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朱由检来说,报道哈萨克人的袭击事件和加以谴责,本身就不是给外国人看,而是给本国民众看的。随着每年平均气温的不断降低,甘肃的自然环境也在不断恶化。特别是河西走廊这一块区域,当地绿洲的水源都是来自于祁连山的积雪融化,气温越低,当地便越是干燥缺水。
而河西走廊的农业不断欠收,当地的民众就越是依赖于商道的维持,但是整个西域地区现在战火不断,也就导致了通往西域的商路风险极高,使得大多数商队现在还是选择了绕道漠北蒙古的远路。
在这样的状况下,摆在朝廷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是源源不断的从内地输送粮食进入甘肃,以赈济当地的民众;二则是发动一场征服西域的战争,打通前往中亚地区的商路,哪怕只是取得了天山南面的地区,也是能够解决甘肃的民生问题的。
比这时代的人更明白什么叫小冰河期的朱由检,自然知道按照前一种方式去做,估计小冰河期还没结束,大明就要被拖垮了。夺取西域,打通前往中亚的商路,才是解决西北问题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大明百姓最不喜欢的就是战争,哪怕是建州女真崛起吞并了整个辽东,大明百姓也很少有人支持收复辽东的战争的。只要女真人不要打进关内,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了。
当然,造成大明百姓如此厌恶战争的缘由,便是每一次大明发动的对外战争,百姓不仅要付出额外的税收和劳役,还要把家中的男丁送去作战。但是战争胜利后,那些好处却又被朝廷官员和豪门望族们一一分享,百姓却一无所获。对于这样的战争,人民自然是厌恶的。
因此,想要发起针对西域的战争,朱由检就必须先发起一场舆论战,先扭转大明百姓对于对外战争的厌恶感,然后在战后释放战争红利给普通百姓,才能扭转大明百姓对待战争的观念。哈萨克人袭击大明商队的事由,无疑成了凝聚人心最好的引子。
随着王承恩走进房间,向崇祯报告晚膳已经准备好,朱由检终于停下了和吕琦的谈话,起身走去餐厅了。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朱由检依然还在思索着,和越南的战争究竟已经打到什么程度了。
被崇祯记挂的越南战争,其实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大明的策动之下,加上郑氏入侵广西之军的溃败。原本在福安半隐居养病的阮福源终于忍耐不住了,他认为这是广南国趁势统一越南的最好机会,于是亲自跑到了前线,指挥广南军队向北推进。
于四月末,广南军攻下了升龙府西南方的清河、府里一带,距离升龙府只剩下了百里不到的路程。而卢象升率领的八千陆军军、六千海军也占据了红河下游的奉化、鸿基、海阳等地。
至于刘兴祚所率领的2万余明军、土司兵及高平莫氏兵,从北面的老街及东面的高平分别出击,将升龙府北面的宣光镇给包围了起来。宣光镇保主武氏,和广南阮氏一样,都是越南国内的割据势力,只不过武氏的实力弱小,因此选择向郑氏臣服而已。
武氏人马不过八千,面对明军的强大压力,只能一边依靠地形坚守,一边向升龙府求援。但是郑棧Т耸弊怨瞬幌荆皇桥闪3千杂兵象征性的救援了下宣光镇,这三千杂兵很快就被明军的外围部队所击破。
于是在坚守了三个多月之后,武氏终于向刘兴祚投降,并将世子武公悳送到明军为质。夺取了宣光镇之后,刘兴祚便以宣光镇为基地,率一万五千人马沿着红河南下,进入了平坦的红河平原,停留在了升龙府东北方约百里外的丰州一带。
于是到了五月中旬,郑氏所盘踞的升龙府已经被明军、莫氏、阮氏联军三面合围。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连绵的雨水,阻碍了联军的前进,联军大约此时已经抵达升龙府城外了。
坐落于红河三角洲上的升龙府,建立于11世纪,距离今日也有近六百年历史了。作为越南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仿照中原都城修建的升龙府,在经过了历代越南君主的改建后,规模之大已经不亚于中原的都城了。
升龙府分为内城和外城两个区域,外城周长约25公里,比北京的内城周长还要稍大一些。升龙府的内城同样分为为禁城、皇城和京城所在地三个部分,京城则为平民百姓居住的街坊,约有近百条街道。
升龙府气候宜人,四季如春,且降雨丰富,花木繁茂,素有“百花春城“之称。其所在的红河三角洲,地势平坦,除了上游还能看到一些零星高地之外,下游都是河水冲积而成的平原,因此极为适合农业发展。但是反过来看,也就意味着升龙府周围并无险可守。
当阮福源意识到郑氏已经只剩下一座孤城之后,立刻动员了广南的全部家底,调集了将近3万大军抵达了府里,试图一战而定越南。他还派出阮有镒前去联络明军,约定日期一起进攻升龙府,为广南军分担压力。
但是,六月初四,阮福源率广南军抵达升龙府城下开始作战,直到六月十一,他也没能看到明军的出现。六月十二到十三日暴雨,城外广南军营地被大水冲垮,广南士兵陷入在泥泞的沼泽之内,士气一时低落的无以复加。
阮福源此时终于意识到明军似乎并不会出现了,他不得不下令撤兵。但是一直据城不出的郑棧В耸比辞鬃源8千养精蓄锐已久的精兵发起了反击。士气衰落的广南军完全无法抵挡住郑主的突击,也没人愿意为大军断后,广南军终于从撤退变成了大溃败,损失了近万人马。
退回到府里营地的阮福源又气又恼,当晚就卧床不起了。而在距离升龙府东南不足百里的海阳城,一直被软禁在城内一处宅院内的阮有镒,于六月八日早上趁着守卫明军士兵不备逃出了宅邸,并冲到了城内明军统帅卢象升的衙门前,将自己的出使目的和被软禁过程向卢象升做了哭诉。
正在等待广南国回应的卢象升也是震惊了,他正狐疑着自己派人前往广南军中联络的使者迟迟没有回应,想不到广南军派出的使者倒是被自己的部下给扣押了起来。卢象升正打算点起护军前往追查,扣押阮有镒的究竟是谁,这边又传来了副帅郑芝龙前来拜访他的消息。
卢象升压住了火气,令卫兵将阮有镒先带下去梳洗一番,待他先接待了郑芝龙,然后再来处理阮有镒被软禁的事情。
卢象升召郑芝龙相见时,才发现他并非一个人前来,和他一起前来求见自己的,还有总理衙门派出的代表林岳山。卢象升和两人见礼之后,便向着郑芝龙问道:“郑巡检使和林委员一起过来找我,可是海上的后勤供应出了什么问题吗?”
郑芝龙眼睛转了转回道:“后勤上面并无什么问题,越南的冬春季的水稻刚刚收获完成,给我们减轻了很大的运输压力。
其实我和林委员一起过来,是有其他要紧的事务同大帅汇报。详细的内容,就请林委员向你交代吧。”
卢象升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林岳山身上,三十出头的林岳山正式职务是总理衙门外交委员,在这场战争中他负责协调远征舰队的后勤调配及同藩国之间的交涉事务。
他在郑芝龙这些武臣面前可以指手画脚不屑一顾,但是面对卢象升这样进士出身的文臣武职,却显得老实多了。
林岳山起身向卢象升拱手行礼之后说道:“下官和郑巡阅使前来求见大帅,是希望大帅不要应允广南使者任何事情,以免让我国在政治上处于被动地位。”
卢象升眼睛眯了一下,迅速问道:“这么说来,扣押广南使者是你,还是你们一起干的?”
郑芝龙正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林岳山倒是大包大揽的回道:“回大帅,是下官下的命令。”
卢象升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觉得本帅斩不了你的头颅吗?”
林岳山顿时感觉后脑一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下官只是为国家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并非是藐视大帅的权威。”
卢象升气急而笑的说道:“我国联合广南国攻打越南郑氏,如今郑氏只剩下了一座孤城,眼下就在成功的最后关头,你却私下扣押广南使者,试图割裂我军同广南军的联系,这究竟算什么最有利的选择?你究竟意欲何为?”
第477章 越南战争的尾声二()
虽然在卢象升的目光注视下,林岳山感觉自己的脖子沉重的难以转动,但他还是强自镇定的回道:“郑氏也好,阮氏也罢,对于大明来说都不是可以信赖的藩臣。
越南入我中国之土,起自于秦。直到五代十国期间此地爆发了“白藤江之战”,当地土人吴权击败南汉,自称吴王,建立了吴朝,方是越南正式脱离我中国之始。
自此之后的六、七百年里,越南或被我中原王朝统一,或是反叛中原而独立,其中战战和和可谓难以计算了。我大明永乐年间,应陈朝遗臣的请求推翻了叛臣胡氏政权,于越南地方建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越南才再次回到中国之内。
但是到了大明宣德二年,总兵官柳升为当地叛民所败。越人黎利趁机建立后黎朝,改国号为大越,于是越南地方再次独立。
宣宗皇帝不欲劳师远征,乃决定从交趾撤军。于是宣德三年正式废除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其后,黎利接受我大明册封,越南也就变成了我大明南方的一个独立属国。
今日越南的形势和永乐年间又有什么区别呢?越南郑氏冒犯我大明边疆,我大明军队自然要加以惩戒。但是广南阮主却想借着大明的力量一举消灭郑氏,从而一统越南。
以越南人朝秦暮楚的性格,一旦越南再次统一,恐怕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要将大明的力量从越南驱逐出去了。今日越南百姓之所以还对后黎朝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当年黎利击败了我大明军队,迫使宣宗皇帝从越南全面撤兵了么。
下官听说,升龙府内有一湖泊被越南人命名为还剑湖。此名之由来,正是为了纪念后黎朝开国之君黎利。据说当年黎利起兵打败我大明而建国,有一日游玩此湖,遇金龟向其索要佩剑,说明军既然已经退去,那么就该将佩剑还于它了。越南人因此将此湖起名为还剑湖,以做纪念。
大帅,越南人拥有这样的传说,难道不是把击败我大明军队当做了越南国君的正统天命吗?阮氏也好,郑氏也好,如果想在统一越南之后改朝换代,必然是要向我大明挑起战争,以向越南民众证明天命之所在的。
正因为如此,上意是:阮氏和郑氏谁要是不听话了,教训一顿是可以的,但是决不可纵容一方彻底击败另一方,那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明需要的,只是两只绵羊,而不是一头长了犄角的公牛。下官之所以软禁广南使者,也正是不想让大帅为难而已。”
卢象升被林岳山这番话说的脸色极为难看,但终究没有把心中的怒气释放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依然语气不满的问道:“照你这么说,本官倒是应该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了?刘兴祚那边又是怎么说的,难道他身边也有人和你一样,肯替上官担着天大的干系,拦截广南的使者?”
林岳山踌躇了下,方才轻轻回道:“此前郑氏派人前往广州求和,奉陛下的意思,半个月前云贵总督已经抵达刘将军军中,正在主持同郑氏的谈判。今日正是谈判的最后一日,谈判的结果不是今晚,便是明日就到军中了。大帅何不再等上一天。”
听到洪承畴的名字,卢象升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顿时盯着林岳山冷冷的问道:“这扣押广南使者的主意,究竟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洪亨九的主意?”
林岳山本想说是自己,但是看着卢象升的目光,他很快便改口说道:“洪总督说,大帅个性耿直,若是知道了实情的话,也许会被广南使者给刺探出来。倒不如连大帅也瞒下来,直接将广南使者软禁起来。这样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也好有个补救的手段…”
“啪。”卢象升顿时气得一巴掌拍到了身边的桌子上,将桌上摆放的茶盏都给打翻了。他丝毫不顾及被茶水打湿的袖口,只是恨恨的说了一句:“好一个洪亨九。”
刚刚和郑柞达成了和约的洪承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身边的亲随赶紧凑上来笑着说道:“老爷这个喷嚏打的好,说不定是被陛下念叨着了。要是陛下知道,老爷能从越南人这里敲出这么多东西,恐怕又该给老爷加官进爵了。”
洪承畴挥了挥手笑骂道:“就你事多,这拍马屁也不看看时候。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越南人一向背信弃义,写下了和约并不算什么,只有把东西拿到手,才算是真正完结了这件事。去,让刘将军派一队人护送越南人回去,顺便监视这升龙府的仗打的如何了。”
亲随答应了一声,便掉头匆匆离去了。洪承畴这才看了白云朵朵的天空,心里也不胜唏嘘了起来。他到是真没想到,跨过了云南安南边境的群山之后,居然能够出现这么一大片平坦的平原。
上游还在群山万壑中穿越流淌的红河,到了下游居然能够冲出这么一望无际的平原来,红河两岸处处可见的稻田和村落,使得洪承畴以为自己仿佛来到了江南鱼米之乡。
而红河三角洲的气候和土壤都极适宜种植水稻,一年可以两收。根据他的估算,光是红河三角洲这片平原,一年的稻米产量大约就差不多有0万石,约为整个越南稻米产量的一半样子。
扣除了越南自身的消费,每年越南起码也能出口500…1000万石左右的大米。在广西地区大量改种甘蔗的状况下,距离两广如此之近的越南,倒是很有成为两广粮仓的潜力。
因此在同郑氏签订和约时,除了要求郑氏赔偿242万大明元及400万石大米的广西边民损失和军费补偿外,洪承畴还以05元一石大米的价格,向郑氏*了每年300万石大米,合约期10年的大米贸易合同。
而对于升龙府内的郑棧Ю此担又W醮氐恼夥莺驮迹谒蠢词翟谑翘跫嗟庇配琢恕T谡紊希竺髦皇且蠹绦3趾罄璩鞣绞屏Φ脑矗饕潜Vば庹蛭涫虾透咂侥系亩懒ⅰ
至于阮氏和郑氏之间的势力分界,则还要等待这场战争打完再说。至于其他方面的条件,则多是经济上的要求。
比如放开后黎朝的港口和国内市场,准许大明使用红河进行运输云南物产,后黎朝不得拒绝大明元的使用。接着便是赔款及粮食贸易要求。
05元一石大米的价格,在大明来说的确是很廉价了,但是在越南这个价格其实并不算低。十年的大米贸易合约,不仅足以让郑氏将赔款赚回来,还能够将多余的大米换成大明的物产,从而恢复郑氏的元气了。
因此原本只是把求和当做权宜之计的郑棧В耸钡故蔷醯谜夥莺驮级嘧袷丶改甑挂膊淮怼6鞴细稣庋藕竦奶跫踩弥J系哪背济嵌既衔鞴墙埠偷囊庠杆坪醪患佟
不过即便如此,当郑棧С龀欠椿魇保不故墙蟛糠直α粼诹顺悄冢苑辣该骶夯俸驮纪幌K约阂仓蛔飞绷斯隳暇坏60里,便带着军队返回了升龙府。
听说了广南军大败的消息之后,海阳城这边才将阮有镒放了回去。林岳山送阮有镒出城上船时向他说道:“阮国主轻兵冒进,致使我军一时接应不及。贵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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