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明人就能夺下大阪城,那么明人就算只派个几千人过来,也必然能够消灭几个藩国。本藩虽然领有阿波、淡路两国,但是却被海峡、山脉隔为三处,又处于通往濑户内海水道的要害之处。
明人若是不动武也就罢了,若是动武,本藩显然是首当其冲。明人能不能击败江户的幕府大军,也许还不能确定。但是以本藩现在的武力,恐怕绝不会是明人的对手。”
賀島政重刚一说完,益田一正便轻轻的补充道:“本藩的阿波水军,自从征朝战争损失大半精锐之后,至今都未曾恢复元气。明人若是能够跨海而来,他们的船只必然高大坚固远胜我军。若是幕府要求我们出击,恐怕昔日同明国、朝鲜在海上作战的失利,将会在我们家门口重演了。”
听着三位家臣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家政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决定,他依旧沉默的看着庭院内的石桥,就在三人面面相窥的时候,一名侍卫进来通报,说蓬庵法师邀请的明人已经跟着蜂須賀玄寅上山了。
家政重新坐正了坐姿后说道:“你们且下去,待我和这位明人使者谈一谈,看看明人究竟想要什么,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
徐乐山见到家政的第一印象是,面前这位身形削瘦的老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位得道高僧,而不是什么威风赫赫的武夫。
徐乐山打量了对方一眼之后,便打起了精神,把手中的包裹打开,露出了一块蜡染的蓝花布,接着将之推到了家政的面前。
第284章 余波五()
徐乐山拿着蓝印花布对着蜂须贺家政不断的讲述棉布的优点,最后总结道:“…按照吾国大多数商人的判断,今后棉布必然会替代丝绸,成为制作服装的优先选择…”
蜂须贺家政拿起了面前的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打断了对方的诉说后说道:“巡阅府让本藩大量种植蓼蓝,并打算和本藩合作修建印染工坊,将这么一大笔财富平白送给本藩。所以,巡阅府究竟想要从本藩获得什么呢?”
徐乐山其实并不想进行这样毫无退路的交谈,不过当他知道李晨芳夺下了大阪城之后,便知道这样的直接交谈已经无可避免,现在比起拉拢德岛藩更重要的是,判断出德岛藩对于幕府的真实态度。
徐乐山慢慢放下了手上的棉布,又抚平了上面的皱痕,这才坐正了身体向着家政说道:“其实巡阅府并不想从德岛藩这里获得什么,我们只是希望德岛藩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能够把精力放在藩内的经济建设上,不要被外界的局势所影响了而已。”
家政伸手提起了边上炭炉上的铁壶为自己和对方续了茶,口中则漫不经心的说道:“徐君所谓的外部局势,莫非就是前两日大阪城沦陷的事件吗?
究竟是谁给了许巡阅使这么大的信心,认为凭借一个巡阅府的力量,就能对抗我2000万日本民众?难道贵国已经忘记,日本可是连蒙元都未曾征服的国家了吗?”
徐乐山一边感谢家政为自己倒茶,一边则谦逊的说道:“不,不,法师大约是误解了什么,巡阅府并无意征服日本,我们只是想要保护我国商人自由贸易的权利罢了。
至于说巡阅府的信心来自于何处,只需要法师耐心等待,便能看到了。其实就本人看来,在这件交易中德岛藩什么都不必损失,只需要等待双方分出胜负再下注就可以了,不知法师大人究竟有何为难之处呢?”
家政停下了动作,一双眼睛猛的变的冷厉了起来,再无刚刚那种恬然无争的模样了。他盯着徐乐山看了许久,见到对方依然保持着微笑,方才缓和了神情说道。
“等待双方分出胜负再下注,你是把我当成了傻子了吗?老虎和狮子打架的时候,想在边上看热闹捡便宜的动物,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管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本藩了吧。”
徐乐山收敛了笑容,诚恳的向家政劝说道:“那样的话,法师就要好好挑选一方下注了,蜂须贺家能获得今日的地位也属来之不易,不能把数十年的奋斗一朝化为乌有啊。”
家政看着他许久,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巡阅府派你过来之前,还是对本家下过一番功夫的。那么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徐君,如果我选择了巡阅府这一边,巡阅府能够给我蜂须贺家多大的好处?”
徐乐山摊开双手说道:“法师恐怕要失望了,巡阅府并不打算给予蜂须贺家什么额外的好处。把染料的生意交给贵藩,这就是对于贵藩保持中立能够获得的最大好处。
巡阅府希望贵藩保持中立态度,并不是我们对付不了贵藩的水军,而是不希望多出一个麻烦而已。如果法师还想要其他好处,那就要看贵藩是否愿意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了。”
家政立刻抓住了重点,不由追问道:“我们?徐君所言的我们是谁?”
徐乐山想了想便说道:“法师既然已经收到了来自大阪城的消息,难道还真的以为,这场战事中只是我们伪造忠长殿下的名义发动的么?”
家政左手上盘着的佛珠顿时停了下来,他颇为诧异的问道:“难道忠长殿下真的背叛了将军?”
徐乐山不置可否的回道:“是不是真的,过几天不就清楚了。此地到江户顺风顺水不过五、六日,往来也就十天半个月,忠长殿下究竟算不算我们,法师又何必询问于我呢?”
家政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手上的佛珠却迅速的转动了起来。过来良久之后,他终于对徐乐山说道:“本藩自然是愿意同巡阅府合作这个染料生意的。
但是我希望徐君返回后能够传达给许巡阅使知晓,德岛藩虽然领有两国但还是一个小藩。如果幕府在这场争斗中占据了上风的话…”
徐乐山马上接道:“我们会同德岛藩继续合作这桩生意,但是不会要求德岛藩去和幕府对抗。巡阅府并不需要,贵藩为我们火中取栗…”
确定了德岛藩和东海巡阅府的合作意向,家政便让人带着徐乐山离去了,具体的合作协议自然有家臣去和他洽谈。就在他站在廊下眺望明人离去的背影时,稻田示植小步快走到他跟前汇报道:“法师,大阪城代酒井重澄和纪州藩家老安藤直次刚刚抵达了码头,正要求求见您。”
家政摩挲着手上的佛珠,许久之后才回道:“安藤这是想将祸水引到本藩头上么?让他们去见家主,就说我正在眉山闭关,一时难以联系上…”
就在蜂须贺家政找借口推脱酒井重澄、安藤直次的求见时,李晨芳正带着大阪城内的一干官员,在简陋的大阪码头送行郑香及片冈支队。
郑香的座舰明勇号加上两艘三、四百吨福船,将会搭载着片冈左卫门这两天招募来的597人,前往突袭兵库津,烧毁长州讨伐军储备的军需,并视其情况占据兵库津或是附近的六甲山要地。
从陆地绕行至兵库津大约有将近200里的路程,但是从海上过去,那就缩短到了60里,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航程。现在出发,大概在下午二、三点钟就能抵达了。
兵库津的守兵大约200余人,加上附近关口的驻军,大致和片冈支队的人数相当。因此当片冈支队成员在出发时,并没有流露出同家人好友诀别的神情,倒是兴高采烈地像是去赴宴一般。
片冈左卫门是最后一个上船的,在上船之前他再次走到了李晨芳面前行礼发誓道:“芳殿宽宥下臣的恩德,下臣必不敢忘记。下臣若是拿不下兵库津,绝不活着回来见您。”
能够借助片冈支队送走这么多不安分的浪人,对于李晨芳来说这已经是片冈左卫门给他最大的回报了。因此兵库津能不能拿下,他倒是看得很开。
不过他也不会如此扫兴的直说,因此便和颜悦色的抚慰了片冈左卫门几句,叮嘱他作战时应当多保护部下的生命,不要做无谓之战斗云云。
片冈左卫门心情振奋的上了船后,李晨芳才对着一边的郑香小声说道:“你带着他们抵达了兵库津后,明日一早便直接返回种子岛去,不必再行返回大阪港了。”
郑香听了顿时有些迟疑的回道:“李少校是不是也和我一起回去,这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李五郎好了。你的安危可比他们的性命重要的多。”
李晨芳摇着头说道:“李五郎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还凑合,但是让他管理这么大一座城市,估计很快他就要发疯了。
再说了,只有我在这里,这些商人、反正的幕府官兵和普通市民才能安下心来。若是我现在离去了,恐怕那些反正的幕府官兵就要有其他想法了。那样的话,幕府从其他地方调集的官兵还没抵达大阪,大阪的人心就已经散了。
再说了,大阪城金库里的金银,我们现在运了最多也就三分之一,难道你要再把它们还给幕府吗?”
郑香听了立刻便犹豫了,运到他船上的一吨多黄金,三十九吨多的白银,价值就大约240…250万大明元。但是这两日将银座的存银转入本丸,加上没收了一些幕府特权商人的家产,和强迫一些豪商购买了倒幕公债之后,本丸金库内的存银起码还有八、九十吨。
将这么一大笔财富丢给别人,想一想他也不乐意啊。过来好久,他才对着李晨芳说道:“李少校坐镇在这里也好,我会早去早回,带着咱们的援军回来的。不过你确定,六门炮就够了吗?是不是再从船上吊几门下来?”
李晨芳摇了摇头说道:“大炮再多,要是没有炮手也是无用的。既然已经抽调不出炮手来了,那么这六门炮也就足够用了。你可以上船了,可不要误了吉时啊。”
郑香向李晨芳郑重的行了一礼,便转头向着停靠在码头边上的接渡小船走去了。
从码头返回城内的路上,李晨芳也在思考着大阪城周边的形势变化。大阪城的城下町有四、五十个,但其中人口最为稠密的还是内町、北浜、船场、岛之内、天满五个地方。
在他以大阪新城代的名义贴出安民告示之后,新政策很快消除了这些町人对于他们的怀疑和厌恶。特别是在他限定了最高粮价,又调低了农田的地租之后,便立刻受到了农民和手工业者的支持。
水野信古等旧幕府官员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三心二意,但是看着町内百姓对于李晨芳这个新城代的支持后,也安分了许多。一些距离大阪较近的村子的村长,跑来领回了多交的田租后,立刻便说起了新城代的好话。
而那些地方较远的村子,不是自发的赶走了不得人心的驻守武士,便偷偷跑来大阪请求新城代出兵,帮助他们赶走那些坏武士。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李晨芳的命令,已经从大阪城内扩张到了城墙以外三十里的地方。李晨芳现在考虑的,就是如何稳固这些农民和市民对自己的支持,并再次扩大大阪城能够影响到的范围。
第285章 余波六()
在返回大阪的路上,李晨芳不由像平野五郎询问起了第一、二师团的组建和训练状况,平野五郎对于这些大阪市民很是不屑的说道:“两个师团的人数是招募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认为除了伐木工和造船工之外,其他町人就不应该把他们招募进军队。
这些町人对于上官颁发的训练命令总想着讨价还价不说,还坚决要求我们预先发放薪水,或是每日一结。我完全不觉得这样的士兵组成的军队能够上战场,我很担心我们的直属部队,在作战时要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这些士兵身上,防止他们在战场上带头逃跑。”
李晨芳思考了片刻便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可不能带着一只不可靠的军队上战场。佐佐木君、野间君、水野君,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被点名的三人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水野信古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大阪这边的町人多以经商为主,他们对于契约还是很重视的,要不然大人让这些士兵都签订一张契约,让他们保证上战场不逃亡?”
平野、佐佐木等人听完了这个馊主意后,都下意识的远离了水野信古,他们觉得这位总奉行大约是昏了头了,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赌咒发誓上面。
不过李晨芳倒是没有立刻呵斥水野,反而若有所思了半天,才突然微笑着的说道:“签订契约还是不错的,平野你回去之后找几个石工来,在大阪城的城门外竖立几块石碑,把第一、二师团所有成员的名字刻上去。
石碑刻完之后,大家一起面对石碑宣誓,作战时绝不抛下战友逃亡,誓要推翻三代将军之暴政。石碑的名字就叫做,大阪第一、二师团奉天靖难碑,水野大人你来写一篇战斗幕府的文章,将我等的壮举世代流传下去…”
平野五郎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但是佐佐木次郎、野间纯一郎和水野信古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下来了,把大家的名字都刻在石碑上,这要是幕府军真得收复了大阪城,不正好照着石碑上的名字抓人问罪么。不过水野信古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否则眼下李晨芳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李晨芳随即又继续说道:“士兵想要预发薪水这没问题,先预先发放半个月的,今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各发放半个月的薪水。初一的半个月薪水必须全额发放,但是十五日发放的薪水必须要看士兵平日里的表现。
对于那些不服从上官命令,也没有完成规定的训练项目的士兵都要进行罚款。另外,在战场上逃跑的士兵,除了要进行军事法庭的审判之外,还要其退赔入伍以来获得的所有薪水和奖励。
另外,五郎,现在我们是在战争状态之中,所以对于训练的课程要进行大量的压缩。就目前来看,让新兵学会装填弹药和听从命令前进、后退就已经可以,剩下的就让他们在战斗中去学习吧。”
平野五郎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命令,在他看来把这些町人训练成士兵的难度,还要超过训练那些野蛮而固执的山民。起码后者在获得了足够的食物之后,就会表现出高度的服从性,而前者却未必。
李晨芳接着问道:“堺市那里可有什么回应吗?我听说樋口雄太的副手稻垣重纲,带了不少人逃亡到了堺市,他们愿意投降吗?”
水野信古表示遗憾的说道:“稻垣重纲拒绝了樋口雄太的招降要求,还让使者回来告诉我们,忠长殿下的叛乱是不会成功的,劝我们早日回头,免得和忠长殿下一起毁灭。”
李晨芳皱了皱眉头说道:“堺市的港口规模就在兵库津和大阪两个港口的后面,让他们占着堺市,迟早会成为江户军队登陆大阪府的基地,也将是我们大阪的心腹之患。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趁着他们没有得到江户支持之前,先干掉他们。
第一师团已经即本组建完成,正好拉出去整合下军队。加上稻垣重纲带去的那些败兵,堺市的守军也不会超过350人。正好最近大阪各地的农民要求我们驱赶那些效忠幕府的武士地头,平野五郎和樋口雄太带三个联队和两门六斤炮顺着四天王寺一路南下,拔除堺市这个钉子。
野间纯一郎带领第三联队向东进攻至生驹山下,然后向北做出进攻京都的姿态,抵达淀川后返回大阪。另外,第二师团的真田大助和林间一,各自带自己的联队越过淀川,扫荡淀川以北的区域。以三日为限,将这一区域内效忠幕府的村镇拔除。我不希望幕府的长州讨伐军返回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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