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见他如此低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继续朝御书房的方向走,身后何冲稍稍一顿之后才跟上,只是眸色愈发恭敬了几分,而沈苏姀走在前,再度开口之时语气轻悠的好似那片刻的博弈攻心只是何冲自己的幻觉一般。
沈苏姀道,“当初南煜郡主入秦,至后来出事,一切皆出自南煜,一月之前本宫和太子从北魏归来,发现北魏受人挑唆欲对大秦宣战,这些人,似乎也和南煜有关系,追溯南煜和大秦的渊源,便也只有三十年前的那一场战争了,一国女帝之死并非小事,足以埋下仇恨的种子,太子如今政务繁忙,本宫自然要力所能及多问一句。”
这般一解释,何冲当即明白沈苏姀为何生出如此一问,她不再多问,何冲却不敢再隐瞒,只深吸了口气道,“彼时末将的确负责皇上的近卫不错,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偏生南煜野心勃勃,皇上由此才御驾亲征了,南煜女帝与皇上年纪相仿,起初皇上只以为南煜女帝是被朝臣教唆控制真人并无多大才能,可没想到到了战场之后才发现那南煜女帝小小年纪已经是惊才艳艳,而图秦之谋,更是那南煜女帝提出的,皇上如何和南煜女帝相见的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皇上忽然休战,要和南煜女帝求和,皇上原本是要给南煜重击的……”
“当时就有臣子反对,道南煜野心不小,若不给教训便求和只怕不日便要卷土重来,皇上当时坚持己见,南煜那方也有松动,见此重臣只好闭口不言,本以为两国就此休战,可皇上却生了要向那南煜女帝求亲的想法,后来……后来南煜女帝未曾首肯,皇上还知道了南煜女帝身边有一亲近男子,一时生怒,皇上便再起了兵战……”
“南煜女帝到底死于何故的属下也不知,传言纷纷,知道的人却是甚少,可只有一点属下肯定,南煜女帝是死在边境的,而非南煜国中流传的亲征落下了病根三年之后才死,想来是南煜国中有人为了稳定大局才制造了这等假象。”
沈苏姀微微眯眸,果然昭武帝是恋着南煜女帝的,且一恋便是这样多年,三十多年前的事许多人只怕连细节都忘了,且昭武帝彼时年轻气盛英明神武,又怎会事事都叫何冲知晓,沈苏姀本就不断算了解细节,却对他话里南煜女帝身边的亲近男子起了兴趣,“对方既然是南煜女帝,又怎会稀罕一国皇后之位,我倒是好奇女帝身边的男子是谁?”
何冲再无对沈苏姀隐瞒之意,却是遗憾道,“皇上曾想尽办法去查此人,可末了还是一无所获,此人年纪轻轻,哪怕是在南煜国内都十分神秘,不过,有一种说法较为可信,是说那男子一直在辅佐女帝,而女帝一身的本领都是那男子教的,似乎是个帝师之类的人物!”
沈苏姀从容的脚步骤然顿住,“帝师……”
099 怕你忍着伤身!()
惊才艳艳的一国女帝,是哪样的男子才能成为她的帝师?
女帝分明就死在了南煜边境,有是谁制造了女帝缠绵病榻三年才亡故的假象?
女帝死后南煜连番换了几位小皇帝,饶是如此,朝政却都从未巨大动乱过,传闻皇帝只是傀儡,真正在南煜朝堂掌舵另有其人,这个人,又会是谁?
坐在御书房之后的雅室之中,昏暗的光线之中是沈苏姀阴晴不辨的面容,所有的疑问似乎都隐隐有了答案,可她的心底却竟然趋于平静,起初的惊疑愤恨和悲切痛怒被一种沦陷入宿命的无力感消磨,她这波折困苦行尸走肉般的九年,皆是可笑的虚妄。
绝代女帝之死,英明君王之爱,当初在骊山遇见那疯妃之时上苍仿佛就在像她昭示什么,而彼时的她置身局中哪里会知道会有今日,回头去看,这一切仿佛皆是命中注定,她早已入局,怀抱一腔怨怼一腔恨血,最终,却只不过是别人最为趁手的一颗棋子。
沈苏姀想着,神思沉沉陷入,连嬴纵进了屋子都未察觉。
硬实的双臂不由分说从她腰间环过,挺阔的胸膛瞬间贴上了她的背脊,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温凉的唇微张,暧昧的在她颈侧一吮,舌尖探出,湿热的一滑,直让沈苏姀身子吸口气轻颤,嬴纵满意的笑笑,松出口气来似有几分疲累,“你来了真好。”
沈苏姀本想的是将楼兰送来的消息给嬴纵看,可感觉到他见到自己才将将松口气的样子却是不忍再叫他费心,只转头看了看他,“议事还未完吧?我来是不是扰了你?”
沈苏姀此刻站在窗前,嬴纵闻言只搂着她后退几步坐在了临窗的矮榻上,沈苏姀被他顺势抱在自己了腿上,将她一转侧对着自己,抬手将她颊侧的乱发撩到了她耳后去,“的确还要些时候才能完,不过你来可不是扰我,若你不来,或许要和朝臣们一直到晚上去了,幸得你来,我忙里偷闲,底下人也好松口气儿,可用过午膳了?”
沈苏姀起得晚,此刻还不觉得饿,可嬴纵却不同,看着他眉宇之间不加掩饰的疲累沈苏姀只觉得万分心疼,“还不曾呢,我陪你用午膳?”
嬴纵点点头笑开,“再好不过!”
说着便命人去传膳,这一处厅阁就在御书房之后,乃是一处让皇帝处理政务累了之后休息的地方,午膳来的很快,就排在这正厅之中,眼下嬴纵身边并无太监总管,一应事务还是由容冽近身照看,心知嬴纵欲和沈苏姀独处,容冽一挥手就和众人退了下去。
“怎的想到入宫了?我以为你今日会去沈府瞧瞧。”
嬴纵为沈苏姀布菜,沈苏姀便为嬴纵盛汤,她也说不上来怎么就非要这会子入宫,楼兰的消息不是紧急要务,她虽然想尽快告诉他,却大可以等到他晚上归来,说来说去,还是她心底念她的,沈苏姀心底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一派从容,只道,“早间大哥带着香书过王府了,我便和大哥聊了一会子,沈府一切都好,便不必过去了。”
说话间沈苏姀盛了一碗汤放在嬴纵跟前,嬴纵心满意足喝了一口,便有些歉疚的道,“这几日我能陪你的时间怕是很少,让慕兄过王府住着吧。”
沈苏姀倒是诧异,嬴纵在她身上的心眼总是很小,哪怕是沈苏慕他也不乐他们时常在一起,如今倒是改了性子,不自觉笑出声来,只抬手为他布菜,“你忙你的,管我做什么,你近来愈发清减,叫人看的心疼,又是刚刚摄政,必定累极,不必管我……”
沈苏姀一边为他布菜一边悠悠说着话,语气寻常的只是和他随便拉家常似得,却见他久久不动筷,一抬头,立刻撞进嬴纵幽深而炽热的眼底,她心头漏跳一下,面上竟浮起微微热意,嗔斥道,“看我做什么,你若耽误了时辰,晚上不知要多晚才能回王府!”
这话让嬴纵回了神,凤眸微狭,这才用膳起来,沈苏姀不饿,喝了半盅汤便停了,忽的想起早间全福说的话,“我们是否要移宫?若是住在东宫,于你而言的确要方便许多。”
嬴纵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摇头,“暂且不动。”
沈苏姀挑眉一下,“当真?”
嬴纵点头,便道,“东宫富丽堂皇,景致也尚可,只是没有辛夷林你必定不喜,所谓的方便也不过是多用了些时间,不碍事。”
沈苏姀为他布菜的手一顿,心底就暖融融一片了,垂眼一瞬将这情绪掩下,再抬头之时便面色从容了,“住在哪里都是和你一起,我又岂会非要在意辛夷林子,迟迟不移宫也不合规矩,当心御史台过几日便要上奏疏谏言。”
嬴纵用膳的手微停,看着沈苏姀语气郑重,“阿姀,若是住进了东宫,进去是宫阁,出来也是宫阁,周围皆是宫人,处处循着礼数,便万万不比王府自在了。”
东宫再好,也是在这帝宫大笼子里,哪里比得上秦王府安静自在一切皆随了自己的心意,出门便是闹市,出城也方便,嬴纵为沈苏姀当真是哪一处都想到了,而对沈苏姀而言,她心底当真不爱这冷冰冰的宫殿,帝宫的殿阁一间连着一间望不到头,偏生那宫墙如此之高,根本就和牢笼无异,放在往常她许会排斥,可到了如今,她又怎会介意这些。
沈苏姀便停下为他布菜的手,认认真真看着他,“嬴纵,难道往后你登基为帝了也要让我留在王府?也要日日出宫?嬴纵,我和你在的地方便是家,我又怎会在乎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你这样处处顾念着我我心底很是欢喜,可你也当知我的心意。”
嬴纵忽的就站起了身来,他与她的距离本就不远,他这样一下直让沈苏姀一愕,便见她跨过两步一把将她搂了起来,沈苏姀只觉腰身被他抱着,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面色微红,这是在外厅,十多步之外就是门,门外必定守着人的。
“好好的用膳,这是做什么?”
嬴纵呼吸有些急,上下打量她一瞬,她今日未施脂粉,着了一身月白的宫裙,因是夏装领子并不高,墨发在脑后挽做个简单的小髻,如瀑的垂在她腰间,她的身段比往常玲珑有致许多,这宫裙着身虽然看的不甚分明,可他瞧着她这模样脑海中不期然便想到了昨夜的场面,初初见她之时便未忍住,她这几番话下来,他心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她的眸子如此黑亮澄澈,一定不知道他脑海里头想着的是多艳靡的景致……
“我吃好了,现在想做点别的。”
嬴纵语声微哑,沈苏姀即便刚开始没往别处想这会子看到他这眼神在感受到他身上热硬勃发的肌肉也明白了几分,面上染上霞色,抬手便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休想!”
嬴纵在她后腰上一拖,她人已被他抱得离了地,从这里往这雅室里头去,进了一道木雕月门,绕过一扇大屏风,穿过几道珠帘帷帐轻纱便到了一处放着床榻的地方,并非龙榻,却也足够华丽宽大舒适,沈苏姀面色大红,“大正午的怎么能……这不是寝宫……何况昨夜才那般……那般叫你尽兴了……现在绝对不可以……”
这地方开了一道正门,还有一道小门直通御书房,或许有人禀报个什么就会进来呢?!沈苏姀面上一派窘迫,嬴纵抱着她的步伐却未停,沈苏姀只觉得他不仅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硬了,便是连他下身都……这么一想更是面色涨红,撇嘴,“你这样,我明日便不来了!”
话音落下,人已被放倒在了床上,嬴纵被她褪去云履,倾身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溢着喜意,“这意思就是说……你明日还进宫来吗?”
沈苏姀没怎么确定到底要不要来,听他之话却是红着脸扭过头不看他。
“你若乖乖的我明日便再来,否则……”
沈苏姀是能感受到嬴纵眼底的炽热的,本以为他会再拧巴一会儿,可没想到她话音落下他便低笑一声上床躺在了她身边,将她一把抱进怀中,“成交!”
沈苏姀一愕,“你怎么……”
看得出这屋子一应都是新装扮过的,嬴纵扯过里头的锦被盖在二人身上,看着她的表情意味深长,“你这样意外,莫不是希望我现在对你做点什么?”
沈苏姀皱眉,红着脸瞪他,嬴纵见她如此只得朗笑出声,而后便将她抱了满怀,她娇小的身形在他宽阔的怀抱之中尤其显得纤细,嬴纵使劲收紧手臂才能抱实在了,沈苏姀窝在他话中,只听他的笑音分外好听的落在她耳边,“我是想,可我忍得住,宋薪那厮给我的药也不知放了什么,只叫人有些犯困,你陪我睡一会儿子可好?”
沈苏姀顿时恍然,当即便想着今日回了王府一定要问问宋薪这药能不能换换,眼下正是他需要费神费力的时候,总是犯困多难受啊……
沈苏姀思及此便将他腰身抱了住,“好,我陪你睡会儿,你只管睡吧。”
嬴纵在她耳边“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唇角便当真不再碰她,二人相拥而眠,沈苏姀虽然并无十分浓重的困意却也不敢乱动扰了嬴纵,在这安静温馨的氛围之中,连她也渐渐生出了几分懒怠倦意,她正打算随了自己的倦意也小憩一会儿,却忽然发现嬴纵虽然闭着眸子可是眉头却细微皱着,且眼睫微颤似乎在忍受什么。
看似闭了眸子呼吸绵长,却并未睡着。
沈苏姀眼底薄光一转之间便明白了,他身子本就练得结实劲挺,寻常也看不出是否清减,唯有面上能看出几分来,她瞅着嬴纵清减许多的面容一叹,忽然小心翼翼的将落在他腰间的手顺着他硬实的腰线滑了下去,到了那处的时候沈苏姀分明的感受到嬴纵身子一僵,睁开眼来便看到他灼人的眸色,果真不见半分睡意,他定定看着他,眼底火星四溅抿着唇未语。
沈苏姀被他那眼神看的面色涨红,轻咳一声垂下眸子。
“怕……怕你忍着伤身……”
嬴纵的呼吸极快的粗重起来,沈苏姀听着他的喘息声心底咚咚乱跳,眼底也渐渐浮起了湿润来,忍不住抬眼望他,刚一抬头他却急急吻了过来,两只手捧着她的脸,万分享受的将这幅沉沦的面容落在她眼前,“阿姀……快些……”
每次写到甜蜜的就要卡壳~o(>;_<;)o~
100 傅凝产子()
既然入了宫,沈苏姀一整日便在宫中陪着嬴纵,嬴纵在御书房中看折子,她便在一旁为他磨墨,间或嬴纵若有疑窦亦会与她商讨,待有臣子觐见她便从那暗门避至后面的雅室去,如此一整日,至外头夜色黑沉嬴纵方才停了笔。
昭武帝重病多日,朝政最开始攥在嬴策和几个辅政臣子手中,至最后嬴纵领兵而返,朝政几乎就荒废,嬴策已死,君临之中他的人却不能不彻底清理,一番人事变动,甚至还牵涉到镇北军军权,再加上各处递上来积压成山的民生杂物,没个五六日的通宵达旦很难理清,幸而嬴珞和嬴湛都被嬴纵抓来才替他分担了些,且还加上了宁天流并着中书门下,饶是如此,接下来的三日嬴纵白日里也几乎是没个歇气的功夫……
走出御书房之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沉,嬴纵牵着沈苏姀的手微微一叹,“明日还是留在府中吧,在宫中闷着一整日难免的无趣了些……”
沈苏姀笑笑,“且看我明日兴致。”
夜里风微亮,淡了白日里的热意,嬴纵牵着沈苏姀走在回廊之上,也并未召来皇辇,夜空之中淡月薄云,星子稀疏零落,如此温柔夜色倒是适合二人稍作消遣,容冽和负责护卫的何冲等人见此都是远远地坠在最后,偏有人来煞风景……
“七哥!”
嬴湛从后宫的方向疾步而来,见沈苏姀和嬴纵要走眸光微亮,走至嬴纵身前便大声道,“七哥,忠亲王侧妃要生了!我要去王府看看,咱们一起去吧!”
此话一落,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嬴纵皱眉,“怎地没送消息过来?”
嬴湛嗤笑一声,“三哥知道你忙着怎么会扰你,早前他本是守在中书和宁国公在拟定忠勇军的编制呢,接到福利的消息才回去的,也没往后宫送消息,是我适才去中书送折子才听到中书的几个侍从说起的,七哥,可要同去?”
自古王府之中侧妃生产都要报到宫中来,可眼下傅凝孩子还未生下来,再加上宫中的昭武帝和陆氏都在病中,是以忠亲王府便未走这一道,而嬴纵这里又忙于政务,因此嬴珞便谁也未告知了,何况嬴纵和这位三哥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淡薄,一般情况下,知道了这事也只会派个人去问问再送些赏赐过去便罢了,何况女子生孩子旁的男子都要回避,也就只有嬴湛这个好奇心重心肠热的半大孩子兴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