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略了事件的盲点。”
小五郎微笑着说。这仅有眼睛在笑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扩展到整个面部。他将右手
的半截香烟放入烟灰缸,)顺手拿起旁边的铅笔,在纸上写起来。
“我给你出一个有趣的题目,喏,是这样,”小五郎说,“好了,O是圆心,OA为
半径,从OA线上的B点向下引一条垂线,交于圆周的C点。然后,从O点向下引一条垂线,
形成OBCD直角四边形。图中只有两条线段已知长度,AB线为三时,斜线BD为七时。问圆
的直径为几时?请在三十秒中回答。
庄司部长不知所措。以前,虽在学校学过几何,但早已忘得精光。直径是半径的两
倍,所以,只要求出半径OA的长度即可。OA中,AB为三时,问题在于OB是几时?另一条
已知线段BD为七时,这样形成以BD为底边的三角形,底边七时的直角三角形的一边……
“不行不行,三十秒已经过了。你把题目想得太复杂了。你大概被AB线三时迷惑住
了吧?如果思路纠缠在这里,那就得不出答案了。无论你怎么考虑,都不可能得出答案。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这样,从图中O点至C点连一条直线。怎么样?明
白了吗?直角四边形对角线相等……哈哈哈哈。半径为七时,所以直径为十四时。”
庄司心悦诚服地望着图形。“庄司君,在这次案中,你的思路就局限在AB线上。狡
猾的罪犯总是预设AB线的,并且他会引诱侦查人员向这条线上怀疑。什么是这次案件的
AB线呢?你好好想想!”
5
庄司警察部长第三次访问小五郎是在三天以后。
“先生,事情正如您预测的那样,美弥子招供了。她的目的在于佐藤的财产,而且
准备在继承财产以后与青木一起过。美弥子心中实际上迷恋着青木,她表面上作出被青
木恐吓的样子,以使佐藤对她放心。”
小五郎开始变得心情沉重,往日的笑容消失了,眼中充满忧郁的神色。
“先生所说的AB线,就是美弥子自己将自己的胳膊刺伤,作出一副被害的假象,谁
都不会怀疑罪犯就是被害人。
“如先生所想,凶器即是玻璃,一条细长的三角形的玻璃片。美弥子用这玻璃片刺
破自己的胳膊,将玻璃上的血迹拭净后投入院中,随后打落玻璃窗,用窗玻璃碎片掩盖
玻璃凶器。她没想到警察会收集所有碎片认真复原。
“佐藤人很精明,你十分清楚,美弥子并不真爱他,所以他要寻找凶器。即使他没
想到那是自伤,但已经有所怀疑。
“佐藤也为玻璃凶器所杀。为能迅速插入人体,她准备了一把厚型的短刀似的长三
角形玻璃。趁佐藤不注意,突然刺进他的胸膛,拭去血迹后沉入金鱼缸底。时间很充分,
在她叫喊‘快来人’时,已是全部程序完成以后了。佐藤被刺时可能发出呻吟声,但因
离我坐的地方较远,门又关着,所以我未曾听到。
“将玻璃凶器沉入金鱼缸底真是个绝妙的主意。若不仔细,谁也不会发现缸底有一
片玻璃。搜查当初,谁也不会在意这透明的金鱼缸,更没有人会想到用玻璃代替短刀。
先生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真让人钦佩啊!
“院子里的假脚印系美弥子所做。据她说,在伤口拆线后的第二天,她说闷在家里
对身体不好,出去散散步就来,走出家门。之后,她立即赶到关根的寓所,把关根鞋子
放在包里带回家中,在院子里做下脚印后即送还关根的寓所。美弥子熟悉关根早晨睡懒
觉的习惯,所以趁关根熟睡之机,干净利索地干完了这一切。
“美弥子还供认,恐吓信也是她用左手写成,自己投入邮筒的。写恐吓信的目的,
是为了把我叫到现场,亲临其境,我真给她耍了。因为玻璃凶器的诡计,若没有目击者
在场。它就发挥不了作用。
“之后我们自然传唤青木,但没发现同谋关系。美弥子没告诉恋人青木,这一切均
系她一人计划、一人实施的。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诅咒她的贫困,为贫困,她心
中不知如何痛苦。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也是因为贫困。只要能摆脱贫困,她什么都
想干。这时出现了佐藤这个大财主,为了钱,她答应与他结婚。因为借了关根的钱,所
以只得勉强与其同居,但非常倒霉,关根很凶,时常对她施行暴力。佐藤替她还了那笔
钱,她松了口气,但她决心对关根的虐待予以报复。
“在与佐藤结婚前,美弥子对青木就有好感,婚后还瞒着佐藤,这种好感逐渐加深,
最后达到连一天也不愿与佐藤在一起的地步。但若离婚,又要失去金钱。贫困已使她受
够苦头,于是,她打起如意算盘,要把佐藤的财产据为己有,然后再与青木一起过,而
且想出了用玻璃杀人这种实在奇妙的方法。女人真是可畏啊!”
“我的想象不幸而言中。虽然这想象离奇古怪,但世间就有人想出并实行这种想
象。”
小五郎双手交叉,面色阴郁,似乎忘记了他那非常嗜好的香烟。
“所以,您是位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的犯罪,只有不可思议的侦探才能破获
啊!”
“也许你这样想。但无论我这个侦探再不可思议,仅凭听你说说,也不可能得出结
论。说穿了,我让小林调查过美弥子的经历,并且请来两个以前与美弥子要好现在关系
不利的女人谈过话。因此,我了解美弥子这个女人的性格。我注意金鱼缸,是因为我事
前做了这些工作。但那时已经晚了。用我的力量,是不能事先想到那一步的。后来,我
才注意到这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段。”
说到这里,小五郎便沉默不语。在司部长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五郎这样神情消沉。
(夏勇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