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献给陛下为好。”
萨门托颇为意外,他一时没想到如何拒绝卢九德,于是便如同被绑架一样,被卢九德身边的卫兵带上了马车,然后让人带着这七匹阿拉伯马向着京城方向而去了。
阿拉伯马向来以性情和蔼、聪颖及乐意讨好人类而著称,比之蒙古马和河曲马高了大半个头身高的七匹阿拉伯马,虽然在长途海上航行的拘束中显得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在驯马人给予的糖果和食物的安抚下,很快便接受了崇祯的靠近抚摸。
正如卢九德所预料的,皇帝对于这些马匹的到来很是开心,但是崇祯并没有将这些马匹当做自家的坐骑,而是吩咐萨门托带来的驯马人先好好在西苑马场照料这几匹马,过一段时间便送到城外的军用马场进行繁育。
为了保证这些马匹能够安全的存活下来,崇祯还向萨门托购买了这名驯马人的自由,并免去了他的奴隶身份。
在欣赏完了这些阿拉伯好马之后,朱由检便带着萨门托前往西苑的一处凉亭谈话去了 ,而想要跟上的卢九德却被崇祯制止道:“护送马匹的任务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去内务府汇报下造船厂和天津城的状况,然后早些回天津去,好好给朕看着造船厂,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卢九德低着头连连说是,嗅觉灵敏的他立刻意识到皇帝对他有些恼火,顿时不敢再吐露想要调回京城的想法了。
朱由检带着萨门托在凉亭内坐下之后,便随意的向他问道:“你搜罗这几匹好马想来也下了一番功夫,这些马朕全要了,你且开个价钱来吧。”
萨门托思考了片刻,便笑容满面的说道:“外臣抵达天津时,听说伊莎贝拉公主已经和陛下成婚,仓促之间未能准备礼物,既然陛下对这些马匹如此喜欢,外臣就想将它们作为恭喜陛下和公主成婚的礼物。还请陛下接纳。”
朱由检看了他半天,才微笑着说道:“朕身为大明皇帝,也不能随意接受臣民的礼物,更何况是你千里迢迢带来中国的商品。
这样吧,你说说想要得到什么赏赐,朕能给你的话,便受了你的礼物。朕要是给不起,我们还是老实的谈一谈生意吧。”
萨门托顿时讪笑的回道:“皇帝陛下拥有如此富饶的土地,威名又远播于海外,这天下有什么赏赐是您给不起的呢。外臣恭送这份礼物,确实只是想要恭祝陛下的婚礼,并无其他意图。
不过陛下如果有所赏赐,外臣也会欣喜的接受,并为陛下在海外宣扬您的宽厚和大方…”
朱由检笑着打断了他说道:“说的简单一些,你想要什么?朕可没有多少时间和你闲聊的。”
萨门托立刻改口回道:“外臣希望,陛下能够将中国和印度大陆的贸易专营权交给外臣,除了这个小小的要求,外臣就没有什么敢要求陛下的了。”
朱由检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这块肥肉太大,你吃不下的。这样吧,朕会约束中国商船三年内不越过果阿以西,但是私人商船不在此限制之中。
另外,根据你今年的贸易数额,内务府会和你签订一份三年的贸易合同,每年订货的金额不少于今年的成交金额。你愿不愿意接受?”
虽然崇祯提出的要求有些偏离萨门托的想法,但是他想的今年带来的船队,倒也觉得不是很吃亏。这总比国王陛下出售的三年中日航行贸易权高达30万歇勒分强,毕竟七匹马的价值加起来也不到4万歇勒分。
萨门托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接受崇祯的提议。而崇祯从他口中打听了一些印度大陆上发生的新闻之后,便让王承恩带着萨门托去和四海商行的人商谈船队货物贸易的细节去了。
萨门托离开之后,朱由检站在了凉亭内眺望着太液池,思索着和他差不多同时登基的莫卧儿帝国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对印度大陆的局势施加什么影响。
虽然在后世,印度人看起来比较中二,但是在这个时代,占据了大半个印度大陆的莫卧儿帝国,却不是一只病猫。
第116章 袁可立的远谋()
虽然崇祯和内阁都希望能够将陕西平乱中爆发的问题悄悄的解决掉,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情,关于山西巡抚洪承畴指挥军队杀良冒功的事情,很快便在京城传播了开来。
刑部郎中倪元璐在收集到了关于陕西平乱事件的一些情报之后,便匆匆跑去见了自己的老师,刑部尚书袁可立。
正在翻阅一叠文件的袁可立听到了动静,头也不抬的出声训斥道:“你现在都已经是刑部郎中了,怎么还是如此的轻佻,问都不问一声就这么冲进来了,是想要被我教训吗”
倪元璐立刻停下了脚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对着袁可立深深施了一礼,才放慢了脚步走到了袁可立的办公桌前。
他颇为惊奇的向袁可立发问道:“老师是如何知道,来的是学生呢?”
袁可立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口中随意的说道:“除了你之外,谁还敢这么莽撞的冲到我的房间里来,连个招呼都不打。”
倪元璐立刻回道:“老师果然厉害,不过学生这次冒然过来,也是有要事同老师商议,所以一时忘记了礼仪,还请老师见谅。”
袁可立随即问道:“说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的跑过来了。究竟是什么要事?”
倪元璐顿时义愤填膺的说道:“老师可听说了陕西平乱之事吗?山西巡抚洪承畴指挥军队杀良冒功,内阁和总参谋部不仅没有下令彻查,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继续为他上表请功。这不是意图欺瞒陛下和天下人吗?
命令官军不加分辨,把乱民和良民一起加以杀害,这朝廷的官军和土贼乱民又有什么区别?若是不对这些人加以惩戒,学生担忧,今后地方上的军队将会失去对于朝廷的敬畏,百姓也会对我朝廷离心离德啊,老师。”
倪元璐的控诉,终于让袁可立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注视着倪元璐的眼睛说道:“那你觉得,我们可以为此做些什么呢?”
倪元璐端正了自己的姿态,对着袁可立恭敬的行了一礼,方才说道:“陕西平乱一事,现在再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一些官员和士人,甚至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们,都为之愤愤。老师若是能够趁着现在上书于朝廷,劝谏于陛下…”
袁可立摇着头打断了他说道:“不用再说下去了,我一直以为你比幼玄要有分寸,怎么今日也变得如此莽撞起来了。”
倪元璐正色说道:“老师,不是学生今日莽撞,实在是此事太过有违良知,若是我们再不出声,恐怕正道中人都会以为,我们已经和当道执政同流合污了。
老师,我们读圣贤书入仕途,所为何事?不就是上辅君父,下安黎庶吗?我们既然不能去除陛下身边环绕的奸邪,起码也得让平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吧?
自年初以来,我正道中人连连被执政当道打压,现下士林可谓是万马齐喑。若是我们再不鼓动一下正道的气势,学生担忧,今后朝堂上将只能听到那些小人奸邪的声音了。
现下,趁着京中舆论对于此案的不满,我们从此案着手,对内阁执政进行发难。学生以为,以陛下对老师的敬重,就算不能将这案子翻过来,起码也能壮大我们在朝堂上的声音。”
袁可立看着他笑了笑说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案子不是获得了陛下的首肯?”
倪元璐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身为君父,当为天下之楷模,就算是首肯此事,也只能默许。只要老师将这事捅了出来,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公然维护吧。”
袁可立终于恼火的说道:“愚蠢,在这件事上逼迫陛下,难道你以为陛下就会倾向于我们了吗?你在陛下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难道还看不出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倪元璐听了顿时一愣,好久才疑惑的说道:“老师的意思是?”
袁可立想了想才说道:“陛下虽然年少,但是陛下平日里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我们这位天子平生最恨的就两件事,一是被人左右他行事;二是被人欺瞒。
你现在居然要去逼迫陛下行事,你觉得我们这位陛下是能够被逼迫的吗?以陛下的年纪,他掌握这个国家的日子会很漫长。我倒是没什么,等惠侍郎回来,就可以将手上的事交代出去。但是你们怎么办?
若是被陛下记在了心里,你们还要怎么去辅助陛下走回正道啊?”
倪元璐显然有些不满于老师消极的态度,他不由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学生们去闹?那么老师,我们的良知何在?再说了,老师很快就要退下去了,连老师都不在朝中了,我们究竟要等待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恰当了呢?”
袁可立站了起来,走到了后窗前,然后回头对着倪元璐说道:“你过来瞧瞧这里。”
倪元璐有点诧异的走到了老师身边,顺着袁可立的目光向外望去。后窗所面对的,原是刑部大院的后花园,不过因为现在刑部分为了三院,所以原本刑部大院的建筑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现在这处花园被推平了大半,正在修建排房给新增加的人员使用。
倪元璐有些不明所以,便对着老师问道:“老师让我看这些房子做什么?”
袁可立注视着那些房子里不断进出的人员,轻轻的说道:“不是房子,是人。我大明六部的排位,从前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刑部不过是倒数第二,除了复核地方上的案件,和听从陛下的命令审查官员,其实对于朝中事务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但是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陛下将刑部一分为三,固然是分了刑部尚书之权,但是通过巡警局,刑部就能对地方的事务加以影响。而检察院接收了御史台的大部分权力,也让刑部对朝中事务多了一些发言权。
所以,刑部之权反而比过去增加了不少。你刚刚问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觉得你问错了对象,你应该问一问他们,这些人是不是愿意跟着你一起,去纠正朝中大臣的不轨行为?只有让他们也赞成于你的主张,这才是改变朝堂的合适时机。”
倪元璐看着窗外忙碌的人,不由沉默了下去。过了片刻他听到了身边的动静,不由转头发问道:“老师,你这是要去哪?”
袁可立收拢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要去见一见陛下。”
“老师,太重,还是我来替你拿…”
东华门外,牛金星正不断的劝说着夏允彝,“…瑗公,这陕西平乱之事,终究还只是一些传言,你这么急忙来求见陛下,恐怕不太妥当吧。陛下给我们进出皇城的腰牌,可不是给我们这么使用的。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夏允彝却坚定的回道:“不成,我今天一定要找陛下问个明白。陛下身为大明天子,天下百姓就是陛下的子民,如今官军屠戮良民,岂能就这么风平浪静的掩盖过去。陛下让我们成立青年学会的时候,以爱民护民为念,如今遇到这种事情,我们青年学会要是装聋作哑,今后还要如何号召其他人?”
牛金星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瑗公,这青年学会还没有正式成立,你不用这么上火。而且,虽然大家都有些激动,但到底对于此事还是半信半疑。朝中这么多官员都没有出声,可见这事未必属实啊…”
夏允彝却死活不听牛金星的规劝,两人正在僵持之间,牛金星突然停下了动作,一边催促的夏允彝和自己一起准备行礼。夏允彝放眼看去,却见从东华门走出来的不是那个太监,而是崇祯自己。
朱由检看了两人一眼,不待他们说话,便转头对着吕琦说道:“给他们也准备一辆马车,让他们跟着我的马车。”
一直曲着身子的牛金星,直到皇帝上了马车之后,他才拉了拉身边的小太监问道:“这位兄弟,陛下这是要去哪啊?”
小太监撇了他一眼,快速的回道:“陛下去哪?杂家哪能知道,你赶紧和那位同伴上车,到了目的地不就知道了。”
牛金星和夏允彝坐上了马车,看着一路的景物,当马车停下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来到了正阳门前。
朱由检下了马车,招呼两人跟着自己走上了正阳门。站在正阳门城头上的朱由检,看着外城的风景,才对着两人说道:“说说吧,瑗公你想和朕谈关于陕西平乱的什么事?”
夏允彝不顾牛金星在一旁给他打的眼色,对着崇祯毫不避讳的说道:“学生想要向陛下进谏的,是关于山西巡抚纵容下属军队杀良冒功一事…”
听完了夏允彝一番长谈阔论之后,朱由检的脸色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了一眼边上的牛金星,便开口问道:“聚明,你也和瑗公一样的看法吗?”
牛金星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崇祯的脸色,又打量了一眼身边的夏允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方才正气禀然的说道:“学生以为,如果这事是真的,学生自然是要附议于瑗公的。不过,此事涉及到封疆之臣和九边之军,还是应当慎重一些,先调查清楚再追究也不迟啊。”
第117章 正阳门上()
听完了夏允彝和牛金星的回答,朱由检将目光再次转向了外城的民居,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杀良冒功的人应该得到惩戒,毕竟国之根本在于民众么。
但是真的如你们所言去做,处置了一两个将士,甚至是一二个封疆大吏,就能够杜绝了这类事情吗?
站在朕的角度去看,这不过是脚痛医脚,头痛医头的应急之策。平民百姓或许能够觉得正义得到了维护,因此他们的愤怒可以被平息下去。
但是对于掌握这个国家权力的执政者来说,如果不能解决隐藏在杀良冒功事件背后的深层次矛盾,仅仅是为了迎合某些人士的喜好作出临时的举措,以维护自己在民众之中的声望,那就是一种伪善的举动。”
夏允彝怔怔的想了一会,方才不解的问道:“陛下所说的深层次矛盾,究竟是什么?”
朱由检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指着外城的几处地方说道:“看看这些地方,你们都能看到些什么?”
夏允彝和牛金星顺着崇祯指示的方向看了半天,两人才不确定的先后说道:“陛下指的,是那些城墙和坊墙吗?”
朱由检看着外城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的坊墙,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想让你们看的,就是那些墙。从前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修建墙的目的,一是为了抵御外敌;二是为了防备盗匪。
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长城也好、城墙也好、坊墙也好,我们修建这些墙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隔离。
我们修建长城,将游牧民族隔绝于中国之外;我们修建城池,将四野之民隔绝于城市之外;我们修建坊墙,将平民隔绝于上层人士的日常生活之外…
我们营造了各种各样的墙,把这个国家的人群分割成一个个的小团体。他们已经习惯了,只有墙内的人才是自己人,而墙外的便是毫无关系的外人。
当我们将他们放出了围墙,又怎么能够指望他们将墙外的外人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佛家有云: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因为国家对百姓在思想教育上出的差错,却把板子打到那些相信了国家教育的将士身上。你们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