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前孙云鹤地位比自己高的多,但是现在张体乾自觉两人在崇祯面前都是平等的,要不是整军一事需要通力合作,他才懒得理这位性格暴躁的同僚。
他有些没好气的对着孙云鹤说道:“难道你就不怕陛下砍了我们的脑袋?”
“陛下为何要砍我们的脑袋,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难道也是错误?”孙云鹤一愣之后,顿时大怒的说道。
张体乾撇了同僚一眼后说道:“陛下让我们来这里,是协助几位大人整编辽东军的。要是激起了兵变,中断了整军的行动,你觉得陛下会饶过我们吗?”
孙云鹤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小声的问道:“你说陛下发纸币,不发银两,是不是真像他们说道,就是为了先把人哄出关外,然后在拖延不认账呢?”
对于孙云鹤的这个问题,张体乾也难以回答,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但是按照以往老朱家的脾性,拿纸钞换真金白银是有的,但是要拿真金白银出来换纸钞,这可真是有些难说。
看着张体乾沉思不答,孙云鹤又皱着眉头抱怨了起来,“就算我们认可这些人说的,拿纸币折半,我们也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啊。明天他们要真来了,我们该怎么应付啊?”
张体乾说道:“都说万事开头难,只要我们能把把这第一批人先弄回乡下去,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孙云鹤有些茫然的问道:“怎么弄?看他们的意思是,要是不给他们兑换成银子,他们可是要闹事的感觉。要不然跟满桂大人说一声,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张体乾回过头看着孙云鹤有些诧异的说道:“这里可是边塞,杀完人往野外一藏,谁能找的到?
再说了,真把他们逼急了,煽动起营中兵变,拿着我们的脑袋去投奔后金怎么办?你觉得就我们这几个人,能挡的住乱兵?”
孙云鹤顿时感觉脑后有些凉意,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说道:“那我们只有送信给陛下,让他运点银子到宁远来了?”
张体乾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才说道:“咱们这些魏公公提拔的旧人,陛下没有加以严惩,原本就应该修心养性回乡下去种地去。
现在陛下派我们两人出来办事,然后我们再把问题推给陛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看待我们两人?难道会因此称赞我们两人做的好吗?”
孙云鹤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才颓然说道:“那该怎么办?都怪这该死的银子,这些贼囚都被钱迷了心窍了。没有银子我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啊。”
张体乾突然剁了剁脚,下了决心说道:“我倒是有个应急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干。”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我们两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蛤蟆,谁离得开谁啊。你有计划就说出来,赶快。”
张体乾走到他身边咬了一阵耳朵,孙云鹤脸色变了变去,好一会才迟疑的问道:“这么做,真的可以吗?要是他们闹起来咋办?”
张体乾像是说服孙云鹤,又像是说服自己,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纸币换银两的方法,可是陛下的命令。要是换不了银两,他们闹起来,陛下难道还会不给我们撑腰吗?最起码这些商人总比这些穷军汉好对付。”
孙云鹤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能在宁远开铺子的商人,身后总是有些背景的。我在京中也有所耳闻,据说能上关外进行贸易的,不是勋贵家就是关外将领家的亲族。我们这么做,不是得罪了他们?”
“对付这些穷军汉我们没辙,但是对付这些勋贵、将领,难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吗?我们身后站的可是陛下。”张体乾意味深长的说道。
孙云鹤终于咬着牙说道:“也罢,所谓富贵险中求,了不起就是回京坐冷板凳去,总要先过了这一关才行…”
宁远城南大街上,有一家城内最大的典当铺,叫做聚源当铺。这家当铺的股东是宁远大族祖氏及祖氏的女婿吴襄。
这家当铺背后有祖家作为后盾,自然在宁远城内无人敢惹。不过祖大寿同样也顾及自家的名声,这聚源当铺倒也不怎么坑本地人,当然对于外地人也就难说了。
不过今天经过南大街的市民却有些惊奇的发现,一年中除了元宵一日不开的聚源当铺,今天居然关门了。
当铺二堂内,坐在右手椅子上的张体乾、孙云鹤两人,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两名锦衣亲卫正捉刀站在他们身后护卫着。
聚源当铺的大掌柜满头大汗的捧着一个托盘,站在两名锦衣百户面前,卑躬屈膝的说道:“两位大人,本当铺本小利薄,实在是当不起两位大人的宝物。
还请两位大人收回宝物,小人愿意送上一些脚力钱,算是补偿两位大人白跑一趟。”
孙云鹤看了一眼大掌柜手上的托盘,盘内放着的两块锦衣卫牙牌,及两锭50两的银锭。
他顿时拉下脸说道:“难不成缪掌柜是把我们当成,上门敲诈的街头无赖了吗?你可知羞辱锦衣卫,就是羞辱陛下吗?”
“小、小人绝无此意,还请大人明察。”一向在宁远城不招摇的缪掌柜,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这位缪掌柜如此惧怕两名锦衣百户,说实话应当感谢东林党人对厂卫的描述。
在东林党人的描述中,东厂、锦衣卫已经成了大明第一反派,他们仗着皇帝的宠幸,肆意迫害文臣武将。
特别是东厂的各种刑罚,士子们为了表达被抓入东厂的忠臣们是多么的忠贞不屈,为东厂发明了各种残酷的刑具。
比如拿开水烫大腿肉,然后用铁刷子一层层把皮肉刷下来什么的。还有那一块大铁盘烧热之后,把人放在上面活活煎熟,等等之类的酷刑。
这宁远城靠近前线,因此平时没有什么娱乐,这位缪掌柜最大的消遣就是读些闲书。
偏生他的胆子还不大,今日看到两名活的锦衣卫找上门来,顿时有些魂飞魄散的感觉。
看着这当铺的大掌柜吓到了这种程度,张体乾不得不出来缓和下气氛了,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来砸当铺结仇的。
张体乾看了看二堂柱子上的对联,不由转头对着掌柜微笑着说道:“你们当铺不是号称,要典尽三山五岳,当来*的吗?不过是区区两块牙牌,如何都当不起了?”
缪掌柜面带苦涩的说道:“不过是东家的游戏之作,当不得真,还请两位大人放本铺一马,小人这就命人取下来。三德子,在那呢?你带…”
“不必了,我倒是觉得这对联挺好。既然你拿不了主意,何不请当铺的东家过来说说,难不成我们两人还不够资格见见你的东家吗?”
“够,够资格,两位大人如何不够资格。不过我家东家现在不在宁远,不如请两位大人先回去,待小人通报了东家之后,亲自向两位赔个不是?”缪掌柜吞吞吐吐的说道。
张体乾顿时不说话了,他拿起边上茶几上的茶碗慢慢的喝起了茶水。
孙云鹤顿时大怒的说道:“你个贼囚好生不晓事理,东家不在,那就去找个能做主的人过来谈话。难道就想这么三言两语打发了本官不成?你当我们锦衣亲军是窑子里的姑娘吗?挥之则去,招之则来。”
“噗。咳、咳。”张体乾刚喝进嘴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他实在是想不通,当初魏公公居然会欣赏这个粗鄙无礼的混蛋,并死死的压住了自己一头,真是没天理了。
第4章 锦衣卫的生意()
张体乾借着擦拭茶水的机会,侧着头对着孙云鹤小声的说道:“素质,注意素质。难道你忘记陛下颁发的锦衣亲军行为规范手册了吗?”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孙云鹤,脸色顿时僵住了。这本行为规范手册是皇帝授意翰林院的侍读编写的,据说这位侍读还编写了一本内容相近的小学生行为规范手册。
两本手册上的第一页,都是皇帝亲自拟定的前言,“…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大明锦衣亲卫(或小学生)。并立志为人民作贡献,为祖国作贡献。”
孙云鹤敢打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锦衣亲军,这辈子都没有看过或是听到过,如此让人脸红的语句。
几乎在收到这本手册的同时,几名锦衣卫指挥使就坐下来开了一个闭门会议,决定把这本手册作为极度机密,严禁任何人透露其中的内容。
孙云鹤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下来,然后对着缪掌柜说道:“还楞在那干嘛?赶紧去找人啊,贼囚。”
在距离聚源当铺两条胡同的一所大宅中,缪掌柜正擦着汗向祖家在宁远的几位掌事者汇报刚刚在当铺内发生的事。
回宁远参加整军会议的祖大弼顿时怒了,他霍的的站起来说道:“这些鹰犬未免也欺人太甚了,既然他们想见当铺的东家,那我就去见见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祖大弼的堂兄祖大定顿时制止了他说道:“云和,你先冷静一下,你这么怒火冲天的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祖大定是祖家少有的几个从文的子弟之一,他也是祖家操持田地和其他生意的主持者。
祖大弼停住了脚步说道:“难道就看着他堵住当铺的大门,让宁远城其他人看我们祖家的笑话?”
祖大定沉吟了一会,才对着缪掌柜重新问道:“他们和你谈话时,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当铺是我们祖家开的?”
“整个宁远城的人都知道这是我们祖家的产业,他们身为锦衣卫会不清楚?”祖大弼怒气冲冲的说道。
缪掌柜嘟囔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两位锦衣卫老爷并不清楚当铺是谁家的产业,否则就不会连东家姓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嗯?”祖大弼有些半信半疑了起来。
祖大定趁机对着堂弟说道:“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当铺是不是我们祖家的产业,云和你这么贸然过去,岂不是给了这些鹰犬机会摸我们祖家的底了?
原本朝廷这次整军就是针对我们辽东军,我祖家现在又是辽西势族之首,现在要是被这些锦衣卫当做意图反抗朝廷政策的地方豪右,恐怕对锦州的复宇不利啊。”
听到堂兄点明了自己的兄长,祖大弼顿时冷静了不少,他还记得兄长让他这次到宁远来,就是来装孙子的。
他在座位前来回踱步,过来一会才有些烦躁的说道:“堂兄你不让我出面,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两个锦衣卫还呆在当铺不肯离去,难道就这么把他们放在,不予理会?”
祖大定思考了会说道:“那当然不行,我们这么放着不理,就算这些鹰犬没有心思对付我们祖家,也会勾起对付我们家的心思的。
我们派个人去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左右不过是花钱消灾罢了。不过祖家的人不能去,免得落人口舌。
两环兄弟既是当铺的股东,又是我祖家的姑爷,不如就请两环兄弟跑一趟,看看这些鹰犬究竟要做什么。”
坐在下首的吴襄听了祖大定的话,马上站起来说道:“行,我这便跟着缪掌柜去见见锦衣卫,看看他们堵在咱们家当铺究竟想要做什么。”
祖大定、祖大弼两人顿时起身向吴襄行礼,送他和缪掌柜出了大门。
吴襄祖籍江苏高邮,原本只是一个马贩子,不过他自幼爱好习武。在厌倦了贩马的行当后,于天启二年考中了一个武进士,随后被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
他虽然有些才能,但是缺乏背景,在军中一直得不到升迁。最后娶了祖大寿的寡妹,才依靠祖家的势力,开始在军中逐渐出头。
他靠老婆升官的行为,自然让一部分军中武官感到不齿,甚至于包括祖家的一部分族人在内。
不过他有个儿子勇武矫健,深得祖大寿喜爱。因此吴襄开始慢慢在祖家占据了一定的地位。祖大寿对于他的信任,并不下于几个弟弟。
吴襄跟着缪掌柜来到了当铺的后门,在缪掌柜的带领下,直接走到了二堂之内。
孙云鹤面对大厅入口,正好看到吴襄同缪掌柜走进来,他不待缪掌柜引见,就惊讶的说道:“吴副将怎么来了?难不成这当铺是你的产业?”
张体乾看着走进来的吴襄也有些皱起了眉头,不过随即就松开了。虽然来之前他真不知道这间当铺居然同宁远祖家有关联,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们两人退缩了。
在锦衣卫中待了这么多年,两人都清楚同当地势族对上,就算是锦衣卫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为了解去自己眼前的难题,他们也顾不得同这些地方势族交恶了。
吴襄恭敬的同两位锦衣百户见礼问好之后,才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对着两人客气的问道。
“两位上差,这倒是怎么回事啊?可是本当铺内有谁得罪了两位上差,请两位上差明示,我一定会处罚的让两位上差满意为止。”
张体乾同孙云鹤对望了一眼之后,便说道:“当铺内没人得罪我等,不过是我们兄弟想要当些东西,这位大掌柜不敢收而已。”
吴襄看了一眼放在两人中间茶几上的托盘一眼,他来之前已经听缪掌柜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两人想要敲一笔钱而已,不过此时看这两位锦衣百户面色严肃的再次提起,他到认为事情大约是没有缪掌柜说的这么简单。
他继续和颜悦色的对着两人说道:“不知两位上差想要如何典当,若是典个3、5百两的,今日末将便做个主,两位上差就不必典押东西了…”
孙云鹤大大咧咧的打断了吴襄的话说道:“3、5百两肯定是不够的。”
吴襄脸色不变的改口说道:“如果两位上差要个3、5千的,小铺勉力一番,大约也还是能够凑一凑的。再往上,恐怕小铺就只能关门歇业了。”
孙云鹤有些诧异的说道:“你这么大一个当铺,就只有3、5千的家底,吴副将是在说笑吗?”
吴襄面带微笑着说道:“宁远不过是边塞之地,这当铺平日里也就是为穷军汉们周转些小钱而已,两位上差要是看上了这所宅子,末将可以连地契一起奉送。”
对于吴襄这种装死狗的方式,孙云鹤也有些哑口无言了。这所宅子再好,在这边塞之地也卖不起价啊。
看着孙云鹤无法再接下去了,张体乾马上堆着笑脸出来打着圆场说道:“吴副将这是把我们兄弟当什么人了,我们来当铺就是想同当铺主人谈笔生意,绝没有打秋风的意思,吴副将开着这么大的铺子,难道打开门连生意都不做了吗?”
吴襄注视着托盘内的两块锦衣卫牙牌,有些苦笑着说道:“两位上差典当的东西,除了陛下之外,谁典当的起啊。两位上差不是在难为末将吗?”
张体乾看了看身边的托盘,突然伸出手抓起了两块牙牌,一块给了孙云鹤,另一块则重新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低着头系牙牌的时候,口中说道:“典当两块牙牌,不过是想见见当铺背后的东家,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吴副将不必如此担忧。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真正的生意吧。”
孙云鹤对着身边的两名锦衣校尉小声说了两句,两位校尉立刻夹持着缪掌柜离开了大厅。
大厅内顿时只剩下了三人,张体乾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币放在托盘上说道:“我们要谈的生意是这个…”
三人一谈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保颜乒癫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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