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海禁,扩大海外贸易。有了足够的商船,自然就会有足够的水手;有了足够的水手,自然也就有了足够的兵源。
但是如果区区几百名西班牙殖民者,就能在离开大明这么近的地方屠杀大明的商人,那么让这些大明的商船前往更远的印度、非洲、澳大利亚、南北美洲,他们真的能打开这些风险重重的海上航道吗?
再一个,如果西班牙人屠杀大明商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那么以这时代欧洲殖民者的强盗本性,恐怕大明的商船将会被视为最可口的海上甜点。
毕竟一只装满了中国茶叶、瓷器、丝绸的商船,和西班牙运宝船的价值相差并不大,而武力孱弱的大明商船,比起武装到牙齿的运宝船可容易劫掠多了。
朱由检思考了许久之后,才看着郑彩谨慎的问道:“你对这些西班牙人怎么看?你觉得朝廷应该怎么应对他们?”
郑彩此时到还没有被海盗生涯完全洗去最后的良知,他有些愤怒但是小心的回答道:“这些西班牙人就是虎狼之辈,虽然天天喊着要拯救别人的灵魂,但是他们心中毫无道德礼仪。
臣以为,大明应当警惕这些西班牙人,不可使之靠近我大明的沿海地区,以防他们窥探大明的虚实,酿起夷寇之乱。
但是马尼拉和日本,是我大明海商现在唯二的贸易地点,如果和西班牙人交恶,恐怕陛下刚刚想要大力发展的海外贸易就会遇到挫折。
以臣看来,朝廷一方面要整顿海防,另一方面则要向这些西班牙人宣示上国文化。让这些西班牙人不至于,再对吕宋岛的华人下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朱由检默默的念了这两句话之后,就随口问了几句郑彩的家庭状况。
得知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郑联今年19岁,跟在他身边在海上讨生活;一个叫郑德,才14岁,正在家中读书。
“郑卿的三弟,就送到北京来念燕京大学吧。”朱由检淡淡的吩咐道。
郑彩显得非常高兴,向崇祯道谢之后说道:“臣回去就给家中写信,让臣弟前来京城求学。陛下之恩,小臣实在惶恐啊。”
“也不必如此着急,如今已经快要元旦了,新年也快到了。干脆让你三弟在家过完年,明春运河开冻再上来就是了。”朱由检满意的说道。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王承恩不由小心提醒了崇祯几句。随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这所锦衣卫百户的住宅,返回宫内去了。
马车经过西江米巷的时候,朱由检停下了马车,让后面的王承恩走上来,两人隔着车窗交谈了一会,朱由检便继续前进了,而王承恩和他坐的马车留了下来。
王承恩重新上车,然后命令转向北,直接进入到了锦衣卫衙门内去了。
看到东厂厂公来访,一干锦衣卫高官都跑了出来。王承恩扫视了一圈人群之后,就皱着眉头向都指挥使骆养性问道:“许显纯,许百户在那里?”
骆养性显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正想转身询问下同僚时,指挥使刘应袭立刻小声的打着报告说道:“许百户,自从得了厂公大人的手令之后,就封闭了诏狱,不许人进出。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诏狱中要干什么。”
骆养性看着王承恩根本没理睬刘应袭的意思,立刻回头严厉的训斥了他一句。
“还不赶紧去把许百户找来,就说是厂公要召见他。”骆养性接着转回身对着王承恩亲热的说道:“厂公不如先去下官值房内小歇一会,许百户很快就来了。”
进了值房之后,王承恩喝了一杯热茶,感觉疲乏倒是消去不少。正喝着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聊天时,刘应袭刚好带着许显纯走了进来。
王承恩挥了挥手,骆养性顿时起身离开了房间,而刘应袭则有些不情愿,他还指望着能顺便巴结上宫中炙手可热的新权贵厂公呢。
不过在骆养性瞪了他一眼之后,刘应袭顿时焉了吧唧的走了出去。
王承恩向许显纯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之后,才小声的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显纯诚恳的说道:“领头之人已经找好了,不过锦衣卫关押的都是重犯。不经过严格的审核,下官也不敢就这么把他们放出去。要是京畿祸乱的太厉害,下官恐怕也要有麻烦啊。
而且锦衣卫诏狱中官员比较多,犯事的江湖大盗就比较少见,倒是刑部大狱中有不少是大盗。不过刑部的官员借口这是厂公的手令,不是陛下的旨意,不许下官从监狱中提出犯人。”
王承恩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卷轴交给许显纯,“杂家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杂家写了一封旨意给你。此外,明日这些选好的囚徒就要上路,不能再继续拖延时间了…”
返回乾清宫内的朱由检,在内侍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之后,转身去了上书房内。
进门之后,他习惯性的叫了声:“王承恩…”话一出口,他便明白了过来,随即改口呼道:“吕琦,替朕把昨天没看完的那些文书拿过来。”
自从对奏折进行分类之后,朱由检每日要处理的奏折就从以往的数百件,降至了数十件,这倒是给了他很多时间用于处理其他事务。
这些天以来,他便一直在研究从万历朝开始的,福建、两广地区对于海外事务的方式。
朱由检看完这些文书之后,天色已黑了。他思索了一会之后,就从案上取过了一张白纸,写了一个开头,为潘和五、郭惟太等人平反。
“…万历二十一年,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达斯马里纳斯强征我大明百姓潘和五、郭惟太等人出征,充当划桨手。
期间日夜兼程,诸人稍一停喘歇息,则鞭笞立至,甚至用刺刀刺杀我大明百姓。和五等人不堪迫害,约众人举义刺杀总督达斯马里纳斯。这是反抗夷人之荼毒,而非杀人作乱也。
潘和五、郭惟太等人随驾船西返,而达斯马里纳斯之子,欺瞒两广督抚,污其等为海寇,而地方官员一时不查,逮郭惟太等31人送返马尼拉,诚可痛也。
夷人经此一事后,随把我大明视为软弱可欺之国。于万历31年撺掇土著、日商对我马尼拉华人兴起屠杀一事,使我海外百姓死伤达3万之众,朕甚为心痛。
有鉴于我大明海外之民之悲惨境遇,朕决意,为潘和五、郭惟太等义民平反,令当地官员对于其后人进行抚恤。
今后,凡是大明百姓出洋后未宣布放弃其大明之身份的,依旧视为大明之子民,受我大明之保护。明人与夷人发生冲突者,必须送回本土,由大明官员进行审讯。
凡是夷人对于大明人的审判一律无效,其胆敢对大明百姓治罪者,皆视为藐视我大明律法,大明有权力采取任何措施进行反击。”
第197章 长芦盐场()
朱由检堪堪写完这份文章之后,叫过了吕琦说道:“把这文章誉抄一份,一份交给内阁审议,一份交给大明时报刊发。”
吕琦接过了崇祯手中的文章,又小心的报告道:“都知监的张省声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一会,陛下可要召见他。”
朱由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口中毫不迟疑的说道:“让他进来吧,朕正有事要他去做。”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张省声改变了不少,过去遇到人就卑躬屈膝的畏缩形象不见了,行走坐卧之间流露出了不卑不亢的风范。
虽然和崇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张省声却以为,对于这位少年天子的了解,就算是最得崇祯信赖的王承恩也不如他。
崇祯和其他皇帝不同的便是,他认为宫内诸项法度不是单单用来约束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的,同样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凡是崇祯无法遵守的宫内法度,这位陛下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废除,不管这个法度看起来对他是否有利。
而崇祯认为要遵守的宫内法度,即便是他从信王府带入宫内的太监宫女,也一样不会因为皇帝的亲近而免去违反法度遭受的惩罚。
正因为有崇祯的以身作则,是以刚刚成立的新都知监,才能够这么迅速的整顿了,宫中24衙门以往混乱不堪,权责不明的局面。
地位仅次于王承恩的宫内权监王德化,曾经以为可以利用都知监的权力,肆意打击自己在宫内的对手。
但是很快王德化就失望了,改组后的新都知监的确有很大的权力,可以审核各衙门的财政支出,并对各衙门的主管太监进行调查。
但是最终的处罚权力,和各衙门的人事任命权力,却被崇祯划归了司礼监,都知监只能对各衙门缺员提出人选的权力。
也就是说,王德化不仅没有往宫内各衙门安插人手的权力,甚至于他想要在都知监内提拔一个人,都必须经过司礼监的同意。
而同样,司礼监也失去了,以往可以肆意任命各衙门首领太监以下官职的权力。没有都知监的推荐人选,司礼监就无法绕过都知监自行任免官职。
这样一来,除非司礼监和都知监联合起来,否则谁也别想瞒着崇祯进行宫内的人事操作。以王承恩和王德化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宫内原本最重视的义父子关系正在逐渐瓦解。被都知监制定的,禁宫内诸法度到成了宫内众人必须熟悉的条文规定。
这一规定不仅对宫内各项处罚做出了明确规定,还规定了各项升迁及奖励的条件,宫内的底层太监现在不必整天想着攀附首领太监们,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升职,宫内的风气也随之渐渐好转了。
正是从宫内这些变化上,让张省声觉得崇祯乃是一位推崇法家学说的皇帝。
对于这样的皇帝,与其整天想着如何出现在陛下面前,获取其欢心,倒不如一丝不苟的遵守他所制定的法度,更能让陛下对自己有好感。
张省声的做法,的确获得了崇祯的注意,于是他便得到了一个小任务。他今日来,便是汇报这个任务的完成情况。他也知道,这个任务关系着,他是否能成为崇祯身边的亲信太监之一。
“…陈于启等人愿意将三大殿的尾款78万两作为股本,分别注入到陛下提议设置的两间公司内,其中38万两作为北方外贸公司的股本。
而以皇店为基础改建的四海商行,除注入40万银两的股本之外,他们还愿意额外注入10万两股本,但是他们希望陛下能够答应一件事。”张省声的态度有些迟疑。
能赖掉近80万两白银,让朱由检终于开心了一些,他不在意的问道:“他们想要朕答应什么事?”
张省声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听说陛下设置的四海商行将会并入长芦盐场,废除长芦的盐引制度,因此希望陛下能够同意,禁止山西盐商参与四海商行的筹建。”
以皇店为基础改建的四海商行,实际资产大约为2、30万两,但是朱由检定为50万两。虽然他许诺将给予四海商行关外的贸易独占权力,但是显然那些商人们对此毫不关心。
能够参与三大殿工程的皇商们,不是和宫内的太监们交好,就是和外朝的官员们有亲属关系。他们收集的消息并不比崇祯差多少。
关外贸易的独占权力看似美好,但是关外现在是战乱之地,是马刀和火炮说了算的地方。
要是遇到了觉华岛军民被屠的事件,就算是朝中的后台再硬,也一样敌不住建奴的大刀啊。
更何况京中谁不知道,辽东的皮货、人参、珍珠等货物,都掌握在了辽西诸将手中,敢于染指这些生意的商人,和虎口夺食的风险程度差不多。
四海商行就算有宫内的背景,那些辽西将领不敢动商行,难道还不敢动和商行进行贸易的人吗?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商人死活不愿意把欠债转成四海商行的股本,宁可打个8折也要现钱。
之后朱由检思考了半天之后,决定把长芦盐场作价150万两,并入四海商行,让四海商行扩充到200万两的股本,再去和这些商人谈判。
长芦盐场归属于北平河间盐运司,后改称河间长芦。盐运司所辖分司二,曰沧州,曰青州;批验所二,曰长芦,曰小直沽。下辖盐场二十四,各盐课司一。
每年发小引盐十八万八百馀引。盐行北直隶,河南之彰德、卫辉二府。所输边,宣府、大同、蓟州。上供郊庙百神祭祀、内府羞膳及给百官有司。岁入太仓馀盐银十二万两。
和两淮盐场一年60万两的收入比起来,长芦盐场的岁入只有其五分之一而已。但是在后世,长芦盐场可是海盐最大的产区之一。
不过在这个时代,由于晒盐之法还没有在长芦盐场大规模开展,再加上两淮盐商势力雄厚,使得长芦盐基本出不了河北地区,因此看起来就比较无足轻重了。
不过和崇祯口中虚无缥缈的关外贸易独占权力相比,这长芦盐场每年12万两的收入就比较实实在在了。
而且这12万两是朝廷的岁入,如果能让他们这些商人来经营,翻上3…5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此只要10…20年,他们的债务就能全部消化掉,此后便是纯利润了。
因此当商人们获得了这个新条件之后,终于表示可以考虑把债务转化为四海商行的股本。但是这些商人认为现在的长芦盐场被山西盐商控制着,这些盐商资本雄厚,在朝中又有着深厚的关系,因此只有把他们排除在四海商行的股东之外,才能够让自己获得最大的收益。
200万两的股本,宫内占了25,这些商人占了25,剩下的50就是长芦盐场的了。
和这些商人想的不同,朱由检并没有想过要把剩下的股份都发卖出去。对于这种垄断行业的公司,如果不是他不想支付三大殿的尾款,怎么也轮不到这些商人来插足的。
朱由检沉默了一阵后说道:“你在皇城左近找一处宅子,拨出几名算术好一些的太监,设立四海商行股权交易的交易室。
然后告诉他们,四海商行的股权可以在那里自由进行买卖。今后不在此处进行的股权交易,一概视为无效。一旦有人违反,那么其出售的股权将会被公开进行拍卖,其人无权进行反对。”
崇祯的回答虽然没有正面答应这些商人的请求,但是却也给这些商人提供了一个尽快收回本钱的方式,因此张省声思考了一会,就觉得这些商人应当会答应的。
看着张省声并不反对自己的建议之后,朱由检接着说道:“接下来,在四海商行没有正式发售股份之前,朕要你去和户部尚书郭允厚商议下,把长芦盐场出售给宫内,然后裁撤河间长芦盐运司的官员。”
张省声有些不明所以,重复了一句:“购买长芦盐场?”在他的脑海中,这不是皇帝下一道诏书,直接命令户部把长芦盐场划拨给宫内的事吗?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以宫内的名义向户部购买长芦盐场。作价50万两,最多不能超过70万两。长芦盐场的行盐范围不变,以后每年向户部交纳12万两的固定税银。”
张省声有些担忧的说道:“陛下,这个条件是不是太高了些,要是四海商行到时亏本了怎么办?”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这盐业一向是商人们趋之若鹜的行业,怎么可能轮到朕手上就会亏本呢?再说了,这内库和国库不都是朕的口袋吗?
从左口袋转到右口袋,谈什么亏本。就算朕不掏钱出来,过两天户部也会要求朕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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