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院门之前,沈苏姀抬手轻叩了院门,“噔噔”两声之后,里头才传来一声开门声,而后便有人朝院门处走来,“吱呀”一声,院门从里头被人打了开。
入目便是一身灰袍的嬴麒,一年不见,和西岐茹的温雅年轻不同,嬴麒面上稍显苍老,身上曾经的那份儒雅洒脱淡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看到嬴纵和沈苏姀站在院外他眼底显然有几分意外,继而微微勾唇,“是你们——”
话语平静,没有半分旁的情绪,嬴纵便道,“九皇叔……”
刚称呼了一句,嬴麒已微微一笑,看着嬴纵道,“这里没有九皇叔亦没有雍王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道长了尘,来,先进来说话。”
嬴纵眸色微深,和沈苏姀对视一眼才进了院门,小小的一方院落十分简洁质朴,却又莫名透着禅意,二人随嬴麒入了厅门,只见屋子里的布置亦是万分简单,嬴麒先请两人在窗边的敞椅上落座,而后便转身去泡茶,一边语声温和道,“茶是我自己栽种的,味道有些涩苦,你们大抵不会喜欢,尝尝便可,莫要多饮。”
说着便端了两杯茶至二人身边的案几上。
沈苏姀和嬴纵看着嬴麒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嬴麒便一笑道,“了尘本就是缙云山的师父为我取得道号,从前未却红尘当不得这个道号,如今方才能说出口了,昆仑本就是我向往之地,彼时疗伤用了小半年,之后我便与师尊说明欲在这谷中修行,幸而师尊应允了,我或许还会在谷中留些时日,不过最终还是会去缙云山的。”
嬴纵眸色微暗,还是问嬴麒道,“当真可以忘却红尘?”
嬴麒一笑,“本是红尘中人,要忘记自是难的,不过我已决心抛却俗事,要到天人合一之境还需修行,嬴纵,大秦的雍王已死,任何凡事你都无需问我。”
嬴纵唇角微沉再不多言,沈苏姀在旁眼底叹息一声,“了尘道长的心性素来洒脱,本就适合山灵水秀之地问道修行,道长既然决定抛却俗事便莫要为俗事所累。”
沈苏姀语声深长,嬴麒朝着沈苏姀感念一笑,“多谢。”
沈苏姀和嬴纵本就只是来看看嬴麒过的如何,见眼下这般便也不好再拿些旧事来问嬴麒,当即也不多留,又小坐片刻便告别离开,待走出竹林,沈苏姀便是一叹,“如此也好,了尘了尘,了了凡尘之事反倒自在,只是想到嬴策难免叫人有些唏嘘。”
嬴纵便牵了沈苏姀的手,“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你莫要想那许多。”
沈苏姀微微一笑,“我不过感叹一番,到底你我无法掌控,旁人的事我都不关心……”
嬴纵狭眸,“那你关心谁的事?”
沈苏姀“啧”一声,干脆侧身抱住了他的手臂,“你的事你的事!你满意了?”
嬴纵朗声笑了起来,侧眸扫向沈苏姀笑意满满的面容忽的拉着她走向了后面的小路,沈苏姀见状眸光一亮,“是要带我出去走走?昨日母妃说桃园峰的桃花开了呢,前次来的时候是冬日桃花都开得正好,这会子昆仑外头也正是桃花开的时候,必定更美!”
沈苏姀语气期待而活泼,只挠的嬴纵一阵心痒,也不等沈苏姀再多言,忽的一把搂住沈苏姀的腰身御风而行起来,沈苏姀惊呼一声赶忙道,“我们走着去不好吗?你叫我养着却怎地自己不注意?快放我下去……”
嬴纵只将她腰身一紧,速度更快的朝前掠去!
耳畔是忽忽的风声,脚下是不断消失的亭台楼舍,某一刻,眼前忽有浓雾一现,沈苏姀心知那是宗门周围布下的疑阵和幻术不由得眸色一凝,却见嬴纵抬手轻挥之间便见着了路途,嬴纵带着她掠风疾行,几个闪纵之间风中便夹了浓浓的桃花香,沈苏姀眸色一亮,嬴纵已带着她沿着起伏的山岭而上,又是几个腾跃,漫山遍野的粉红桃花一跃入眼!
沈苏姀轻呼一声,嬴纵转头看她一眼,速度猛地快了许多,却是不径直带着她上那桃源峰顶上,反是带着她在这海浪一般起伏着的桃林之上来回移动,花香浓郁,花色妖艳,灼灼之色仿佛似火的云霞一般铺排在远山的青黛之间,沈苏姀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时之间也玩心大起,抬手一挥,内力从指尖流泻而出,瞬时卷起枝头花瓣随着她的指尖飞舞,嬴纵见状眼底更是宠溺非常,越是带着她朝桃林深处去……
越是朝桃林深处走越是有比外头更吸引人的风景,前次来昆仑之时沈苏姀心底还挂着君临诸事,这一次虽然心底也有些事压着,可她的心境发生了全然的变化,她知道什么对她最重,她无需嬴麒那般全然忘记俗事才得自在,只要和嬴纵在一起,何处不自在?!
“这样好的林子却是荒无人烟太过可惜!若是在此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论是喝酒饮茶吟诗作画哪一样都自在逍遥的很!外头许多人慕昆仑之名,只怕来了都不愿走!”
沈苏姀语声徐徐感叹着,嬴纵闻言却抱着她不停,沈苏姀转眼看他一眼,“这景致虽好,可我委实怕你累着了,咱们下去找个地方走走?”
嬴纵抚了抚她肩头落下的花瓣,内息一提带着她朝桃园峰顶去,“你既想看,那便一次看个尽兴,我只怕……下次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沈苏姀有些动容,唇边哼哼道,“怎么会?这桃花虽然现在的最好看,可后面哪怕凋谢了我也不嫌弃!何况这桃花本就常年不谢……”
说着却是抱住了嬴纵的腰乘了他的好意,嬴纵不动声色的一笑,送她往景致更好的地方去,腾缤纷桃花云,驾浓郁沁香风,墨衣疏狂,白裳娉婷,越过山岭,攀过矮峰,嬴纵誓要将最好最美的景致都让她看到,仿佛真像往后没了机会似得,沈苏姀素来知嬴纵对她的宠爱,因此这个时候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随了嬴纵去那桃林深处取还未绽开的花骨朵儿和最浓香的泉水,点桃花妆做桃花香,全然应和了嬴纵那一腔心思!
染了一身桃花香,两人从那桃源峰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近晚,沈苏姀数十年间少有这样可以肆意玩闹的时候,自然是尽兴非常,嬴纵全力照顾温柔似水,沈苏姀笑语嫣然亦比从前更为亲近依恋嬴纵,简直有几分如胶似漆之味,待回了宗门,青溪已送来晚膳等着他们,两人用过晚膳,沈苏姀和嬴纵便去了嬴华庭和孟南柯休养的院子。
此去之时却见青袂在为孟南柯诊脉,沈苏姀和嬴纵二人见了礼,却见孟南柯尚未醒过来,孟南柯的身手并不低,沈苏姀见此不免有几分担心,“师尊,他还有几日才能醒?”
青袂一笑,“这位与你的内功一脉,可是你的师兄?”
沈苏姀点点头,“师尊英明!”
青袂便颔首道,“不错不错,你天玄宗一门的内功的确很有几分可取之处!”
听到“天玄宗”三字沈苏姀眼底生出几分复杂,青袂未曾发现,这才想起来回答沈苏姀的问题,便道,“这位和那二公主可是一对的?救你们的时候傻小子护着你,这位护着那二公主,因是如此他受的伤免不得要重一些,为师加重了药量叫他休养,明日就会醒。”
沈苏姀点点头,却忽的想起一事,“师尊,您医术高明,不知道能不能解鹣鲽引呢?那鹣鲽引配药万分难寻,不知您这里有没有别的法子?”
听到此事青袂眉头一皱,“鹣鲽引?你说的是那个叫人心生爱慕的鹣鲽引?”
见沈苏姀点头,青袂当即笑着摆了摆手,“谁告诉你那个难解的?这鹣鲽引好解的很!不好解的是鹣鲽咒,那东西可是和你身上的牵机咒一个难度!”
沈苏姀对那鹣鲽咒不关心,听着青袂之语额上冷汗淋漓,心说不愧是鬼谷先生,这世上都知难解的鹣鲽引在他这里也不值一提了,心中这般做想,沈苏姀却又有些欣慰,既然青袂说好解,那就早早为孟南柯解了鹣鲽引也免得他对嬴华庭那般好反而叫嬴华庭心中难受!
沈苏姀思忖一瞬便语声恭敬道,“实不相瞒,师尊,我这师兄眼下就中了鹣鲽引,你若是方便,不若顺手给解了?您不是说他护着二公主么?第一他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第二呢他有一小半可能是因为鹣鲽引,他两其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沈苏姀说着说着话语便断了,因为青袂看着她的表情渐渐地变得万分古怪起来,沈苏姀心中有些不安,赶忙问,“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青袂看了看沈苏姀,又去看了看躺着的孟南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着沈苏姀道,“凭为师解个鹣鲽引可算是手到擒来……”
沈苏姀听着此话顿时心头微松,不料青袂又道,“不过我为你师兄检查过身体发现你这师兄身上没有什么鹣鲽引的毒啊!徒弟媳妇,你莫不是被他骗了?!”
三千字捂脸遁走,咻——(快的你们打不到我!)
074 阿姀,你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沈苏姀走出院门的时候面上还有忍不住的笑意,嬴纵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君子院,见她这般也觉得有些莞尔,沈苏姀便看他一眼道,“师兄将我们都骗了,他的医术上佳,我还疑惑他怎么偏偏就只制出了一粒药丸,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嬴纵也跟着眯眸一笑,沈苏姀便皱眉道,“可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要不要告诉华庭呢?华庭心底必定还有些怪师兄,早前师兄对她好她还以为师兄是中了鹣鲽引,若是告诉她,怕她知道师兄无事之后再不理师兄,若是不告诉,她便一直以为师兄是因为鹣鲽引才待她好,明日他们便醒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华庭?”
嬴纵思忖一瞬,却道,“你不是说旁人的事你不再关心了?”
沈苏姀闻言失笑,“虽说不管了,可他们不是外人,再者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啊!”
说着话嬴纵已带着她进了君子院,嬴纵瞧她一眼,“这件事还是让孟兄自己解决吧。”
沈苏姀凝眸,“师兄那个人平日里还算叫人放心,可这事上……”
沈苏姀皱眉苦想,嬴纵在旁看的眉一皱忽的倾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沈苏姀轻呼一声攀住他的脖颈,双眸含嗔,“好好的走着怎地又抱来抱去的!”
嬴纵斜睨她一眼,“有心思想别的,还不如先去沐浴!”
说着便抱她朝浴房走去,沈苏姀面色微微一红,眨了眨眼瞅着他,“一起吗?”
嬴纵抱着她的脚步一顿,就这三字而已,可偏就叫他小腹之上猛然窜出一股子邪火来,眯了眯眸子,嬴纵手臂稍稍收紧几分将沈苏姀抱去了浴房,沈苏姀看出了他这片刻之间的变化,面上绯红一片,却是笑意更深,娇躯微颤之间贴面在他颈间,只让嬴纵浑身的温度都攀升了起来,待入了浴房,嬴纵刚将沈苏姀放下她的手便环上了他的腰……
嬴纵的眸子沉暗的不见一点亮光。
沈苏姀的眼底确有亮晶晶的碎光闪烁,她面上绯红一片,身上还带着桃花林里染上的清香,就这么盯着嬴纵,那目光如火,将他小腹处的邪火瞬间引得燃遍了全身!
她不用说话,光是这眼神已能让嬴纵欲罢不能!
“阿姀……”
低哑的嗓音仿佛他带着剥茧的指腹,略显粗糙,可只要在她身上的细嫩之处滑过,便能叫她颤栗的仿佛喝了人间最美的酒,沈苏姀心跳在加快,小手却已落在了他腰间,他着了便装,腰带好解至极,轻轻一拉,他的衣襟已散了开!
嬴纵黑沉沉的眼底忽的亮起火光,“阿姀……”
这一唤比适才那句更沉更哑,沈苏姀的手从他衣襟滑入,刚触到他硬实的肌理他已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又狠又重的一个吻,夹杂着多日来的克制和那生死波折之后的珍惜,瞬间将沈苏姀那最后一点理智轰碎,急切的顺着他劲瘦的腰身摸过去,紧紧地抱了住!
……
沈苏姀被嬴纵从汤池之中捞出来的时候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身体是他给擦干的,衣裳是他给换的,待回到床榻触到那一抹温软她才知自己已能睡了,他强硬的手臂揽她入怀,眉梢眼角都流露着餍足之后的松活,见她如此疲累,又心疼的不断细吻她。
这一场欢爱太过久违,又是经历了那许多生死波折,身子满足,心头更是沉浸在春日暖阳似得温情脉脉之中,感觉到灯光变暗,她哪怕一回了三分魂却也再没说话的力气了,只觉嬴纵安抚的吻到了她唇角,却不再撩拨于她,“睡吧,今日累着你了。”
听着这话沈苏姀下意识的顺从了绵绵的困意,嬴纵的大手在她浑身上下揉捏按摩,将她婴儿般娇软的身子珍宝似的抱在怀中,沈苏姀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睡梦之中还因他的按摩是不是发出一声低哼,嬴纵听着,邪火差点就升腾起来!
嬴纵在那暗光之中仔仔细细的将沈苏姀的眉眼看了许久方才搂着她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苏姀在晨光和鸟鸣声中醒来,身上的酸软必不可少,却因他的按摩揉捏不至于难受,因是昨日睡得早,今日她反而先与他醒来,他仍是抱着她,闭着眸子的面容显得俊朗不凡又无害,沈苏姀怔怔的盯着,脑海之中赫然想到了他昨夜狂肆的模样,面上一红,她连忙撇开了目光,本欲转身,可身子刚一动怀抱便是一个收紧,他紧紧靠过来,不必睁眼便低头将唇落在了她颈间,略带鼻音的问,“昨夜可弄疼你了?”
沈苏姀唇一弯,“不曾,你放心吧。”
嬴纵便双手并用将她抱在了怀中,下颌抵在她颈边与她脸贴着脸,“昨夜被你闹得没忍住,今日便多睡一会子,再过两日还要解咒……”
沈苏姀失笑,“我若躺着不起像什么话,再说,我又哪里有你想得那样娇弱?”
话毕她已转身伸手越过嬴纵掀开了床帐,见外头天光大亮当即推了推嬴纵道,“天色不早,我们是否该起了……”
沈苏姀身子探出锦被,嬴纵却一把将她捞了回来,“没人管我们,不必早起。”
沈苏姀哭笑不得,“母妃和师尊都在谷中……”
“他们不会管我们!”
嬴纵说着已耍赖一般的将她牢牢压在了身下,沈苏姀推他不动,反倒惹来他低头在她脖颈处啃噬亲吻,沈苏姀被他逗得酥酥痒痒的,笑着去推他,“你别闹了,这谷中集天地灵气咱们起床去练会儿剑?昨日师尊教的御剑诀还没练习呢!”
“有什么好练,到时候我教你!”
嬴纵说的理所当然,那吻愈发往下走了,因是在闺房之中,沈苏姀并没打算非要将他推开,见他赖着不愿起身也不再真的推他,只气息不稳道,“你的剑术太霸道,没过硬的内力可学不来,我就学师尊的,啊……”
嬴纵忽的咬了她一口,凑在她耳边道,“过硬?阿姀,你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沈苏姀不过随便一句,那简单二字从嬴纵口中意味深长的说出来又别有一番滋味,沈苏姀面上一红,懊恼的一把推在嬴纵胸口,“想到哪里去了,少说混话……”
嬴纵低声一笑抓住沈苏姀的手,将她手往头顶一放道一句“我可没乱想”便再度亲了下去,沈苏姀哼哼呜呜的和他打闹,嬴纵亦起了兴致,二人正如胶似漆,却是没发现外室响起一道脚步声,来人脚步疾快,进了屋子也没看那床帐之内到底是什么动静,只瞧见没什么大响动便走了过去,眼看着手就要触到那床帐了才开口,“苏姀,你还在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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