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的目光四落,忽然看向了极为遥远的一处,眉头猛地一皱,他转头看向容冽,“这几日北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容冽一愣,只以为嬴纵是在问沈苏姀,便道,“西楚那边再未传别的消息。”
说及此嬴纵的眸色便是一沉,却是抿了抿唇道,“我问的是沥州!”
容冽恍然大悟,却是摇摇头,“不曾。”
宁天流闻言有些疑惑不解,“怎地想到了沥州?你们不是从沥州来的?”
嬴纵沉眸,“我们的确是从沥州来的,可那沥州守将却不一定真的投诚,若真如我所料,那便是好大一出请君入瓮……”
微微一顿,嬴纵又道,“这沥州城乃是一处关卡,与普通的城池都不同,沥州分南北两道城门,过沥州得要过城中,容冽,吩咐我们的人入城看看!若不是从南边走的,便一定是从北边绕行的,凭着那周勇的速度,只怕已经快了,早些得到消息好早做准备!”
“周勇……这个周勇是否和西岐侯爷有些关系?”
宁天流适时问一句,嬴纵便点头,“若是煜王有何倚仗,便是这周勇了!”
宁天流也凝了眸,“要确定周勇那里有没有异动需要多久?”
嬴纵狭眸,“或许我们还未得到确切的消息周勇已领兵到了黔城之下了!”
宁天流拧眉,往那堪舆图上一看道,“朱瑞的四万此番对上煜王的五万人马也不算难打,只是得讲求个速战速决以防黔城派援兵,一旦黔城派了援兵朱瑞还指着咱们城中的一万人出去增援呢,可眼下若是周勇真的举兵来袭,咱们别说增援了,这冀州城易攻难守咱们根本就自身难保,朱瑞那一处只怕也是难过了……”
前有黔城那边的增援,后有周勇带兵攻城,嬴纵不仅无暇去救朱瑞,自身也难保,而朱瑞若是被前后夹击,那被围攻的就不是忠勇军乃是他自己了!
宁天流急声问一句,“是否要将朱瑞调回?!”
嬴纵眯眸,“退回城中也是易攻难守,还不如留在梨山。”
天狼军擅长山林作战,若是留在梨山天狼军的战斗力便是忠勇军的三倍有余,胜算也更大,可是朱瑞等人留在了梨山,这冀州城便只剩下一万人马了,周勇带的兵可不是忠勇军那等没有打过仗的富贵子弟,在这平原之上,天狼军的战力并没有超出周勇的兵许多,反而是周勇的兵力数量是天狼军的三倍,冀州危矣……
宁天流苦笑一下,“你这样安排,不是没了退路?”
嬴纵面色淡然,“所谓孤勇,不正是因为没有退路?”
微微一顿,嬴纵又道,“何况,天狼军无需退路。”
话音落下,嬴纵转身便出了大帐,翻身上了赤焰的马背,带着数十侍卫便出了大营,宁天流在后御马跟上,二人出了大营一阵策马便到了冀州城楼之下,冀州来去只有这一处城门,即便如此,这城门也远远没有君临来的坚实……
此时已经是暮色渐起,嬴纵和宁天流登上城楼之时便看到了天边连绵不断的火烧云,红彤彤的云彩铺满了整个天际,仿佛一场滔天大火一般肆意吞吐,城楼之上风声赫赫,战旗烈烈,本来的驻军都换成了天狼军将士,见嬴纵亲至,所有的将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到了吗?马蹄声……”
嬴纵在城楼之前站定,忽的开了口,宁天流眉头一皱,仔细的听了许久也未听到什么,正觉得嬴纵是否想错了,容冽却又急急登上了城楼,递上一份军报道,“主子,煜王的五万兵马已经在梨山和朱将军交上手了……”
嬴纵打开军报看了一眼,扬手便将那军报化作了一把齑粉,沉声下令道,“吩咐下去,今夜死守冀州,天狼军荣辱尽数在此战了!”
容冽转身便去传令,夜幕缓缓降临,整个冀州城都被笼罩在了战前的阴霾之下。
嬴纵自上了城楼便再未下来过,眼看着夜色渐深冀州城外却仍然是一片平静,宁天流拧眉道,“你是不是预计错了,周勇或许没有这样快!”
嬴纵并未直言回答,却是看向了天边的一颗星子。
“今夜必有战事。”
他语声沉稳,分明是杀机四伏的话,却仿佛蕴含着安稳人心的力量,宁天流听着眸色一凝,面色也肃然起来,命人拿来自己的佩剑,与嬴纵一起守在了城楼之上!
北边的消息还未传来,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却响起在丑时过半!
天上的星子被施了法术一般的隐去,冀州城外的原野之上骤然之间漆黑一片,那马蹄声含着腾腾的杀气,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声势浩大,却不见一点儿光亮,城楼之上烽火大亮,却仍然让弓箭手们寻不到敌人的踪迹!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射——”
城墙上的副将大喝一声,“咻咻咻”的箭雨当即如蝗虫一般朝城楼之下落去,箭雨激射而出,然而城楼之下除了马儿的嘶鸣之声之外竟然没有一点儿人声!
蹄声开始远去,那副将丧气的道,“都住手!是计!”
的确是计,扰乱人心的计,耗费天狼军物资的计!
周勇不愧是在北边有几分名号的战将,一上来便让天狼军将士们的自尊心受损,马儿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空的,似乎也有真的,没多久,箭矢又铺天盖地朝城楼之上激射而来,蹄声震耳欲聋,天狼军将士们甚至不知敌方的弓箭手何时到了自己的领区!
天狼军有将士受伤,然而这才是开始!
轰然作响的车轮声响起,丈余长的火箭,投石机,云梯接肘而来,这一夜,对于冀州而言显然太过血腥和残忍,并不坚实的城墙很快出现漏洞,天狼军将士们有条不紊的防守险险生出了乱象,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周勇的士兵们却如鬼魅一般的越来越靠近城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今夜天时与我们不利,必要撑到天亮!”
嬴纵的声音仍然沉着,有他压阵,城楼之上的将士们心中有底,即便有些忙于应付却也不算慌乱,然而随着城下的攻击越来越强劲,饶是训练有素实战经验极强的天狼军们都有些力疲,破绽越来越多,伤亡更是不断的增加!
“去备马……”
嬴纵忽的下了令,容飒一听这话便是眉头一皱,“主子的意思是?”
“我出城一趟。”
嬴纵从来都只骑赤焰,一旦他那一日不骑赤焰便一定是要去做危险的事,他这话一处容飒并不意外,却是瞬间皱了眉,然而他还未出声,却有道清脆的女声比他更先开了口!
“不可!”
这清脆的女声来自众人身后,几人回头望去,却见竟是一身白衣的宁微倾出现在了城楼之上,见几人看着她她也不怕,径直走到几人身前看着嬴纵道,“王爷,此处不是天狼军大营,我可以来了吧?王爷乃是天狼军主将,怎可出城冒险?”
宁微倾目光灼灼,宁天流眉头微皱,嬴纵……淡淡的转过了头。
嬴纵看着容飒,“选一匹脚力好的战马!”
容飒看到嬴纵眼底的沉冷哪里还敢说什么,甫一转身便下了城楼,宁微倾见状眸色猛地一暗,“王爷请以大局为重,王爷……”
“来人,请郡主回去!”
此令一下,当即有两个侍卫上前来抬手一请,宁微倾见状眉头一拧不愿走,嬴纵扫了一眼那两个侍卫,那二人当即便将宁微倾的手臂抓了住,宁微倾面色一变开始挣扎,“你们这是做什么,别碰我,哥哥,你倒是劝劝王爷……”
宁微倾挣扎着被带走,一边嘶声喊着话,宁天流扶额一瞬只当做未曾听见,嬴纵目光深沉若渊更是只盯着黑漆漆的夜色深处,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天亮,是周勇的最佳攻城之机,亦是他力挽狂澜的最佳时机,眸色一眯,嬴纵豁然转身往城楼之下去!
“小心些!”
宁天流沉声交代一句,嬴纵微微颔首与他擦肩而过,宁微倾挣扎在城楼口上,看着嬴纵如此不死心的喊着,“王爷,王爷留步!”
嬴纵充耳不闻此话,可就在他就要踏上下楼楼梯的那一瞬,身后骤然传来了郑希的声音,“王爷!敌军有异!王爷!敌军似乎……退了!”
郑希的声音嬴纵自然不会忽视,他脚步一顿,利落转身走到了城墙之前,朝那夜色茫茫之中一看,再凝神细听,果然发现敌军攻城的节奏乱了许多,不仅如此,更是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天狼军们还没有开始最后的反击,他们正在势头上,这会子因何而退?
嬴纵眉头一皱,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夜色深处!
宁天流几步走到嬴纵身边,“是不是佯装退败?”
佯退是敌军攻城之时常用的计策,目的在引诱守城之军打开城门,嬴纵凝神听了片刻,忽的沉声道,“不是佯退,他们的后方出了问题!”
这句话笃定而有力,而骤然平静下来的战场更是佐证了他的话!
前一刻还喊杀声震天的战场顷刻间一片死寂,嬴纵和宁天流在这不同寻常之中齐齐沉默了下来,而嬴纵将目光落在那隐隐可见鱼肚白的天边眼底有幽光闪烁!
全体天狼军将士都默契的沉默了下来,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有个认知:有人帮了他们!
可帮他们的人是谁呢?!
天就要亮了,天一亮,这个答案就会被揭晓!
天边的鱼肚白在渐渐地放大,藏黑的天穹被一只大手拉了开,几缕微光从天穹如水一般流泻而下,黑漆漆的原野终于露出了模糊的形貌,便是这一丝微光,让众人看清了前方正在靠近冀州城的万人军队,蹄声整齐而轻快,没有杀气,并非敌军!
旌旗猎猎,随着那队伍的不断靠近,忽然有眼神好的士兵认出了来人是谁!
“殷!是个‘殷’字!是凤王!”
“是凤王!是琅琊凤王来了……”
“竟然是凤王!好好好!凤王威武!”
越来越多的士兵看清了那高高飘扬的旗帜,一片呼喝声之中,一直静默未语的嬴纵忽然语声微颤的出了声,他双眸深邃的看着那军队的领头之人,语声不大,却清晰有力的盖过了所有人的欢呼,他说,“不是凤王,是她来了……”
时间不够了最后写的有点草,等我润色下大家明儿可以重新看看,万更送上,多谢小摎和蘑菇的礼物!爱你们!
纵子,亲妈对你好不?终于不用只能看别个秀恩爱了……
087 夫妻团圆,王妃威武!()
千军万马潮水一般涌来,晨光微曦的原野之上除了那数面高高飘扬的旗帜之外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蚂蚁般大小的模糊影子,沈苏姀便是那万千影子之中的一个,远远地,只是一星朦胧的白,可饶是如此,嬴纵还是在那数百人并列的横排之中一眼认出了她!
“不是凤王,是她来了……”
城楼上的呼喝被他清晰有力的话语声盖过,将士们一愣,骤然安静了下来,便是这个刹那,嬴纵豁然转身下了城楼去,城楼上爆发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下一刻,一骑快马从城中飞纵而出,直朝着那足足还有几里地的军队驰去!
“王爷!王爷——”
城楼上的士兵急急大呼,虽然认出了来人是凤王的军队,可再未确定之前却不好如此急急迎上去,且来人是凤王,还不足以让嬴纵亲自出城迎接!
“王爷说不是凤王!”
“不是凤王是谁……”
“王爷说是她来了……”
“这个‘她’又是谁?”
将士们的疑惑在扩大,而后齐齐将目光落在了宁天流的身上!
城楼之上血腥四溅烽火未熄,宁天流一身白衣翩翩站在楼头,目光正越过嬴纵越来越小的身影看向那千军万马当中的那一人,抿了抿唇,宁天流平静的面容之上生出几分笑意来,朗声道,“天下世间,还有何人能让你们王爷如此情急?!”
士兵们对视一眼,眼底仍有些迷惑不解,容冽眼底生出几分微光,上前一步高声道,“是王妃来了!众将士听令,准备迎接王妃入城!”
容冽乃是嬴纵之手眼,他的话在军中很有几分力量,何况他一开口便是“王妃来了”,立时便让城楼上的士兵们震了一震,王妃?!竟是王妃!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士兵们肃然朝那原野之上看过去的时候方才能清清楚楚的看明白自家王爷那纵马疾驰的身影是多么的……急迫!
凤熠军缓缓行进,某一刻,走在前的副将忽然高声道,“城门开了!”
这一声当即引起了大半将士的注意,没一瞬,那副将又道,“出来一人!”
晨光微曦,又因隔得远并看不清出来的人是谁,诸人只觉得来人的速度万分之快,似乎还带着一股子逼人气势,稍稍落后些的副将见状令旗一挥,“戒备!”
锵锵几声脆响,走在前的一行骑兵都将随身的佩剑抽了出来,一片寒光凛凛之中,却有一人一马轻蹄而出,沈苏姀超过所有人朝来飞驰而来的模糊身影看了一眼,双眸微眯,忽的轻笑起来,缰绳一收道,“全军减速前进,无需戒备!”
话音落下,马鞭猝然挥下,她竟是扔下所有人朝来人迎去!
“王妃当心!来人身份不明!”
几位副将齐齐呼喝几声,沈苏姀朗声一笑,却是将马鞭落得更急了,走在前的诸人面面相觑一瞬都有些担心,正有人要御马跟上,却有一道温雅带笑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秦王,咱们放慢速度准备入城!”
说话之人白衣墨发温和俊逸,那几个副将见状将缰绳一攥放缓了马速。
“是,公子。”
整齐的应声,整个凤熠军的速度都放缓了。
却见晨时灰白的天穹之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那空无一物的荒原之上极快飞驰着,如同两个相互吸引着的点在不断靠近,飒踏白马啸西风,沈苏姀一身白裙,外头罩着一件素色斗篷,晨风飞扬起她的衣袂,即便面上满是疲累,可眼看着已能看清来人眉目,她眉梢眼角缓缓迸出巨大的笑意来,忽的一收马缰缓缓放缓了马速……
减慢马速直至完全停下,沈苏姀的目光定定落在了那朝她疾奔而来的撩黑身影之上,宽肩长臂窄腰劲腿,近一月不见,那张刀削斧刻的脸似乎清减了许多!
嬴纵的心从来没有跳的如现在这样快,马速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那一人一马风姿绝代的立在晨光之中等着他,那眉间皆是温柔,那眼底盛满了笑意,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沐浴着曦光简直要将嬴纵的心和魂都摄去,他驰马迫近,眼看着已经来到了沈苏姀的面前仍是马速不减,至她近前的一刹那,长臂一揽,堪堪将她从绝影的马背之上掠了过来,二话不说牢牢搂入怀中,手臂上用的劲道似要将她腰肢箍断……
赤焰终于减速骤停,一旁的绝影见主人被抢走粗粗的呼哧了几声,却又极快的因为见到老伙计而平息了怒意,学着两位主人的样子与赤焰耳鬓厮磨起来!
冀州城楼上天狼军看着,身后百丈之外凤熠军看着,千军万马的注视之中嬴纵紧紧抱着沈苏姀半晌都未说出话来,沈苏姀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双手从他腰间环过去,将他的劲腰牢牢箍了住,娇小的身量在他宽阔的怀抱之中显得愈发纤细,却又有种倦鸟归巢的柔美安顺,嬴纵埋头在她脖颈轻轻的喘着,胸膛鼓震,以一种旁人无法感受到的霸道劲儿将她死死压在了自己胸口,沈苏姀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