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各大盐商的资产了。
两淮盐引案被揭开的时候,三人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大坑,但是想着有皇帝在身后支持,倒也没有担心什么。
但是后金入侵蓟州的消息传来,顿时让扬州原本还算平稳的局势开始出现了翻覆。
不少盐商身后的士绅官僚以为,在皇帝抵抗后金入侵的关头,一定不会希望南方闹什么乱子。因此,只要他们群起向办案人员施压,说不定就能将盐引案波及的范围减到最少。
因此从苏州、南京前往扬州的信使便陡然增多了起来,苏州的士绅和南京的勋贵,或是以私信或是以公文发给韩一良和门陈新,为相熟的盐商求情。
许显纯他们倒是没敢自讨没趣,毕竟锦衣卫和他们这些外臣没有什么瓜葛。如果不是许显纯还带着两个警备师驻扎在扬州城外,说不得还有人会再组织一次扬州百姓上街的活动。
在这种局势之下,韩一良和门陈新不得不采取了拖延战术,以待北方的战争结束,再来决定对于盐引案的处置。
而崇祯三年元月,从北方传来的战争胜利消息,顿时打破了扬州城内的明争暗斗。
原本还在死保扬州盐商的江南士绅勋贵们,立刻撤走了自己的亲信,开始同涉案盐商进行切割。
而一直抗拒抵赖的盐商们,现在也老老实实的配合起了查案官员,试图寻求一个宽大的机会。
第48章 锦衣卫()
看到江南士绅和南京勋贵作出了退让,韩一良和门陈新也就打算见好就收了。他们虽然接受了崇祯的命令,要对两淮盐业进行一个彻底的整顿,但是他们毕竟还是经制之官,不是许显纯这样只受皇帝管辖的锦衣卫。
盐引案中他们占据了上风,不代表日后那些士绅和勋贵不会找他们的后帐。他们现在将案子限制在一群盐商和盐运司的官吏身上,也算是对这些人手下留情了,只要这些人脑子没有坏掉,自然不会将怨恨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
更何况,这次兴起两淮盐引案的目的,一是为了整顿两淮盐业,斩断一些士绅和勋贵向两淮盐业中伸出的手。二是为了切断两淮盐商对市场上白银价位的支撑,从而赢得黄金汇兑白银货币战争的胜利。
就目前来看,这两个任务都已经达成,至于再沿着案子追究下去,功劳未必会增加多少,但却会将一大批权贵得罪到死。因此韩一良、门陈新两人一起合作,强行压制住了许显纯试图将此案扩大的意图。
许显纯虽然手拥两个警备师的兵权,但是查办盐引案却是以韩一良、门陈新两人为首,而一直极力支持他们办案的汪春云等商人,在获得了对两淮盐业的控制权后,也不欲过于得罪江南的士绅权贵,选择了韩一良、门陈新一方。
孤掌难鸣的许显纯,不得已之下只能同意了两人的选择,将盐引案暂时结案,等待京中派人审查案卷。
虽然在盐运司衙门内许显纯答应了韩一良、门陈新两人结案的要求,但是离开了盐运司衙门之后,许显纯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作为一名锦衣卫,只有不断的办理案子才会展现他们存在的价值。虽然这两年里,许显纯差不多已经洗掉了身上魏忠贤心腹的招牌,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多立下一些功劳,好让崇祯多记住他一些。
江南士绅和南京勋贵在皇帝亲征迎敌的时候跳出来,在许显纯看来这就是立案最好的借口。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这些人不记挂着如何为皇帝效力,反而想要借此胁迫朝廷退让,显然是其心可诛。
即便是事后皇帝下令他放人,他对于崇祯的忠诚之心也能够就此传递上去了。不过韩一良和门陈新的坚持,使得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诱人的计划。毕竟现在宫内对于锦衣卫的管制可比以前严格多了,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协助韩一良和门陈新两人办案,若是不顾两人的反对另起一套,未必能够符合皇帝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打算完全听从两人的意见,真的什么都不去做,就在扬州等待结案的到来。骑在马上的许显纯想了想,便转身对着身后的两名亲卫说道:“我们出城,回大营去。”
扬州城外西南濒临荷花池北湖东岸的一道长屿上,曾经被扬州盐商、各地文人赞叹不已的郑家园林,现在有大半个府邸成了许显纯所部的驻扎营房。
原本用来修建园林的建材,现在倒是成了警备师修建营房的材料,不少花圃被警备师的将士们移为了平地,用于每日的出操场地。在郑府的仆役们对此都甚为心痛,这只军队这么驻扎几日,倒是平白让他们郑家损失了数千两纹银。
然而往日在扬州也算是一方豪强的郑家,现在却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同这些军士理论。作为第一个跳出来跟朝廷作对的郑家,现在也是扬州盐商中被打压的最为凶狠的一家。
在案子刚刚爆发时,众位盐商找了郑元勋出来说话,现在盐引案的幕后指使者便落在了郑元勋的头上,为了退赔朝廷因为盐引案的损失,郑家不仅交出了盐业执照和所有的铺子,连这修了9年多的园林,都已经被朝廷下令没收了。
郑家之所以还能住在这里,那还是韩一良、门陈新希望结案之后再处理所有没收的财物,避免被人告他们在查案中受贿贪污而已。
当许显纯带着警备师一部抵达扬州城外,便看上了这处地方宽大,足以容纳整只军队驻扎的郑家园林了。郑元勋被抓,家产也被没收查封的郑家人,自然不敢违背许显纯的要求,将大半个园林都腾了出来。
郑家园林不仅风景优美而且地方广阔,各类建筑也修建的极多。许显纯很快就发觉,在这里关押几个人,比城内要方便的多,因此便将一些较为重要的人员移押到了这里。
出自名家计成之手的这座郑家园林,现在不仅成了一座军营,还变成了一座监狱,这种变化大约已经超出了郑元勋当初的设想。
在郑家大宅的门外下马之后,许显纯将手上的马鞭丢给了迎上来的士兵,便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道:“我回去洗漱一下,你去将郑元勋和那个姓吴的举人带过来,我要同他们私下谈谈。”
许显纯回到自己的卧室稍稍洗了洗,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出门走到了另一边的书房内,让手下先将郑元勋带到自己面前来。
几个月前还一副风度翩翩名士派头的郑元勋,现在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许显纯打量了一眼郑元勋的样子,便挥手让亲卫退了出去,然后对着郑元勋客气的说道:“郑祭酒请坐,想来这里你一定不陌生,毕竟是你的书房。不过今日我反客为主一次,倒是要请你做一回客人了。”
郑元勋此时头发枯槁,眼神也有些黯淡无光,再无此前在各家盐商面前侃侃而谈的气势。听到许显纯的话语后,他赶紧赔着笑说道:“大人何出此言,小人现在是待罪之身,这处宅邸不日就要归于朝廷的名下,小人如何还敢自居主人。现在,大人才是这里的地主才是。”
许显纯看着他不由笑着说道:“你要是早这么识时务,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着许显纯心情这么好,郑元勋不由燃起了一点希望说道:“大人,小人有一点小小的请求,不知能不能说?”
许显纯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本官心情还不错,你不妨说来听听。”
得到了允许之后,郑元勋便大着胆子说道:“大人,听说朝廷不日就要派人下来,想来这盐引案也要结案了。
小人听说,我们这些涉案之人大多将会流放至海外。小人倒不是想要为自己求情,但是家母年老体衰,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家母留在扬州生活。
至于小人自己,不管发配到何处,都不会有怨言的。小人在苏州还有一笔放出去的款子,愿意孝敬给大人,以为通融此事的费用。”
许显纯看着他许久,才颇为玩味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孝子,你提的请求,本官倒也不是不能办,不过本官这里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郑元勋立刻郑重的起身行礼发誓道:“只要大人能解了家母的流放之苦,就算是再艰难困苦之事,小人都愿意为大人去做。”
许显纯上前将郑元勋扶起之后说道:“倒也不是什么艰难之事,我锦衣卫为陛下之耳目,有刺探各地消息之责任。
不过唯独对于海外之事,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安插人员。现在正好借着盐引案流放你们的机会,锦衣卫打算吸收几人作为探子作为耳目。
如果你愿意的话,不仅仅是你母亲,你家中的女眷也能留下来。当然这所宅邸是无法还给你了,不过你家中在扬州的产业会留一座给你母亲和女眷居住。你觉得意下如何?”
郑元勋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那些被收缴的家产,对他来说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能够保住家人,在他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替他撑腰的人,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来看,他已经不再指望他们能够对自己援手了。
谈话完毕之后,许显纯便让人将郑元勋带下去,并将吴昌时带进了书房。对于这位吴举人,许显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拿出了两份文件放在了吴昌时的面前,被关押多日的他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不堪,但还是保持着几分冷静,比郑元勋看起来要有精神的多。
吴昌时并没有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而是注视着许显纯说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生已经几次声明,我是来这里访友的,和盐引案无关。我要求见学政大人…”
许显纯打断了说道:“本官觉得你还是不见为好,免得我还要去找学政革了你的举人头衔。你自己看看这两份文件,自己做一个决定吧。”
虽然被许显纯不客气的打断了,但是吴昌时却也没有继续为自己叫屈,看了许显纯片刻后,他终于还是拿起了面前的文件翻看了起来。
半响之后,吴昌时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抬头看着许显纯说道:“你要我加入锦衣卫,替你们侦探复社的情报?你可知道,若是我将这件事抖露出去,天下士子必然会对你们群起而攻之。难道你以为陛下到时候还会庇护于你么?”
第49章 张重辉的一天()
京城的2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清晨的气温已经差不多回到了零度。鼓楼东大街的一座小四合院内,张重辉按照往日的习惯起身洗漱之后,便去了隔壁的卧室,向叔叔张允修请安去了。
虽然天启皇帝替张居正平反了一些罪名,但是并没有完全替他翻案,被发配的张居正家属虽然得到了赦免,但并没有恢复他们的官职。
而等到崇祯登基之后,张居正的罪名终于被完全平反了,长子张敬修、次子张懋修的官职也被恢复,张敬修因为当日不堪受辱而自杀,因此他的儿子张重辉受到了荫补,被授予了御前秘书的职务。
虽然张重辉的母亲高氏并不想让儿子出仕,但是禁不住儿子的请求,还是同意让他接受了皇帝的诏书,跟随叔叔张允修上京了。至于张懋修已经无意出仕,拒绝了皇帝的诏书。张允修到达京城后,就被任命为了吏部主事一职。
张允修虽然已经五十出头,多年的流放生活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不过他的身体看起来还是相当硬朗的。
当侄子前来向他问好的时候,他也已经起身洗漱了。当两人收拾妥当,走到堂前的时候,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加上几样酱菜,便是叔侄两人的日常早餐。张允修坐下之后,并没有去端碗,而是先拿起了放在桌子一角的报纸翻看了起来。
在偏僻的乡村长时间流放之后,最让张允修感到痛苦的不是流放地区的恶劣环境,而是他在当地无法获得外部的信息。因此这些年来的流放生活,倒是让他养成了一个注重于收集消息的好习惯。
自从发现了大明时报之后,他立刻就将这份报纸当成了获取最新时政新闻的主要渠道。每日清晨起来,只要是报纸发行的日期,他必然是要先翻上几页,看一看最新的消息,才会开始用餐。
张家本就是官宦世家,“寝不言,食不语”对于叔侄两人来说,也是最为基本的家教。不过在流放了几十年之后,他们身上那些从小养成的规矩,倒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比如现在,张允修看着报纸,便同一边用餐的侄子聊了起来,完全没有再遵从什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
聊了几句之后,张允修便对着侄子问道:“陛下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在御前秘书处待的可还算习惯么?”
张重辉停下了动作,对着叔叔回道:“御前秘书处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除了同内阁、总参谋部进行联系之外,主要的事务就是阅读各处寄给陛下的信件,然后归纳简要呈报给陛下而已。我每日做的事,也就是拆阅信件而已,谈不上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不过昨日陛下倒是召见过我,我昨晚原本想要同叔叔说说这事,不过昨晚叔叔出外参加宴席,所以没来得及和叔叔谈起这事。”
张允修放下了报纸,身体向前倾了倾,对着侄子询问道:“那么昨日陛下召你都谈了些什么?”
张重辉回想了下,才说道:“陛下说我学问虽然不错,但是还需要时常同人交流才会有所长进,因此打算让我去燕京大学任教一段时间。
另外,陛下还同我聊了会家事,劝我将同敞送到京城来上学。燕京大学今年将会设立附属中学,招收有一定教育程度的学生,为京城各所大学培养合格的生源。据说今后各地都要开办这样的中学,各所大学的学生选拔将会逐渐以这些中学的毕业生为主,减少现在直接从社会招生的现象。
我对此也有些犹豫不决,母亲一向喜爱长孙,若是同敞上京,我担心会让母亲增添忧愁,因此不知道该不该将同敞召来京城上学。”
张允修想了想说道:“同敞今年也已经十七了,虽说在荆州有兄长亲自教导,但是兄长毕竟年老体衰,当年在流放时又坏了身子,恐怕也分不出多少精力来教导同敞了。
我这些日子和瞿伯略多有往来,我觉得此人人品、学问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伯略的师父又是新东林党的魁首钱谦益,要是能够让同敞拜他为师,我觉得对敞儿以后是会有好处的。
父亲和大哥因为遭受不白之冤而声名毁弃,虽然仰赖先帝和陛下庇佑,为我张家洗清了冤屈。但是父亲已经过世太久,如果没有杰出子弟重整家声,我张家的声望终究不会为天下人所重新认可。
大嫂虽然宠爱长孙,但是心里念念不忘的,恐怕还是大哥的名声吧。对她来说,如果同敞能够学有所成,光耀大哥的门楣,恐怕比同敞能够守在她身边会更令她开心。”
张重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叔叔说的是,那么侄儿过些日子便写信回去,让同敞上京来。”
张允修此时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侄子说道:“陛下前几日刚刚召集礼部和吏部官员商议过,关于会试的考试规则也要进行变动一下,说是要变得更为公平合理一些。在我看来,修改后的规则倒是更有利于燕京大学的学生们,看来陛下让你去燕京大学任教,也许还带有一些其他意思。”
张重辉听了顿时有些不解的问道:“叔叔说的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