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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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明-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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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有此决心,则臣必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不过这建奴要消停下去,又是何意?”满桂终于还是站到了皇帝这一边,朝廷的威权此时尚未崩溃,又有杨镐这样的前辽东经略进行操持,满桂觉得朝廷整顿辽东军失败的可能性不大。

    朱由检踌躇了下,真想着如何开口对满桂说同后金议和的事。杨镐已经不紧不慢的把自己将要出使沈阳,同后金议和的事说了出来,并把提出议和之策的人按在了自己头上。

    虽然已经收到了朝廷要同后金议和的消息,但是亲耳证实了这个消息之后,满桂还是神色变换了起来,觉得自己心口闷着一口气出不来。

    “陛下,恩帅,这同后金议和之事还请三思啊。建奴起兵之后,残暴不仁,屠戮辽民。不管是大明治下,还是建奴手中的辽人,无不翘首以盼,等待王师北上,收复辽东,解民于倒悬。

    宁锦大捷之后,东虏兵锋钝于锦州城下,士气大堕。此时正该奋武鹰扬,整军以图河西之地,岂能输款议和,伤我辽东军民之心呢?

    更何况,建奴去年击败蒙古左翼三万户内喀尔喀五部族联盟,不少不愿意投降后金的内喀尔喀部蒙古人,都投奔了辽东军。他们和后金之仇不共戴天,实在是我大明最好的助力,现在我大明同后金讲和,岂不是让这些蒙古盟友失望,最终背弃我们而去?若是后金结盟之后反悔,我大明岂不是独木难支?”

    满桂有些着急的替崇祯解说着,辽东地面上大明、后金、蒙古三方之间的纠缠关系。

    朱由检制止了杨镐,亲自向满桂解释道:“辽东虏乱之后,我大明将士一败于清、抚,再败于开、铁,三败于辽、沈,四败于广宁,数十万大明将士的热血洒在了辽东大地上,朕怎么敢私下同后金议和呢?

    几月来,朕查阅了自建奴起兵以来的战事,我大明将士在浑河边上,沙岭山边可谓尸骨累累,至今无法入土为安。大明忠魂何时才能返回故里,同家人团聚?

    朕要议和,非求和也,是想要收敛为守护辽东而曝尸荒野的大明将士尸骨。如果忠于大明的死难将士,死后都无人关心,谁还会为这个国家牺牲呢?”

    原本因为听到同后金议和,而心中充满悲愤的满桂,被崇祯的一席话,顿时消去了几许气愤之意。那些死在辽东战事中的同僚、部下的音容笑貌,顿时浮现在了他脑子里。

    气为之夺的满桂,不由低下头去口中嘟囔着说道:“为死难的大明将士收敛骸骨自然重要,但是如果因此失去了蒙古人的帮助,今后大明想要收复辽东可就更艰难了。”

    看着满桂再无刚刚反对议和的气势,朱由检这才继续说道:“能不能收复辽东,始终在我而不在于蒙古的帮助。俗语说的好:靠山山倒,靠海海干。想要收复辽东,重要的还得靠大明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否则就算击败了建奴,收复了辽东。难道那些蒙古人就会这么顺从的任由我们统治辽东的土地吗?不过是前面拒狼,后门迎虎罢了。

    再说了,朕听说满桂将军你在广宁收复了许多蒙古人,朕不是想说这些人可不可靠。

    而是建奴现在击败了蒙古左翼三万户内喀尔喀五部,此前又收复了科尔沁部。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又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以朕看来,这察哈尔部必然是要被建奴逐出辽河套的。

    建奴原本是三面受敌,但是建奴今年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割地求和,稳定了后方。

    宁锦之战,不过是建奴试探我大明有没有力量反击而已。想必现在建奴正处心积虑,想要先击溃没有了羽翼的察哈尔部,最不济也要把察哈尔部赶出辽河套地区。

    一旦让建奴得逞,则原本三面受敌的建奴,就成破解了战略上的不利态势。

    以辽东军糟糕的野战能力,建奴只需要以偏师牵制宁锦防线,就能聚集主力绕道草原攻击陕西,或者绕道原来内喀尔喀部落的驻地,从密云等处破关而入…”

    ps:为书友玉树凌风的支持,特加更一章 

第259章 顺义县大堂() 
满桂虽然不通文墨,但只是不会写诗词歌赋而已。对于基本的兵书,他还是能够看的懂的。

    否则光凭武勇,他也得不到杨镐、王之臣等文官的看重,而升任辽东总兵这一职位。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对于中国地图的全貌是没有完整的概念的,再加上武将很少有总揽全局的机会,因此眼界就小了些。

    不过作战经验丰富的满桂在崇祯的点醒下,立刻就揭开了他对后金战略布局上的迷雾。

    崇祯的提点,顿时让他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上,去看大明同后金之间的这场战争。

    大明的文官们也许有一些人的战略眼光并不比崇祯差,但是他们只是把武人当做战争的工具,是不会费尽心思的去解说,之间的战略安排是什么的。

    比如杨镐的四路出击计划,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方案。这个方案之所以看起来很白痴,那只是因为这个方案失败了而已。

    杨镐只是分派了四只部队出击的任务,并没有让这四路人马的主官坐下来讨论,如何完成这个计划。

    所以努尔哈赤才能各个击破,因为这四路明军的主帅都误解了这个计划的目的。

    四路出击的目的是不让后金有机会跳出包围圈,去攻击明军后方的沈阳和辽阳。而他们的敌人并不是赫图阿拉这座城池,是努尔哈赤率领的后金军队。

    崇祯短短的一席话,让满桂顿时陷入了思考之中,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道:“我们不能让建奴毫无顾忌的去攻击察哈尔部,建奴的西边需要一个敌人。也许我们可以…”

    满桂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停顿下来了,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阻止后金去进攻察哈尔部。

    在后金攻击察哈尔部的时候,辽东军出兵袭击沈阳,这个想法很快被满桂否决了。年初后金进攻朝鲜的时候,辽东军都没能向沈阳进攻,以牵制后金军的行动。

    那么当后金进攻察哈尔部的时候,他又怎么能让那群骄兵悍将出动去进攻沈阳呢。从萨尔浒到广宁之战,辽东军已经被后金打的失去了野战的勇气了。

    如果光靠他手下的那点家丁,大概还不够给后金填牙缝的。想要劝说陛下提醒林丹汗注意,但是如果大明不出兵,光察哈尔部自己一样挡不住后金。

    而且以林丹汗糟糕的性格,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大明有求于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向大明提出赏赐的要求。

    满桂有些泄气的说道:“察哈尔部和辽东之间交流不便,等我们收到后金进攻察哈尔的消息,恐怕已经大势已去了。”

    朱由检双手互握,身体向前倾的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和后金敌对的部落,守在大小凌河之间的区域。替我们挡住,不,应该说是作为一个预警,好让我们知道后金的动静。

    顺便也可以清理这块区域内亲近后金的蒙古部落,防止他们在后金绕道入侵大明时担任向导。”

    “陛下的意思是?”满桂不由疑惑的问道。

    “找到内喀尔喀五部的残余,支持他们在大小凌河之间驻扎下来,投奔辽东军的蒙古人,愿意回到部落去的以礼相送,愿意留下的好好安抚使用,但是必须遵守大明的法律。”朱由检如此说道。

    满桂还没有说话,杨镐已经赞同的说道:“陛下这是存亡继绝,德布天下的壮举啊。而且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那些心有异心的蒙古人从辽西走廊上清理出去,也正好消除了生乱的隐患。”

    满桂张了张嘴,终于开口说道:“臣谨遵陛下之命。不过这同建奴议和之事,臣还是希望陛下再慎重考虑一二。”

    看到满桂终于失去了强烈反对议和的意愿,朱由检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如果不能获得辽东军中大将的支持,议和的事情传出之后,他对于辽东军民的反应实在是殊无把握。

    不过现在起码他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了,朱由检认真的说道:“不管同建奴议和有什么后果,朕都会坦然接受。不过朕想要说的是,朝廷和建奴议和,不代表辽东军就不打仗了。

    相反,对于辽东军进行整顿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准备打仗。一切阻碍提升军队作战能力的官员和制度都要革除,这必然会触及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朕希望到时满桂将军你能控制住辽东军的局势。”

    崇祯推心置腹的谈话,加上老上司杨镐在一边的坐镇,满桂终于还是接受了辽东整顿军务,及同后金谈和的事宜。

    就在崇祯同满桂等人谈话的同一时间,在顺义县县衙之内,一群军政大员也在紧张的开着会议。

    前一天从治所遵化赶来的顺天巡抚加右都御史王应豸,正坐在顺义知县的正座上看下方的文武官员们。

    巡抚者抚军安民之官也,这是一个军政大权在握的,地方最高军政长官。

    顺天巡抚管辖着顺天、永平两个地方的民政,统率着蓟州、昌平、密云、永平、霸州五道兵备,及顺天、永平两府境内的各处卫所,可以说是山海关至京城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是随着辽东事务的重要性不断上升,蓟辽总督已经无法再兼顾辽东、顺天、保定的三地军政,不得不在辽东专设经略一职,督师蓟辽以分担蓟辽总督的职权。

    驻扎在蓟州镇的蓟辽总督,和驻扎在宁远的蓟辽督师就平分了原先蓟辽总督的关内和关外的军政权力。

    如此一来蓟辽总督就成了一个同顺天巡抚多处权力重叠的机构,理论上蓟辽总督应当管辖顺天巡抚,但是地方事务应当归属于顺天巡抚管理。不过实际上,总督府往往会越过巡抚,直接向地方官员下达了命令。

    这么一来,顺天巡抚除了遵化城及有限的几个地方之外,就无法再正常行使自己的权力了。

    现任的蓟辽总督加兵部尚书衔阎鸣泰,是直隶清苑人。他是因为魏忠贤而被重要的,因此对魏忠贤谄谀非常。每陈边事,必颂功德,于蓟、辽建生祠,多至七所。其颂忠贤,有“民心依归,即天心向顺“之语。

    等到崇祯登基,魏忠贤下台之后,阎鸣泰做事顿时变得非常低调起来。他大约也知道,他在魏忠贤面前表现的太过于忠诚,现在想要调头也难了。

    皇帝处置了魏忠贤,虽然可以放过朝中其他人,但肯定不会放心他们这些地方上掌握兵权的守臣。

    为了主动释去皇帝的疑心,阎鸣泰不仅主动上表恳求回乡养病,对于军事上的事也开始特意避开,因此顺天巡抚王应豸,才能捞到这个平定闻香教叛乱的功劳。

    和阎鸣泰的识时务不同,王应豸却是一个看不清时务的糊涂官僚。

    同样是依靠吹捧魏忠贤上台的他,是山东掖县人,性格吝啬贪财,且心胸狭隘,对待士卒苛刻。

    魏忠贤下台之后,他自觉自己吹捧魏忠贤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会被秋后算账的感觉。

    当京畿附近闻香教变乱之后,接到消息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带着遵化的军队西去平乱,不过皇帝的命令硬生生的按住了他想要立功的迫切心情。

    当崇祯最后发布命令进行平叛时,功劳已经被昌平都督和营州屯卫所获取了。

    不过阎鸣泰不愿沾手京畿民变的心态,终于还是让王应豸得到了一个谋划方略的功劳。

    这场从顺义开始发生的民变,把顺义、平谷、三河之地的士绅豪族几乎清洗光了。

    这几地的士绅豪族不是成为了民变的主事者,就是成了变民军所劫掠的对象。

    民变的平息就同民变的发生一样突然,原本声势浩大的变民军,在锦衣卫派出的奸细说服之下,变民军的几个首领胡七、赵成反水,在变民军内火拼了一场,随即引来官军剿灭了变民军的主力。

    兴冲冲赶来顺义接收胜利果实的顺天巡抚王应豸,马上就发现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泥坑。

    那些兵败后被捆送给官军的闻香教逆首,一个个都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闻香教叛逆,也不是什么民变的主谋。

    王应豸稍稍查了查这些人的背景,发觉他们都是当地的缙绅豪族,有两人还是三代宦门。

    王应豸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是看着他左手堂下坐着的以锦衣卫领头的武官们,他明智的掩盖了这些疑点。

    不过有些事情,他却无法向这些锦衣卫低头。看了眼知县大堂上一言不发的官员们,王应豸终于皱着眉头对着许显纯说道。

    “许百户,这顺义民变既然已经平息下去了,自然就应该进行安抚百姓之事了。

    那些闻香教叛逆的家产田地,你可以先暂时扣押。这些因为被变民侵害洗劫的,良善之家的家产、田地,你究竟有什么理由扣下,不许归还?”

    在京城以内许显纯也许还会小心行事,出了京城之后,他就已经没什么畏惧的了。

    作为皇帝亲军的锦衣卫,虽然没有皇帝的命令就不得擅自离开京城,但这也意味着,一旦他们奉命离开京城,就成了皇帝的代表。

    有这么一层保护笼罩在身上,许显纯基本就不惧地方上的官员,即便是巡抚、总督一级的封疆大吏。 

第260章 锦衣卫的变化() 
对于王应豸这种靠着魏忠贤上台,又在魏忠贤失势之后,装作陌路人的官僚,许显纯根本没放在眼中,他眼皮都不抬的随口说道。

    “抚院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过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循例问案罢了,那有什么扣留田地的事。只要这些良善人家拿出地契文书,证明哪些田地是他们家的,下官又怎敢扣留这些田地不发还。”

    许显纯的话顿时把王应豸噎住了,坐在大堂上右排末二位的顺义知县上官荩,顿时起身辩解道。

    “许百户的话语未必失之偏颇了,这民变事发突然,又是在半夜之时,乱民四处劫掠,惨状比比皆是,这些良善人家仓促避走,焉能想到要带走地契文书?

    现在他们已经被变民洗劫的家徒四壁,连家具都被变民劈了当柴火烧了,如何还能再拿什么地契文书出来?再说了,本官已经让地方乡老里长出来作证,就连那些佃户庄客也没有否认,他们耕作的田地是主人家的。许百户为何要从中作梗呢?”

    “本官什么时候做梗了?只要见到地契文书,本官自然会发还。那些佃户庄客、乡老里长作证就能规定田地归属的话,那么国朝还制定地契文书干什么?那不是多此一举吗?”许显纯仰着头,看都不看上官知县说道。

    听着堂下的争执,王应豸心里感觉有点恼怒。这许显纯当初是魏公公身边的亲信,他当初也对许显纯刻意奉承过,在许显纯面前矮上几分也算正常。

    不过如今魏公公已经倒台了,这许显纯还在自己这个封疆大吏面前如此趾高气扬,未免就有些不会做人了。

    王应豸想了半天,还是发现他对许显纯等人依然无可奈何,毕竟现在锦衣卫负责查办教案,插手地方田地的身份核实,实在是再正当不过的借口。

    和许显纯相对而坐的,是顺天抚衙的属官参政徐从治,他相貌威严,看上去器宇不凡。

    不过他也的确是个有能力的官员,曾经协助总兵杨肇基平定闻香教徐鸿儒乱,后来因为同山东巡抚王惟俭不合而称病回家。

    今年初经朝中同年好友举荐,起复为道员,八月迁顺天抚衙参政官。

    徐从治一直冷眼观察着,对面就坐的几名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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