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全迷惑地点了点头,望着地上的炽炎弩,一筹莫展地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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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糊涂阿墨
“幸好发现的及时,缺失的这些零件,只要在两日内尽快补齐,就不会出岔子。”沈青钰想了想,吩咐郑全,“你马上把这些火弩修好,不过,不要让阿墨知道,先不要走漏风声。要让那主事者以为,火弩仍然是坏掉的。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从屯兵阁出来后,沈青钰走进了炼器房,奇怪的是,阿墨又不见人影。看见她到来,炼器的奴仆们纷纷过来拜见。
“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等事情结束后,除了月例的灵石外,每个人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沈青钰慢悠悠说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在这些人脸上逡巡,三男二女,都是凡人,从神态完全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听到她的话后,他们高兴不已,连连说着感激的话。
沈青钰微笑着点头,突然说道:“我方才在屯兵阁拾到一样东西,不知是不是你们之中的谁丢的。”
此话一说出,那三名穿着同色蓝麻袍子的男子立刻交头接耳,无非是说,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到屯兵阁,所以不可能会丢东西。
而另外两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穿的都是墨绿色的衣裤,其中一名个子瘦瘦小小,另一名则颇为高挑,她们也摇头说没有丢什么。
不过,沈青钰却注意到,那高挑女孩说话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虽然动作极快,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是你们的,那就是阿墨的了。”沈青钰装作没有看见地移开视线,然后问道,“有没有人知道阿墨最近的行踪?”
那三名男子每日忙于炼器,倒是不太清楚,那瘦小女孩却红着脸,小声说道:“章公子方才说出去散散心,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北带河逛画舫了。”言罢,她拉了拉一旁高挑女孩的衣袖。频频眨眼,“阿柳,你说是吧?”
阿柳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目光带着一丝嫌恶与不耐。
“好了,我也是随口问问,别无他意。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沈青钰将他们挥退,回房后,立刻唤来素寒。
“炼器房的阿柳是什么来历?”沈青钰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和阿离都是自愿投靠梦园的,阿离是进来后,就一直在炼器房做事,阿柳本来是在药房里做事,前段日子,因为炼器房缺人,就把她调了过去。”素寒如实地说完。颇为不解地望着自家小姐,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明两晚,注意留心这丫头的动静。不过,无论她做了什么,我们都装作没有看见。”沈青钰这样一说,素寒更加迷惑了。
“等去一趟少阴山,一切自会见分晓。”沈青钰给出了一个更让人费解的答案。
方才她故意试探炼器房的那些奴仆,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人使坏。让她失望的是,梦园内部居然藏了细作。
听素寒的意思,阿柳是无依无靠的苦命人一个,又是个小小的凡人,却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想而知,她的背后必定有人指点。
那人多半是觉得阿柳既好控制,又平凡不起眼,无论做了什么。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却不想,凡人为修仙者做事,如履薄冰,就算胆子再大,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那阿柳已经露出“马脚”了,方才又被沈青钰问话,已经起了戒心,趁着大家不注意,必定偷偷向那人传信。
那两百套炽炎弩事关逍遥阁与百叶门一战。一旦武器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那人让细作弄坏炽炎弩,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逍遥阁输。一旦那人收到阿柳的消息后,必定会在双方交战时“现身”,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到时,沈青钰自然可以趁机查到谁才是幕后之人。
当然,她这一招将计就计,也需要颜七的配合。
两日后,颜七和庄久一起来到了梦园茶楼,清点好两百套炽炎弩和一千枝箭矢。
为了增强箭矢的威力,沈青钰还炼制了一百张流云火符,一并作为交易之物给了颜七。
颜七早就见识过这些符火的厉害之处,当即如约送上酬劳。
说起来,这一笔酬劳若是用灵石来计算,足有近五万下品灵石,可以说相当于梦园茶楼一年的生意所赚。但在沈青钰看来,这些酬劳与逍遥阁无形之中的“照拂”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在险象环生的修仙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更何况女子修仙向来更为坎坷。
一切交易,利益只是附加的,唯有广结正道势力,使自己不至于孤立无援,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开战在即,姑娘若是这个时候赶去少阴山,逍遥阁可不敢保证姑娘的安全。”听说沈青钰要去一趟少阴山,庄久一向冰冷的面容略微有些松动。
他不会因为一个人实力高强,就佩服这个人,只会因为实力之外的一些东西,比如勇气、谋略、智慧,等等,对一个人刮目相看。从最近关于面前女子的传闻来看,她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不知她执意要去少阴山,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观战,并不参与。”沈青钰看了一眼颜七。梦园有细作弄坏炽炎弩这件事,颜七收到了她的传信符,想必已经知道了,他自会明白她的用意。不过,谨慎起见,这件事暂时未让逍遥阁的其他人知道。
“这一点阿久你不用担心,我自当尽力保护好沈姑娘。”颜七笑得温和。
三人正说着话,阿墨推门而入。
此时已近黄昏,他们马上要启程了,阿墨一进来,倚着门框,把腿横在路中央,眼睛牢牢地盯着沈青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不准去少阴山!”
“你又去喝酒了?”沈青钰皱眉看着阿墨。回来之后,每次相见,他表面上仍旧嘻嘻哈哈,好像与从前无异,但每每视线相触,她总能感觉到阿墨目光中的一丝失落,难道他还在为那日她拒绝了他而心伤?为何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未放开?
“酒是好东西,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喝酒。”阿墨拿出了一只酒囊,拨开塞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继续喝,像是要故意气她一样,喝完了还不忘咂嘴,“好酒,好酒!”
“沈姑娘,我们在外面等你。”颜七和庄久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趁着阿墨刚好让开了路,识趣地腾出地方让这“姐弟”俩说话。
“哎,你们别走啊,陪我喝一杯。”阿墨跌跌撞撞地跟过去,却突然飞起一脚,把一张凳子踹到门框上,分明没有留人的意思,而是恨不得他们赶快滚。发泄过后,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随即又重新举起了酒囊,不料却被沈青钰劈手夺走,等他回过头来时,便见面前女子眼眸冰寒地瞪着他。
“钰姐姐……干嘛这么看着我?”阿墨嘟起薄唇,脸颊泛着淡淡的绯红,神色迷离地望着她,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我不是已经按时完成任务了?为何你……你还要去少阴山?难道你怕逍遥阁会失败吗?还是说你……在乎颜七?”
“你觉得你做得很好吗,阿墨?”沈青钰拨开酒囊塞子,直接把酒淋在了他的头上,“你不是喜欢喝么?让你喝个够。”说完,又转身拿起了桌上的半壶凉茶,重复相同的动作。
阿墨被浇了满身的酒和茶,喉结滚动了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
“醒了么?还没醒的话,让你尝尝冰井水的滋味。”沈青钰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却被身边少年拉住了衣袖。
“若你非要去少阴山,带上我。”阿墨定定地看着她,任由水珠滴在睫毛上,湿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像是动一下,就会落下一颗眼泪。
“你醒了就好。”沈青钰看着阿墨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你和我去一趟少阴山也好,是时候,彻底地让你清醒一下了!”
章远墨愕然呆住,酒醒了大半。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为何钰姐姐好像话里有话?而且在生他的气?
不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面前女子在瞪了他一眼后,已经先走了。
章远墨最不愿看到沈青钰和颜七在一起,如今再加上一个庄久,心里更是老大不痛快。
去往少阴山的路上,章远墨更是有意无意地往沈青钰眼前晃,尽可能地不让颜七和庄久说上话。
他的这番举动,庄久是嗤之以鼻,根本不放在心上。
颜七早就见识过章远墨黏人耍赖的功夫,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沈青钰则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阿墨说着北关镇、梦园的事,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淡淡地回应几句。
到最后,见她仍是什么都不肯说,章远墨只好意兴阑珊地兀自去赏景了。只是心里一直徘徊着一个疑问,他明明完成了任务,她为何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到达少阴山当晚,沈青钰的出现,再度引起了不少逍遥阁弟子的观望。此女可以说是朝云台一战中的传奇人物,同时,又为逍遥阁打造了大量的炽炎弩,据说还在北关镇有自己的店铺,这样独立自强的女修极为少见。若不是百叶门攻来,他们几乎想趁机结识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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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幕后之人
少阴山,层层塔楼巍然屹立山腰。
殷世天带着两名行使从塔楼走出,匆匆赶往山谷口。
方才他收到了消息,说是百叶门少主乔麟已经带领门下弟子,浩浩荡荡向着若虚谷赶来。
过了若虚谷,基本上就跨入了少阴山境内。
少阴山向北是紫境湖,东、西、南面则是逶迤的山脉,可以说易守难攻。
经过一番部署,逍遥阁弟子一分为三。
殷世天带领一百座下弟子打头阵,守住若虚谷一带;庄久则在山谷四周设下埋伏,调用三百名火弩手,使用烈焰弩,作为中坚力量;颜七则带领剩余的两百余人,使用炽炎弩,镇守山上塔楼,是为后盾。
沈青钰本来只是观战,想找出那位安插梦园细作的幕后之人,因而一直和章远墨、颜七,以及那两百名火弩手,静守在塔楼外的台阶上。
入夜之后,若虚谷那边频频有人发来传信符。
“颜护法,百叶门少主乔麟带了约莫六百余人,已经过了若虚谷!”
“战况如何?”颜七手握寒铁羽,目光看向西北方向,那里火光闪耀,想必世天的人马已经和百叶门弟子正在激烈斗法。
“殷护法已经向庄护法传信,百叶门似乎联合了别的势力,使用了一些极为少见的武器。也请颜护法做好迎战准备!”
“告诉殷护法,见机行事,不必硬碰硬,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瓮中捉鳖’。”颜七命令聂戎发出了传信符,亲自指挥身后的两百火弩手做好准备。
“钰姐姐,你说百叶门会与哪方势力联手?”章远墨冥思苦想了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地问道。
“逍遥阁在千董宗颇有威望,一向肯为正道挑大梁。除了百叶门,若说逍遥阁还有什么其他宿敌,倒是没有听说过。”沈青钰若有所思地看向章远墨,“你觉得会是哪方势力?”
“自从游子今死后,游仙庄却没有来犯。钰姐姐不觉得很奇怪么?”章远墨轻抚着下巴,眼睛眺望山谷,“所以我想,最有可能和百叶门联手的,就是游仙庄势力。”
“不错,游仙庄是最大的可能。”沈青钰点了点头,神色颇为担忧,“一来,我们早已和游仙庄结仇。若不是逍遥阁从中斡旋,只怕他们早已来寻仇;二来,逍遥阁的介入,难免会让游仙庄人怀恨在心。他们正好趁此机会挑衅,和百叶门一起跟我们算总账。”
“那等于说,是我们连累了逍遥阁。”章远墨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支丈长的戟来,跃跃欲试,“来了也正好。让我试试这冲云戟的威力。”他拿戟在原地舞动了一番,正好颜七走来,不知怎么的,那冲云戟差点刺到了颜七,幸好颜七觉察得早,挥动寒铁羽一挡,震飞了冲云戟。
“阿墨,你干什么!”沈青钰怒斥了一声。这家伙哪里是来观战的,分明就是捣乱。
“怎么。阿墨对我有意见?”颜七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敢了!颜护法大人不计小人过,方才,是我手滑了。”章远墨握着被震得发麻的虎口,龇牙咧嘴了一番。捡起地上的冲云戟时,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他承认他看不惯钰姐姐和颜七总在一起,所以想着给颜七点苦头尝尝,从方才那一下试探,他才知道,自己和颜七差距甚远。
三人正说着话,一道传信符落入了聂戎手中。那是庄久亲手所写的。
聂戎大声念道:“小七,我和世天的人马,内外夹击,已经把百叶门弟子团团围住。不过,游仙庄派出了三百来人,从紫镜湖的东西两面上来了。只要你们合力顶住了游仙庄势力,这一战逍遥阁必胜。”念完后,他一抱拳对颜七道,“属下请战!”
“好!”颜七果断应允,挥扇下令,聂戎带领两百火弩手立即下山,他则和沈青钰、章远墨及剩余弟子左右随行。
下到百级台阶的一半时,就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间或还有一种奇特的脚步声。
同时,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大量的烟雾,明显是从奔上山的那群乌压压不明活物所发出来的。
“诸位小心尸毒!”颜七动用了传音术,所有人步子一缓。
“游仙庄的人真他娘的阴险,好在兄弟们都吃了祛毒的丹丸,又穿上了沈姑娘的那些防具,要不然就亏大了。”聂戎扫视了众人,一眼看到了走在颜七身侧的沈青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尸毒腐蚀性强,那些丹药和防具,恐怕也只能管片刻时间。”沈青钰提醒道。
“沈姑娘所言极是,倒是我得意忘形了。”聂戎刚说完,最靠近那些黑压压不明活物的人,已经发出了惊呼。
就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清这是一只只活动的干尸。
它们的头部五官还在,有的甚至还挂着死前的表情,或瞪眼愤怒,或张大嘴巴似要喊叫,或歪着头,而它们的双手大部分垂立身侧,部分则伸向前方,双腿机械地攀爬而上。
方才那些气味腐臭的烟雾,正是从这些干尸的嘴角溢出的。
“阴尸傀儡!”章远墨熟读了不少修仙武器方面的典籍,陡然记起了什么,说道,“游仙庄的人用了傀儡术,操纵这些干尸,大家要小心它们喷出的尸毒烟雾。还有,它们一般可以炼制‘死魂术’,死魂嗜血,大家也要小心了。”
“呼——喝——”
他话落,沈青钰就听到了一阵阵刺耳的哭号声,让人头皮发麻。
诛邪剑被魔魂附体,发出的也是这种声音。
“是魔魂!”沈青钰脱口喊出,“快燃放符火!”只有配合使用流云火符,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炽炎弩的威力。
颜七立刻点头,挥扇下令:“炽炎弩放箭!”
霎时间,一道道火光,仿佛急速划过天空的流星,冲入了乌压压的阴尸傀儡阵中!
呼地一下,明红的火焰拔地窜起,宛若一抹灿烂的云霞。转眼映红了半山腰。
这些阴尸傀儡身上的尸毒,本来不惧火,但是天元业火与普通明火不同,一旦触及到魔魂,就会将其吞噬。
只听数声凄厉的哭号传来。一团团黑气从阴尸傀儡体内窜出,一时间,半山腰被大量的魔魂笼罩。
“继续放箭!”颜七再度下令。
“老子先烧死你们,再把你们锤成尸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