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的徒弟,就像是这个家里又迎来的家人,住在一个屋子里是理所应当的。
而搏九卿是搏叔叔的后人,是搏叔叔门下的弟子,她指点他的道,当然是按照他家的方向指引。
于是乎才有了这一次又一次,对搏九卿的品性如何,严厉苛刻的教课。
起初搏九卿很不服气,赌气似得咬牙坚持来听,可到底是个小孩子,没几次就生了脾气,甩手不来了。
似乎他那宝贝的东西不要也罢了一般。一连几天都不再赴约。
苏白虽然不确定这孩子究竟会不会再来,却还是碍于搏叔叔的情面,每天都来这里等上一会,这样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三个月。
…
时间回转,我们再来说说万花谷。
赤九炼回到万花谷没几天,听他那容颜苍老的师妹说了许许多多过往一起快乐开心的日子。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点头绪都没有,哪怕是在知道原来自己师妹之所以容颜如此苍老是因为当时为了失踪许久的他使用了禁术,试图复活他。
说起这事。他其实心底挺感动的,没想到自己不禁有个师门做依靠,当师门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彻底放弃以后。还有个小师妹愿意为了他不惜险些毁了道基用上禁术试图换他生还。
虽然那失败了,当然了。他人还活着,他师妹又如何能够复活他?
因着那禁术,师妹容颜一瞬苍老,甚至可以说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挺着这样一副面孔。靠着师傅传下的丹术秘方支撑着活到如今的。
可以说师妹如今的境界看起来虽然高,但内里因着禁术引发的问题远比你想象得还要棘手,别说飞升不能。能否再活个一二十年如今已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难怪师妹培养的这一个个青年才俊们都对谷主之为虎视眈眈,一个个暗自里都在斗狠。毕竟掌事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啦。
赤九炼问过自己师妹,那禁术是从哪学来的,当时师妹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了三个字“从鬼谷”便没有再提及,但赤九炼知道,当时师妹那三字并没有说完,并不是完整的一句话,她明明唇动了动险要道出何人名字一般,却没有道出声来,想是不愿意他晓得一般。
他猜测,那个人兴许是自己以前的熟人,当然,如果自己能记得以前的事。
在赤九炼旁敲侧击从门下弟子口中探得,师妹最痛恨的倒是有那么一号人物,也出自鬼谷,号,布衣子。这事可以说在万花谷无人不知,就差立在弟子门规中的程度,谷里人人在此事上倒显得齐心,皆一口称自己与布衣子不共戴天。
是何时足以用不共戴天这样的咬牙切齿来标榜,却没人能给出个准确答案,赤九炼问,是杀了师门的谁吗,不是,是对师门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吗,也不是,最终还是那傀儡木偶似无魂般的孩子与赤九炼说的,因为当年就是布衣子给谷主的禁术,谷主道基损毁大半,年纪轻轻就顶着一张垂老的脸,赤九炼却没有复活。谷主便认定禁术是假的,于是从此与鬼谷布衣子不共戴天,老谷主飞升后将位置交给了谷主,于是有了今日人人皆恨布衣子的万花谷。
更多的,这孩子自然就不清楚了,于是凭他赤九炼再问,也缄口不语,顶多礼貌的回应两字“不知”。
赤九炼回万花谷差不多快两个月的时候,有一日忽而头痛难忍,脑海像是煮沸了滚水,正痛不欲生之时,过往的一幕幕像是终于在他久久殷勤的期盼下,冲破封印,姗姗来迟。
于是赤九炼想起来了!
有这样一个侠肝义胆的少年,喜欢笑,时常偷偷闯进万花谷爬进他屋里。
有时候会躲在他被窝里蒙着头,知他回屋便捏着鼻子有模有样的学他师妹的声音,娇滴滴的喊着:“师兄,你怎么才来,君儿等你好久了。”然后被他识破后,一顿恶揍。
有时候会得意忘形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又一本的秘籍,他知道这是这少年从师门里偷出来的,还敢炫耀般的说道:“小爷我在鬼谷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些可都是他们塞给我,求我学的。既然你是我的小弟,作为老大,理当照顾你一二,诺,选吧,借你看几日。”
是的,那是他最好的兄弟!老七,赤七炼!道号,布衣子!
他想起来了!自己这一身本领,大半都是他的兄弟布衣子教的。他想起来了!(未完待续)
【250】小麻烦,大恩怨(十)()
老七,赤七炼!道号,布衣子!
他想起来了!
那场瘟疫,就活下来了他们,那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乞丐。
一直照顾他们,甚至给他们名字的老大也死了。
老大赤炼死后,老三老四相继染上瘟疫,那死气沉沉的城门禁闭,二姐带着老五老六翻墙出去,想偷偷跑去城外找药草救人,被官兵活活打死。
官家要阻止瘟疫蔓延,不仅仅是围城,就在他们翻出去后,官兵摔了满墙的酒坛子,酒气冲天,有人喊着官家烧人拉,要烧死我们拉的时候,城延火势瞬间涨起,紧接着一声号令下,漫天带着火舌的箭矢紧随其后。
大火烧死了重病的老三老四,挤压的人群踩死了小八姐,都没高过他一个头的七哥,用那小小的身板死死的护住自己,等回过神来,七哥用那疲惫重伤的身体,紧咬着唇,一步步艰难地带他向前走着,宽慰着被吓坏只知道哭的自己,说,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
是的,就活下来了他们。
在城外看见了被箭矢射射成马蜂窝的二姐他们,七哥不让自己看,背着他一直跑,像是逃离一个可怕的噩梦一般一瞬都不敢回头去看,刚跑进林子深处,就一头扎在泥地里,气若游历再也不说话了。
那时候的他,很害怕,怕最后的亲人也会死在自己眼前。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哭,一直哭。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仙人。
在他眼中那是真正的仙人啊,会飞,还能像变戏法一样。手一挥,七哥和自己的身上就变得干干净净了。
仙人救了七哥,却要带他走,说他根骨好,是修仙的料。
可是仙人就是不肯带七哥一块走,说七哥不是修仙的料子,这辈子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凡人。
七哥忍着打转在眼眶上的泪。强颜欢笑的要他跟着仙人走。还吹牛说自己以后会去看他的,七哥最爱吹牛了。
可后来,仙人告诉他。若你能继承我的衣钵,那日后你便能悬壶济世,救济苍生。他就跟着仙人走了,从此。他成为了万花谷的弟子,仙人则成为了他的师傅。
每一年。只要静下来,他都会想念七哥,不知道七哥一个人会不会孤独,不知道七哥有没有走出深山去下一个城市过着沿街乞讨的日子。还会被当地的乞丐头头们欺负打压?
想了很多很多,只要不练功,他都会想。一边后悔自己不该舍七哥而去,一边却又想着若是自己学好了丹道以后不知能救济多少人。就这样四年的时间就像是流水一样,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那么久了。
那一日他听到师妹喊捉贼,虽然只一声便没了动静,可他担心住在隔壁屋的师妹,便冲了进去。
对上眼的是一个个头比他高一点点的小少年,虽然四年不见,虽然离别时他与他都还小,可那一瞬,他认出了他,他也是!
“九炼?”他压低声音。
“七哥?”他却忘了声调,险些大嗓门吼了起来。
可把他七哥给急死了。
从那一天起,七哥就偷偷摸摸的。
其实赤九炼没告诉他七哥,那天自己冲进屋前,看到师傅了,其实师傅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对七哥偷偷擅闯万花谷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从七哥那里得知,原来七哥颠沛流离了两年,也碰见神仙了,拜入了鬼谷,如今也是修士了。
可赤九炼却不敢问他,不敢问你修行起来吃力吗?
毕竟师傅告诉他,当年之所以不收他七哥,是因为他七哥的资质差得一塌糊涂,根本不是可以修仙的料,别说以后出息,就是作为修士想入门都难。
渐渐地,赤九炼发现自己的七哥在逐渐的变化,不是他那满嘴跑火车不着调的吹牛,而是他的底子,赤九炼一开始境界比他高,可后面不知怎么了,忽然间有一天,七哥像是重生了一般,变化越来越明显,修行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他后头都瞧不出七哥的修为了。
七哥待他极好,虽然入了师门听师傅的话,把俗家名字丢了,从此只有布衣子这个道号,可有什么他能修习的功法都会偷偷的拿来变相的教给他。
其实师傅多半也是知道的这件事,却同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后面师傅提起他七哥的时候,态度明显的有了变化,偶尔还能听到师傅夸他几句。
他想,那时候师傅其实也怀疑过自己当年看走眼了,那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修真奇才,偶尔,也仅仅是偶尔,他会有那么一点,一点点的嫉妒,嫉妒七哥修行的速度,明明比自己晚几年入门,却拜了不得了的师傅,一飞冲天。
七哥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宝贝多得不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塞给他,久了他不免觉得七哥这样做太伤他的自尊心,他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七哥总在自己面前炫耀自己的能耐,还给他这些东西是施舍吗?
于是,渐渐地他特别不希望见到这个人。
可无论他如何婉转或是直接的表达出自己不喜布衣子的情绪时,布衣子就像是天生缺心眼的人一般,依旧如同过去一般与他嬉皮笑脸,越是这样他越烦。
有一年。
他带队去做师门任务,布衣子不知是从哪打听到他们的路经的,半路洋装是巧遇,明明都放下狠话,不让他来找自己!
可也是那一年那一次的出行,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劫。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气走布衣子。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因着自己那可笑的嫉妒心鼓动的非要也自己拿个机缘,就不会掉入蜃梦。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那时候,明明是自己因着可笑的嫉妒心。那狭窄的胸襟才造就了他的大劫,可在师妹眼里,却是布衣子害得他。
当时是七哥拍着胸脯跟师妹保证有他在,他无事。
可师妹从来不知道,那时候明明是自己说的太过绝情太过狠毒,才气走了七哥,然后自己为了那一点贪欲才掉入的蜃梦造成的失踪。
四百年了啊!
七哥竟然从未解释过这是他赤九炼自作自受。一直让师妹以为当时自己失踪是七哥的错。
而依着七哥的品性。虽然满嘴大话,却待至亲极好,怎么会拿假的禁术给师妹?而师妹的脾性因着想起来了一切。他自然也清楚,一定是师妹逼着七哥这么做的。
当时其实是七哥想自己用禁术的吧?
却被与他相恋的师妹抢了先。
经历了多少沧桑的蜃梦轮回,他已经看懂了太多太多以前不懂不明白的事,如今回头一看才发觉。其实当年的自己与师妹在七哥眼中一定是很不懂事的小孩子吧?
如今看懂了这些的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七哥?
别说是见。如今想起来这一切,他是欲哭无泪,自己当年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对他掏心掏肺的七哥啊!
所以,别说是见。就是此时让他开口去打听七哥的事,他都没这个脸面了。
想起一切后,赤九炼便闭门不出。整整想了几日,这才招来了他师妹。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秋白君一脸不信的样子,他知道要师妹放下几百年来的恨,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得给她时间去消化。
末了,送秋白君出门时,他叹道:
“师妹,害你的人是我,害我的人也是我自己,这几百年来,你恨错人了。”
秋白君闻言只是微微一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秋白君没有回头,却开口问了他一句:“我没几年可活了,赤九炼,你娶我可好?”
赤九炼已然想起一切,他对秋白君又何尝没有情深似海?只是从未想到竟然说娶的时候,心中还怀有这么深的内疚。
“还记得你十七岁生辰那天,我说过什么吗?”
秋白君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望着赤九炼的眼睛,说道:“我记得。你说,我赤九炼今生,非秋白君不娶。我没忘。原来师兄…也没忘。”
“所以,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四百年前我就想娶你为妻,从未变过。”
泪不可抑制的在那纵横交错都是皱纹的脸上滑落,她明明高兴的想笑,却不停的哭,最终在赤九炼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像是把这四百年来所有的委屈全发泄出来了一般,一拳又一拳脱力般的打在赤九炼身上,嚎啕着,字不成字的边哭边嚎:
早知道那禁术会让我变得这么丑,就该忘了你,让你那兄弟自己给你招魂去。
早知道会变得那么丑,就不该怕你会怨我害了你兄弟,去偷书。
你混蛋!可我就是恨不了你,怨不了你。
所以,我只能找你兄弟发脾气。
其实我知道的,早就知道,那双眼睛是多么诚实的眼睛啊!
我知道他没骗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禁术的后患会这么严重!
也知道,他不是能做到你有危险而袖手旁观的人。
也知道,那一百年里他发疯似得满世界找你。
…
那一日,秋白君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一整天,这四百年来她心底没日没夜地积攒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全在赤九炼的那一句:“所以,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四百年前我就想娶你为妻,从未变过。”尽数瓦解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什么一派之主的形象。
是啊,对于她来说,她经历的着实太多。
为了心中所爱,风华正茂的美人儿一瞬苍老,垂死的身体在师傅的救治下咬牙强撑,每天镜子里看到的都是一张满布皱纹瘢痕的面庞,每天等待她的不仅仅是爱人的生死不明,还有自己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道基。
若不是师傅圣手回天,她甚至不能活这么久,这孤独的四百年里,当年娇滴滴的小女孩是如何挨过来的?
隔日。
秋白君在门里发布了一条喜讯,顺带也郑重派遣了门下众多精英弟子,要求带着十万分的歉意与诚意,分批前往,寻找布衣子前辈,将喜帖送到。
前往办事的弟子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万花谷谷主要成亲了,于是一瞬间修真界都震动了,虽说丹修战力不高,但如今丹道没落,一个丹派,特别是如此一顶一的丹派门主有喜事了,能不震动修真界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251】半妖(一)()
“砸死她!砸死她!在那,在那!”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捏着石头,一路追着叫嚣。
那狼狈的‘瘦弱乞丐’跌跌滚滚的在前逃,一个不小心还着身前一伟岸的男人恶嫌的蹬踹了一脚,‘喀喀’一声,小乞的左手臂撞击在地面时脱臼了,那又瘦又单薄的小身板咬着牙飞爬起来,强忍着身后向她冲来的石块,完好的右手紧紧的捧着胸口那破烂的衣襟,里面藏着她今日好不容易抢来那治寒症的中药包。
在一阵斥骂叫打声中,她管不了额头破开的口子赫赫的溢满了整脸的血,咬紧牙关飞快的逃窜。
突地,那脾气老臭的屠夫,抄起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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