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营中的大声喊叫之后,他顿时愤怒的说道:“这是速檀阿黑麻的阴谋,难怪他不肯跟我出城,只可惜他们找错了帐篷,把沙迪和卓当做了我。我们要连夜赶回叶尔羌,否则速檀阿黑麻就会用我们的家人来威胁我们了…”
混乱的卫兵们,浑浑噩噩的服从了克雷奇汗的命令,放弃了和未知数目的匪盗作战以救回营中的其他幸存者,转身返回了叶尔羌。而在另一边,马应龙看着克雷奇汗的卫队离去之后,将营中的幸存者一一杀死,并翻找出确认了沙迪和卓的尸体,将之埋藏于洞穴中,方才带着部下离去。
就在克雷奇汗带着卫队返回叶尔羌城的时候,速檀阿黑麻也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沙迪和卓属下的人送来的情报,情报中告诉速檀阿黑麻,他的兄长试图杀死他,让他赶紧逃离叶尔羌。心中有鬼的速檀阿黑麻顿时带着少量的细软逃出了叶尔羌城,而这也正好证实了他图谋不轨的事实。
克雷奇汗返回叶尔羌后,便召集了城内的埃米尔,向众人控诉了速檀阿黑麻的罪行,并令艾尔扎。库尔班对城内同速檀阿黑麻勾结的人员进行了清洗。半个月后,克雷奇汗巡视喀什噶尔,再次遇到了停留在此地的马守应等大明商人。克雷奇汗和马守应畅谈了半日,赏赐了他大量的财物,并任命其为阿克苏阿奇木,以应对东部可汗阿布都拉哈的进攻。
第473章 春风楼会议()
位于京城西面鸣玉坊内的春风楼,是京城商人们最常去的聚会场所,也是各地商会进行情报交流及洽谈各项协议的地方。
今日的春风楼显然有一场大聚会,整个春风楼都被京城排名前十的商会给租借了下来。所谓的春风楼,其实就是一座三层的木建筑,和鸣玉坊其他的建筑相比,这座春风楼也算是一座鹤立鸡群的建筑了。
白日里站在春风楼上可以观赏京城内外的风景,而晚上则也能远远望到皇宫西苑的灯火,如果不是崇祯登基后放宽了对于京城建筑的规制,这座春风楼是没有可能建造起来的。
站在三楼窗口的沈烈一边欣赏着外面的灯火,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各家商会代表的发言。作为崇明沈氏的年轻子弟,他和几位兄弟刚刚出来协助堂叔沈廷扬做事。此次他陪着堂叔沈廷扬上京,结果刚到京城堂叔就接到了京城商会的请柬。
作为崇明海商的代表人物,又是江南制造局的董事长,沈廷扬不仅仅是皇帝在江南的代表,同样也是上海商人在皇帝面前的代表。不过沈廷扬本人并不希望在京城过于招摇,因此对于京城各家商会的邀请,他便安排了沈烈来参加,他只需要了解这些商会代表集会的目的,并不想过多的和这些商人发生什么关联。
沈烈虽然代表了叔叔前来,但是他只带来了一双耳朵,并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原本他并不觉得这些商人能够探讨出什么重要内容,但是随着各家商会代表的发言,他的注意力倒是慢慢的集中到了会议探讨的内容上来了。
因为这些商会代表们今晚探讨的内容,并不是如沈烈想象的那样,只是为了协调某些蝇头小利,而是在讨论国内市场各项货物的份额及国外市场开拓的合作。
自崇祯元年开始,内廷便开始领导社会资本投入到工业体系的建设之中。虽然凭借着三家银行筹集到的商业资本,及北方士绅的资产投入,京津唐、济南…青岛一线、洛阳、西安及山西中南部的工业区开始渐渐成型,但是这些地区的商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北方各省实在是太过贫瘠了,而在皇帝不遗余力的工业投入下,北方的轻重工业的产能已经突破了北方各省所能消费的上限。在这一点上,江南制造局其实还是不错的,出身南方的崇明、上海商人投资建立的江南制造局,很轻易的便打入了江南地区。
江南地区一个县的消费能力往往是北方一府或是数府的消费能力,因此江南制造局即便是产能全开,也未必能够满足江南地区的消费需求。但是地域上的限制,却又使得北方的商品很难打入到南方。
比如江南的行会及牙行,并不愿意北方廉价的工业品冲击自己控制的市场,从而损害到自己的固定收益。像那些新式的纺织机器,就为江南地区的纺织工人及农妇所厌恶,认为这种机器的推广会夺走他们的衣食,甚至苏州和松江已经出现了数次冲击纺织工坊烧毁机器的行动。
而北方纺织工坊大量出产的机制棉布和廉价棉纱,正在打击江南农村质量参次不齐的户制布,令江南不少地方的自制土布变得越来越难以销售。在技术和价格上无法和北方机器竞争的结果,就是南方的市场开始自我封闭,地方上的官员和商人们开始动用行政权力设置贸易壁垒。
在这样的状况下,货物出口海外反而比向江南地区销售商品更为容易一些。在短时间内无法打开江南市场的状况下,这些商会就不得不派出代表进行协商,以应对产能超过目前市场容量前,能够找到新的销售市场。
沈烈集中精力的倾听着,这些代表们的依序发言。“…就目前这个形式来看,朝鲜方面虽然短期内有一笔450万元的大订单,但这笔订单并不能弥补日本战争后消失的市场。因为战争赔款的关系,日本市场已经从年进口一千万货物的额度跌落到了一半的水平,预计今后的五、六年里,这个进口数值也不太可能有所变化…”
“…漠南蒙古的市场已经基本开始饱和,而漠北蒙古的人口和消费能力都远不如漠南蒙古。至于西域地区,天山南北现在每天都在打仗,据说在西域的另一头,倒是有着极为富庶的几个国家,但是如果不能将西域控制在手中,我们很难将大量的货物运输到中亚去,也承担不起高昂的过路费用…”
“是的,本商会也赞同这个意见,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应当从海上打开出路。海上运输低廉,且更容易获得军队的保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更有利于我们发挥各自协作的作用。光是东南亚各藩国的棉布销售量,已经足以弥补我们在日本失去的棉布销售额了…”
“本商会可不这么看,你们商会主要销售棉布,自然可以从东南亚寻找弥补。但是对于本商会来说,东南亚和日本毕竟是不同的,东南亚落后的社会生产力根本消费不了多少钢铁工业品。
特别是柬埔寨、泰国等地区,他们拥有着肥沃的土地,但是耕作的技艺和工具极为落后,许多地区还存在着对水稻的原始崇拜,拒绝采用我们传授的新式耕作方式和制作的新式农具,宁可拿着指甲刀一点点的收割着撒播的水稻…
在这样的地区,没有数十年的移风易俗,是不能变成同日本这样适合销售我们商品的市场的…”
听着这些商会代表们的议论,沈烈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出席这次会议原本打算的沉默到底的原则,出声打断了众位代表的发言说道:“为什么各位代表不考虑一下荷兰人控制下的香料群岛和爪哇岛。
香料群岛出产的香料,正是我们制作各种肉类、海产罐头的必需品。正是因为荷兰人控制了香料群岛,使得市场上的香料价格极为高昂,我们不得不使用辣椒和其他国内的香料进行替换。
如果我们能够打破荷兰人对于香料群岛的控制,就足以弥补日本市场的缩小额度了。另外,据说香料群岛每年出产的丁香和肉豆蔻超过1500吨,而荷兰人每年在欧洲销售的数量大概不超过500吨,但是欧洲市场上的价格是亚洲的12…15倍。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够废除掉荷兰人对于香料群岛的贸易控制,那么不仅可以满足本国的香料需求,还能够从亚洲…欧洲的香料贸易中获得好处。
至于荷兰人尚未完全控制的爪哇岛,不仅是东南亚人口最多的一个岛屿,也是最为富裕的一个岛屿。其体量至少相当于三分之一个日本,如果我们能够开垦爪哇岛的市场,那么起码可以再撑上两三年…”
沈烈的发言,顿时让众人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才有人附和的说道:“荷兰人的确可恨,他们明明不需要这么多香料,却阻止其他人去同那些岛民进行交易。就算愿意出售一些香料给我们,但是转一下手就要加上一倍的价钱…”
但也有人说道:“可是荷兰人的力量在东南亚是最强的,就算是我们大明的海军在东南亚也难以轻易取胜,就凭我们这些商会,又要怎么迫使荷兰人放开对于香料群岛和爪哇岛的贸易限制呢?”
“其实,我倒是听说过,那些西洋人的样貌虽然差不多,但是他们之间却并非是什么友好关系。荷兰人同西班牙人,同葡萄牙人,同英国人都有矛盾。如果我们能够联合他们的力量,是不是可以说动朝廷出兵对付荷兰人…”
在沈烈的引导下,这场会议突然就有些变味了。讨论到最后,各家商会代表就将会议内容转移到了,是否能够挑起大明和荷兰人之间的战争了。当这场会议结束时,沈烈倒是有些兴奋了起来。
作为从小听家族长辈讲述海外航行见闻的年轻人,他其实很是向往那些长辈口中说的海外冒险生活。但是沈家毕竟开始上岸了,沈家的那些长辈更希望能够洗刷掉海商和海盗的过去,而成为真正的官宦门第。
特别是当沈廷扬掌握了江南制造局这个前途无限的制作工坊后,沈家更是不愿意再让家族子弟跑去海外冒险了。只要能够进入江南制造局,沈家的子弟自然就能按部就班的进入仕途了,这是多么安逸的生活啊。
但是对于沈烈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生活未免太过枯燥无味了。当他遇到了今日这样的机会,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己的想法获得旁人的认可了。
毕竟苏越的事迹已经开始渐渐在商人中流传了开来,作为一名普通的商人,因为他在东南亚的数次冒险,现在已经真正成为了海外贸易中的大人物,据说这位不仅可以随意出入暹罗王的王宫,甚至还能操纵几个小番邦的土王废立之事。
年轻的商人子弟们,没有不钦佩和羡慕这位传奇般崛起的商人大使的。作为沈廷扬看好的子弟,沈烈比其他人更为了解苏越发家的经历。
他觉得自己并不比苏越差多少,只要能够让他遇到苏越这样的际遇,也一定能够成为在海外藩国一言九鼎的权势人物。这样的生活,岂不是比在制造局内抄写文书有意思的多。
沈烈从春风楼返回时,对堂叔沈廷扬诉说了今晚会议的内容,虽然隐没了他自己的不少话语,但是在转述时却大大的描述了一番,各家商会对于荷兰人同仇敌忾的话语。
沈廷扬对此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人想的太过简单了,荷兰人岂是这么好打的。荷兰人建立的巴达维亚固若金汤,现在又和爪哇王讲和了。
我大明想要劳师远征,少了没什么用,多了恐怕爪哇王就要帮荷兰人打我们了。这种事情,我们上海商会不参与,且看看再说…”
对于堂叔的决定,沈烈很是失望,但是他也不敢当面反对,只能在心里盘算着,应当如何去改变堂叔的态度了。
第474章 王化贞和英国舰队()
四月的北京已经是一片桃红柳绿的景致了,而西苑内更是花团锦绣,一片百花盛开的景象。刚刚返回京城的王化贞便在这西苑临湖的花园内拜见了皇帝,湖边小轩四面封闭的门扇已经被卸下,挂上了春夏所用的竹帘,两人端坐在小轩内观赏花卉湖景,鼻间又传来微风携来的淡淡花香,连王化贞都觉得若是能够躺在这里睡上一会,真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轩内的木制高台上,崇祯和王化贞对案而坐,边上的炭火小炉上则温着一壶开水。两人面前摆放的,正是今年江西产的明前茶,茶汤清冽,滋味甘甜。王化贞在朝鲜待了这么久,都已经快忘记好茶的味道是什么了,但是两盏茶下肚之后,他记忆中的味道便完全苏醒了过来。
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之中,王化贞很快就收起了身上的拘束感,向皇帝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他在朝鲜这六年来的作为,及他自己对东江镇和朝鲜的观感和判断。
倾听完了王化贞的汇报之后,朱由检稍稍沉思了一会便对他说道:“王卿这六年来真是辛苦了,不过这辛苦还是值得的,现在东江镇对朝廷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误解了。毛帅此前还写信给朕,对于王卿的离去颇为不舍,他是生怕朕给他派去一个多事的官员啊。”
王化贞马上解释道:“毛帅性情耿直,肚子里一向藏不住什么话。不过臣以为他这话也只是想在陛下面前抱怨几声,倒并不是对朝廷委派的官员有什么意见。”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朕心里是清楚的,但是其他人可未必会这么想。东江镇毕竟是在敌后,将帅不合又怎么能够打仗?
这东江巡抚之设,本是为了帮助朝廷了解东江镇,也是代表朝廷处理东江镇的后勤和民政事务。如果东江巡抚反而造成了东江镇和朝廷的隔阂,那倒是画蛇添足了。
再说了,现在朝廷在敌后已经再是只有东江镇一个点,而是沿着鲸海建立了数个镇守府,此刻还只设置一个东江巡抚,也未免小家子气了些。
所以朕打算废东江巡抚一职,设北海都护府,将库页岛镇守府、永宁镇守府、北海镇守府及扶桑镇守府纳入治下。至于东江镇这边则设一东江总督,令毛帅担任总督一职。王卿以为如何?”
听到皇帝的主张,王化贞心里也不由苦笑了一声。皇帝此举看似给了毛文龙更多的权力,实质上却是大大降低了东江镇的地位。以往的东江镇可以说是和辽西镇地位相等的存在,且因为他这个东江巡抚的关系,还间接的管制了旅顺、朝鲜、济州岛的民政事务。
现在皇帝撤除了东江巡抚,旅顺则归于登莱巡抚,济州岛归于济州府,朝鲜归于驻朝鲜大臣,毛文龙这个东江总督便只能管理铁山郡即皮岛等一系列岛屿了。但是东江镇的战船又归于东海巡检司管理,毛文龙这东江总督今后最多也只能做个土霸王,再想向以前那样动不动威胁朝廷,恐怕是不成了。
王化贞心思转了数次,口中却平静的回道:“臣以为,陛下之策甚好。毛帅也必将感念陛下之厚待…”
对于王化贞的态度,朱由检还是很满意的。不管王化贞自己愿意或是不愿意,东江镇也好,朝中的其他派系也好,都已经将王化贞视为了东江镇在朝中的代表。如此一来,东江镇就补上了最后一块木板,成为了体制中的一只军事集团。
在此前,除了东江镇之外的其他边军系统,在朝中都有着自己的文官代表,因此大多数问题都能在朝廷内部解决。但唯有东江镇当初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的冒险,派出他们的官员又是广宁之战的罪人王化贞,所以东江镇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出声去争取,而无法依赖朝中的文官们。
对于军事集团来说,和文官们玩弄政治,总还是用武力胁迫更有效一些,所以东江镇一直是被文官们视为坏了规矩的军镇。对于这样难以被文官们控制的军队,自然是要以打压和缩减实力的手段为主了。
不过崇祯登基之后放出了王化贞,又设立了东海巡检司分东江镇的兵权,总算是一步步将东江镇引入了朝廷体制之内。到了这个时候,东江镇反叛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没有了。也许东江镇的个别人会有反叛的可能,但是对于东江镇这个组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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