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国子监的建筑占地面积也就不到3万平米,扣除了教授、学官占用的面积,还有藏和孔庙,只要监生超过800人,就已经显得极为局促了。不过,国初地位崇高的国子监,到了近世已经成了一群纨绔和商人子弟混日子的所在。
到了天启年间,虽然名册上有5、600人,但是真正入监读书的人员,也就在2、300左右。当国子监改为燕京大学之后,崇祯对于燕京大学的在校学生数量要求是不少于3000人。这样一来,国子监的扩建也就顺理成章了。
原本监生们居住的地方全被改建成了校舍,而学生们的住宿地方被迁移到了成贤街以外的街区。如果不是国子监周边都是民居,崇祯是很想在大学内弄出一块操场,以供这些学生们运动的。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国子监门禁森严的时候,监内的学生们总是想着要逃课,巴不得离开如同监狱一般的国子监和成贤街。
但是改成了燕京大学之后,新入学的学生们又觉得宿舍离学校太远了,有钱的学生纷纷自己花钱在学校周边租赁房屋居住。虽然现在燕京大学的学生还没有达到3000人,但是超过1000人是肯定有的。
加上还有一些没有资格入学,选择在学校内进行旁听的人员,每日1、2千人在此进出,成贤街倒是一时热闹了起来。而原本京城读书人最喜欢聚堆的秦楼楚馆,经过市政厅的整顿之后,终于衰落了下去。
成贤街上新开的茶楼棋社,倒是渐渐成了京城读书人聚会聊天的所在。燕京大学内每三日召开一次的主题辩论或是演说,也成为了京城新思想、新知识的宣传发布会。科学、哲学、逻辑学这些新名词,正源源不断的从成贤街的茶楼棋社扩散出去。
燕京大学在校内建立真理堂,让学生和学者们进行辩论和演讲,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让人觉得有些新鲜。不过渐渐便有人听出了味道,甚至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旁观者,希望能够下场亲自参与。
但是申请的人员实在太多,使得绝大多数想要宣传和捍卫自己观点的读书人难得轮到一次。于是在成贤街上的茶楼棋社内,甚至是在成贤街的街头,常常都会有人进行自己私下的演讲。
有些人因此而得到了燕京大学真理堂的邀请,从而直接进入到真理堂发表自己的学术主张,有人因而声名大噪,甚至获得了燕京大学的聘请。因为这些幸运儿的事迹,使得成贤街上开起了许多茶楼,以供京城或是外地来的读书人发表言论。
以往读书人想要成名,要么走正经的科举仕途。一朝金榜题名,立刻便是天下皆知。要不然就是走名士的道路,名士有真名士和伪名士。真名士如刘宗周这种,读个2、30年书,然后著书立作,天下闻名。
但是真名士对才学的要求太高,前期投入太大,不是一般人可以仿效的。于是到了近世,伪名士便应运而出了。明代是一个市井社会,不管从上到下,对于*都非常热衷。扬州瘦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甚至都成了地方特色了。
在这种社会风气的侵染之下,各地秦楼楚馆的名妓,她们的一举一动就成了市井百姓最为关注的热点。而勋贵官僚更是这些名妓的热烈追求者。同这些名妓见上一面,喝上一杯粗茶,最起码也要10两纹银起步。
这些名妓也就成了交际花一般的存在,同平常妓院中的娼妓完全不可类比。不少流落风尘中的女子,最大的梦想也就是成为一名名妓,从而获得一些自由。而想要成为名妓,并不是看脸和身材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名士吹捧。
一名普通的妓女也许因为名士的一句话登上了花魁的宝座,同样一名寻常的读书人,也会因为同名妓交往而声名远扬。名妓和名士这种相互依存的特殊存在,也就成了大明特有的一道景观。
外地入京的读书人,想要让自己的名声尽快在京城流传,从而被权贵所赏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厮混在秦楼楚馆,得到某个京城名妓的垂青。
不过到了崇祯二年秋,这条名士之路在京城算是走不通了。今日想要名动京城,就需要先在成贤街扬名。那些整日在秦楼楚馆厮混的读书人,连燕京大学最新的演讲词都不了解,凭几首酸词烂曲,做着想要折服京城读书人,从而名动公卿美梦,都是跟不上形势的酸腐文人了。
一些京城名妓看着京城的风气变化,不是南下金陵,便是干脆金盆洗手,在成贤街开上一间茶楼,主持一些文人清谈的聚会。如此一来,京城成贤街便成了外地来京读书人必要前来拜访的圣地。
而依托成贤街的学生和外地士子,也渐渐形成了数十个小团体。这些以文社为名结合起来的小团体,不仅成为了北方士子的精神领袖,声势上也压住了年初在南方成立的复社。
从国初开始,大明的文风都是南胜于北,就连朱元璋也不得不弄出了南北榜来平衡南北士人的力量。到了近世,江南经济的发展,使得南方普通百姓的识字率远远超过了北方。
且江南交通便利,地狭人稠,士人求学和交流都比较方便。这也使得江南士子的学术成就,比闭门造车的北方士子要高的多。
东林党人兴起之后,江南的文人结社都带有一定的政治意义,不再是普通文人交流诗词的文学社团,因此江南文社的声望更是为普通百姓所熟悉一些。
张溥在年初纠合江南数十个文社,组成了一个超过千人的复社,并明确提出了建立复社的政治目的是,“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政治团体的雏形了。
在苏长青没有穿越的历史上,北方的年轻士子在明末完全没有形成一个类似的政治团体,因而无法同复社争夺舆论上的话语权。这也使得在北方沦陷之后,这些复社文人联合江南士绅排斥了南逃的北方士绅官僚,为了独自掌握了南明小朝廷的政权,兴起逆案打击异己。
一团散沙的北方士人当然斗不过占据了主场的复社文人,而南方百姓对于这些北方士人全无了解,因此在舆论上也就偏向了复社团体。最终的结果就是,南明小朝廷完全失去了北方士绅的人心,让满清稳固了北方的统治。
但是在现在,成贤街上聚集起来的数十个文人团体,比之复社内部的联系更为紧密,也更有组织性和更强烈的政治性。依托于燕京大学成立的这些团体,并不认同复社的政治主张,对张溥提出的复古思想更是不以为然。
这些社团的成员在燕京大学内学到了足够多的新思想,也初步了解了海外诸国的地理和人文,而自然科学的发展,更是让他们开始从儒家构建的虚拟世界转向了对真实的物质世界的探索。
每三日一次的演讲辩论会,更是成为了各种新思想的创造源头,不同主张,不同观点的激烈碰撞,使得燕京大学的学生们成为了改革派最为坚定的支持者。在这种状况之下,复社的成立对于北方士子的冲击,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一些原本受到张溥邀请,一同参与复社创建的北方文社,最终也没有成行。不过复社的成立,倒也刺激到了燕京大学的学生们,他们也想成立一个统一的组织,把现在过于混乱的各个社团梳理一遍。
去年宫门叩见,夏允彝得到了崇祯的称赞后,顿时成为了京城年轻士子的新生代领袖。
下去走访了陕西受灾地区之后,返回京城的夏允彝便开始倾向于朝政改革了。虽然他对于朝廷执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的方式还有诟病,但是对于这一政策本身倒是放弃反对了。
虽然他认为这个政策损害了士绅大户的利益,但是对于陕西这样的受灾地区来说,没有这个政策就真成了人间地狱了。夏允彝显然还做不到,把士绅的利益置于灾民的性命之上。
第599章 夏允彝()
夏允彝站在窗口侧耳静听,若有若无的轰鸣声似乎从北面隐隐传来,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季节,他一定会以为这是行云布雨的雷霆之声。
“哐的门被人猛的打开了,夏允彝迅速的返身望去。
“瑗公,陛下要亲征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啊?大家都在真理堂内讨论这件事呢?”周钟正手中抓着一份报纸,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陛下出征?你是怎么知道的?”夏允彝赶紧从窗口走了回来,急急的向周钟正发问道。
周钟正随手把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今日的大明时报上都写着呢?奴酋黄台吉向京畿各州县发了一封公开信,说此番犯边是为了讨要一个公道。
陛下直接回了六个字,并决定御驾亲征,解救遵化地区的军民,把建奴赶出长城去。”
夏允彝取过报纸之后,便一目十行的阅读起了报上的内容。周钟正这时才有暇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形,正中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叠文稿,有一张墨迹都还未干,显然是刚刚才写就的。
周钟正好奇的扫了一眼文稿的题目,文稿上写的是:驳复兴古学说,他扫了几眼内容,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瑗公,你写的这篇文章会不会太过得罪乾度兄了?复社现在在南方声势浩大,乾度兄更是被视为复社领袖,你这篇文章传播出去,下次见面须不好看了。”
夏允彝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报纸,口中随意的回道:“乾度兄的学问、人品,余都是极为钦佩的。
但是他主张兴复古学以救当世的观点,余是怎么也认同不了的。古人尚知刻舟求剑的道理,我等今人怎么还能再做这样的傻事?
古人所处的时代和现在所处的时代早就已经天差地别,古人所面对的问题同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也相去甚远,如果还要再照搬古人的经验去解决当代的问题,那岂不是缘木求鱼?
西哲赫拉氏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中去。余对此话深以为然。古人之学用于陶冶性情,增广学识是不错的,但是亦步亦趋的学习古人解决当代问题,余以为是不妥的。
乾度兄自己走了弯路,余等从旁规劝倒也无需写文反驳。但乾度兄现在是复社之首,我辈士人之楷模,他的主张足以影响江南年轻士人的观点。
因此余不得不同他争论,免得更多人因此误入歧途。余以为,当代之事,必须由当代之人来解决。
我们应当依靠实学的研究发展,去了解脚下这个真实的世界,然后通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式,来解决实际的问题。
埋头于故纸堆中,是解决不了大明现在所面临的诸多问题的。陛下要亲征的话,大家聚集在真理堂讨论什么?”
周钟正的心思立刻被夏允彝的问题给拉了回来,他之所以劝说夏允彝,不过是出于想要维护几人之间的友谊,并不代表他对夏允彝这篇文章有什么反对意见。
周钟正起初加入几社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结交友人,切磋制艺,砥砺学问,增广见闻而已。不过到现在,倒是为了未来仕途上能够有所臂助的心思倒更重一些。
身为复社领袖的张溥不仅文名卓著,在江南文人这个群体中更是威望颇高。不少士人都把张溥视为未来阁相之选,周钟正自然不愿意同这位旧友交恶。
但是他身边的夏允彝,现在在京城士人中的声望还要高过张溥。自从去年被崇祯亲口称赞其有同学友爱之仁后,夏允彝这个在京城默默无闻的江南士人,便一举成为了京城士人中的后起之秀了。
有着崇祯的关注,主持燕京大学的学监自然会积极的给予夏允彝以发挥才能的机会。燕京大学年初成立的学生会,副会长便选上了夏允彝。
如果说此前夏允彝不过是一个有点生会之后,他便算是初步踏入了一个组织中去了。燕京大学现在拥有上千学子,去除了国子监原本的严厉规则之后,便主要依靠新成立的学生会自己管理。
在没有强制权力的支持下,依靠几十人的学生会组织去管理上千学生,可以说是一件相当锻炼人的任务,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组织严密的党团可以依靠。
当然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管是出身官绅富户的学生,还是家境贫寒的学生,都不可能获得一个管理如许多人的机会。
在以往,科举入仕的进士们择官上任时,首先就要寻觅两个幕府师爷,一个管钱粮,一个管刑名。如果没有这两个人,这些刚刚踏入仕途的进士就连官也不会做了。
而现在,燕京大学学生会的设置,无疑是给了这些有志于仕途的学生们,一个学习如何做官的锻炼机会。
夏允彝性格过于刚强,以他的个性其实不太适合在明末的官场厮混,不过他做事的才能却并不差。有了学校方面的支持,加上学生们毕竟不是圆滑的官僚,倒是让他切实的作出了几件大事。
而不少学生倾慕他的为人,最终聚集在他身边成立了一个文社,曰讲谈社。作为讲谈社的一员,周钟正自然更亲近一些夏允彝,而不是复社领袖张溥。
他看到文章就想要劝阻,也是从夏允彝的角度出发。在他看来,夏允彝进入仕途后,迟早都是要入阁的。他们和张溥都属于南方士人,大家互相援引,怎么也比互相拆台好。
不过既然夏允彝不介意,周钟正也就把这个问题先抛之脑后了,“有些人说陛下之安危乃是国本,是以不可轻移。建奴虽然凶恶,不过也只是一边鄙小胡,选一朝廷重臣领兵出征已经足够了。
另外一些人则认为,京畿附近都是平原地形,利奴兵不利于我。如果放任奴兵突破蓟州,奴兵倒时可以一直打到北京城下,以京城多年未经战火的京营军士守城,倒不如陛下亲自率军前往蓟州城。
蓟州城北依燕山,南临州河,依山带水算是畿东的形胜之地。因此,守蓟州城反倒是比守北京城更安全一些。瑗公,你觉得我们应当支持还是反对陛下亲征?”
夏允彝卷起了报纸,冷静的说道:“我们先去真理堂,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我燕京大学的学生们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分裂…”
目送第三、五师出营前往蓟州后,崇祯便带着一干官员大臣返回了城内。到了宫门之前,孙承宗等人便向皇帝拜辞,各自返回官署,抓紧准备明日皇帝出征的各项事务。
孙承宗回到武英殿内的总参谋部后,就对着下面的参谋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在北郊大营、通州、三岔口三地设立集合点,令山西、保定、山东援兵放弃辎重,轻装急行。
抵达这三处集合点后,着后勤部补充所需军需辎重,山西兵限30日内抵达京城,保定兵限10日内抵达蓟州,山东兵限18日内抵达三岔口…
再次发令催促辽西镇,请王本兵督促关外兵尽快入关,守住迁安、永平、丰润三地,同蓟州大本营连成一道完整的防线…”
而在另一边,返回乾清宫的崇祯换掉了笨重的武弁服之后,便叫来了连善祥,吩咐他准备关于御营出征的安排。
连善祥拜见了崇祯之后,立刻便汇报到:“御前侍卫马军总共有1028人,旗手卫1760人,步军…”
朱由检飞快的打断了他,“你且说说,能上阵的有多少人就是了。”
连善祥沉默了片刻说道:“除了御前侍卫马军训练经年,勉强可以上阵之外,其他人守一守宫禁到可,拉出去作战恐怕…”
对于连善祥的实话,朱由检倒是没有生气,他思考了一会便吩咐道:“马军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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