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无望,必然会生出其他心思。所以我们只需旁观即可。
但武纳格不一样,这人虽然是蒙古人,但家族世居叶赫,是一个女真化的蒙古人。可以说,除了他的血脉之外,他的日常行为同女真人没什么区别。
他在老奴和黄台吉手中都深受重用,是女真人用来控制附庸蒙古各部的重要人物。这样的人想要让他投降,我看是极为艰难的。若是把他关的久了,倒有可能助长他在蒙古人心中坚贞不屈的声望。
到时这些蒙古部族前来为他求情,放或不放他,都是一个难题。放他,就是归还了女真人招揽蒙古各部的一个招牌;不放他,又伤了那些求情的蒙古各部人心。
因此,倒不如趁着附庸后金的蒙古各部同我大明关系不深,先砍了他为好,也免得朕日后为难。再说了,不能让武纳格归顺,不过是不能增长我大明对于蒙古各部的号召力。但是如果砍了他,却能够极大的降低后金国在蒙古各部中的影响力。
就这么来看,杀了武纳格比关着他要有利的多。当然,杀也不能乱杀,必须要明正典刑,经过审批之后再杀。所以,你要尽快整理出一份,关于武纳格残害我辽东军民的罪状出来,也好告示天下,说明我大明为何要杀他。”
见到崇祯已经下定了决心,连善祥便不再继续劝说,答应了一声便转换话题问道:“臣明白了,臣回去便抓紧让人整理出武纳格的罪状来。还有一事,臣也想要向陛下请示一二。”
“什么事,你说。”崇祯重新低下头看起了各处送来的情报,口中漫不经心的回道。
“就是此次战斗中,我们还抓获了一批科尔沁人。他们之中有一些人声称,他们并不是俘虏,而是得到了陛下赦免的客人。他们说,陛下派出的使者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没有进攻过明军,就不会被当做敌人对待。
他们在战斗中并没有对明军作出攻击,因此他们要求陛下兑现承诺,放他们离开。臣对这些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希望陛下能够给予指示。”
第717章 夜议()
朱由检对于科尔沁部的问题却并不怎么重视,他依旧以无所谓的态度说道:“科尔沁部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后金国,他们能做的现在都已经做完了,既然他们已经回到了女真人身边,想要让他们再做什么也难了,所以和他们的首领保持目前的关系已经足够了。
至于科尔沁部下面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听话,就给他们一些优待。如果还敢站出来闹事的,挑几个领头的发往唐山去挖煤,让他们的脑子清醒清醒。
另外找几个明白人询问下,科尔沁部同女真人之间的联姻关系,科尔沁部几个首领之间的家庭状况这类的情报…”
崇祯同军中将领讨论如何对付后金援军的时候,黄台吉也正召集诸位女真亲贵讨论左路军失败的罪责。
虽然最先逃亡的,是护卫卓布泰的镶黄旗将士,但是黄台吉只是轻轻训斥了几句,便放过了他们。不管是卓布泰身后的费英东家族,还是已经成为自己嫡系的镶黄旗,都是黄台吉不可以放弃的东西。
既然黄台吉不愿意追究镶黄旗将士的罪责,那么逃回来的其他女真将士和奥巴等科尔沁部将士,自然也就无法追究下去了。
在代善等人的引导下,这场失败的责任便指向了察哈喇、杜度、武纳格三人身上。察哈喇身为正红旗调遣大臣,却依附于黄台吉,自然是被代善最为针对的人选。
杜度自然更不必说了,本来就被众人猜忌,逃回的镶蓝旗和镶黄旗将士都指认,如果不是杜度莽撞的发动进攻,他们说不定就不会损失惨重,而后方的主力也许就有时间先击破东岸明军的堵截,从而粉碎明军这次前后夹击的进攻。
当然在女真人眼中,莽撞和武勇其实都差别不大,带着少数兵力进攻多数敌人,失利的话就叫莽撞;胜利了,自然就是武勇。不过根据镶蓝旗带回的消息,杜度已经阵亡于战场之上,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大家自然就要宽容一些,因此最终还是没有把失败的主要责任放在他身上。
最后一位,便是看起来责任最大的左路军主将武纳格了。这位屡立战功的老将,因为归顺时间较早,在这些女真将领眼中,和女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因此虽然有往他身上扣帽子的人,却同样也有不少替他分辨的声音。不过虽然有所争执,这个战败的责任,却落在武纳格和察哈喇两人,或是两人中任一人的头上。
不管怎么选择,损失最大的还是黄台吉。他不仅失去了一名忠诚于自己的将领,还失去了一支效忠于自己的蒙古右营。之所以逃回的奥巴被排除了罪责,除了科尔沁部同各女真亲贵之间的姻亲关系之外,逃回的数千人马以科尔沁部居多,也使得没人愿意去得罪一个还拥有实力的科尔沁部首领。
察哈喇和武纳格,他显然只能选择保住一个。至于应该保住那一个,黄台吉却也还在犹豫。武纳格失陷在明军之中生死未知,如果死了到也还好,如果他既没死又没有投降明军,今日把罪责推到武纳格头上的行为,也许就会成为让人心寒的举动。
犹豫半天之后,黄台吉决定还是暂时搁置讨论战败的责任,他叫停了众将的争吵之后说道:“这场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现在就讨论谁该为左路军的失利负责,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不如再等上几日,等一切都水落石出再说。”
帐内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岳托已经接口说道:“汗主说的不错,武纳格固山、杜度贝勒现在生死未卜,左路军失败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吧?我觉得,还是应当先缓上几日,等确定了武纳格固山、杜度贝勒的消息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失败的责任为好。”
代善的亲信恩克却反对道:“这怎么能是一面之词呢?奥巴贝勒、督战大臣察哈喇及镶黄旗将士都指认,杜度贝勒莽撞冒进,导致被明军所败,从而将左路军的侧翼暴露给了明军,这是显然不能说杜度贝勒的决定同左路军的失利无关吧?
至于武纳格固山,先是夺取奥巴贝勒的军权在先,接着又没有细心查探滦河东岸的形势,便下令军队渡河,导致我军中了明军的伏击。就算他现在已经战死,也不能洗清他作出的错误决定,导致了左路军的失利吧?”
眼看着会议要再次转回到继续争吵的局面中去,济尔哈朗不由开口打断道:“看这天气,恐怕不日就要下大雪了。
讨论谁该为左路军的失利负责,我看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但是下一步应当怎么办,我觉得应当尽快定下来了。
根据当地人的说法,往年腊月中下旬便是本地开始连绵下大雪的时节,一场大雪没有三、五日不会停。虽然此地的积雪不及沈阳等地的厚,但是大队人马想要行走,恐怕也是极为困难的事。
我们如果不尽快出关,恐怕就要在关内过年了。以现在军中的粮草储备,人大约能撑到开春,但是马匹和其他牲畜起码也要放弃一半。
而且即便是粮食能够撑到明年开春,我们回程时的粮草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我觉得汗主说的对,定罪的事不妨先放一放。
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究竟下一步是进攻三屯营城抓住明国皇帝,结束这场战争的好?还是趁着大雪没有下之前,先出关返回沈阳为好?”
济尔哈朗的话顿时将众人那点争权夺利的心思给打消了,即便是代善也将目光转向了黄台吉,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看着大帐内一干女真亲贵的沉默,黄台吉自然知道,这些人就是不想主动提出撤兵的提议。毕竟仗打到现在,不撤兵就等于是拿这三分之一的女真兵力同老天赌一场,看看他们能不能在大雪下来之前,攻破三屯营城,拿下明国皇帝。
这场赌局想要获胜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就算他们犹如天助,真的在大雪下来之前攻破了三屯营城,那也要那个明国少年皇帝在城内才行。从这位明国皇帝跑路之后,还在西面大营竖立黄龙旗的表现来看,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身为大明皇帝的自尊心。
黄台吉怎么也不可能拿女真三分之一的兵力,去赌明国皇帝这次真的没有离开三屯营城。更何况,他也不觉得,以目前的士气和兵力,他能够攻下明国皇帝驻守的一座城池,即便是这座城池已经被烧毁了大半。
但是黄台吉也不愿意由自己来主张退兵,现在这个局势同西路明军大营前受挫可不是一回事。当时后金军队虽然受挫,但他们对明军还占有着优势,就算是撤退,也可以说是取得了胜利才撤退的。
之所以黄台吉会如此重视表面上的胜负,也是因为他希望通过这次伐明战争,向草原上的蒙古人证明,明国已经腐朽不堪,而后金国势才是蒸蒸日上。草原上的蒙古人应当臣服或是投奔后金国,跟随女真人一起进攻明国,才是蒙古人最好的选项。
但是后金军队破关之后,攻城、攻营都遭遇了失败,现在连野战都被明军打胜了。他极力主张的绕道伐明,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让跟随后金入关的蒙古各部意识到,大明还没有腐朽到可以被外敌任意欺凌的地步,一旦让大明缓过来,他们这些跟随后金攻打大明的蒙古部族,恐怕下场就不会太妙了。
无法达到出兵前设立的目的,黄台吉认为这场战争他已经失败了。不过这场失败的战争也许会动摇蒙古各部对于后金国的信心,但他绝不允许这场失败动摇他在后金国内建立的政治秩序。
因此,他可以同意撤兵,但绝不会在女真大小贝勒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主动提出撤兵的提议。黄台吉环顾了帐内众人的神情,他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应当让济尔哈朗同莽古尔泰调换一下,让济尔哈朗坐镇遵化大营,而让莽古尔泰跟随大军的。
以莽古尔泰急躁的性格,恐怕不用他引诱,便会第一个出声主张退兵了。而现在帐内的众人,不是准备看他的笑话,便是反应过于迟钝,无法了解他的心理,因此不敢站出来支持退兵的主张。
黄台吉还在思索,应当挑谁来开这个口的时候,年轻的豪格已经忍不住打破了帐内的沉默,愣头愣脑的说道:“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明国皇帝既然在三屯营城,就请汗阿玛准许让我为先锋,明日我带着镶黄旗将三屯营城打下来,拿了那个明国皇帝到汗阿玛面前。汗阿玛想让他做什么,他还敢不做什么么?”
豪格的话差点让代善将自己的胡子拔了下来,大帐内的众人也脸色古怪的看着豪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黄台吉终于无法沉默下去了,他突然板起脸对着豪格怒斥道:“我们在这里商议军国大事,诸位叔伯贝勒都没有出声,要你出来逞什么能?你当作战是儿戏吗?若是你带着镶黄旗就能拿下三屯营城,我和诸位贝勒们还需要如此为难?滚出去清醒清醒脑子再回来,别在诸位贝勒面前胡说八道…”
第718章 使者人选()
将豪格斥出大帐之后,黄台吉才重新恢复了平和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这次入关之后,我军连连受挫,这责任到也不能全丢给那些领兵作战之人。
比如我就有责任,我此次命人收集了辽东、蓟州、宣大等地的情报,却忘记派人去了解那位明国皇帝的品性。因为我以为一个自幼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冲龄少年,两年时间说不定连明国朝堂上那些官员都认不熟,更谈不上什么事权一统了。
明国天子年纪幼小,朝堂上未必不会有跋扈的权臣。因此我军绕道破关之后,明国朝堂之内光是君臣互疑争夺军权浪费的时间,就会给我们留下足够的时间冲入京畿地区。
然而现在看来,倒是我过于小看了这位明国的少年皇帝,也高估了明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的能力。想不到我军刚刚绕道破关而入,这位小皇帝就能冲破朝堂上那些大臣的阻扰,亲自带兵出征。还能抽调出这么多兵力和物资到前线来。
都说明国这些年各地灾荒连连,各地都有流民起事,似乎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现在看来,却也并非如此。明人有句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话说的不错,明国这条长虫,还没有死透啊。”
黄台吉的亲信们终于听出了主子话语中隐含的退兵意思,于是济尔哈朗迅速接口说道:“这怎么能是汗主的过错,这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有能够为汗主分忧,下面的奴才做事不够尽心尽力,没有把明国皇帝的情报给收集回来啊。”
德格类也随之附和道:“和硕贝勒说的是,汗主心胸宽大,明明是奴才们做错了事,汗主却不愿责备这些奴才,反而自己承担了这个责任。臣以为,古之圣王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如果我们将汗主的仁厚当做了汗主的责任,这岂不是对于汗主的大不敬?
更何况,此次伐明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知道了新登基的明国皇帝,并不是一个易于之辈。待到下次伐明,在汗主的关注下,这明国皇帝岂能再如今天这般得意。他日他若敢再冒险亲征,必被汗主所擒,届时明国上下岂敢不对汗主俯首贴命。”
济尔哈朗和德格类一唱一和之间,不仅洗白了黄台吉所谓的责任,还带出了退兵的提议。某些人听后心里自然很是不满,但是他们却也没有这个勇气,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黄台吉的责任。
代善看了看左右,不得不亲自出马说道:“其他的先不论,你们两人这说了大半天是不是要撤兵?当初我和三贝勒就说过,我军劳师袭远,若粮匮马疲,敌人环攻,则无以为归计。
现在明军东西两路夹击我军,而遵化城又没有攻下。我军若是就此撤退,你们难道以为明军就不会追击我们么?那么到时候谁来为大军殿后,护卫大军出关?
我左路军数千人马失陷于明军之中,这些人要不要解救出来?又要怎么去解救?难不成,就这么将他们抛给明军,我们自顾出关?那么将来谁还会跟随我们伐明呢?”
看到代善出面,岳托赶紧上前替黄台吉解围道:“当初联络各位贝勒、八旗固山坚持伐明的是我,若是有什么罪责,我都愿意一力承担,绝无二话。”
代善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是不是就此将镶红旗整个夺回来时。十多位小贝勒和几位八旗固山都单膝跪地,一起向黄台吉请罪,说此事不能完全怪罪于岳托。中途改换出征目标,他们当时也是赞成了的,不能让岳托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
看着大部分女真亲贵表现出来的支持黄台吉倾向,代善也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方才缓缓的坐了回去。
一直冷眼旁观着帐内众人表现的黄台吉,这才亲热的开口对代善说道:“二兄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我当初真的应该坚持听从二兄的意见,今日才不会让左路军遭遇如此失败。
关于殿后事宜,二兄也勿烦恼。只要我八旗还有一兵一卒留在关内,我便不会出关。两黄旗和两白旗将士同我一起殿后,其他各旗可从大安口先出关。
至于左路军被俘的人员,我自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不管是撤退也好,解救这些被俘的人员也好,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因此,我明日打算派出使者去三屯营城议和。在议和期间,我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撤退,而不必担心会受到明军的追击了。
而且我还顺便打算让人看看这位明国皇帝,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