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甲卫头领率领众人起身翻身上马,让拓跋卓一行人走在前,自己跟在了队伍最后。
沈苏姀见状皱了眉,已全然打消了此时逃走的念头。
定了心,沈苏姀便多多注意起了四周的动静,十里地骑马很快,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北魏京城之前,巍峨的城墙在沈苏姀看来似乎比君临还要厚重坚固些,那城楼上下的士兵亦是严阵以待的模样,沈苏姀见状眉头一皱,觉得这城中气氛不同寻常。
从黑黝黝的门洞驰马而入,因是天色已晚夜幕初临,整个城中已经是一片灯火阑珊的景象,北魏的民居和大秦大同小异,只是街上有比大秦更多的身着外族人服饰的百姓来回,有拓跋卓在前开路,一行人没有阻碍的沿着主道朝皇宫疾驰而去!
北魏京城的布局和君临亦是大同小异,皇宫坐落在整个城池的最北边,而城门南开,顺着城中主道一路疾驰便可直达,两柱香的功夫之后,一座大气磅礴的帝宫出现在了沈苏姀的眼前,帝宫之前停着数量马车,拓跋卓当先翻身下马,而后便请沈苏姀下马,却是要换了马车入宫了,沈苏姀驰马一日早就累极,此时求之不得!
这一路上拓跋卓和那金甲卫并无交流,至这换马车之时拓跋卓才走向那金甲卫头领问道,“国师大人的丧事在何处举行?可是太子在安排?!”
沈苏姀正站在马车边上整理披风,听到这话动作瞬时僵住!
那金甲卫点点头,“丧事在未央殿,皇上的意思是国师生前有遗命,不准大办,只让太子殿下和一众巫女跪拜祷告便可,连遗体稍后都是要连棺椁一起烧了的。”
拓跋卓点了点头,一回身便看到沈苏姀惊愣在当地的模样,他微一皱眉走向沈苏姀,沈苏姀这才回过神来道,“二殿下早先同意让我骑马赶回来,是因为国师的丧事?”
拓跋卓看着她,不知她为何如此惊震而又有些遗憾,点了点头承认。
沈苏姀便又问一句,“国师是何时过世的?”
拓跋卓眸色一沉,面上也生出几分哀色,“前日夜里。”
沈苏姀倒吸一口气凉气,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国师死的太过离奇死的,眼见得她人都来了,眼见得她有机会调查当年之事了,可国师却刚好在此时死了,沈苏姀眯了眸子,既然国师已死,她又该如何确定当年之事是不是他下的手!
“上马车吧,太子在宫中,因为这丧事的缘故,不知道你今夜能不能见到他。”
拓跋卓温声道出这话,沈苏姀彻底的醒过了神来,心中道她才不愿这么早就见拓跋昀,而后便随着拓跋卓的指派上了其中一辆马车,拓跋卓并未与他同车,那跟他一起回来的百多士兵也留在了宫门之外,只有那百多金甲卫护送她二人入了皇宫!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长长的宫道之上,甫一入宫门沈苏姀便感受到了那种专属于皇宫的寂静和压抑,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君临一般,这马车并没有车窗,只在车窗的部分雕刻了镂空的花纹再罩上明纱做以透气之用,仿佛是为了专门防止车中人在宫中行走之时随便偷看似得,沈苏姀没法子看到外头的路况,只能从那明纱之处感觉到外头灯火的强弱,一路上极其安静,车轮的“吱呀”声如同年老失修的木门来回声一般刺耳,沈苏姀静坐在马车之中,开始预想接下来见到拓跋昀之后她要如何应对。
越想心情越是沉重,因沈苏姀足以确定拓跋昀劫她来北魏便是为了对付嬴纵,要如何才能安全的脱身呢?沈苏姀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太子妃嬴华阳!
这位是真正的故人,然而她们经年未见,嬴华阳眼下的心态如何她不得知,却无法确定嬴华阳是否会帮她,并且嬴华阳似乎不是很受宠,有没有帮她的能力又是一个问题!
沈苏姀心中的不安再加重,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沈苏姀听着前头的动静,只感觉到是拓跋卓下了马车,然后便听他问另外一人道,“太子在何处?本殿已为他请来了他想见的贵客,不知他何时召见晚上又是如何安排?”
“二殿下所言的可是那马车之中的姑娘?”
接话的这道声音尖利而徐缓,一听就是个太监,不仅如此,还是个有地位的太监!隔着马车知道她是女子,必定是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
“正是。”
拓跋卓回了两字,那太监便低低一笑,“二殿下一路上辛苦了,将这位姑娘交给咱家便是了,太子殿下还在未央殿呢,二殿下先去拜见皇上然后去未央殿祭拜国师吧,太子殿下自会在未央殿中等着二殿下。”
拓跋卓并未立刻动身,而是问,“你要将她带去何处?”
那太监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这个二殿下就不必管了。”
拓跋卓静默了几瞬,这才朝着沈苏姀这边走来,隔着马车道,“沈姑娘,眼下我要去拜见父皇,你放心,见了太子之后我定然会想法子知道你在何处。”
沈苏姀心底一叹,拓跋卓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有心了,“二殿下放心去吧。”
马车之外拓跋卓又默了默,却忽的将那车帘一掀扔进来一物,而后话也不说便转身走了,沈苏姀定睛朝那落在车板上的小玉瓶看了看,捡起来略一研究唇角弯了起来,这里头的药丸具体是什么她叫不上来,可却和她知道的一粒药丸气味儿相似,那药丸她前几日在梦中还吃过,是以记忆深刻——菩提玉露丸,可解百毒的!
沈苏姀笑了笑,打她不怕,还真有些担心下毒之类的,想了想,她将那瓶中的药丸倒出来一粒服下,刚吞了药丸,马车再度行进了起来。
这一次马车所经之处大段大段的都是黑暗,沈苏姀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带到类似冷宫之地去了,拓跋昀不急着见她,却是要将她放在哪里呢?
难道是要将她关到某处暗牢里头去?
这么一想,沈苏姀考虑了一下是否出手……
还未有个结果,马车却停了,停下的这处倒是有昏光照入马车之中。
“姑娘,请下车吧。”
那太监的声音还算恭敬,沈苏姀一听心底松了一小半。
她直了直背脊,起身走了出去。
甫一走出去便有个青衣侍女上前一步来扶她,沈苏姀一抬眸当先看到了一身乌衣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站在马车一旁,想来适才说话的便是她。
沈苏姀由着那青衣侍女扶着下的地去,那太监见状上前两步,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台阶道,“姑娘,今日太子殿下并不见您,要见您的人,在这殿中。”
沈苏姀心底一紧,分明是拓跋昀要见她,可现在却让她先见了别个?!
沈苏姀背脊漫上一股子寒意,心底更是忐忑不安起来,那太监见她出马车之时神态自若亦目露赞赏,眼下见她稳住心神沉着端方更对他笑了笑,这太监生的十分平常,又因为上了年纪生出了满脸的皱纹,头发花白,肤色更是奇白,唯有一双眸子深邃黑亮,说实话,他的笑意加重了沈苏姀背脊上的寒意,沈苏姀不知道这太监笑的意思为何,只见那太监对身旁的青衣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当即上前一步“扶”着沈苏姀往那台阶上走去。
沈苏姀的手臂从那侍女手中摆脱,道,“我自己走。”
那青衣侍女当即恭敬退后跟在了沈苏姀身后。
沿着十多阶台阶而上便是一处殿门,“长秋殿”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悬挂其上,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回头看去只见那太监带着十多宫人还站在那里,似乎是要看着沈苏姀进去了才放心,沈苏姀挑眉一瞬,本怀疑要见她的有可能是魏帝,可见这出殿阁的名字和位置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处殿阁的位置偏西,四周更是漫布葱茏,倒有些像行宫客殿。
身后目光灼灼,沈苏姀定了定神买入了殿门,那太监的目光被挡在了身后,沈苏姀这才稍微松了松背脊,殿中不见一个下人,走廊之上却亮着昏光,沈苏姀回头看了那青衣侍女一眼,那侍女低着头眉头都不动一下,沈苏姀打消了打探消息的念头,迎着头皮到了那轻纱帐幔掩映的正殿,走到正殿门口,那青衣侍女抬了抬手便立在了门口不打算再进去。
这处殿阁装潢的十分华丽,能在此见她的人身份必定不凡,可殿阁之间却人气儿极淡不似有人常住,只一瞬间,沈苏姀就笃定这殿中之人住在此处的时日不多。
到底是谁要在这里见她?!
沈苏姀浅吸口气迈步入了正殿,这处正殿极大,因殿门大开里头的帐幔轻纱皆被带着翻飞了起来,帐影轻摇,沈苏姀眸光一转才在一道轻纱垂落之后发现了一道隐隐可见的人影,那是一处窗前,那是一个男人的侧影,殿主人似乎想什么出了神不曾发现她的到来,沈苏姀眯眸走到那轻纱之前,一手在袖中握住了匕首,一手将那月白的轻纱撩了起来!
宽肩长臂,窄腰劲腿,白衣胜雪,墨发如缎!
沈苏姀看到男人身形的那一瞬已愣住,待目光上移看到男人脸上那张银面之时整个人连呼吸都要忘记,月华从窗外洒下,正出神的男人终于发现不对转过了身来!
沈苏姀忘记了呼吸,眼底却闪过巨大的惊艳——
因世间最耀目的宝石也比不上这双墨蓝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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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夫妻诉情,浮生若梦!()
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撩着轻纱,沈苏姀怔怔的望着十步之外的男人忘记了呼吸。
是他!竟然是他!怎会是他!
沈苏姀又震惊又欢喜,痴痴的神态更是不加掩饰,站在窗边的男人眼底闪过盛放的幽光,瞬间便勾了唇,他抬步朝她走来,至她身前“唰”的掀下面具,一手攥腰一手捧她面颊,头一低便吻了下来,直到唇上泛起了微疼沈苏姀方才回过神来!
男人微亮的唇带着熟悉的叫人迷醉的味道,大手攥住她腰身之地更是生出烫人的火焰,探舌而入,攻城略地,他将她往自己怀中狠带,眸一眯将她抵在了殿中的巨大柱子上,沈苏姀喉间不自觉发出低呜声,愣了许久方才回神将他硬瘦的腰身搂了住!
危机四伏,龙潭虎穴,一夕之间恍若天堂!
气息绞缠,热意攀升,多日来的思念好似堆萎的枯草被这个吻“轰”的点燃,情潮一触即发,欲念洪水般流泻,就在沈苏姀媚眼如丝低喘不止之时嬴纵在那欲念的边缘险险的悬崖勒了马,他将她发软的身子抱起,径直进了内室……
情潮在平复,沈苏姀心底的滋味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她千算万算她等了一路,没有想到嬴纵在这大魏王宫之中等着她,他这身扮相乃是世子璴意的扮相,他在这殿中似乎不是第一日,他必定是为了她而来,然而这里可是大魏王宫啊!
他又怎么想不到拓跋昀抓她真正想对付的却是他呢?!
沈苏姀紧紧搂着嬴纵的肩膀,忽的一个天旋地转她已被他放倒在了软榻之上,嬴纵附身而上,目光痴痴的看着她,带着剥茧的大手抚上她的脸,眼底透着几分愉悦的笑,紧盯着她许久,终是埋头到了她的颈窝,“阿姀,阿姀……”
沈苏姀蓦地就湿了眼眶,这一次的分别和往常都不同,他们历经艰险身处危机,而他更不知道她已入了当年之梦,虽然不曾记起来全部,可她对当年至少不再是一片空白,还有那被他悄无声息下在她身上的灵犀咒,沈苏姀转头去吻嬴纵的侧脸,语声发哑的笑道,“璴世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拓跋昀要对付的是谁!”
沈苏姀一边说着一边抬眸去看,便见这内室的布置十分的迤逦华贵,沈苏姀虽然不知道嬴纵出现在这里的细节,可一想便知道必定是拓跋昀为了大秦打起了拉拢苍穹的主意,既然如此,他这处殿阁之外必有监视,他们见面可以,却不当如此亲密,被外面的人瞧见,岂不是要怀疑起来他的身份!这般一想,沈苏姀瞬间清醒过来!
“不能如此,你先起来,这外头必有眼线!”
沈苏姀压低了声音语声紧迫,嬴纵却不管这些,只管将她推他的手一把抓住,语声暗哑的去吻她的颈子,“阿姀,我很想你……”
沈苏姀苦笑,这话不必他说她也知道,可眼下这实在不是地方!
沈苏姀扯了扯唇角还要再说,却忽然觉得左手手腕上一紧,他的力道有些大,直将她攥的疼了,沈苏姀正不知怎么回事,嬴纵已噌的直起了身子,他一把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眼前,待看清她掌心上的伤痕和手腕上的牙印一双眸子陡然沉暗了下来!
沈苏姀打了个激灵,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是——谁——”
咬牙切齿的落下两个字,嬴纵的双眸已落在沈苏姀面上,沈苏姀对上他那双眸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虚了,抿了抿唇决定从实招来,“是,是广陵派的掌门,他其实也是……”
“微生瑕使计诓你去江左,最后却被你反擒,他不记恨你却派了人来救你!”
嬴纵的语气是平静的,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就是这平静的语气让沈苏姀有种暴风雨之前的安静的危险感,再加上他最后那话,她总有种嬴纵误会了她的感觉,她不意外嬴纵已经知道了那广陵掌门便是微生瑕,而两人重逢,她可不愿叫他心底留下芥蒂。
沈苏姀浅吸口气弱弱解释道,“微生瑕诓我去江左正是因为我修炼了天玄宗的内功心法,他身患隐疾不能见光,只有天玄宗的内功可以救他,我反擒了他之后本可以杀了他,可想来想去还是放了他一命,眼下我人在西楚顾不得浮屠,但愿他不是个犯蠢的,否则浮屠和西楚都危矣,至于他派人来救我,我猜只怕是他的隐疾又犯了。”
说起浮屠嬴纵眼神又暗了半分,看着沈苏姀蹙眉讨好的样子眯了眯眸子委实对她发不起火来,也并未提起沈君心犯浑之事,只将那怜惜的目光落在沈苏姀手上的伤痕之上,那般疼惜的模样让沈苏姀心中的负罪感立刻增加了一万倍!
沈苏姀心知嬴纵心疼她,又见那掌心的伤痕其实早已好了便反手将他的手攥住再不让他看,只担心的朝外头看了一眼,继续适才那个话题,“这屋子外头必有眼线,我们是否换个他们看得见的地方说话?嬴纵,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两个人一见面就躲到了内室来算怎么回事!
必然要引起那拓跋昀怀疑的!
沈苏姀心底紧张万分,嬴纵却深深看着她道,“这点你无需担心。”
沈苏姀一愕,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待要再问,嬴纵已抛开心底那点不快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先是往她裙裾之上一看,抚了抚她身上的斗篷道,“穿着可暖?”
沈苏姀心底一动,顿时抬眸看他,“真的是你?”
嬴纵莞尔,“我人虽然比你早到了一日,在此之前却一直跟着你的。”
沈苏姀心底顿时漫出暖暖的感动来,想到她在拓跋卓的看守之下忐忑不安而他却是一路陪着她的心底早前积郁下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眼神一亮却又紧张的问道,“你怎地这幅打扮入了宫?可曾和拓跋昀会面了?!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约定?!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被他发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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