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扩散思维狠狠吓了一跳,迹部景吾嘴角一抽,手下不禁用力少许,“找出秋元舞子就好,别的那是警察的事,政府又不支付你费用,少管闲事!”
“啊——哦!”三条樱子重重点头。
“那么,接下来——”
言归正传。
………
“能告诉我关于连环杀手的这些分析,你是从哪里得出的判断?”北井燎满脸热切的凑到三条樱子身侧,险些要把迹部景吾挤到一边去,目光灼灼,眼底写满‘我很好奇说吧说吧’。
斜了眼毫无国家执法人员自觉的北井燎,迹部景吾撇撇嘴角,将心头盘旋的怒意压回腹内,不得不承认他也很好奇,于是竖起耳朵。
“近两年的这些…”三条樱子明显避重就轻的开口,“第一件秋元舞子,她是在商场内失踪…”说话间她抬眼扫过周遭,双瞳内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份异样又转瞬即逝,用很寻常的语调继续往下说道,“假如我是凶手…”
从较少的那份资料里抽出一份,摊开————她抬起眼,目光定定落在北井燎身上,“首先引开高野…”
“其次,在不被看到的情况下掳走秋元…案发现场拥有良好的私密性以及设备。”
“从善后手段来说,有帮凶。”
“真正参与者有极高的权势或者非常好的出身,秋元舞子一案那三人行凶是精神异常亢奋,不排除食用违禁药品。”
“模拟手法或许是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之前连环案件细节。”
“年龄大约十八岁却不超过二十五岁。”
“咦?!为什么这么武断?”北井燎问的问题与迹部景吾内心的疑惑相同,对于三条樱子几乎斩钉截铁的分析,相信在场之人的态度大概也是一样的将信将疑。
“还有你说的帮凶?”迹部景吾挑了挑眉。
“手段太粗糙了。”三条樱子叹了口气,盯着北井燎的眼睛里掠过几丝阴凉,“引走高野绑架秋元,事后威胁知情者,这些你们警察肯定查得到。”
“你们在意的是后面,善后工作以及由她开启的连续失踪案…”说着她又重复叹了口气,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半晌方才继续说道,“秋元舞子就好比一个提示。”
“替奸杀秋元那些人善后的家伙…那家工作室找到供给幕后支持者的生财之道。”
“我猜…那份录像带是销毁证据时特意留下的把柄,又为了不激怒凶手,所以'羔羊'在市面上的流通。”
“一棵树只有藏在森林里才最不起眼,相信没几个人想得到限制级影片竟是真实记录;而秋元之后的失踪者是供给喜欢特殊刺激某部分人的娱乐。”
“毕竟后几桩明显周密许多,当然,他们为了掩饰用的还是类似手段,同样是在商场失踪,手法却像是老奸巨猾的组织犯案。”
………
迹部景吾只觉得自己听得眼花缭乱,三条樱子扳着手指点出来的东西,其中信息量过于庞大令得他一时头晕目眩。
秋元舞子是威胁高野那三人杀死的?
替他们处理善后的另有其人,并且那之后的失踪案是‘供给喜欢特殊刺激某部分人的娱乐’?这么说来…
是工作室背后的娱乐公司?组织卖春不够还绑架无辜女子供人虐杀取乐?!
这…该是何等丧心病狂?!迹部景吾顿觉后脖颈寒毛直竖,此时却又听得三条樱子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虽然手法称不上天衣无缝,警方却输在时间上,现在该做的就是先找到秋元,以从当初犯案之人的狂躁,或许…能找到证据。”
说到这里三条樱子沉默下来,用略显期待的眼神看住北井燎,迹部景吾跟着将视线投射过去却发现对方抿抿嘴角,一脸的丧气,“两年多时间能留下什么?”
那样失落不满的目光,言下之意就是‘找得到政府哪需要征用你的大脑?’。
迹部景吾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北井燎似乎没有说错,却没想三条樱子冷笑起来,“南野桃车祸死亡时替她做尸检的谁?传唤那位验尸官,以玩忽职守的名义起诉对方,这样或许能得到实话。”
“秋元舞子之后类似失踪案发生在南野桃车祸后,那些人是之后开始有恃无恐,许是解决心腹大患也或许是处理尸体的方法。”
“但是无论如何,第一次总是容易留下破绽。”
“南野桃是通过留在其住宅毛发对比确认身份,谁又能肯定那些毛发是她本人?”
“再者,连环杀手基因只听说会遗传没听说会传染,善后者或许没有胆量杀死那些失踪的女孩子…而且我不认为那么少数量足够供应市场需求。”
“还有受害者,只是没有她们可能没被发觉甚至不敢声张。”
………
“哦——看你的眼神是在质问我凭什么作此判断?”三条樱子侧头对着北井燎绽开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她移开目光,淡淡环顾周遭,“资料里统计了好几起据称失踪事后查明是虚惊一场的案件。”
“其中有一名被掳走的女孩子检查出受到侵犯,并且体内有药物残余…如果不是这一起因为少年冲动的案件衍生出的模拟犯罪,牵扯黑幕过于复杂,你们也找不上我。”
☆、第九十六章
某死神体质开始发挥。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三条樱子安静下来;似是正在平息过于波动的情绪,她的呼吸有片刻的紊乱,过了一会儿,许是控制好自己,她眉宇间的混乱渐渐褪去,恢复往常那种冷硬平淡仿佛什么也不放在眼底的模样。
北井燎与那年长男子双双瞪着三条樱子;那样的膛目结舌连同身姿都僵硬,看起来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说来…迹部景吾闭了闭眼;在心里冷笑,这么说起来三条樱子的正确率居然达到百分之百么?该怎么说?与有荣焉吗?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高兴?号称警视厅王牌'特别刑侦组'的国家精英们被一个小女孩的天花乱坠说得哑口无言,这样浪费纳税人金钱真的没关系吗喂?!
许是内心激烈吐糟波动过于明显,下一秒迹部景吾就看到三条樱子有所察觉的扭过头来;望向他的眼瞳眸光定了定,忽的又弯了弯眼角。
他看到她露出浅浅微笑,淡白的脸庞更衬得那双眼睛晶澈透亮,孩童般单纯,毫无阴影。
这一瞬间,迹部景吾只觉得心头有个隐秘地方象被小动物用爪子轻轻抓挠一下,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没等他细细品味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三条樱子再次将视线掉转到北井燎他们那里,面上神情刹那间由晴空万里化作阴云密布。
“当务之急是找出秋元舞子,难道还要我教你们该做什么吗?”略略提高的声线,态度是实实在在的目中无人。
没等北井燎他们做出反应,三条樱子又接下去说道,“调出南野桃的生平以此作为突破口,丝毫都不许遗漏,当年躺在解剖台上的如果真是秋元,南野桃或许就活着。”
“那些失踪之后再无音讯的女孩子们,也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翘首期盼你们这些正义使者从天而降,解救她们于水火。”
“加油哦~各位。”
………
迹部景吾顿时眼角微抽,被三条樱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弄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当然,他同时也被她的异想天开惊得不轻。
还活着…南野桃也就罢了,那些被绑架的女孩子们也…
相信在场另外两人也是同样惊愕,北井燎的脸上浮现出不知所措与浓浓的怀疑,“你凭什么这么武断啊?”象是配合他的质问,声线猛地拔高,到了近乎气急败坏的程度。
“翻来覆去的问类似问题,你烦不烦?”三条樱子瞥了北井燎一眼,语气甚是不悦,“刚刚说过…”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她眉梢微挑,眼底霎时间锋芒乍现,“如果我是凶手。”
“你是说…”北井燎象是想到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接着说道,“你用自己的思维代入杀人狂行为模式?”
“啊——不是虐杀秋元那些明显肾上素替代脑细胞使用的牲口,而是替它们扫除后顾之忧的幕僚们。”三条樱子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嘴角却咧开一丝弧度,原本还算温和的眉眼有瞬间扭曲,流露出偏执的狠厉。
“因为他们并非以杀人取乐为目的,行事多少也会畏首畏尾,说好听点是周全,难听点就是不够冷血。”
“说起来,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生杀人狂那种强大的心理素质…要让一个人完完全全消失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使将尸体烧成灰,潜意识里也还是寝食难安,所以,少得可怜的恻隐会让某些不必要的人逃过死亡。”
“当然,前提是南野桃真的不知情,我们就赌一把她的运气。”
“找到她,验证秋元的下落…坚固防守堤坝一旦破开口子,米诺骨牌效应下,对手们就溃不成军。”
寂静中,迹部景吾听见北井燎结结巴巴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那是你们警察的问题,我无所不能了,你们活着做什么?”说着无比挑衅的言辞,三条樱子的语气反而波澜不惊,她转过头看了迹部景吾一眼又飞快调开目光,象是掩饰方才一时的失误,她放缓了声线,“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既然是你们征用我的大脑,自然要依照我的风格做事。”
“或许我异想天开,但你们无法否认也有意外之喜的可能。”
“撒——按照我的设想,让我们逐一来印证。”她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一起,嘴角噙着绵软笑靥,眼底甚至透出亲昵与信任。
北井燎他们象是被说服甚至是被蛊惑,迹部景吾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无法忘记刚刚那一瞬间看见的异样。
迹部景吾看得很清楚,彼时三条樱子隐晦望着北井燎他们的眼神,那可不是她往常对待旁人的疏离冷漠,而是每当她想做什么时无意间会流露出来的,隐忍的凶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分割线………………
那晚之后三条樱子消失了整整十天。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上学,若不是每日都能接到例行报平安的电话,迹部景吾会认为她是被国家机器人道毁灭,= = 。
囧…好吧~迹部景吾承认自己的心思有点阴暗。
可这不能怪他,不是吗?
当日他和她被扣留至黎明,等到从那幢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堪比特务机构的建筑里出来,迹部景吾才知道自家律师团已经与警视厅迂回交锋了整晚,其过程之激烈几乎可着书作为例案,然而结果也是他签署长达三页的保密文件后方才被允许离开。
这样的结局,迹部景吾很不满意,这也使他明白,要与国家机构抗衡之前他是想得过于简单。
惊动与迹部集团有千丝万缕利益关系的政界势力之后,三条樱子仍是留下来,虽然这其中有她个人的决定,迹部景吾还是觉得自己无能。
他保护不了她,去掉‘迹部’这个姓氏之后,没了光环的他竟一无是处吗?甚至可能会象那晚的高野与青木,在药物与高科技运作下,如同被剖析一切无所遁形。
可是,谁都无法谴责警方的不近人情,'平等'这一概念已将受害那些人包含进去,当高野与青木的隐私关系着无辜者性命,法律天平所产生的倾斜就无法称之为偏颇。
这些迹部景吾很清楚,他终究只是意难平,他想保护的那个人与绝大部分规则相抵触,明明有了觉悟,一旦事情发生仍是无能为力,那种焦躁令得他如同困兽,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
迹部景吾的不安维持到三条樱子再次出现。
消失整整十天后她漫不经心回到学校上课,迹部景吾不允许自己追问她在这段时间内的所作所为,他小心翼翼保持着自己的平淡,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私底下却动用资源开始针对'特别刑侦组'幕后势力。
等到十一月月中,三条樱子绝口不提的那些东西展露端倪。
'独角兽'为代称的娱乐公司组织卖春案件调查结束,进入司法程序;警方以‘胁迫卖春’、‘商业贿赂’、‘一级谋杀’等多项罪名将娱乐公司高层及其牵涉的各方人员送上法庭。
直到此时,几个月前关于偶像'洛丽塔'组合相继死亡的案件,通过媒体追踪才真正逐渐进入民众视野。
被警方押上受审席的嫌疑人,数量之多身份之复杂超过民众可接受范围,除了组织者娱乐公司高层们,涉嫌参与的偶像,性贿赂行为的收益双方,商界与政界顿时有许多人被推到记者的摄像头下。
案件审判过程冗长繁琐,辩控双方律师使出浑身解数,法庭内外明里暗里刀光剑影,期间状况更是层出不穷。
随着最高法院持续半个月的开庭公审,所有焦点聚集到一起,也因为媒体舆论的密切关注,民意压迫下,站在被告席之上那些人的负隅顽抗才不至于到穷凶极恶地步。
商业献金、政治内幕、利益勾结…视道德法律如无物,手握着国家赋予的权柄却用于满足自身私欲…如此种种随着娱乐公司高层的落网被挖掘暴露。
近十年来最大一桩丑闻毫无预兆的爆发,其效果不亚于大地震,动荡之下民众对政坛的信任度降到谷底。
………
十二月上旬,轰动一时的'独角兽'事件宣告完结,整个商界与政界各自蜕了一层皮,虽说尚且余波袅袅,该付出代价的人也都受到应有惩罚。
然而,迹部景吾不是特别关注审判过程,相反的,当所有人热火朝天讨论那桩丑闻时他显得漠不关心,却在'独角兽'主要部分尘埃落定,法院开始审理另一件与其有连带关系的案子后徒然紧张起来。
许是因为之前半个月内每日都有前所未闻的丑事被揭露,媒体与民众身心俱疲,当代号为'羔羊'的连环失踪案被移交送审,出现在大众面前,其产生的影响远远不及'独角兽'事件。
除了与之有关系的受害者、行凶者、以及各自亲属,大概就是直接或间接知晓内情的这部分人时时注意着事态变化。
警方与检察方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并未大肆渲染此桩连环案件,法院首次开庭是在半封锁状态下进行,且因为案件的某些特殊性,辨控双方律师唇枪舌战,初审持续三个工作日竟僵持不下,法院暂时休庭。
之后,在迹部景吾授意下前往旁听的律师将所得资料整理出来,交到他手中,同时也对案件接下来的发展给出业内人士的推测。
站在公诉方立场上,迹部集团金牌律师表示对'羔羊'连环案件中某部分嫌疑人罪名成立的可能性持不乐观态度,也就是说法庭极可能判定关于那部分人的起诉证据不足。
律师的表情非常精彩,显然是还沉浸在'羔羊'案件审理过程的跌宕起伏中,迹部景吾翻阅着手中的案卷,眉心竖起纵纹。
他在此时才从这厚厚一叠资料里看清楚三条樱子究竟替警方做了什么。
………
'羔羊'案件的复杂程度实际上与之前落幕的事件不相上下,后者是因其冰山一角暴露牵连出巨大黑幕,前者却是因为连环案件认真区分下去是两个案件,只不过两者之间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正如那晚三条樱子推测的,是虐杀秋元舞子导致之后的系列失踪案发生,善后那些人从'羔羊'里找到灵感,借用相同手法狩猎女孩子作为贿赂,献给某些特殊喜好客人。
警方调查发现他们从商场、游乐街、影院等公共场所随机掳走女孩子,人数除记录在案的失踪者外,三条樱子怀疑的‘虚惊一场’的失踪案里也有受害者,被绑架者无一不被性侵甚至虐待,事后大部分受害者选择沉默,寥寥几名报警的也因毫无头绪而成为悬案。
几名失踪者,除了秋元舞子余下在警方控制那家工作室后从巡着线索从几处私娼寮内救出,经查明那几人或者是家庭关系非常淡薄,或者干脆是长期翘家,即使失踪也引不起太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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