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阳武侯不思悔改,砌词狡辩,降职一级,勒令其闭门悔过一月,其执掌之前军都督府各项事务交与右都督负责。”
朱由检一一说完了处罚之后,看着五军都督府内的官员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挥手让这些官员退去,只留下了前、后军都督府内的官员。
“这前军都督府内的,掌管卫所军士粮饷、冬衣发放的是个官吏?”其他三军都督府内的人退去之后,朱由检才再度开口发声说道。
阳武侯此时那里还敢作怪,他立刻吩咐了下面的属官,把经历司的经历章礼忠叫了进来。
朱由检只是打量了一眼这个穿的密不透风的胖子,就开口说道:“把前军都督府内的军士都带到堂上来。”
这五军都督府内属官不少,充作仆役的军士自然更多,约有5、60人之多,把大堂塞的满满当当的。
不管是这些士兵,都督府内的属官们,还是崇祯身边的太监们,都不明白皇帝想要做什么。
看到军士不再走进来之后,朱由检站了起来,走下了大堂的正座。他让这些军士起身之后,在每个军士面前停留了一会,并捏了捏这些军士身上的衣物厚薄。
最后才走到经历章礼忠面前,试过了他的衣服厚薄之后,朱由检替他整理了下衣服后,语气温和的问道:“章礼忠,你有没有克扣过朕发给军士们的粮饷,棉花啊?”
第175章 自保的阳武侯()
往日在军士和下属面前耀武扬威,眼睛长在额头上的章礼忠,在崇祯的面前却温顺的犹如一只羊羔。
从皇帝走下座位查看这些军士身上穿的衣服开始,章礼忠两条腿就开始不停的抖动了,如果不是阳武侯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他,恐怕他更希望能就此晕过去,不用面对下面皇帝的问话。
当崇祯问出这个问题时,章礼忠第一反应就是矢口否认,他张嘴就回道:“回陛下,卑职没有…”
章礼忠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了;正注视着他的上司,薛濂眼中恶狠狠的目光。他下意识的就把舌头转了回来,“…没有克扣多少。臣有罪,臣该死,请陛下宽恕。”
章礼忠认罪的时候,腿脚忽然一软,他顺势就这么对着崇祯拜了下去。
朱由检本打算拿这名前军都督府经历,做一只儆猴的鸡,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名经历的胆子会这么小,自己顺口一问他就承认了。
不过朱由检的很快就狐疑的转头看向了,前军都督府左都督阳武侯的方向。
似乎察觉到了朱由检目光的移动,薛濂迅速低下了脑袋。朱由检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这是想要丢车保帅啊。”
朱由检想明白了之后,看着跪之自己脚下,把屁股撅的高高的章礼忠,冷冷的说道:“能对朕说实话,证明你还不算无可救药。朕也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前军都督府管辖下的在京各卫军士,补足近三个月的粮饷缺额。
如果今年各卫军士有一人因为饥寒而亡故的,朕就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你可有意见吗?”
听到崇祯给出的条件,原本以为已经没有活命希望的章礼忠,顿时忙不迭的满口答应着,根本没去思考,替在京各卫补足三个月的军饷要花多少钱。
朱由检这才笑了笑说道:“朕拭目以待,希望你别让朕失望。还有,刚刚朕和那个工房的司吏谈了一会,朕觉得这人办事还算不错,就让他担任都事协助你发放粮饷吧,丰城侯记下了吗?”
丰城侯李承祚顿时上前答应了一声,随后朱由检便下令遣散了堂上的人,让他们各自回去办公去了。
很快王世德便进来汇报,“连千户带着福建总兵俞咨皋在堂外等候着,准备向本军都督府当值都督报道。”
朱由检看了一眼还陪侍在一旁的丰城侯和阳武侯,随口说道:“那就让他们上来吧,朕也想见见福建总兵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俞大猷可是和戚继光齐名的抗倭名将,朕也想见见英雄之后是什么人。”
连善祥、俞咨皋、许心素三人一起走进了大堂,按照官职许心素是没有资格晋见本军都督府的都督的。
但是有连善祥在边上,都督府内的军士也不敢上前阻挡,就这么看着三人走进了都督府内的大堂。
阳武侯随意的和俞咨皋谈论了几句,就算完成了俞咨皋入京报道的手续。接下来他便很知趣的退下,让崇祯和俞咨皋谈话了。
朱由检看着面前这个书卷气息浓厚的中年人,感觉自己面前的不像是一位军中猛将,倒像是学堂内的一位教书先生。
而那位漳州海商,现在的水师把总许心素,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倒是很有猛将的味道。
朱由检询问了俞咨皋关于乃父的几个问题之后,就随意的说道:“这都督府有没有温暖一些的房子,朕想和俞总兵喝杯热茶慢慢聊一会。”
阳武侯马上把自己在后院的值房让了出来,让崇祯和俞咨皋几人可以坐下慢慢商谈。
随即前军都督府的后院就被锦衣卫王世德封锁了,阳武侯和丰城侯两人也被赶出了后院。
“我们这么让陛下和外兵单独相对,是不是不合规矩?要是让言官知道了,会不会弹劾我等?”阳武侯薛濂有些心境不安的对着身边的丰城侯说道。
丰城侯李承祚一直保持恭敬的低着头退出后院,这才撇了一眼身边还在搞不清状况的阳武侯。
“这俞总兵是入京向本军都督府报道,这才偶然遇到的陛下。陛下也不过是见猎心喜,想要找他询问关于故总兵俞大猷的往事罢了,言官有什么可弹劾的?
倒是阳武侯你,陛下让你回府闭门思过,你不赶紧交接了事务,然后去执行陛下的命令吗?”
薛濂脸色变幻了一会,才拱了拱手,呵呵笑着说道:“正是,正是,我这便去交接了手上的事务,回府思过去。丰城侯,我们这就别过了。”
薛濂离开了后院,随即拐到了中庭边上的一间厢房内,不久他身边的家丁就把经历章礼忠带了进来。
章礼忠一进门就扑到了薛濂的脚下,悲天跄地的呼号道:“侯爷救我…”
薛濂冷着脸,直接朝着章礼忠胸口踹了一脚,口中喝骂道:“给我小声一些,你是想把整个都督府的人都招来吗?”
被踢翻的章礼忠,打个滚又翻身爬到了薛濂面前,这次他学的聪明了一些,死死抱住了薛濂的脚,防止在被踹开。
章礼忠声音果然变小了,他小声的哀求道:“侯爷救命啊,一卫官兵5600人,按每月1石计算就是5600石,三卫就是16万8千石,三个月就是50万4千石。
补足三个月的粮饷就是折半25万2千石,下官实在是弄不到这么多粮饷啊。若是侯爷不肯援手,恐怕下官身家性命难保啊。”
薛濂顿时大怒,他想抽出脚踹章礼忠,但是没抽动,于是直接抽过了边上的一根棍子,没头没脑的抽打着章礼忠,口中还训斥道:“你这混球,难道连我都想坑吗?京中三卫什么时候发过全饷了,军中三卫编制有那一个是完全的,少的2千人不到,多得也就3千出头,你这混球敢跟我报全额?
再说了,这军中粮饷是我一个人得的吗?都督府内各官那个没有分润,你居然想找让我出钱,莫非你是觉得侯爷我,要不了你的身家性命不成。”
薛濂不过是个勋贵子弟,不习拳棒,又兼沉迷于酒色,因此手中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而章礼忠今天又穿的比较多,所以虽然挨了几下,但是并不痛苦。
等待薛濂打累了,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时候,章礼忠才为自己辩解道:“侯爷,不是下官要欺瞒于您,实在是有锦衣卫在旁监察,如果下官不把粮食数额补足,那么陛下必然会知道我等吃空饷的事,那可就不是补足三个月粮饷的事了啊?
都督府内其他各官虽然应当出钱,但是现在有锦衣卫在边上监测,下官实在是不敢四处攀扯,把事情弄大啊。”
薛濂虽然心疼,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说道:“25万石折色也就7、8万两银子,本侯出两万,让右都督几人凑三万出来,其他的就由你自己解决,一会我自会同右都督交代。”
章礼忠虽然知道,薛濂还没算上冬衣的费用,但是他也知道再想着让这些勋贵们掏钱出来,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有了这5万两银子,他再想办法变卖一些田地凑出5万两,应该可以勉强度过这个难关了。
薛濂这才对着章礼忠开口,说出了喊他过来的真正用意,“银子我也给你凑了,你可记得要管好自己的那张嘴。要是我在外头听到这粮饷、空额的事和我的名字扯在一起,在大明,可不是只有陛下能要你身家性命的…”
在都督府后院的小客厅内,朱由检和俞咨皋谈了一会之后,发觉这位福建总兵,虽然对于海战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一旦询问其遇到郑芝龙为什么屡战屡败,他就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位,还真的只适合在学校里教书,而不是领兵作战。或者让他在后方管理些事务性工作,也许也合适。”朱由检如此想着。
朱由检抚着自己的额头,过了半响才对着俞咨皋说道:“朕有意把你调离福建,俞总兵可有什么想法吗?”
俞咨皋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让他从自己的老巢离开,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皇帝原本就不必征求他的意见,只要直接下命令就行了,现在肯问他一声,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而已,他自然不敢做出断然拒绝的姿态。
俞咨皋略带不甘心的说道:“陛下若是有所命令,臣自然不敢不遵从。但是臣还是希望,陛下能给下臣一个机会,重新整练福建水师。
这郑芝龙等人都是在海上无恶不作的海盗匪首,虽然蒙陛下天恩招抚之,但是这些海上盗贼一向狼子野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背叛朝廷。臣以为,陛下不可不防啊。”
朱由检反问道,“难道俞总兵以为,自己还能在福建训练水师不成?郑芝龙好不容易打垮了福建水师,难道会放任你重新组建新水师吗?
朕听说郑芝龙和福建水师交战的时候,福建沿海渔民都乐于替郑芝龙通风报信,反倒是对水师官兵畏之如虎。在那些渔民眼中,倒是郑芝龙的海盗团伙更像是朝廷的官军,是有这回事吗?”
第177章 论海军()
俞咨皋脸色涨的通红,但是却说不出任何为自己开脱的话语来。最后他只能期期艾艾的辩解道:“不过是一些海上疍户,不慕朝廷威仪,却与盗贼为伴。此辈不服王化,被郑贼小恩小惠所收买,所以乐于助贼,非是朝廷水师之过啊。”
朱由检的目光注视了俞咨皋许久,直到他低下头去后,才冷冷说道:“身为朝廷官兵,在大明的国土上居然得不到大明百姓的支持,这难道不是军队的耻辱吗?”
俞咨皋终于不敢再为自己继续辩解,起身向崇祯告罪,阐述了自己治军不严的罪过。
朱由检本身也不是特意召俞咨皋上京来问罪的,只是轻轻说了他几句,就绕开了这个话题。
随后朱由检就继续说道:“想要重建水师,就必须要有人。而福建熟悉水性的渔民,基本上都心向十八芝海盗集团。朕到是想要请教俞总兵,你究竟是打算依靠一群内陆的旱鸭子去重建福建水师,还是招募一群对朝廷充满怨恨的福建渔民?你到底是在为朝廷训练水师?还是在为郑芝龙训练后备兵力?”
俞咨皋默然了,一直不敢出声的许心素,看着俞咨皋就要向崇祯屈服时,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可是陛下,八闽乃是海外贸易的起点,如果陛下放弃了福建的水师,那么等于是把海外贸易的财源拱手让人…”
“大胆,陛下面前,有你胡乱插嘴的资格吗?”王承恩顿时上前对许心素训斥道。
许心素被训斥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朱由检抬手制止了王承恩,反而对着许心素点了点头说道:“王伴伴不必如此,让许把总继续说下去,朕召集他们来京城,不就是想要听些真话吗?”
许心素把心一横,继续说道:“水师的建立不仅仅需要熟练的水手,海上船只作战器具的打造都需要大量的财富。放弃了福建这块海外财富来源之地,卑职以为大明其他地区恐怕无法有足够的财富,打造一只强大的水师。”
朱由检对许心素的话语并不反对,他看着这名海商出身的军官说道:“朕对你的说法没有异议,海上交战无非是大船胜过小船,有组织胜过无组织。当然朕以为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船坚炮利。”
许心素顿时惊奇的说道:“陛下所说的大船胜小船,真是一语中的,道尽了海战的精髓。不过这炮利一说,陛下大约是受人误导了。
我福建水师也好,郑芝龙的舰队也好,都以1、2号福船为主力战舰。我福建水师最大的一艘战舰,树三桅,主桅高4丈,船长17丈,舱三层,船面设楼高如城,可容120人,装备的火器有大发贡1门、大佛狼机6座、碗口铳3个、喷筒60个、鸟嘴铳10门。
大发贡即是在佛郎机炮基础上改进的大型火炮,用铜铸造,500斤左右,装药量为4斤,发射的弹丸重四斤。可是发射时震动太大,容易震裂船板,因此不能直接在福船上发射,要在战时放置于专用的木筏上装载发射。
要是作战时风浪激烈,则往往不能用于作战,且炮手操作稍一失误,就有可能造成木筏翻覆。因此水师官兵皆不乐意采用火炮作战。
而大佛狼机重150…200斤之间,装药4…5两,弹丸4…5两,虽可及远,但是对于敌船伤害不大,只能杀伤船上的人员。
因此海上决战,大船胜过小船,因为船越大,可以装载的作战人员就越多。而海上跳帮作战,就是看谁的战士更多,因为大海之上没有地方可以让船员逃亡,大家都只能奋勇作战。
至于船只的坚固性能则决定了,船只在大海上抵御风浪的能力。在大海之上,水师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敌方的舰队,而是天地之间莫可抵御的自然伟力。”
朱由检赞许的看着许心素说道:“说的很好,许把总对于海上事务如此熟悉,不愧是经历过海上风浪的人物。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不过许把总以为,要训练出和郑芝龙麾下,可以在海上抗争的精锐,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许心素脸色难看的思考了许久,才喃喃说道:“恐怕非十年之功,未必能成。”
“十年吗?那么许把总以为,十年后郑芝龙麾下的舰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朱由语气检诚恳的询问道。
许心素顿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很想说,只要朝廷继续封锁东南地方的海上贸易,无法从大陆获得货源的郑芝龙集团,最终还是会因为财源枯竭,而不得不自我衰亡下去。
不过许心素知道,这种想法也只能他自己想想罢了。先不说这招抚十八芝海盗集团的诏令,是公诸天下的正式诏书,崇祯不可能就这么收回自己下达的命令。
更重要的是,闽粤水师已经被郑芝龙的舰队打残了,而东南沿海水师向来以八闽水师为冠,闽粤水师残废了,也就意味着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可以毫无顾忌的纵横东南沿海地区了。
如果不是,郑芝龙等大部分海盗首领想要的是朝廷的招安,恐怕东南沿海早就糜烂一片了。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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