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确知道。
早在城门外瞧见这陌生的脸面,又隐隐察觉到她身后似有人紧跟,他便借着搭话,顺道探查下苏白的底子,只是苏白根本无从知晓。
那跟踪苏白的人不得不说隐迹得极好,连他都无从确认究竟是什么门路什么人,除非他突然动手逼此人现身。自然,他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
紧接着他竟然发觉,万花谷弟子竟然对这女子感兴趣,连梦影都用上了!
万花谷弟子不是对那件东西感兴趣么?
再对照他获取的消息,那日阑夫山脚持仙器出现的凡女五官身高也与苏白大致吻合,他这才真正盯上了苏白。
换句话说,打草惊蛇的人是万花谷弟子,若没有梦影这一举,他只怕还在留心守外。
不过比起老道,他这话说得至少是早已做好的决定。
在面摊他巧借秘方说,是早已跟苏白打了提醒的。
那时他并不是完全确定苏白就是仙器的宿主,毕竟他替幽姬拦下百花谷弟子时,还没来得及探查仙器的灵波,只大致晓得,幽姬怀里揣了一仙器,且身负重伤。
幽姬回了碧落天后,他又暗地里打听,零零散散算是晓得了前因后果。
如今他怀疑苏白就是仙器原来的持有者,再未确定之前,他已然是做了决定的:
与买卖之说,不算亏欠了她。
如果她不是那个人,那么卖她谷记秘方,叫她日后赚了钱,也不算是亏欠了他疑心苏白一场。
如果她就是那个人,他就传授她一身术术,那仙器就当作是定金,强买强卖!
如若强买不来,那唯有杀了一了百了,替幽姬解决了这后患也未尝不可。
故而,此言一出,两人是各打如意算盘,争一个资质劣等的“弟子”,为的,都是一件未曾见过的仙器,一个为,据己有,一个为,成她愿。
“我这徒儿清清白白还没开始修炼,凡人一个,何时成了你的徒子徒孙,笑话!”
“难道你是想后夺其位,你与她今日才相识,她是谁的门下你应当清楚!”
登及有了小声议议,都猜测着苏白是何背景,惹得两位强人争执不下。
那店小二也受着两人争锋的火线,只觉得如热锅在蒸脚底板,下意识的退着退着,就正好撞在了苏白侧肩,原本绷紧的神经登及断开,闭眼惊呼直拜:“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不得不说这店小二这不恰不好的自己吓唬自己,竟来得极其巧妙,当即把锋芒推到了苏白面前来。
随着这惊呼,对视的两人视线刷地转了过来,竟不约而同的跳过了店小二,直接落在了苏白跟前。
两道声音同时扬起:
“丫头,别忘了万剑宗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布衣子独传弟子,百年之内,我定叫你名动天下!”
一个慈眉善目。
一个桀骜霸道。
不待苏白反应,四长老一双通透的眸子疾向布衣子摄去,闷哼一声:“不愧是当今鬼才最狂妄,百年之内叫我徒孙名动天下,当真什么海口都敢夸下!”
布衣子笑道:“不就是资质差了点,经我亲传,日后名动天下有何难?”
不就是资质差了点?
这回换四长老笑了,笑得别有意味,却也不点破,只道:“你这是代表着鬼谷与万剑宗争一气之长?你堂堂鬼谷第一人如今竟拿个孩子来做借口,不怕世人笑话,还不说你可曾考虑过这孩子何其无辜。”
他说的冠冕堂皇。
“说得倒是动听,好似我徒儿是要得你那万剑宗上下,无论绝学,还是法宝,皆毫不吝啬的亲囊相授了去,故而跟着我这师傅,才反倒委屈。”布衣子清楚,他不过是打着仙器的主意,顺便给自己标一标正派之风!
老道眸中一冷,布衣子处处与他交锋,咄咄逼人,只怕布衣子也是瞅仙器而去!
见老道不语,布衣子又笑道:“百年一别,今日这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动了杀意了。”不给老道说话的机会,布衣子登及转向苏白,道了一字:“走。”
随着这一字,大殿四周顿起屏障!
四长老心道不好,是察觉到自己脚下被触动了阵法将他暂而困住!
是没想到,他竟然吃了布衣子这一闷亏!
无奈盯着布衣子单手抓向苏白而去,白须之下终于大怒,化为一阵咆哮:“布衣子,休得动我万剑宗弟子!”
“我布衣子此生只收这一徒,可宝贝得紧,你若有本事,就来抢好了,哈哈哈哈……”
原来这大殿的格局下,布衣子早先就置下了阵法,此时他将阵法一启,先一步抢过苏白,抄起就走,走时只留下那朗朗笑音久久回荡,当真狂妄二字可形容。
【021】布衣子授徒()
再说这布衣子携苏白刚一踏出合合,阵外恭候多时的万剑宗弟子立即杀来。
万剑宗可说偏重命修,命即是身体,与剑之道强硬自身的体魄,这样的法门修仙越到后期越艰难,但可说,同样的境界比起来,它万剑宗必要更胜一筹,若能渡劫飞升,其实力同样也凌家于他人之上。
一路疾如流星的锋芒从几个方向紧逼而来,势不可挡!
布衣子心叹,这万剑宗老四的亲传徒弟们的确不可小看,他固然也擅长一些个锋芒尽露的招式,却在“迅”这一字之上要逊几子一筹,不可速冲,然则必要吃亏的。而论浑厚他又在几人之上,再说万剑老四只怕再有几个呼吸便要破开那小小困阵,如今他又带着苏白这累赘,迅速逃离显不可取。
他自也不怕与众人交锋,在防御这一块他绝对有信心,守而化攻、攻出磅礴、势不可挡,这才是他的长项,也是他最大的优势,可说胜券十有七八在握,另外三两分无非是出在万剑老四身上,毕竟老四还可能深藏不露,如若是这般,不外乎一个败字,不外乎做最坏的打算将苏白这“威胁”给彻底抹杀掉,再遁逃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不忍心。
只消一个不忍心,眼前的局面就显得棘手许多。
他虽不算什么善类,但心底还是有些想收了苏白这弟子的,苏白的资质诚然如从前的他,若不是他入鬼谷之前早先有了一番际遇,断也不会有逆天登极的这一日。
于公于私,他对鬼谷确实有亏欠,奈何此生他再也回不去,早已动过收徒的念头,带出一个不亚于他的弟子,让弟子回鬼谷重振门威,好代替他偿还这“债”。再着,这孩子性子也合他意:不多话,不贪心。仙器被抢走却还老实巴交的被人骗着来这求一个鸟乌子虚有的神医,他早已有意无意的听过苏白一路询问的事,她是为救一个不认识的“救命恩人”,是为报恩,却不知便宜都被人想尽法子的去占,自己不过是个微如浮游的存在,如今尽数了解,他当真还就看不过去了!
多少又有傲骨桀骜作祟,心底里总还是有种求胜的本能,一旦与万剑宗老四暗杠起来,他还真打算把苏白的命运改一改,好叫百年之内老四悔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故而,在合合茶庄大堂所言,不虚。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也不愿意下狠手。
当然,布衣子也清楚,背后还藏着万花谷那头疼的两人,所以他也不愿意与万剑硬碰硬,叫万花谷有可能捡了便宜,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他专心应对万剑攻势时,万花谷弟子来“偷”人时,他必能防尽十足,硬碰硬导致内力大耗,更不可取!
既然速冲,大战皆不可取。
如今一想,最为妥当的,只怕唯有磨了!
关键还得有个激!
想到这,布衣子朗声一笑:“万剑宗枉是名门大派,在这大打出手涂炭生灵好不手软,比邪派魔教如何?”
“多乐,住手!”果不其然,区区小阵困不住万剑老四,随着声落,弟子们当即收起攻势,只瞧这合合茶庄好端端的门面竟被生生推平,还误伤伤了茶庄外座的部分客人。
四长老毕竟顾颜面,心底明明恨不得灭了布衣子这狂徒,却不敢叫世人落了垢话,毁了他一世之名。
布衣子提着苏白,登及率先向南行去,四长老为首紧追而来。
刚一出城几里地,那攻势竟又疾速逼来!
布衣子不急着应对,反倒加快逃离的速度。
“想逃?”四长老闷哼一声:“你几个,去,截了他的去路。”
几人当即分路而疾,两里外拦截,刚好断了两人去路。
不过四长老又着了布衣子的道,他哪里是要逃,分明是故意引众人来到他三年前早已置下的阵法之中!
无怪,四长老毕竟不知情,不晓得布衣子早在这偌大的都城百里,都或多或少的布下了阵法,他毕竟不晓得布衣子与碧落天是同仇敌忾。
疾势锋芒袭来,布衣子登及祭宝启阵,瞬间就连连叠出三层屏障,将他二人护在阵心,流星般的剑芒丁点进不得!
四长老白须一抖,当即知道自己又着了一道:“都退出去!”
布衣子哪里会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早在老道意识到的时候,手诀刹那间就催宝翻了两番,顷刻催动了外围的阵法,只见大地剧震,灵光忽闪,咒文做屏将众人分向剥开,一一困住。
多乐与几个师兄弟互换了眼神,当即舞出一套疾能破雾拨云的剑法,试图破开咒文堆成的屏障。
“都坐下运气调息。”四长老师令一出,几人当即照做。
白须下一双眸此时早已合上了眼,瞧不到他眸中是否满是怒意,只听语气却是什么也听不出的,他自然认识这阵法,眼见被困住,便当即就地打坐。
布衣子松开苏白,一双桀骜的眸子看向四长老,才道:“徒儿,今日为师授你第一课,你且听好。此阵出自鬼谷,名【璇丁】,是专门用来考门下弟子的静功成绩,本来合该是给弟子旋照期的试题,不过既然做了我布衣子的独传弟子,自要狂妄些,跳过基础,为师现就开课讲一讲这璇丁阵。”
这话说得容易,旋照期弟子试题?
四长老闷哼一声,未睁开眼,只道:“你这话是何意?”
“绝对没有嘲笑你们不如我鬼谷区区旋照期的弟子,”只听老道又闷哼一声,布衣子再笑,又扬了调继续:“纯粹是在给自家孩子上课。你若想听,那只管学去,听多少,学多少,稳赚不赔呀。”
苏白则是沉默,这一前一后的事情太突然,却也仔细听着。
只听布衣子清了清嗓子,开讲:
这阵法伤不了人,却也出不去。
自然,比起鬼谷更多的绝学阵法,此阵不算得是大阵,却是一个耗字,耗的是时间,是耐心。
维持阵法由阵心徐徐输出少许灵力即可,却能化出一个坚实的困阵,既困主人,也困敌,算是鬼谷的阵法之中小阵消耗,中等阵威之列。弱点只有一个,在缓缓转动的咒文之中,有一处是薄弱,是关键。
若想破阵,唯有凝神等,细细察觉咒文流动的规律与强弱……
【022】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布衣子大致讲了一遍,苏白听得朦朦胧胧,阵法一说她还是第一次接触,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布衣子就揠苗助长,直接跳了过程粗解这鬼谷璇丁阵,叫她一时间,难以消化。
这方布衣子才说罢,那白眉便睁开了眼,怒意早也隐下,却在眸中微微掺着些许疑心:“鬼谷阵法一向不外传,布衣子,你究竟是何意?”
先不说布衣子布下这困人困己的璇丁阵真实动机何在,就说布衣子将这破阵之法说的明明白白如此有持不恐,就不怕他破了此阵于布衣子不利?
何况这鬼谷阵法向来不外传,更不可能将弱点直接明晃晃的告诉他人,如今竟当着众人的面,且不用屏障隔音解说详细,他布衣子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四长老这一开口,好似应了布衣子的心意,便不急着继续指点苏白,冲四长老笑了笑,他道:“莫不是你以为我年老痴呆,能蠢到用这区区小阵与你对弈?哈哈,纵使你破了此阵也无妨,我早已说过,此阵只是拿来给我这宝贝徒儿讲课之用,你若是不信只管破了璇丁,好看一看我还准备了什么惊喜大礼。”
四长老本已疑心早起,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又信上几分,转念一想是有道理。
布衣子能有恃无恐,只怕当真是早已准备好了,如今他既然被引到这陷阱中来,又想到鬼谷最令人头疼的几大绝阵,他心中自然要忌惮几分,却未曾表露出来,说到底,他与布衣子都是老人精了。
他也笑:“这些年没少听了你的传闻,真真假假试上一试老夫自然知晓。”
布衣子拨开一串咒文,竟迈出步子,阵心随着他的脚步转变,排列规则又变。
他一边看似惬意随步走动,一边每到一个点脚步便一顿,随后则说一个字,如此往返:“休、死、伤、杜、开、惊、生、景,八门。”话到这,他停下。
看向四长老,似笑非笑的桀骜,才续了话:“八门只临五宫,你先猜一猜,这是何阵?”
四长老心中早已骂开!
布衣子见他不语,深知自己这是“蒙混”过关了,有句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四长老断然不会拿自己冒这个险,顶多,叫他人来做试井石,只不过,此时在场的,都是他四长老的亲传,四长老岂会轻易舍得冒险做一做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再次走回,一边走,一边说:“我之所以不催动此阵,你应当心知肚明,不是我布衣子怕了你万剑宗,而是不想与万剑为敌,毕竟我欠着孤老的情。”
他竟提起孤长老!
老道不做声色,心底却极是不悦。
只听布衣子继续说道:“此时也没什么外人,你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我知道你此行是想借用我徒儿拿到那件仙器。”
此话一出,苏白一惊,想到前后种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当即看向老道,她顿时明白了。
四长老这回,总算搭话了。
“谁能拿到手,各凭本事,借阵威胁?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喔?各凭本事?若是你真心这么想,何须逼得苦老‘知难而退’?退一步讲,我与万剑孤长老是旧交,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阵不过是以备万一,毕竟动了杀意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谈不上借阵威胁。”此时他回到原点,看了一眼苏白,才继续说道:“只怕你并不知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阵外还有人在等着你我拼个鱼死网破,好坐收这利。”
听到布衣子这么说,四长老第一个联想到的是苦老,可转念一想,不可能。
不说苦老才七十左右的小龄,就是他经历过那一场一夜之间几乎灭门的遭遇,他的性子也合该会躲开这**人灾。
想到这,他问:“你说的是?”
“万花谷。”他答的简单明了。
四长老深吸一口气,捻了捻胡须:“秋白君不是就快要渡劫了,还有这份心力来争。”
不是秋白君。
不过布衣子不会将真相告诉他,只要事态越复杂,于布衣子才越有利。
“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别兜圈子。”白须再捻。
“二十年为期限,你我赌一局,仙器做赌注,就赌我这独传弟子二十年后拿下论证大会魁首,你输了我也不要你什么,若我输了,仙器双手奉上,你意下如何?”
“二十年!”老道神情怪异:“你不是在开玩笑?”区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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