在此地,四人没呆多久,约莫也就住了十来天,便离开了。
出发时,紫翊宸的大师兄因内力不能相助,淤血还未完全排出,所以一直没有服食解药,至于紫翊宸的小师弟,醒了少说有三日,却还是走着一开始紫翊宸的路子,带着一到白天便全身刺痛的副作用,丝毫内力都使不上来。
大小二人得出的总结,定是师弟(师兄)天赋异禀,才会痊愈的那么快,然后对于痊愈一事便当做早晚一天,不再计较了。
经讨论,既要寻找离开南荒的出口,又得避开所有可能靠近尺焘的地段,他们沿路打听南荒的“奇异传闻”,一边在这暂定的行程里不断商讨路线。
倒是有件事,唯是幽默。
紫翊宸那师兄可能是对苏白的殷勤表现得太过体贴,体贴到那会刚苏醒的小师弟都瞧出不对劲来,还问起了他的翊宸师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的翊宸师兄翻着一肚子酸气,告诉他师弟,何为重色,如你眼前所见,同你师兄所行,莫学。然后,本着忠于某某师兄的精神,他那小师弟屁颠屁颠跑到他师兄跟前去高密,言曰:师兄说你重色轻弟兄,可我相信师兄你,这一定是个误会。
然后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位师兄竟然答曰:非也。师弟可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紫翊宸曾泛着酸气,点评过师弟回来悲痛叙述‘师兄竟如此答他、叫他失望’,于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这么点评的:你师兄一辈子都没见过女人,如今叫他头一回见那么多…故如此。
“可是翊宸师兄,我们不也没有如此啊!我这回反正是理解不了师兄他了。”
“是啊,我们也没有,如此。”紫翊宸如此说是,一双紫眸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那活泼开朗到自说自话在那白衣面前‘独乐乐’的某师兄。
【184】熟非熟()
自重伤白少手下至今,她在南荒折腾了也有半个多月,不过相比紫翊宸三人,她算是好太多了,这三人可是更早就被困在了这南荒里,且与一行同来的师兄弟们就此失散,再无消息。
若说是生死未卜,倒不如直接当做这份了无音讯是噩耗,毕竟这半月多来无论如何打听从未探到众人哪怕一丝半毫的消息,更何况早在她来这里以前,三子也没少找寻。
倒是紫翊宸的小师弟为人蛮是乐观,总自我宽慰着众人定是早早离开了南荒,故而南荒再无众人消息,说的一脸轻松。而他师兄却深信自己的师叔一定还在南荒的某一处早晚会遇上,除了自己偶尔违违规什么的,时常将师叔挂在嘴边,与此严厉两位师弟,提醒两位师弟要恪守门规,完完全全的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的实例。
事实上,该恪守的恰恰应该是他自己,而非从来守纪的俩师弟。
说到底,这位师兄只是单纯的在苏白面前显显自己这师兄的威风罢了。
或许因为这师兄令师弟失望的“重色”表现,小师弟并没有再把他的话当圣训,只消自给师兄不注意,便偷偷摘了面具去享受微风拂面的亲切感去了,压根就没把苏白当外人。不,应该说,即便苏白于他们而言有恩,却在这小师弟心中,这苏白可有可无,谁叫她天生面瘫,跟不存在似的,总会有那么几个刹那。叫小师弟忘记了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呢?
特别是在他大师兄终于步入初试解药的昏迷过程以后,这小师弟几乎除了要见外人,就没再摸过那银色面具,幽默的是,这外人压根就没有苏白。
曾说紫阳门弟子规里便有。要求弟子一律不得与真面貌示人,这里说的人,指的是外人,特别是女人。可如今看来,再大的门派,也会有几个不太守规的弟子。
如同这一日,苏白刚前脚离开,去练功,这小师弟便主动找自己的翊宸师兄谈起这事了。
“翊宸师兄,跟你说个事。”
紫眸将这与他同年的脸上难得的严肃神情淡扫了一遍。才正色答:“说吧。”
“央石道友一看就是四大皆空的真修士,我看翊宸师兄你还是别跟防狼似的再这么不待见央石道友了。”
此话一出,紫翊宸的眸子眯了起来,似乎面具下还纠结了眉头,反问:“你从哪看出来四大皆空这几字?又是从哪看出来防狼这二字!”最后一句。明显是带着不悦。
“没把人家当做狼。那翊宸师兄你干嘛见她就躲呢?”这少年咂咂嘴,又言道:“自打上次央石道友无意中撞见翊宸师兄你摘下面具后的模样,若非心中空无一物四大皆空了,又怎么会从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要知道,即便是你师弟我,也是不敢直盯着师兄你的脸瞧久了的,瞧久了会…”
眉头皱得更紧:
就是因为那次不小心给瞧见了!
而人家却跟没事似的,压根没上心过!那眼神,犹记得那眼神波澜不惊的从他面前飘过去,最终落在了一旁的小师弟跟前。淡淡吐出一句“你师兄说,服下解药后,由你来照料”,人就走开了,自始至终,好似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
他到现在都觉得心口闷闷的,非常不痛快!
谁料小师弟那生生断了的句子此时支支吾吾给补了回来:“…会做噩梦。”接上前面的句子,原意是:瞧久了会做噩梦!
更是火上浇油,叫这紫眸眯成了一条缝,泛着些许危险的味道,再问道:“我怎么不觉得我这张脸有这么骇人?”
小师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威胁,竟笑道:“那是,能长成翊宸师兄这般的倾城倾国,不说祸害天下苍生,就连师门里也有不少师兄弟被暗暗给祸害了,就那个小结巴,尘师叔门下的那个,你就笑着跟人说了一句话,回头那小结巴就害了相思,一病不起,还是尘师叔想了个主意,叫我抬着药去骗小结巴说,说是你听闻小结巴生病要我代你去探望,这才一天天转好呢。要不师兄你以为,好端端的尘师叔干嘛那么不待见你。这档子事,前后也不止小结巴一起,不过通通都被瞒下了,师兄你当然不知道啦!毕竟传出来丢了师门脸面,而且,长成那样也不是师兄你的错不是?”
这倒是自顾自的说得痛快,那头却是越听越心惊!
还别说,真从来没人和他说过!
并且师弟说的小结巴,他是有印象的,那是去年。
他去尘师叔负责的兵器库讨原料,是师傅让他去取的,拿回来就是为了锻造如今配身的这把长剑。
去时,正巧看见个同辈分的弟子被人欺负,笑他是结巴。
扶起那爬在地上哭的少年本是随手一举,再说他也没说什么,只冲着那双可怜吧唧的紫眸友善的笑作为打个招呼,也从未替他说过什么话,只不过是问了他,尘师叔何处,可否引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今小师弟说起这事,他是将信将疑地暗暗心惊,因为他连那小结巴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小结巴的脸上似乎有一颗很大的痔,生在了嘴角下,那时正哭得死去活来的小结巴长长的鼻涕正好顺流而下攀爬在了那颗痔上悬着…
紧皱的眉头好不容易才疏开,紫翊宸直言道:“说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小师弟。”
这会,小师弟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当即收敛,到底是没忘了此时自己功力还未恢复,也没忘了人家毕竟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更是自己的师兄。一下子变脸似的化成了肃然起敬的姿态:“是师弟胡言乱语!只因昨个没睡好,到现在还没睡醒,说梦话了,翊宸师兄莫放在心上。”
对啊,早先师傅可是说过。这些事不能叫紫翊宸知道。
怎得刚才见气氛大好,便得意忘形了呢?
都怪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从来难以靠近的翊宸师兄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亲近。
都怪这错觉。
明明知道,从前的翊宸师兄虽然也会有说有笑,但却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并被众多长辈精心呵护着成长至今的特别弟子啊!
根本随不得他大师兄,真得罪了也只是得罪那么简单的事,那可是事关众长辈…怎得竟然忘了!
也当是这份警觉,叫他后怕起来。更急忙再次重申,这是胡话:
“翊宸师兄,师弟真是满嘴胡话,今日冒犯之处,不对。是这些天冒犯之处。还望师兄切莫放在心上。”
他恍然想起,自己之前还把翊宸师叔说的话高密于大师兄,恍然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许多不恰当的“自来熟”表现,恨不得跺脚。
紫翊宸见小师弟忽然的变化,那份生分好似之前那些天的亲近都荡然无存,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一点落寞的,本想给这师弟一个台阶下,与他道这是自己在开玩笑诸如此类,可奈何骨子里的骄傲却容不得他低不下这个头。只留下一句:“以后睡醒了,再跟我说话。”便留下小师弟一人‘不欢而散’。
或许这好不容易才有的患难真情,也就到此为止吧,小师弟见人走远没了影,才不禁喃喃:“翊宸师兄毕竟是不一样的。”余下,便是叹气声了。
……
四人如今暂住在老林里,因大师兄刚食下解药没多久,需要浸水彻凉,而小师弟虽内力未解却没准就是这几个日头恢复,之前也说过,对于修士而言,静才是修行的关键,再者,人来人往的地方哪里会有这种偏静的灵山适宜修行?
并且,三子也不愿意要苏白再破费,虽然对于大门派的弟子而言,这点银钱是看不上眼的,可如今这境地,身份什么的也就都是种浮云了吧?
也不是说三子不会去赚钱,只堂堂紫阳门弟子外出赚钱,未免也太世俗了些,毕竟紫阳门素来是闭门不出的,自然不会像那些大门大派都渗透于人间各地做着一些“潜规则”的生意经,紫阳门吃的用的,说白了都是祖上的老本。
某种意义而言,他紫阳门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不予世俗来往的“仙家”出身。
之前三子收到那微薄的酬钱,是人良心不过去硬塞给这三侠的,与做生意同赚钱是没有半毫的关系,如今虽是逆境,却也碍于师门的行事作风,不好“犯事”,再加上与师叔众人走散后,三人身上除了一身破烂的弟子衣,与随身佩戴不离的长剑,着实是一无所有。故而,吃的用的,无疑就到了仰仗苏白的地步。
而三子既不愿意让苏白再破费,那店里自然是住不起了的,故而,四人暂住于此。
其实关于这样的狼狈,苏白心中也曾想过,若非众弟子不允许私带财物等,那么紫翊宸三人与他们的师叔走散了,也不至如此狼狈,最起码,他们的师叔也该允许他们随身带点法宝什么的,哪里会像如今那么落魄?
不过既然紫翊宸他们都说了,此行是打着历练的名号出来的,艰苦自也是必然。
故而苏白借此事想到,等回去了,定要给她那俩徒儿多配点物件,就像法宝什么的,就像师傅对她那样,如此一来,也能应对万一的万一了。
若她那两徒儿知晓苏白这念想,定会非常喜乐吧?
不过此时她那两徒儿,却是在吃苦,却是已经在“万一”中历练着了的,当然,此时的苏白自然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失踪后无名谷众人为了找寻她都踏平了多少人迹罕至的地方…她不是先知,犹属那誓要上天入地寻她不归的翎鳯正值闹腾的事,她一概自是不晓得的。
【185】“呐,我们私奔吧?”()
她做了一个梦。
也许很荒唐,因为在这个梦来临以前,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打坐当中又出现了走火入魔的迹象,那时她正全力以赴试图应对这场早已祸根深种的危机,只需要及时制止,只需要收敛住,只需要在入魔以前停住脚步足矣。
可她却做梦了。
一个紧绷着身上所有神经全力以赴应对这练功岔子的修士,毫无征兆的就被扔进了梦里头,身体发肤一瞬全都感应不到,完完全全的坠入了梦境里头。
若没猜错,她想,这或许就是入魔以前的征兆,是坠入了心魔境里去了。
其实从前她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果真到了入魔境的程度,所以她假设过很可能遇上的魔境,其中必定与师傅的出现居多。
可她没想到,这一场梦里,偏偏出现了那个人。
那个不存在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受“死讯”的刺激,才引发了这一场戏,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戏里却是她从未见过看过的内容,与内疚无关,与亏欠无门。
梦里,她看见了自己,如今的自己。
带着笑意,那是她从不认识的自己。
她也从来不知自己笑起来,竟如此暖人心扉,可以如此柔和。
当然,那样明亮的眼神也是她不敢相信的,熠熠生辉,却还有少许的狡敛,从师门里偷偷的跑出来,小小的储物佩戴里塞满了各种行囊,似乎。这一溜出来,是再也不打算回去了的。
哼着奇奇怪怪的小调,调子里唱得似乎是一个人,一个她挺喜欢的人。
在这场梦里,苏白看着自己从一个师门里偷溜出来。又摸进了不知何处的客房,像是隔着雾,看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这丫头从屋里拐跑了一个紫阳弟子。
隐约,她似看到这客栈前头往来的都是些大门大派的弟子,那丫头就是从后院窗户,把人给拐走的,还真是够胆大。至少,一个女修拽着一个紫阳弟子的手若叫人看见了…不是胆大妄为又是什么?
越是朦胧,心中越是有种清晰的感觉。这感觉不亚乎于记忆,好似当你瞧见了一幕似曾相识,心中便有一种警觉,觉得自己是知道的,那些朦胧的地方清楚的知道的!
这心念一生。她还未来得及敲醒自己这是“魔境”。便真真两头一晕,果真成了那个女子。
小口噙笑,心也扑扑乱跳,只顾着紧紧牵着那人的手,拽着他便是飞逃。
身后的人在问她:小白,这次清风扰事,你师傅怎么放心把你给放出来了?
她却笑着回答:“你被师门关了这么多年,本来还想着勤练一身通天本领闯一闯紫阳门再把你给救出来,如今亏得那魔头闹一闹,你师傅总算舍得把你放出来了。至于我师傅,她老人家想必也是支持我的,毕竟她老人家说过:若得紫阳有情郎,身不成仙亦无妨。”
像是无可奈何,却有深深的宠溺,化为身后人淡淡得一句:若你真这么做了,我绝不见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她原本打算的救人计划。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一身仙气,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哪里会晓得这些年的思念?
也叫她心中一酸,停下脚步,不过话说回来,这点不解风情的委屈自然比不上朝思暮想的深情,便如同一阵青烟,酸一来风就去,全然动摇不了她唇上的笑意。
她朝着北面的方向一指,说道:“呐,我想好了。世说仙岛蓬莱非有缘人不得见,可我见过,所以,我们去蓬莱,只有你跟我,谅你师傅翻江倒海也再也找不回你去。”
轻轻地,如此温柔的宠溺,似乎上天下地除了他遍再也寻不着了,随着这任性的话语,轻轻的一只手掌在她头顶拍了拍,暖暖的声音:你若想去蓬莱,等这场正道危机过去了,我陪你去一趟便是。如今,你一声不响的跑出来,就不怕孤长老担心你?听话,乖乖回万剑宗。
她回头了,她也跟着回头。
一双任性的手胡乱的将他的面具摘下,赌气似的仍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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