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沈苏姀心底都在瞬间生出了滔天的怒意!
沈苏姀的怒意嬴纵看得出来,那黑亮的眸子因为怒意而显得杀气腾腾,叫一旁的容飒都震了震,然而嬴纵并未应下她的话,只反手将她的手一握,当先转头看向了容飒,淡声下令道,“先给容冽传信,叫他盯着镇北军中和君临,再有异动便报上来,然后让陆衎和朱瑞还有王翦都按兵不动,好生安抚军中的弟兄们。”
容飒看着嬴纵欲言又止,他心底的愤怒比起沈苏姀来怎会少了?
想说点什么,嬴纵的眼神却不容置疑,容飒狠狠握了握拳头,豁然转身出去了!
沈苏姀咬牙,一把将两人身前的案几推了开去,哐当一声巨响,黑白棋子洒落一地,她怒气腾腾的深吸几口气平复一番,而后才看着嬴纵道,“你这是什么打算?!”
嬴纵将沈苏姀拉入怀中,轻抚她的背脊安慰,“我分的清轻重缓急。”
这话是她说过的,今日被他拿来将她一军,沈苏姀却不从,立时从他怀中起身道,“你要知道,眼下圣旨还未下,等下了圣旨,我们便名不正言不顺!”
嬴纵叹一声握着她的手磨挲她的掌心,“我自有计较,你不必替我操心,该回去的时候我必定是会回去的,眼下我自然陪你解了浮屠困局再说!”
嬴纵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可一遇到沈苏姀便是万事以她为先,沈苏姀不是不信他,可他对她的心意她是明白,发生了这等事看他还如此淡然,她心中当然觉得过意不去,然而他的话轻易不作更改,沈苏姀想了许久,这才点了头。
虽然口中不再劝,心底却万分心疼与他,他当初若不带兵追来,此刻在君临城中被册封为太子的人就是他,眼下却是两难了……
见她神色不好嬴纵唇角微弯,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眼底笑意更深,她可是素来不喜怒形于色的人,一抬她下颌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两下,轻抚着她乌鸦鸦的发髻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大秦之事你不必再管,只顾好眼前便可!”
沈苏姀听着此话,看着他温柔满溢的眸子,一瞬间喉头便有些发哽,他当初为了她追出来是一番情意,眼下叫她不必插手大秦之事又是另一番情谊,他知道了她心中症结所在便再不让她为难,他这心思啊……沈苏姀俯身入了他怀抱,浅浅闭上眸子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两日嬴纵一直面色如常,好似未曾看过那道信笺似得,沈苏姀亦是闭口不提此事,只是在厉王之事的处置上却是手段狠戾的多了,如沈苏姀所料,因为大雪的缘故厉王的心绪更为焦躁不安,第二日便又派了三万人马前来攻城,这一次和前次一样,厉王死伤万余人大败而归,第三日,厉王再派了三万人马攻城,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浮图城内的抵御力度低了不少,虽然厉王仍是不曾大胜,可死伤却不过两千余人!
厉王见状只以为浮图城中军备不足已经难以支撑,当即便下令第三日再度强攻,这一次厉王不曾失望,因为连着强攻两日之后城中军备不足,再不能关着城门不战了,浮图城城门大开,在厉王叫阵三个回合之后,五万兵马出城作战!
厉王以为浮图城中有十万人马,而他自己则剩下八万不到,两万人数的差距厉王不曾放在眼中,得知城门终于大开,厉王一次出兵五万与浮屠兵马交战,然而便是这一日,厉王在兵阵后方坐镇之时被一只自家的流箭击中,那一支箭从厉王的脖子穿过,野心勃勃的厉王当场便断了气,阵前失了主帅,本就心浮气躁满心惶然的厉王士兵们顿时慌了起来,五万人马溃不成军,被浮屠之中钱万贯带领的大军打的齐齐朝后退去!
剩下的军中主将力主大局带着大军撤腿,然而到了自家大营却发现辎重营早已经着火,眼见得粮草没了主帅又死了,厉王剩下的人马且战且退,这一场大战从早到晚打了整整一日,厉王的八万人马一路打一路死伤无数,夜幕落下之时只剩下五万不到!
紫垣殿中,因着一场战事就要到落幕之时,包括谢无咎几人都到了殿中等消息,沈君心亦坐在沈苏姀身边,面色沉凝着,分明还有几分童稚的面容竟有几分老成!
沈苏姀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才一叹道,“今夜怕是等不到确切的消息了!剩下的人马要么收服要么打散,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没这么快结束。”
稍稍一顿又道,“所以今夜大家先回去歇着吧。”
沈苏姀规劝作用不大,嬴华庭没上过战场,倒是对这些十分感兴趣,只看着沈苏姀问道,“厉王可谓是兵败如山倒,这也太快了些……”
沈苏姀闻言摇头失笑,“厉王兵败的缘故很多,到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
沈苏姀没说个明白,却知道今日这局面重华功不可没,军士来报说厉王的大军兵心涣散至极,厉王刚一死大军就完全乱了套,这才让钱万贯一路杀了过去,主帅阵前身死的确是十分动摇军心的,可厉王的大军并非一群乌合之众,听闻其军中更有几位有勇有谋的大将在,若非是重华布下的阵法动了军中士气,恐怕这一仗也没这么快胜利。
沈君心却已经不再想自己的战斗了,只转头问沈苏姀,“阿姐,琪王和宁王还未决出个胜负,我们稍后怎么办?”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抬手轻敲着身边的椅臂,她这动作乃是下意识的做出来,却不知这动作和嬴纵习惯性的动作一模一样,她二人不觉得有什么,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种极其亲密的默契,良久沈苏姀才道,“宁王早前被琪王吞并了许多封地一直忍着未发作,这一次反攻却又十分的凌厉,足见此人虽有韬略却无野心,我们眼下大可隔岸观火,过个半月或许还能将琪王和宁王一同吞下,可若是这般一来浮屠自己会吃不消,二来也会落下不仁不义的名声,因此,还不如眼下便帮宁王,此番我们本就是合作,也幸而宁王答应我们才无后顾之忧,眼下我们帮了他,宁王必定记着我们的情,这个情,将来必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沈苏姀这话落下,沈君心立时点头应下,这边厢谢无咎摇着扇子笑嘻嘻的道,“小王爷真是听苏苏的话啊,苏苏要天上的月亮小王爷给摘吗?”
沈君心凉凉看谢无咎一眼,“关你何事?”
谢无咎扇子一合掩唇而笑,“只是好奇小王爷有多喜欢苏苏这个姐姐!”
他这话乍听起来好像无意,可偏偏用了“喜欢”二字,旁人还没反应,沈君心自己先是眸光簇闪了一下,而后便抿着唇不语,谢无咎的目光掠向沈苏姀身边的嬴纵,看到嬴纵八风不动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的模样兴味的笑了笑。
沈苏姀没想那样多,却不喜谢无咎整日里打趣沈君心,正扫了他一眼,外头忽然有一人闪入,却是一身甲胄的沐沉,沐沉素来沉肃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欣喜,手中捏着一封军报,进的门来下意识想将军报交给沈苏姀,被沈苏姀深看了一眼他才醒过神来交给了沈君心,可还未等沈君心打开便朝沈苏姀抱拳拱手道,“主子,浮屠大胜!三万厉王兵马已降商王!”
话语一落,大家喜虽喜,却觉得有些意外,便连沈苏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都皱了眉,“我本以为明日一早才会收场,可现在就完了?是有什么缘故?”
沈苏姀一问沐沉便看向了一旁不做声的嬴纵,深吸口气郑重道,“因为天狼军!”
沈苏姀眉头一挑,沐沉语声带着激昂的道,“厉王的兵马一路退向东南方,刚好距离天狼军越来越近,天狼军本是不必出手的,可是他们从后路包抄了上来,厉王的兵马以为天狼军是浮屠的敌人,没想到那个节骨眼上竟然出手帮了浮屠,钱将军的五万人马加上天狼军的三万人马,厉王那方几乎是一面倒的惨败!”
沈苏姀皱眉看向嬴纵,“你下的令?”
嬴纵眼底只有沈苏姀,闻言便随意握了她的手道,“我只叫他们吓唬吓唬厉王那方便是了,没叫他们动手。”稍稍一顿,他自己也蹙眉一下,而后淡声道,“不过我想,他们应当是长久未有仗打,此番……没忍住。”
没……忍……住……
淡淡三个字,众人面色都变了一变。
沈苏姀看着嬴纵的眼神微亮,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他必定早就料到天狼军会出手,然后也没有下不让他们出手的死命令,却从头到尾不曾主动说出来,便是等着这一刻好给她个惊喜,掌心被嬴纵随意的磨挲着,沈苏姀耳根忽然有些发热,她转过身来看着沐沉,点头道,“如此自然好,你去接应钱将军手中的战俘吧,让钱将军原地休整半日,而后向邕城去增援沐萧,沐萧本就能胜,眼下我要你们最快的拿下邕城!”
沐沉领命,沈苏姀便看向了沈君心,沈君心手中拿着的是捷报,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见沈苏姀看过来只点头道,“听阿姐的!”
虽然沈苏姀这样决定是对的,可沈君心如此顺着沈苏姀还是给人一种他十分依赖沈苏姀的样子,沈苏姀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先让沐沉下去安排,心中却觉得长此以往对沈君心并无好处,眼见得战事落定,看天色渐晚大家这才纷纷起身离去,人刚一走,嬴纵已将沈苏姀抱着朝浴房而去,不动声色的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如何谢我?”
沈苏姀一时笑颜如花,一边为他解了衣带一边红了脸。
夜色渐深,浮图城中一室春色,和浮图城相隔千里的西楚望京之中却没这般惬意。
帝宫最为华贵最为巍峨的重阳宫中,墨绿华服的男人正用带着玄金甲套的修长玉手翻开最新送上来的密函,在他身边,通体碧绿的香炉之中青色的烟气袅袅而生,那烟气好似有意识,长蛇一般只缠着男人欣长的身子升腾,青烟氤氲了那一双闪动着碧绿幽光的眼,良久男人才意味不明的笑一声,“夜怀启的儿子倒是不简单,不过没了这位上阳郡主他可成不了事……连秦王也在,可当真是伴真龙天子的命格呢……”
“呵……”
低而不沉的声音分外迷人,最后那一声轻笑却叫人听得毛骨悚然,指尖一动,那密函簌簌一声化作了齑粉掉落一地,男人抬起头来,隐在黑暗之中的面庞叫人瞧不真切,唯有那一双绿光幽幽的眸子神秘莫测分外的蛊惑人心,思忖一瞬,他忽然吩咐送来密函的属下,“白芍,你去瞧瞧她,可千万……莫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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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钱家朵朵,太后病危!()
五日之后,沐萧甲胄之上满是血渍的入了紫垣殿,钱万贯走在他身侧,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人,走至堂中,几人铠甲锵锵的跪倒在地,钱万贯面色兴奋,一双眸子亮的好似刀子,直瞅着沈苏姀和沈君心道,“王爷,郡主,老钱幸不辱命!”
沈君心唇角挂着淡薄笑意,亲自上前来将钱万贯扶了起来,满是信任和赞赏的看钱万贯一眼,而后才看向沐萧和其他几位将军,朗声道,“此番护卫浮屠拿下邕城几位将军功不可没,父王在天之灵必以诸位将军为傲为荣,有诸位在实乃浮屠之幸!”
微微一顿,又看向钱万贯,“钱将军居功至伟!”
钱万贯听着此话连忙摆手,“王爷可莫要笑话老钱,老钱打厉王的时候多亏了天狼军相助,去邕城的时候小沐将军已经胜券在握了,在哪边老钱出力都不多,可说不定居功至伟,要说居功至伟还当是郡主,若非郡主定下计策,我们也不能赢得这样轻松!”
钱万贯说着便看向坐在左下手位上的沈苏姀,目光明亮且真诚,只是再如何收敛,那一身匪气都是遮不住的,匪气二字听着有些损人,可沈苏姀却是知道这位钱万贯的来历,此人十年前本是浮图城以西云集山上的土匪头子,后来被老商王收服才随了老商王为将,其人侠义勇武,倒不是那作恶多端的土匪,性子虽然粗豪,却是个能带兵打仗的,且重义气有肝胆,很快便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有早前匪寨中从军的兄弟做根基,再加上他人格魅力,在军中的威望一日比一日高,渐渐地和那叛将刘成武比肩,那刘成武的叛变恐怕也是因为记恨老王爷对钱万贯的赏识,沈苏姀前世虽然出身门阀大族身份高贵,可她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鄙薄他,相反,她很喜欢钱万贯身上这股子直来直去的豪爽,对于年轻尚轻的沈君心来说,尽可大胆放心的起用他。
钱万贯赞扬沈苏姀的话落定,后面的几位将军也跟着点头,沈苏姀却笑得坦然,接着道,“钱将军一身胆气实在叫人敬服,接下来恐怕还要劳烦钱将军……”
钱万贯一听便知是有仗打,眸光顿时大亮,“郡主请吩咐!”
沈苏姀淡笑不语,看向了沈君心,沈君心了然的点点头,看着钱万贯道,“宁王和琪王还在焦灼,钱将军去助宁王一把吧!”
钱万贯没想到是去帮别人打仗,眉头一簇随即很快的展开,这才道,“老钱领命!”
沈苏姀见状不由得一笑,却见钱万贯忽然看向她,竟然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犹豫一瞬,又没有说什么,那边厢沈君心又说了几句褒奖的话边让诸位将军下去洗漱准备参加赏宴,钱万贯到底没说什么的退下了,沈苏姀挑挑眉,虽然不知道钱万贯到底怎么了,不过他既然没说那她也不多问,这边厢沈君心转身看向沈苏姀,“阿姐,邕城怎么办?”
沈苏姀一笑,“我已想好了,邕城刚拿下需要安抚,其内部的官员也需要筛选替换加以震慑,让沐沉去吧,他的性子沉稳,亦明白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待他打了前站安顿妥当,你再去邕城走一遭便可!邕城比浮屠更为繁华,可以考虑搬去邕城,你自己决定!”
沈君心闻言面色微松,口中道,“幸好有沐萧和沐沉在!说起来这都多亏阿姐!否则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有你们在浮屠必定不会叫别个占了去!”
沈苏姀失笑,一边出了正殿朝暖阁而去,而后淡声道,“眼下战事已定,老王爷的丧仪不好再拖,趁着这个时候送葬也能激励浮屠城中人心。”沈苏姀说着话又看了沈君心一眼,“眼下虽然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谋划,可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想法的,你要学会自己做主,无论是对是错在我这里都没关系,可你要让你的将士们知道,你才是他们的主子!”
沈君心脚步一顿,看着沈苏姀侧影的目光深沉下来,“阿姐是何意?”
沈苏姀见他停下自己也停了下来,看他两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眸色一正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是西楚的商王,杀伐决断是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沈君心闻言却是垂了眸,语声低低的,“我还未学会。”
沈君心身量窜的极快,眼下也只是比沈苏姀十六岁的身板矮那么一点点罢了,沈苏姀目光落在他的发顶上,摇头一叹,“是你自己说过要照顾我这个姐姐,可你却不打算学一个王该会的本领,莫非早前在我这里许的愿都是骗人的?”
沈君心不是学不会,他是根本就不想学,哪怕他明白怎么做,却还是装作不懂的来问她,且事事都随了她,沈苏姀看的明明白白,却因为他的出发点不忍苛责与他,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长此以往下去他的威信必定大打折扣,而她亦不能保证就能护他一辈子。
许是明白了沈苏姀的意思,沈君心耳根处一红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的这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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