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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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5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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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咄尔心领神会。说白了还是让遥辇部打头阵,消耗遥辇部的力量,同时耐心观察战局变化,静静等待中土军队主力的来临,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实力保存完好,哪怕你中土军队变幻无数,我就是拖住你,不与你决战,你能奈我何?

    “还是打一打,向敌军持续施压,竭尽所能帮助遥辇延碛坚守乌丹。”阿史那咄尔说道,“如果我们在广丰这边消极怠战,中土人极有可能攻城,而以乌丹城的防御,根本抵挡不住中土步军的攻击。”

    “这种可能性不大。”阿史那晃忽尔不以为然地说道,“中土人就是要围城打援,如果他们把乌丹城拿下,把遥辇延碛和守城控弦都杀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少郎河?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与中土人僵持对峙?”

    阿史那咄尔摇摇手,“今天先让巴图和苏台两部控弦主动攻击,如果麝香城和老郎帐的遥辇控弦及时赶来,则立即投入战场。”

    阿史那晃忽尔一口答应。既然这是一场消耗战,那就借机削弱别部,消耗对手,突厥人乐见成。

    十一月十七,上午,云丰帐。

    天空阴霾,厚厚的云层下,寒风呼啸,一只孤独鹞鹰展翅飞翔,耳畔隐约可闻的角号声让它有不详预感,双翅扇动愈发快速,间或发出急促叫鸣。

    突然,“咻”一声刺耳啸叫随风传来,那是鸣镝之音,是它所熟悉的报警之声,这声音非常凄厉,仿若临死前的惨嚎,猛烈冲击着心灵,有魂飞魄散之感,然而不待它有所反应,风中便传来更多的连绵不断的啸叫声,似乎有数十支鸣镝从不同方向扶摇上天,虽然远近不同,声音大小不同,但所有啸叫声里都散发出浓浓的恐惧、愤怒和绝望。

    鹞鹰急速俯冲,迎着寒风,射向白皑皑一望无际的原野,锐利目光如利箭一般掠过稀疏的树林,掠过冰封的湖泊,掠过如波浪起伏的草场,白色原野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视线,然而从风中传来的角号声、鸣镝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渐渐可以听到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听到激烈战斗的杀伐声,听到生命逝去前的惨烈悲嚎声。

    鹞鹰急了,飞得更快、更低,转眼便飞进云丰帐的外围,距离它的主人越来越近,但就在这时,远处一股股腾空而起的狼烟映入它的眼帘。狼烟在风中摇曳,仿若一头头猛兽在搏斗,在嘶吼,在杀戮,狂野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天空。

    鹞鹰长唳,如划空流星冲向地面,飞向前方。

    眼前画面越来越清晰,渐渐它看到了狼奔豕突的人群,男女老幼哭天嚎地,夺路而逃,中间还夹杂着成群的牛羊,人畜互相冲撞践踏,不时有人倒在地上挣扎叫号,仿若人间末日,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鹞鹰飞过逃亡的人群,越过狂奔的牲畜,然后看到了倒塌的帐篷,看到了毁坏的栅栏,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到了一滩滩醒目的已经冰冻的黑褐色血液。

    “咻咻咻”突然几支流矢破空而来,一路厉啸,擦着鹞鹰瘦小身躯飞过。

    鹞鹰大惊,双翅猛扇,冲天而起,接着继续向前飞去。

    角号声越来越密集,战马奔腾声越来越大,杀伐声越来越震耳欲聋,箭矢破空之声更是连成一片惊心动魄。鹞鹰距离战场越来越近,距离自己的主人也是越来越近,它飞得更快,叫声更急切,死亡的恐惧让它害怕,但对主人的担忧又让它义无反顾地向前,再向前。

    越过一片白雪覆盖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眼前就是血腥战场,眼前广袤的雪原上有成千上万的控弦在角逐厮杀,有成千上万匹战马在往来飞奔,有成千上万的箭矢在厉啸夺命,之前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帐篷由外而内一片片倒塌,之前一面面五彩缤纷的战旗如今已大都折断,草料场更是在熊熊大火的肆虐下化作滚滚浓烟。

    鹞鹰骤然减速,急速升高,然后围着战场飞旋,发出尖锐叫唳,焦急寻找着主人。

    它看到一队突厥控弦被团团包围,被对手长长的马槊刺穿,被漆黑的手弩射通,被血淋淋的长刀砍下头颅。它看到几个霫族控弦跪在一堆死尸中间,趴在血泊里叩头求饶,但一群黑甲骑士残酷无情,马槊洞穿,长矛挑杀,尽数诛杀。

    鹞鹰从战场中央飞过,看到四五百突厥控弦被数倍于己的黑甲骑士包围得水泄不通。突厥控弦结阵死守,以命搏命,而黑甲骑士则内外配合,外围以长弓劲弩发起一轮轮齐射,内层则以马槊长刀步步推进。血雨腥风中,每一轮箭矢落下,都有突厥控弦死伤,每一排马槊刺出、长刀砍下,都有断肢残臂飞舞,都有猩红血液四射,都有突厥控弦倒在血泊中,被数不清的战靴马蹄遍遍践踏。

    在突厥战阵的中间,在狼头纛旗下,一个头戴狼头兜鍪,身穿亮银重铠,手执长矛的骑士,突然抬头望天,紧紧盯着飞翔的鹞鹰,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嘴里喃喃发声,不知道他是期望自己像鹞鹰一样肋生双翅飞出重围,还是希望鹞鹰能把云丰帐全军覆没的消息送出去。

    鹞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振翅而去,留下一脸绝望的长矛骑士。

    “呜呜呜”一阵急促的角号声突然冲天而起。鹞鹰调转方向,直射角号大作之处。远方一支两三百骑的霫族军队突破了重围,纵马狂奔,而后方则有一千余契丹控弦如潮水般冲了上去,转眼间就淹没了霫族控弦,连人带马一扫而尽。

    鹞鹰飞临上空,看到的只是一地死尸,除了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体间扬首悲嘶、踟蹰不去外,看不到一个活人。

    鹞鹰盘旋数圈,猛地飞天而起,纵声长唳,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绝望,主人在哪?

    。。。

第九百零八章 杳无音讯

    十一月十七,上午,步利设阿史那咄尔挥师再攻。

    霫族的巴图和苏台两部控弦轮番上阵,奋勇攻击,根本就没有失败者的颓势,反而给人一种耀武扬威之感,而奚族联军坚守不出,就算前面是肥硕的诱饵也不再出击,同样的计策斩获一次就够了,对手不可能给你第二次机会。

    午时前后,麝香城的遥辇控弦如期而至,一千余骑,由都督遥辇克腾带队,但老郎帐的遥辇控弦依旧没有踪影,负责到老郎帐征召控弦的都督萨马希也是杳无音讯,这让阿史那咄尔有了不详之感。

    老郎帐在少郎河下游,距离托纥臣水有一百五十六里的路程,如果出事,肯定与托纥臣水东岸的敌人有关,而目前托纥臣水东岸的大贺咄罗正带着契丹诸部控弦急速后撤,唯一对老郎帐构成威胁的只有追杀大贺咄罗的中土军队。如果托纥臣水东岸的中土军队进入了少郎河战场,并且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老郎帐,那目的就明显了,就是要乘敌不备,包抄到敌人后方,把敌人合围于少郎河战场。

    阿史那咄尔越想越是担心,遂急告云丰帐,请达干阿史德特古尔南下广丰前,要留下一部兵力确保云丰帐的安全,确保己方大军的退路,又急告饶乐城,请留守牙旗的吐屯阿史那扎兰务必密切关注云丰帐,高度戒备,一旦敌人攻打云丰帐,试图断绝己方大军退路,则十万火急救援。

    遥辇克腾拜见了阿史那咄尔,听说遥辇巴林阵亡,遥辇勒图重伤,从云丰帐方向赶来的千余骑控弦已折损过半,不禁大惊失色,遂匆忙会合遥辇勒图,搞清了前因后果,只是此刻己方损失惨重已是小事,大事是萨马希为何迟迟不至?为何至今没有消息?萨马希本人是可信的,老郎帐控弦也没有任何理由延误不前,最大的可能就是老郎帐遇险,萨马希和老郎帐控弦可能遭到了敌军攻击,否则绝无可能连个音讯都没有。

    这样一分析,问题就严重了,这说明中土军队在突厥大军抵达广帐后,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已经从苍耳河和托纥臣水两个方向向少郎河推进,中土军队和突厥人的战斗即将打响,而遥辇部和乌丹城首当其冲,必定成为两大强者角逐厮杀的牺牲品。

    遥辇勒图惊惶不已,与遥辇克腾仔细商量后,遂决定立即派人潜伏到乌丹城下,传讯城内,请遥辇延碛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乌丹城,只要忍住不死,总有云开日出的时刻。又急召几个地位较高的部落贵族,大家迅速达成约定,想方设法保存实力,竭尽全力共度危机。

    下午,战斗再次打响。步利设阿史那咄尔毫不犹豫,直接命令遥辇克腾率军从中路出击,而霫族巴图和苏台两部则从两翼相辅。

    遥辇克腾虽然对步利设的安排极度不满,但咬牙忍了,大不了阳奉阴违,敷衍了事而已,敌人不出击我就作势攻一攻,敌人出击我掉头就跑,你能奈我何?

    奚族联军坚守不出,以密集箭阵防守,间或派出小股马军往来游击。

    冯鸿虽然看到了战机,可以凭借己方兵力上的优势,集中攻击一路,有效杀伤敌军,但徐十三与夏侯哲的“针锋相对”让他噤若寒蝉,即便徐十三为其保住了广丰战场上的指挥权,不过考虑到安全,他还是决定谨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给夏侯哲抓住把柄的机会,自己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黄昏后,战斗停止,但是,随着夜幕拉开,黑暗降临,坏消息也接踵而至,步利设阿史那咄尔的情绪也越来越恶劣。

    老郎帐的遥辇控弦还是杳无踪迹,萨马希也没有任何消息。老郎帐距离广丰帐不过百余里,就算爬也爬到了,而即便出了意外,只要萨马希或者其他军官还活着,总会给广丰这边送来急报,所以结论只能是悲观的,老郎帐那边出事了,萨马希和那边的控弦可能全军覆没了。

    然而更令人担忧焦虑的是,达干阿史德特古尔也没有消息,牙旗第二批援军也是迟迟不。云丰帐距离广丰帐只有六七十里路程,如果阿史德特古尔于今日午时后率军南下,即便黄昏前不能抵达广丰,入暮后也差不多到了,退一步说,即便云丰那边出了问题,援军暂时不能赶赴广丰,阿史德特古尔也会第一时间送出急报,但奇怪的是,现在既看不到援军,也等不到急报,而尤其诡异的是,现在回头一想,从清晨到现在,云丰竟然没有任何消息送到广丰。这种异常在激战正酣的时候可能疏忽,但如今停战歇息了,需要收集各方面消息了,却没有云丰的任何声音,这立即就引起了阿史那咄尔等牙旗高层的警觉,马上派人十万火急打探。

    就在这时,斥候急报,乌丹城外再度发现一支中土军队,大约有四五千步兵,目前正在少郎河东岸扎营。

    中土军队昨夜来了一支,今夜又来了一支,看上去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这显然有麻痹对手的意思。中土人为什么要麻痹对手?他们要隐瞒什么?所有人都想到了正在托纥臣水东岸追杀契丹人的中土主力大军。

    此刻不要说阿史那咄尔、阿史那晃忽尔等牙旗高层有强烈的不祥预感,就连巴图鲁卫、苏台卜鲁丹、遥辇克腾等别部首领也预感大势不妙了,不过他们对危机的严重程度依旧估计不足,对自己全身而退依旧充满信心。

    “云丰帐与我们断绝联系,唯一可能就是被敌人包围了。”阿史那晃忽尔手指地图分析道,“中土主力打下长汉城,横刀红水河两岸后,兵分两路,一路追杀大贺咄罗,一路北上越过托纥臣水,偷袭老郎帐。老郎帐有千余控弦,若想围而歼之,仅靠中土步军力有不逮,必须依靠奚族控弦,马步军联手作战,才有可能彻底围杀,才能断绝消息的泄露。接下来他们沿着弱洛水而上,悄然奔袭云丰帐,打算断绝我们的退路,这时达干和援军恰好进驻云丰,于是不幸陷入了敌军的包围。”

    “我们之前的疏忽,主要错误估计了对手的马军数量。”阿史那晃忽尔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目露懊悔之色,“这支出塞的中土军队即便有马军,数量也极其有限,所以他们拿下安州后,必然要拉拢奚族诸部,借助奚族控弦北上攻击,而奚族控弦先是与契丹大战有所损失,后来在中土军队的攻击下损失也应该不小,另外此次北上攻击奚族控弦肯定要留下一部分保护部落,还有一部分要部署在平地松林防御我碛东南牙旗,如此估算下来,奚族诸部能够北上作战的控弦最多也只有一万余骑。”

    阿史那晃忽尔抬手指向广丰帐方向,“现在,在我们的对面,与我们激战三天的奚族军队,就有一万余骑,而这误导了我们,让我们错误的推断,正在托纥臣水以东攻打大贺咄罗的中土主力,基本上都是步军,即便调头进入少郎河战场,也只能一步步走过来,与我们正面对抗,根本不存在利用马军优势千里奔袭,包抄我们后方的可能,结果一步错步步错,以致于陷入今日之被动。”

    巴图鲁卫听完阿史那晃忽尔的分析和推演,暗自惊惧。

    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没有证据证明中土军队奔袭数百里,神不知鬼不觉包围了云丰帐,但既然达干阿史德特古尔和牙旗第二批援军到现在都看不到人,也没有音讯,肯定是出事了,而在战场上,能出这种事的可能只有两个,要么死了或者被包围了,要么逃之夭夭或者迷路走失了,而就今日战局来说,第一个可能基本板上钉钉。

    巴图鲁卫萌生退意,他没有亲眼见识过中土的强大,但亲身经历过突厥的强悍,强悍的突厥汗国都被中土打得四分五裂,由此可见中土的强大,所以巴图鲁卫害怕了,鼓足勇气说道,“既然云丰帐被围,达干和援军危在旦夕,我们当然倾力救援。”

    苏台卜鲁丹紧随其后,大声建议道,“步利设,苏尼,事不宜迟,我们即刻驰援。”

    阿史那咄尔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摇摇手,“稍安勿躁。现在军情不明,贸然行动,极有可能遭遇不测,还是先打探清楚了再说。”

    阿史那晃忽尔也是目露鄙夷之色,不过考虑到战局紧张,这些别部还有很大作用,于是耐心解释道,“我的推测即便是对的,云丰帐即便被围,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大。我刚才说了,中土军队基本是步军,而步军在塞外作战没有优势,除非正面决战,但我们不会与其正面决战,我们凭借马军优势,凭借速度,足以拖死他们,所以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就是奚族控弦。而在这个战场上,奚族有多少控弦?奚族绝无可能倾巢而出,不出意外的话,包围云丰帐的奚族控弦最多三四千骑,如此一来,我们只要飞马杀到云丰帐,与达干里应外合,内外夹攻,必能击败敌军,突围而走。”

    这个分析颇有道理,巴图鲁卫和苏台卜鲁丹连连点头,信心有所恢复。

    就在此刻,帐帘掀开,一股冷风呼啸而入,一个牙旗僚属飞奔而来,“步利设,云丰急报”

    。。。

第九百零九章 突变

    阿史咄尔霍然变色,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呼吸骤然剧烈。

    阿史那晃忽尔、巴图鲁卫、苏台卜鲁丹、遥辇克腾也是霍然站起,惶恐不安,神情异常急切。

    “云丰如何?速速报来!”阿史那咄尔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颤栗,难掩他心中的恐惧。

    牙旗僚属躬身再报,“步利设,云丰来使被夜巡小队发现的时候,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神志不清,几近昏厥,经过抢救方才清醒,自称是达干亲卫,说有重要军情呈报于设。”

    帐内众人高悬的心顿时沉到底,仅存的一丝侥幸瞬间化作飞灰。云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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