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因缘注定是你看不见的指尖红绳()
苏白寻回钱银赶来时,远远就听到了,听到了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凄怨的喊着:“宝宝,娘亲的心头肉,娘亲的乖宝宝,被哪个天杀的给盗了啊啊啊!”
忽而眼前朦胧瞧见地上那捏皱了的纸团,女子哭声止住,吸着鼻子伸手拾起,展开一看,竟转而破口大骂起来,好似这字条再一次的被人曲解含义。
咒骂过后,哪里还有之前忧伤的模样,倒是精神不少,两眼都冒着火星似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提起裙摆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倒是那高亮的音调留下了这么一句:“好啊,都说同行是冤家!别以为小娘就是省油的灯!”
她断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插曲,仅仅是那么一会功夫,寻回了钱银,女盗的亲子就丢失了。来不及多想,见女子也离开了,苏白当即来到失窃点细查那些蛛丝马迹,也不知是否找到了什么痕迹,转而便也提起轻功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如果是追踪普通人,想必细心足矣,但若是追捕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修士,除了细心,或许最关键的还得靠运气,至少对于苏白而言是这样的。
修炼的法门万万,就像各行各业都能展露它特定的头角一般,对于追踪,并非她门派所长,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驻留的脚印远比常人还浅轻,轻功底子必定不凡,周遭又没有留下痕迹,更足矣说明带走孩子的人非一般人,追寻这样的对手。无非就是遍地式的向外扩大搜索范围,凭的或许是运气也不定。
向外找了一阵,没有任何收获,再没有树灵可以给出指引,亦没有谁能给予帮助。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树影仅仅树影,一切比起早适应了有零界生物的苏白而言,这一瞬她有刹那的无力感。
如果说古仙曾暗示,神之眼不属于她,那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么这一次捡回一命后面对的,不正是考验么?
再者,她即便拥有神之眼,在不能发挥作用的环境里。她仅仅是个瞎了一眼聋了一耳的低阶修士,若追寻盗走婴孩的人来者不善呢?
这一瞬她不是没有现实的考虑过,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招惹的是她招惹不起的呢?
那孩子她曾靠近看过,虽没有查探资质。但凭那一瞬她也是能感觉到的。孩子身上似有灵动,要么这孩子生来不凡,要么这孩子有一身好资质。
这样不正是更能解释为什么会被无处寻觅的“修士”带走。
可越是能想到这样最坏的可能,她越不愿意就此放手,或许是因为近来越多的无奈压迫着难以喘息,当年以为会过着幸福人生的孩子没有自己仕途反而做了和尚,陷入被惹不起的古妖当做娱乐的处境,被世人当做妖僧唾弃的坎,明明以为自己可以帮忙,到头来却只能把人绑回试图保那孩子一命。
说什么还他一个公道?自己的承诺就像是风中的鸿毛。不,可以说是自己太无用。
是谁在静宁的夜里对着天空,轻轻许下,只要活着定会照顾好少卿…
深吸一口气,苏白收起思绪,“再找找,或许没走远”她对自己说着,人也一并消失在原地。
……
找得月儿都想歇会了,天都快亮了,她却越发像是无头苍蝇,人都找到哪边天去,就是找不着。
也许她只是来碰碰运气,这才又跋山涉水几波后又寻了回来,本是想重头再搜罗一遍,毕竟之前找的都是荒野山林,那些村镇她都没踏足过,或许她想着即便是修士也未必不食人间烟火,没准是自己将追索的对象想象得太强,抱着这样的想法,拖着因过度使用伤愈后那盈亏的丹田内气越发疲倦的身体,可想而知她之前确实是很卖命的遍地“跑”。
大概离最近坟场的村镇五六里的路程,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给碰到了。
确切的说,迎面而来,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怀中紧抱的婴孩,与身后那响亮的嗓子“站住!把孩子交出来!”汇集出一副诡异的画面,至少在苏白看来是非常诡异的。
一个紫阳门人,一个步伐据说算得天下第一的门派弟子竟然像个老汉,呼呼着虚气,掂呛且吃力的抱着一个婴孩,跑得比村里的婶子们还要慢,脖颈上全是水做的汗珠,喘气声都能清晰凝重的落进苏白这只耳里。
身后则是追着她熟悉不过的人,那个盗墓的女子。显然也像是经历了一场超级马拉松,不能说是用跑的,看起来像是用走的,明明也喘得不成气,却还能底气十足的喊上那么一嗓子,好似深怕别人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紫阳门人拐走了她的爱子。当然,如果她知道紫阳门的话,想必态度便不会如此随意了吧。
在女子身后还追着一个喘得更厉害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女子的亲属长辈,一边喘着一边叹道:“这贼怎就…那…那么能…跑?”
女子不甘示弱,高喊一声:“好,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也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爆发力,随着这一声喊,女子竟提起了步数,扑向了那个背影。
月光本就见淡了,因黎明将至的缘故,却在这一瞬清晰的反射出了女子扑过去手中不知何时拔出的匕刃,那刀剑可是直冲着心房后去的!
没有动用什么内力,只是凭借着**的爆发力,这样的普通冲击对于修士而言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可显然前头跑的那位,意识是意识到了,至少他回头的动作证明了这一点。
那双眼除非是瞎了,否则怎会看不见高跳起向下扎来的匕首寒光?
不过,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紫阳门弟子?怎么看都像是个体质欠佳的凡人。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抱着偷来的婴孩被人追着喊打喊杀?
这已经不是荒唐了!这是诡异!
足以颠覆她世界观的诡异,一个在她心中就像是正道代名词的紫阳门。竟然留给她这样一个画面。
若不是她认得紫眸的独特性,她一定会说服自己这是旁人假扮的门生。
一个大门派,最在乎的,便是门派的脸面,至少她看到的众人都是这样活着的。紫阳门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在这一瞬,她只想到了至少要保全下紫阳门的脸面,即便这个人真不对,也该交由他们门派里处置,若是落在了这些人手里,那么紫阳门的黑名便是背定了。
苏白见盗走孩子的竟然是紫阳门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步伐一快迎面而去,断开了那锋芒又将那婴孩从中夺下。转瞬便又轻放在了地上,将人反手一抓,便带着那跑得摇摇欲坠的单薄弟子原地消失了去。
那身法决计是诡异的,叫谁都没瞧清这人影是怎么来又怎么离开,唯有留下身后女子骂骂咧咧的咒话。不过又见孩子既然相安无事。女子骂几句倒也就此作罢。
……
当紫翊宸回眸对上那匕刃冰凉寒光,骨子里总还是有些倔强,即使此时此刻的他不知中了何毒功力导致尽失,却因为骨子里那份倔强口中不发一字,即便他明知此时此刻的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抢走这个婴孩,或许吧,若是这女人之前哪怕说了一句孩子是我的,或许就不会闹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至少此时在他看来,孩子落在这如虎似狼的女人手里,只怕…只怕什么。他没时间去多想,这一瞬面对自己躲不开的寒光,想起自己的师兄弟们此时生死未卜,一切都只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婴孩,苦笑。
一双紫色的瞳随着双眼合上,甚至在这一瞬都遗忘了自己疲惫的身体依赖的呼吸,一切都仿若随着这双透彻的紫眸静止了…他知道怀中本想护到最后的孩子被人抢走,可他已无能为力便也懒得睁眼再瞧。
接下来,便是弱肉强食了罢。
弱肉强食?
他心底隐隐一震,怎么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而他却不记得门里有谁会同他说这样的话来,明明这一瞬脑海里浮现这样的话,像是谁告诉他的,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过谁说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自己此时此刻不正是印证了此句。
随着时间流逝,紫翊宸蹙眉,若说那匕首早该扎了上来,怎么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不对劲。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登时,浑身如遭雷击,瞬时定在那里,眼都未敢再眨。
一个身影清晰的落入他的瞳中…
素白长袍,白冠束发,肤若皎月,眉如柳剑,眸如夜邃,立于这正好照起的第一缕曙光之前,衣发皆在清风中飞扬起舞,恍若谪仙。
这张脸,他曾见过,那奄奄一息的道姑……
明明早已见过,可这一瞬,就在双眸的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他却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好似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来形容这份绽放在他心中的惊艳,那是一种他既觉得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冲击,仿若来自灵魂深处与此时的心房共鸣着。
她朱唇轻启,说话的音调有些奇怪,好似都在一个平调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逸好似潺潺的溪水缓缓流淌进人心底:“一个鼻子两个眼,我有的,你都有。何必这样看我。”
紫翊宸承认,他是真的看呆了,甚至呆到忘了眼下的处境,若说皮囊相生得好世间又有谁比得过紫阳人?说句不中听的,若说皮囊,这道姑绝不及自己,就连他自己都从没有对自己这得天独厚的优点惊呆过,而如今他居然盯着一个道姑看呆了,毫无疑问,这将成为他人生中无法磨灭的污点。
尴尬。
被人说了这样的话,他着实尴尬……
等等,这道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加上师兄弟三人忽然着了道前后散功,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
忽地那紫眸一紧,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竟开口同苏白说的第一句话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说罢这双紫眸便赌气似的转向一边‘数树叶’,表现出不屑于再瞧她一眼的姿态。
“紫翊宸。”
少年一震,好似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叫过自己,明明是被人喊了十多年的名字,却独独在这一回像是头一次听说。
那声音还是缓缓的,却似是隐隐掺杂了些许复杂,不再是那么清逸的透明,轻轻的问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紫翊宸?”
【177】他不认得你()
时隔十余年,那样的眼神却从未随着时间被淡忘过,毕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亏欠着的人,若说仅仅是债却又不够全面,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此时心底孕升出的那份躁动究竟是为何,是因为参与了这个人的前世借来了眼耳?还是因为心中不忍看见那一天这双紫眸里涌现的绝望,似乎不止亏欠那么简单,对于这一个曾在幻相中养育她成长的紫阳门人。
仿若有种看不见的羁绊,复杂得叫她自己都觉得疑惑。
当救下这个人后只是随手拔出了他的佩剑,瞧见剑刃上刻有“翊宸”这二字,那份躁动便隐隐开始,分量虽看起来微不足道,却仍然很微妙,至少在这个人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瞬间,仿若时间就此重叠,与在阑夫山相遇那一天同出一彻,一模一样的眼神,即便身高似有不同。
苏白原来无法确定自己还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南荒有这样的猜忌情有可原。
可她却遇到了这样一个人,遇到了那个叫紫翊宸的人,或许仅仅是巧合太奇妙,才会将错就错吧,无论眼前的少年是如何内力尽失的,却折好与苏白那份愧疚对上了等号。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紫翊宸?”第一次,她觉得连说一句话,都是那么得费劲。
怎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没有治好。
那十多年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手,不觉得将剑握得更紧。
…如今他变成这样……
“你怎么知…”那双紫眸带着疑惑又转了成微怒,整个过程仅仅是从她的眼上再移到她手中正握住原本属于自己的佩剑。连语气都变得不善:“你跟她是一伙的!”
真的是那个人?
可他说的话,叫苏白糊涂了,那个她(他)指的是谁?是盗墓女子?似又不像。
将那双倔强中带傲的紫眸又看一遍,确实是他!
十多年的愧疚在这一瞬好似洪水在心底决堤了,那是一种可以促使人义无反顾的偏向。或许在这一瞬即便她面对的紫翊宸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恐怕心都是向着这个人的罢。
所以,不会去追究你在做什么,而是尽可能的去思索,该如何偿还那份恩。
压下心中暗涌的情绪,她尽量不将它表现出来,没有露出一丝情绪,平静的将那把佩剑递过,见对方带着疑惑迟迟未接回佩剑,才平调般不快不慢的语气却是说着心中执着的承诺:“你的东西。收好。我会将你平安送回去。”
少年一怔,似是未经思考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知道如何离开南荒?”
“南荒?”苏白也一怔,对于这个名字,她了解的并不多,只曾听那自称上仙的银龙说起过。在南荒尺焘山下镇压着一名上仙。
可她是如何来到这无处寻觅的南荒里的呢?
忽地。脑海一丝清明,从醒来后到此时一直的疑惑似乎应此而解开,她这也才明白,为什么身在一个没有零界生物地域也异样的空间里却能遇上紫翊宸,因为她确实没在原来的地理位置上,而是身在一个被特别剥离出来的地域里面啊!
南荒,这样一个特别的地域,她从未听说过入口在哪里,出口又在何处,只大致明白这地域就像是她去往的魔界、灵界。明明存在于一个空间,却比它们被剥离得更彻底,彻底到连银龙都闹不明白该如何去往的程度。
可想“离开”这简单二字,在此时到底有多难。
如今却是身在这样的一个逆境里面,也难怪感应不到少卿。
可若是知难而退,自己岂不是要在南荒待一辈子?
被困在南荒,所有背负着的全都成为泡沫…
恩重如山的师傅遗愿,亲如手足的顽劣少卿,宛若家人的低阶小徒,她…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想到这,她意识到紫翊宸或许比自己知道的更多,毕竟她身在南荒还是紫翊宸告诉她的,不禁收回思绪向紫眸求证:“紫翊宸,你是如何来到南荒的?”
紫翊宸见苏白比自己还迷糊,看起来并不像是那女修的同伙,再者此时他也细想了之前,遇到这道姑的时候这道姑奄奄一息,指不定这道姑却也是个受害者。
此时问出这样的话,想来这道姑连自己怎么被弄进来的,都是云里雾里。
师兄弟遇劫再碰见这道姑,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并且,不可否认的是,是这道姑把自己从那匕刃下救出…
心底正在推敲着对方的可信度,还没敲出定音来,那道姑竟然向他迈了两步,他当即下意识的往后也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站那么近干什么?”
他退,她再近,这一次却是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不曾,上前便牵住了少年的手,祭出飞剑便带着他一跃而上。
紫眸似是懵了。只怔怔的盯着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她的手心却将他握得紧紧的,好似怕一不小心会给他摔着了,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何却觉得如此熟悉?
正出神,便听见那头云淡风轻的说道:“带我去看看你进来的地方,或许我们能找到出口。”
明明是个石头般冰冷木偶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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