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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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明- 第4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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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明年是朝鲜战争结束33周年,我们有必要举办一个仪式纪念一下,那些在朝鲜战争中牺牲的大明将士。你同朝鲜的驻京大使联系一下,要求他们和我们一起举办仪式,纪念朝鲜战争中的阵亡将士,和两国人民并肩作战的友谊。”

    对于崇祯之前的话语,冯铨还是很认真的记录的。不管是煽动商人还是联络葡萄牙人,他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要民间先掀起厌恶日本的舆论,那么到时真要对日本发动战争,也算是有了舆论支持。

    但是对于纪念朝鲜战争,冯铨就有些茫然了,他不由向崇祯询问道:“陛下,朝鲜国此前刚刚被后金征伐过一次,拉上他们恐怕没什么作用吧?而且就算是朝鲜国没有被后金击破过,以他们的武力,也只会给我们拖后腿而已。”

    朱由检对着他点了点头回道:“朕知道,朝鲜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他在边上摇旗呐喊也好。而且战争结束了,朝鲜可以替我们多要些赔款啊,我大明当年自掏腰包挽救了朝鲜,这钱以前没算,不过现在总是要算一算了。

    那些朝鲜人狡猾的很,要是跟他们算钱,他们一定会哭穷。现在让他们去向日本要朝鲜战争的赔款,日本出的钱就能直接充抵当年的入朝作战经费了。而且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开战借口吗?

    这场对德川幕府的战争,朕可没打算出钱…”

    若是论写诗作文,100个朱由检也及不上冯铨,但是讨论这种军国大事,冯铨就只剩下一片茫然了。毕竟他可不是洪承畴,他的聪明才智大都被拘束在四书五经之中了,剩下的哪一点也用在琢磨上位者的心思里了。

    虽然不明白崇祯要如何不出钱教训德川幕府,但是冯铨对于教训德川幕府这件事还是举双手赞成的,不管是为了获得皇帝的好感,还是为了保护自家的利益。

    而当冯铨带着崇祯的指示离去之后,朱由检也起身对着房内的吕琦吩咐道:“准备马车,朕要去见见那位丰臣家的公主。”

    身为大明皇帝,朱由检自然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见一个被劫掠来的日本女子。于是皇帝的车驾进入了东华门外的一处宅院后,朱由检便进入宅邸换上了便服,乘坐另一辆轻便的马车从后门离去了。

    和大队人马随行出行的方式相比,这种轻车简从的出行方式让朱由检感觉更为舒适一些。因为在马车经过的街道上,他能够看到熙熙攘攘的行人、马车在身边经过,他们不会注意到身边经过的马车内坐的是什么人。对他来说,这才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过朱由检也清楚,这种生活基本上已经和他无缘。也只有在京城这样治安较好的地方,朝廷大臣们才对他不时的微服出行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在京城以外他是休想这么做了。不管他承认或是不承认,大明皇帝都是这个国家的主心骨,一旦皇帝本人出了问题,这个国家的运转就会出现问题。

    难得以平民身份出行的朱由检,饶有兴趣的隔着车窗看着外面各型各色的路人,听着偶尔飘进车厢内的讨价还价声或是争吵声,一时之间倒是忘却了对于政事上的烦恼。他觉得要是他当初穿越的不是朱由检的话,他一定会记录下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也好让后世知道明代人的日常是个什么样子。

    在朱由检走神的时候,马车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最后在一处槐荫遮蔽下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朱由检下车后看了看周边静谧的环境,不由称赞了一句,方才走进了院子。这处院门正对着的是一处花园,顺着一条曲折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进,在道路的尽头便是一座濒临海子的小轩。

    当朱由检走到此处时,在这座名为菊香台的小轩前,一名穿着和服的娇小女子带着数名侍女便走上前来,向他见了礼。

    朱由检上前扶起了女子,打量了她一眼后,才笑着问候道:“朕现在应当叫你丰臣千代小姐呢?还是天秀尼师傅?”

    和在东庆寺相比,现在的天秀尼身形更为消瘦一些,但是容颜却变得更为秀丽了,对于崇祯的问话,她平静的回答道:“不管是丰臣千代还是天秀尼,在佛祖眼中都是一般无二。陛下想要称呼什么,对余来说都是一样的。”

    天秀尼的回答让朱由检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边同天秀尼闲聊,一边向着菊香台内走去。

    菊香台是一座东西向的单层建筑,东面濒临什刹海。由于东面的地势较低,为了防止水淹,设计者干脆把东面半间抬高,形成了一个临水平台样式的建筑。这样一来,整个建筑内部分成了东西两间的格局。

    将中间的隔墙打开,西面可以摆放宴席,东面的平台上表演女乐,配着身后空旷的海子,倒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宴请之所。而建筑的四周又栽满了各种菊花,在菊花盛开之期,更是花香袭人,故称之为菊香台。

    不过今日崇祯到来并不是为了饮宴,而是为了谈话,这中间的隔墙自然也就没有拆除了。天秀尼将崇祯引入了东面的高台,将其他人留在了西面的外间,亲自为他煮水烹茶,这里倒是成了一个绝佳的私密谈话场所。

    在天秀尼摆弄着炭炉烧水的过程中,盘腿坐在一方锦缎垫子上的朱由检也在打量着高台内的布置。高台三面的窗户虽然都打开了,但是窗户内侧都拉上了纱帐,这样不影响采光,但却隔绝了水上游船对高台内的窥视。

    高台内原先摆放的家具已经全部被撤除,只留下了用以待客的一张矮几和两方垫子,如此一来整个高台上倒是显得简洁了起来。朱由检面前的案几上只有一碟梅子和一个插着菊花的花**。

    看着天秀尼专心致志的烹茶,朱由检也不好意思分她的神,于是他悄悄的取过了碟中的梅子尝了一口,很快他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不敢再尝试这种酸死人的零食了。

    朱由检正百无聊赖之际,天秀尼终于将茶水端到了他面前,他很快拿起泛着泡沫的茶汤一饮而尽,茶汤的味道老实说朱由检并没有尝出来,但是口中梅子的酸味总算是冲淡了下去。看着崇祯的饮茶方式,天秀尼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她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放下了茶碗的朱由检爽快的说道:“这茶不错,可惜就是渣渣太多了些,我还是比较喜欢喝泡茶啊。”

    双手放在膝前,一丝不苟的跪坐在那里的天秀尼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应当尊重茶道的礼仪,陛下身为天朝上国的君主,怎么可以如此轻薄?余虽然身为外邦之人,却也知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若是陛下不遵守礼仪,又怎么能够治理中国而让四海宾服呢?”

    对于天秀尼的劝谏,朱由检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依旧盘腿而坐的看了天秀尼许久,才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很是不错,但有一点你还是没有搞明白。礼仪这种东西,是上位者用来教导下位者顺从自己的规矩,而不是用来束缚上位者的镣铐。

    你瞧,我们在唐朝时发明了饮茶的礼仪,到了宋朝时就成了让你们迷醉的茶道艺术。但是当我们觉得这种礼仪喝起茶来不舒服的时候,我们便废弃了它,就好像丢掉了一件旧衣服一样,并不觉得可惜。可是你们却只能紧紧抱着茶道的规矩,半点也不敢走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对于崇祯的无礼,天秀尼有些不悦,但她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还请陛下示下?”

    朱由检微笑着说道:“因为穿不穿这件衣服,华夏依然是华夏。但如果你们丢弃了这件衣服,就只能退回去当蛮夷了。所以,礼仪这种东西,我们可以创造它,自然也能废弃它。

    就像现在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关系,此前朕的祖父能够容忍日本的无礼,不代表朕能够容忍日本的无礼。现在朕想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愿意做丰臣家的后人丰臣千代姬,还是想要继续做一名与世无争的天秀尼?” 

第152章 建一座春帆楼() 
听到对面的男子将日本比作穿上了衣服的蛮夷,天秀尼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差点就破碎了,她好不容易才想起对面男子的身份,才没有顺手把手中的茶汤泼过去。

    自公元630年,舒明天皇派出第一次遣唐使开始,从630…895年的二百六十多年间,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的日本朝廷一共任命了十九次遣唐使,向大唐学习先进的政治、文化和先进技术。

    也自那时开始,日本人接受了中华文明的华夷观念。在日本人自己看来,中华文明的源头虽然在唐土,但是他们通过学习之后,也就成为了中华文明中的一员。而蛮夷就应当是指不学四书五经的虾夷人,来自欧洲的南蛮人才是。

    她们花了八百多年的时间去研究学习,认为自己已经和中国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却被对面的男子轻轻一语击破了她们心中的幻想。原来在这些中国人的眼中,日本人不过是一些穿上了衣服的蛮夷,这如何不让天秀尼愤怒呢。

    通过调节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之后,天秀尼才努力以平和的语气说道:“陛下这是在威胁一个弱女子吗?这要是传扬了出去,陛下之举止岂不为天下笑乎。”

    朱由检将面前的茶碗推到了天秀尼面前,一边示意对方给自己倒茶,一边则说道:“弱女子?从日本东庆寺被劫持到数千里外的大明都城,你还能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我看就算是一般男子也做不到,所以你究竟弱在何处呢?

    至于今日的事情宣扬出去,会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不在于我究竟有没有威胁过你,而在于我这辈子究竟做了些什么事。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确定,我这辈子能做的事,一定会很多,多的会让人忘记我今天做过什么。

    所以,你做好选择了么?”

    天秀尼沉默了半天后,才终于出声回道:“陛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日本国不闻刀兵之声也差不多有15年了,而父子兄弟互相残杀的乱世也结束快40余年了。

    余只是丰臣家苟活于世的一名孤女,生平对日本百姓未加有一丝一毫之恩惠,又岂能为了丰臣家的一己之私,而置鄙邦百姓于乱世之中,让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白刃相向。余自幼念佛,岂敢做此等大恶之事。

    此外,余虽见识浅薄,但也有良言劝谏陛下。日本虽小,但也有千万之口,昔日蒙古大军远渡重洋而来,也被我国所击退。大明虽强,也未必强于昔日的蒙元。陛下身为大明天子,也当知道在德不在险的道理啊。”

    看着这个试图用儒家思想来劝谏自己的女子,朱由检也是有些茫然无语的感觉。他思索了许久,突然看着矮几上的插花说道:“这花**中的花插的不错,不过你可知插花的要点是什么吗?”

    天秀尼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她迟疑了好一会才对着崇祯回道:“余对于插花一道并不擅长,不过昔日千利休大师倒是说过,插花的好坏在于生气,生气来自于插花人的精神,与盛花器具的好坏并无什么关系,余以为这是至理名言。”

    原本只是想要打个岔,然后继续说服天秀尼的崇祯,听到这段话也不仅为之点了点头,突然之间他心里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在他的计划中,丰臣千代姬的作用并非不可取代,既然对方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也没兴趣再继续欺负这样一个女子。

    朱由检把玩着手上的茶碗许久,终于举起一口饮尽茶汤,然后下了决心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今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这里的风景想来也不会差于东庆寺了。”

    天秀尼并没有立刻回应崇祯的善意,她迟疑了片刻,才轻轻的问道:“那么日本呢?日本的将来会如何?”

    朱由检抬头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风景,思考了许久才说道:“也许会变成地狱吧,既然没有丰臣氏在战后出面收拾残局,那么这场战争便只有将德川氏连根拔起了。否则日本国内的倒幕大名不会安心,朕也一样不会安心。”

    天秀尼的眼皮跳了跳,她奇怪的问道:“陛下为何如此肯定,自己一定能够击败幕府,并把幕府连根拔起呢?”

    朱由检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抽动了下嘴角说道:“你猜的不对,不是朕击败了幕府,而是德川氏竖敌太多,自己埋葬了自己而已。这种军国之事,没的扰乱了师傅的清修,你还是不知为好。”

    看着朱由检坐势欲起,天秀尼急急说道:“陛下何以对日本如此愤恨,非要亡日本而后快。鄙邦不过是孤悬海外的撮尔小国,物产贫瘠,又多地震火山,和大明相比就是富翁和乞丐的区别。这世上哪有富豪提着万贯家私去打劫乞丐的,这打赢了大明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朱由检停下了起身的动作,双眼注视着天秀尼义正言辞的说道:“朕身为大明天子,就是诸夏之宗长,就有维护华夏文明向四方传播的职责。

    教训日本,不是为了让大明得到什么好处,而是阻止日本以闭关锁国的方式,拒绝华夏文明的熏陶,从而回到蛮夷化的状态。

    或者,你以为日本已经脱离了华夏文明的序列,真的把自己当成蛮夷中的一员了吗?至于朕个人,对于这个时代日本并没有什么恶感。相反,我对于日本的文化和历史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

    比如你们那位织田信长,我就觉得不错,能够打出桶狭间这样的战役,也可算是一代人杰了。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咏出这样句子的人物,真是值得一见啊。

    而千代姬小姐的祖父,从一介商贩起步,一直做到日本天下人的位置,这样的人物,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我对日本并没有什么怨恨。”

    崇祯多变的态度,让天秀尼的脑子有些混乱,她楞了许久才有些无力的说道:“幕府什么时候下达过闭关锁国的政令了?陛下是不是受人蒙蔽了?就算,就算幕府下达过这样的政令,也不代表日本成为蛮夷中的一员了啊。”

    朱由检歪了歪头,突然笑了笑说道:“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千代姬小姐又何必为了这些凡尘俗务而烦恼,坏了自己的清净心。我看,咱们的谈话还是到这里结束吧。”

    天秀尼咬了咬嘴唇,终于向崇祯低头说道:“如果,余愿意成为陛下所希望的丰臣千代,日本的将来又会有什么不同?”

    朱由检挺直了身体,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要看,你和日本究竟对大明有多少用处了。

    朕刚刚已经说过了,朕对于日本并没有什么怨恨,在这个新时代冉冉开启的时候,朕只在乎中国今日之地位是否能够保持下去,而不是关注日本的未来会如何。

    日本的未来,那将取决于你们现在、明日和今后的选择。”

    天秀尼有些不明所以的重复了一声,“新时代?”

    看着一脸问号的天秀尼,朱由检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他伸手遮在口前,含含糊糊的回道:“你只要静下心来观察,日子久了,自然会明白朕说的意思。”

    天秀尼良久没有动作,最后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向着崇祯缓缓拜倒说道:“妾身丰臣千代参见大明皇帝陛下,惟愿陛下万寿无疆。”

    天秀尼这么快转变态度,倒是让朱由检有些诧异起来了,他不禁再次询问道:“你真的下决心了?这可是不能反悔的决定啊。”

    丰臣千代额头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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