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父亲手中接手的步天骑,可他却是将一直散兵历练到了今日的天狼军,他冷酷无情他手段高明他杀人如麻,他是她最大的敌人!她怎么可能信他!
嬴纵似乎气急了,看着她那双满是敌意的眸子唇角几动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既然说不出话,他干脆不说了,只瞧见他眉头一皱,就在沈苏姀以为他会对她动手或者将她推倒在地不管她死活的时候,他却猛地一把将她抱了住!
他这一抱抱得一点都不温柔,至少扯痛了沈苏姀的伤口,可他却又抱得那样紧,仿佛不愿叫她跑掉,少年年岁虽轻,胸膛却宽厚硬实,相比之下她却是瘦得可怜,他的气息将她笼罩,手臂之上的力道更显示出他的执着和那么多沈苏姀看不明白的东西!
沈苏姀先是讶然,既然面上一烫开始挣扎起来,然而她越挣扎嬴纵抱得越紧,到最后她连气都喘不上,沈苏姀不知道嬴纵是不是想这样折磨死她,心底却有些异样的感觉蔓延,她又愤怒又有些不自知的羞恼,急喘几口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你给我滚开!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他娘的……”
身在军中,不知道每天要听到多少混话儿,可沈苏姀说来说去也说不出旁的,心底的怒意却是越发强盛,她气的跳脚,嬴纵却愈发抱着她不放,待骂完了,她却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嬴纵并不和她逞口舌之快——
见她没力气闹了他忽然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抵在了她唇边。
“女儿家最好不要说混话,吃下去。”
那白色药丸散发着阵阵药香,一闻便知道是好东西,可沈苏姀却是咬紧了牙关沉默的抗拒,与此同时身子紧绷似乎在酝酿下一次的挣扎,嬴纵森森的盯着她,看见她如此抗拒且不安分唇角一弯,笑意渗人,下一瞬却见他忽然将那药丸放入了自己口中!
沈苏姀见状冷笑,只觉得是嬴纵放弃了喂药与她!
心底正有些得意,冷不防一只手忽然落在了她的下颌上,他的大手极有章法的在她脸侧上一捏,沈苏姀还未反应自己嘴巴便张了开,沈苏姀心底气急,想挣扎可他还有一只手制住了她,正在她怒意盈天至极,一件让她觉得天塌地陷的事情发生了……
嬴纵低头,那带着凉意的唇准确的覆在了她的唇上,她只觉得他的舌探入她口中,伴随着一粒药丸一起,她还未反应那药丸便被他舌尖一推滚入了她的喉咙,沈苏姀早就僵住,这动作完成之后嬴纵也愣了住,墨蓝的眼底闪出幽光,他却又急速的退了开,将她下颌一合,见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药是吞下去了,可他必定惹了大祸!
嬴纵看了面色僵硬的沈苏姀一眼,想也不想一把又将她抱在了怀中,将她脑袋按在他胸前,语声沉肃而微颤的道,“这是太后给的菩提玉露丸,可解百毒,早前喂了你一粒,这一粒服下你的毒便无大碍,只要伤口养好便可以了,你莫动。”
沈苏姀听出了嬴纵话语里的紧张,她心底怪异的感觉愈发浓郁,只觉得这一日时间内自己的认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果然不再多言也不再挣扎,沉默是最好的防御。
药丸服下很快便起了作用,脏腑之间的温热让她好过了许多,可很快的,在她迷迷糊糊之间那温热变成了炽热,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人快要被烧化了,她大概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心底哀叹一句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正在她心底一片哀呼之时,却觉有人解了她的衣裳,很快的,四肢之上轮番的被人揉搓,不,不是简单的是揉搓,是和着冰雪一起的揉搓,透体的凉意沁润了她每一层肌肤,连带着那双大手的粗粝她都记了个清楚,睡了醒醒了睡,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睡了多久,可但凡有意识,那双手都不曾停下。
睡梦之中,沈苏姀心底的怒火亦被那冰冷的温柔浇熄,隐隐的,她耳边还想起了那道曾经被她万分厌恶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忽近忽远,沈苏姀怎么都听不清,她下意识的努力去听,就在她费了极大的力气就快听清之时她听到的是一道模模糊糊的笛声,那笛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一点点的变大,随之她的身子亦越来越轻,被那笛声引得飘了起来。
沈苏姀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那洞穴,可心底却有些排斥,凭着她有情有义的性子,她不该将嬴纵一个人丢下,若是如此,岂非又欠下他一份人情?!
心中这样想,身子却不受她的控制,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某一刻,她看到了一束白光出现在她眼前,沈苏姀心中一动,下意识朝那白光靠近,然而她刚触到那白光便察觉到一股子极强的吸力,好似掉入一个漩涡一般无法反抗……
沈苏姀再度睁眼之时入目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心中一急,撑手便坐了起来,凝眸四望,大喊一声,“嬴纵——”
话音落下,十步之外忽然有一抹幽蓝色的灯火燃起,那灯火诡异万分,却将这一处照亮,沈苏姀一脸的焦急之色在看到那灯火之时便是一滞,随即,她的眸色闪出几分惊震来!
“主子,你终于醒了!”
凭空响起的是香词的声音,沈苏姀怔怔转头去寻那声音的来处,只看到在自己右手边香词正眼眶红红的看着她,沈苏姀眼底的惊震缓缓消失,变得有些迷茫,她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躺椅和身上盖着的毯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忽的清醒了过来!
沈苏姀眉头皱紧,垂眸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一句,“我,睡了几日?”
“郡主睡了六日。”
冰冷而迷幻的声音未变,回答她的是云嵇。
沈苏姀转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边,只看到那书案之后的阴暗之中正坐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眼盲男人,这情景和她那日入梦之时一样,如果不是身旁的香词一言未发她几乎就要以为云嵇在骗她了。
沈苏姀的神识似乎还陷在梦里,隔了一会儿才问,“为何我只想到了两三日之事?”
她睡了六日,那梦却只做了两日不到,算上后来那些迷迷糊糊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日,沈苏姀的拳头紧攥,为什么?为什么只能看到三日……
“云嵇说过,郡主能想起多少全看个人造化。”
云嵇的语声似乎也透着疲累,稍稍一顿,他的语气忽的一变,“不过,郡主此番只能想起两三日之事却是有别的原因……”
沈苏姀呼吸一骤,“什么原因?”
云嵇思忖一瞬,“郡主身上,似乎被施咒之人加诸了法器之类的物件,凭云嵇之力,竟然只能让牵机咒催动这样短的时间,除了加诸了法器之类的东西之外再无旁的可能!”
沈苏姀摇头,“不可能,我身上没有古怪的东西!”
云嵇摇头,“这法器有可能是符文有可能是饰物有可能是发丝,实不相瞒,郡主在梦中之时云嵇曾注意过郡主身上的气息,云嵇竟然不曾找出那法器是否在郡主身上。”
沈苏姀眸色骤然凝重起来,“如你所言,因为有了这东西,是否再厉害的阴阳师都无法为我解咒了?而我也永远不可能想起来那些事?!”
云嵇点头,“必须要将那法器毁去才能打开牵机咒的咒眼,无论只是让你想起部分从前的事或者是为你解咒让你全都想起来,都要先找出那法器。”
沈苏姀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件事比她想的更为复杂!
那北魏的东陵不寿好深的算计!
“其实郡主此番想起来的不多也是好的。”
沉默之中云嵇忽然开了口,沈苏姀眉头一抬,“为何?”
云嵇语气有些莫测,“因为云嵇发现郡主有些沉迷梦境,中间好几次云嵇想将郡主唤醒郡主都未醒来,后来还是因为那施咒之人再加上云嵇的引导郡主才恢复了意识。”
沈苏姀不知这些咒术的奥妙,只问一句,“沉迷梦境又如何?”
云嵇下颌微抬,唇边荡出笑意,“若是到了时限郡主还未醒,那郡主会永远醒不过来。”
“时限几何?”
“七日。”
利落的一问一答,沈苏姀的背脊微微发凉。
沈苏姀沉默了下来,云嵇默然片刻才道,“郡主睡了六日,入了牵机梦境对身体损耗极大,接下来几日郡主好生调养,云嵇再看看郡主身上还有那些不妥。”
沈苏姀也觉得此刻的自己似乎灵魂有些出离,当下欣然应允,由着香词扶她起身,刚走出两步却又问,“沈苏姀在山上已久,不知山下可有什么消息送上来?”
云嵇平淡的摇头,“不曾。”
沈苏姀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待沈苏姀走远,屋子里云嵇忽然轻咳起来,墨檀从黑暗之中走出,恭敬的递上一方白色帕子,云嵇接过帕子捂在唇边,待咳完之时便见那帕子上见了血,云嵇不动声色,墨檀却有些着急,“掌门这是何必,既然原本不打算留她何不直接吸了她的血和功力直接杀了了事,费尽心思不说眼下还伤了身子……”
云嵇闻言低笑一声,将帕子递给墨檀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好玩吗?她已看出了不妥,却还能不动声色,好久,没遇见这样好玩的人了。”
墨檀再不敢言,云嵇又问,“那边怎么样了?”
墨檀眸色微亮,定定落下四字,“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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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试探,病症!()
三两日的梦,细致真实至极,再不像从前那般只是零星的出现些真假难辨的碎片,梦中是她记忆之中第一次和嬴纵那般靠近,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和嬴纵再往后的记忆都被洗掉了,那洞穴之中的寒冷仿佛还徘徊在她周身,沈苏姀想到那双捧着冰雪为她退烧的手心底忽的漫上一股子哀凉,虽然只是一段复苏的记忆,可对她来说却好似一场约定的开始,往后会是两个人的相守,可现在她走了,只将嬴纵一人留在了那冰天雪地之地!
沈苏姀忽然更能体会嬴纵的心,心底生出迫切的念头想要见他,恨不能立刻跟去君临,她在这山上预计停留的时间是十天,现在已用了六日,剩下她最多待上四日便会离开,可那法器呢……云嵇说连发丝都有可能成为法器,可她是借尸还魂,那法器怎会是她身上的东西,而身外之物,她身边从来不放来路不明的东西,会不会是她身边人呢?
沈苏姀心神不宁,若非云嵇叫人送来汤药她只怕会彻夜不眠,香词看出她的神离,一直在旁周到的侍候并未多言,第二日一大早,沈苏姀再醒来之时才真正从那梦境之中抽离,可如同云嵇所言,她只觉得整个人有些昏沉提不起劲儿,当真是损耗极大。
“主子眼下可觉得好些了?”
香词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沈苏姀唇角扯出几分笑来,“本就没事。”
香词见沈苏姀恢复正常松了口气,“主子连着睡了好多日都不醒,掌门又不见属下,属下当真是急坏了,幸好最后掌门还是放属下去照看主子了,主子,属下觉得掌门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咱们是不是应该早些下山去?”
沈苏姀眉头微扬,“你觉得他何处奇怪?”
香词摇摇头,“说不出的感觉,掌门好似十分年轻,可竟然是这样一个大派的当家之人,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眼下掌门已为主子诊病,不如我们早些下山吧。”
沈苏姀苦笑,“只怕没那么容易。”
香词眼底生出几分无奈,沈苏姀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徐缓图之。”
香词素来信任沈苏姀,听她这般笃定也只好保持冷静不再多言,却见沈苏姀用完早膳便去求见了云嵇,这一次云嵇再不见香词,只让沈苏姀进了那黑屋的书房。
书房之内,云嵇仍然坐在书案之后,那张躺椅也还在,沈苏姀对着云嵇点了点头,忽的想起来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才开口道,“掌门昨日关于法器之言沈苏姀有些不明,特来请教。”
云嵇微微颔首,整个人沉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容色,只有那冰冷的声音道,“郡主一定在疑惑那法器是什么又是何时放在郡主身边的,对于此云嵇也不好过多揣测,只能说郡主身上目前还未发现什么不妥的东西,郡主想想有什么近身之物是此番不曾带来的。”
沈苏姀蹙眉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近身之人身上的东西会不会成为法器呢?”
云嵇下颌一抬,语声带笑,“倒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沈苏姀得了这肯定,心底却没个底,她近身之人从前是香词和香书,眼下只有香词一人,凭她所知,香词是个十分稳妥的,“掌门看我那侍女有没有什么不妥。”
云嵇似回想了一瞬,随即摇头。
沈苏姀的心便沉沉坠了下去,虽则如此面上却还是一派寻常之色,只看着云嵇道,“若是没有此行,倒还不知道我身上的咒术竟然还有如此玄机,掌门看着年纪轻轻,不但有如此高超的修为还是广陵派的当家人,当真是令沈苏姀惊叹。”
沈苏姀忽然聊起了天倒使的云嵇一愣,他弯了弯唇,“郡主年纪轻轻也不敢叫人小觑。”
沈苏姀一笑,“看来掌门十分了解我。”
云嵇倒是承认了,“不是谁都可以请得动广陵掌门的。”
沈苏姀了然笑开,“当真是沈苏姀的荣幸!”
二人一言一语,倒是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沉冷肃穆,气氛刚一缓和,沈苏姀又道,“前次掌门说对那大司命微生瑕的修为有几分了解,那在掌门看来,此人在西楚是否是第一?”
稍稍一停,沈苏姀又问,“和掌门相比如何?”
云嵇似乎没想到沈苏姀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怔才笑开,“没有比过,倒不知道谁高谁下,不过至少在明面上,大司命的确是西楚第一。”
沈苏姀点点头,又问,“广陵派百年来和微生家对立,微生家亦将广陵派禁锢在了江左,难道就没有研究过微生家的命门在何处?”
云嵇面上覆着白色绸带看不清眸色,可听闻此话他的唇角却高高扬了起来,面向沈苏姀的方向道,“怎么,郡主想杀了微生瑕?”
沈苏姀眉头微扬,“掌门既然叫我郡主便知道我的身份,那微生瑕对浮图城心存敌意,我猜他势必会和浮屠对上,到时候免不了个你死我活,倒不是我一定要杀了他,只是人为了自保通常都要做些逼不得已的事,掌门,可告知一二?”
云嵇听着沈苏姀这话笑意更深,“微生瑕,并无命门。”
沈苏姀挑眉,“难道微生瑕的修为已经是炼化之境?可我却听说微生瑕此人终生不得出望京,并且还有隐疾在身不得不以邪术养体,怎么,掌门难道不知?”
云嵇唇角笑意一淡,“外界对于这位大司命的传言实在是多不胜数,郡主所言的话云嵇倒是也听过,只是但凡没有经过求证的话在云嵇这里都不足以入耳。”
沈苏姀点点头,“这倒也是,便是我也是道听途说。”
云嵇便淡笑一下再不说话,沈苏姀云淡风轻的坐在那躺椅之上,悠悠道,“我走之后微生瑕恐怕已经对浮屠动手了,这几日我总有些不安,所以我在江左待的时日恐怕不会长,既然早前说过了要做买卖,掌门打算何时拿报酬呢?”
云嵇轻抬了眉头,却是道,“你料定了微生瑕会对浮屠动手?”
沈苏姀点头,“掌门有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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