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隙从天圣门而入,三道身影恍若魅影掠过,只微微惊起了一阵微风,黑底红字的“秦”字旗迎风而展,远处的禁军不过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又转过了头去。
夜色漆黑,掩护着沈苏姀三人一路朝天寰宫而去,刚到天寰宫之外便发现了重重围着的禁卫军,沈苏姀眸光一凝,给香词一个手势,香词点点头,身形一跃便没入了黑暗之中,沈苏姀和沐萧匍匐在一处飞檐之上,没过多久便见天寰宫东侧的一处殿阁骤然亮起了一阵明火,那火势借风而起很快的扩大,不多时便惊动了禁卫军,或许半月之前那场宫中的大火还让众人心有余悸,一听说“走水”二字几乎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眼看着内外的布防已乱,沈苏姀身形一跃便落在了天寰宫主殿的殿顶之上……
掀开一片琉璃瓦往下看去,只瞧见了满屋子身着太医院官服的人,十多个人黑压压的跪在一起,显见的都是为昭武帝治病的太医,沈苏姀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往前走了十多步,在挑开一片瓦砾之时,果不其然底下已经是天寰宫的寝殿!
昭武帝身着明黄色的中衣躺在宽大的龙榻之上,全福手执拂尘站在一旁,一个身着黑衣的白发老者正坐在龙榻边上,那老者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之中不知燃着什么东西正溢出着黑色的青烟,老者一只手在那青烟一侧缓缓地扇动,那些烟气便好似有灵性一般的往昭武帝面上扑去,触肤即消失,似乎全都钻入了昭武帝的身体一般!
看着这幅诡异的场面沈苏姀双眸微眯,只瞧见一片静默之中忽然有极快的脚步声在外响起,三人被那脚步声一惊,便看到那香炉之内的黑色烟气极快的消散,而后,再也没有冒出来一点,昭武帝眉头狠狠一皱,那老者亦是跟着轻咳了两声,全福面色一白赶忙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不知外头又出了什么事,奴才这就出去看看!”
全福说完便走了出去,昭武帝呼出口气看向眼前的老者,“先生,朕如何了?”
那老者轻咳了几声面上覆着一层疲惫之色,闻言便道,“皇上体内的金蚕蛊已有半数消亡,剩下的不出七日便可全解,今日老夫功力已尽,只能等明日再为皇上医治了。”
昭武帝点点头,“多谢先生了。”
话音落下全福已经面色煞白的走了进来,刚要说话昭武帝已经吩咐道,“你亲自送先生回去歇着,今日就到这里吧,有事回来再说。”
全福连忙应一声,抬手,“先生,您这边请。”
白发老者将那小香炉宝贝似的收回,这才起身对着昭武帝象征性的弯了弯身,而后便随着全福走了出去,两人一走,偌大的内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昭武帝浅浅呼出一口气去缓缓闭上了眸子,此刻的他知道自己能活命心中已安,心中一松睡意便汹涌而至,然而意识刚刚模糊了两分一道冰冷的气息却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颈侧,心头一震豁然睁眼,触目便是一把寒芒四射的长剑,昭武帝唇一张,剑刃已入肉半分,血腥气陡然散发出来。
缓缓抬眼,昭武帝看清了来人的一双墨瞳。
只是一瞬,昭武帝眼底便生出了了然的神色,他面上生出惯常的和煦之意,眸光一转看清楚了来人白裙黑巾的装扮,眼底闪过两分莫名的深沉,而后一笑,口中语气悠悠的叹道,“这个时候,你应该穿着嫁衣待在秦王府中。”
性命攥与旁人之手却依旧能面不改色,沈苏姀不得不佩服昭武帝的修为,她眼底生出两分微光来,抬手拉下了面上的黑巾,一张脸,一张绝色倾城的脸,一张不该此时此刻出现在天寰宫的脸,昭武帝静静的看了沈苏姀一瞬,眸色更深沉了些。
沈苏姀唇角勾出残忍的笑意,剑刃微微一滑将昭武帝颈侧的血口拉的更长几分,这才语声冰冷的道,“待在秦王府做什么呢?坐等你将天狼军屠杀殆尽然后对我们赶尽杀绝?!”
话音落定,昭武帝眉头一皱,又看了沈苏姀一眼方才失笑,“苏阀之人当真蠢笨至极,入了天寰宫,你以为你还能毫发无损的出去吗?”
沈苏姀眯眸,眼底绽出两分狠光来,“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也能明白我今日是来做什么,真可惜,子母金蚕蛊要不了你的性命,我的长生剑却可以,至于我能不能毫发无损的出去,你恐怕没机会知道了。”
昭武帝双眸半眯起来,森森看定了沈苏姀,“你是苏阀的什么人!”
沈苏姀眉头一抬,“反正都要死了,何必知道的这样多,等你下了地狱见了该见的人,自然知道我是谁,苏阀满门忠烈,却丧与你手,你哪里配提起苏阀的名号……”
说着话,长生剑又滑了半分,昭武帝痛苦的皱了皱眉,看着沈苏姀的目光终于变得有几分危险起来,沈苏姀眉头一挑,“看来你有话要说!”
昭武帝闭了闭眸子,在睁开眼只是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已是一片平静,讽刺的一笑方才道,“苏阀在当年
001 初入西楚,诡异浮屠!()
寒冬腊月,风雪呼号,一路往西天气不仅没有好转气候反而更为恶劣,眼看着似乎又有一场风雪要落下,雪白狐裘斗篷加身的沈苏姀面色不由更为冷峻,马鞭急挥,绝影撒着蹄子狂奔,然而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此刻它稍稍显得体力不济,某一刻,一直缀在她身后的沐沉忽然打马上前,指着前方隐隐约约的一处灰褐色影子道,“主子,前面便是浮屠城了!”
沈苏姀冷峻的面色稍稍一凝,漆黑的双眸之中顿时生出两分寒意来,浅浅呼出口气问,“沈君心还是没有消息送出来?敢大着胆子写那封信,怎么又做了缩头乌龟!”
听见这凛冽的语声沐沉只得苦笑,“属下也没想到小世子会用这等法子让主子来西楚。”
沈苏姀冷笑一声,“他到底有没有送消息给你?!”
沐沉闻言苦笑更甚,“属下不敢骗主子,这一路上属下送回浮屠城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沈苏姀闻言深吸口气,又问,“那十万兵马呢?!”
沐沉摇摇头一叹,“还未撤回……”
沈苏姀咬了咬牙,看着前头浮屠城的影子语声森寒,“待会子可莫怪我下重手!”
话音落定,沐沉森森然一抖,沈苏姀再不多说,当即挥鞭疾驰而出!
莫怪沈苏姀生气,只因为她此生第一次被人威胁了!
而威胁的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君心!
沈君心离开半年,身份有变胆量也随之见长,竟然敢在那信中说着十万兵马乃是为她而发,若她能在半月之内来西楚他才会下令退兵……
两国交战非同小可,竟然被他如此视作儿戏!可笑!当真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就这么来了!
看着前头已经越来越清楚的巍峨城楼,沈苏姀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剥了那厮的皮!
眼看着距离那浮图城一里不到了,沈苏姀这才停下来去看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她来西楚也就算了,却委实是拖家带口的来,本来只打算她一人到西楚,可想来想去沈苏姀也觉得苏瑾的身份不当留在大秦,干脆做了决定连苏瑾也一起带来,苏瑾既然跟来,凌霄自然陪着,只是谢无咎竟也跟了过来,至于孟南柯和嬴华庭,自然更不消说了!
为了加快速度,整个队伍之中只有一辆马车,驾车的乃是凌霄,待那马车走近沈苏姀方才打马上前,看着凌霄问一句,“她如何了?”
凌霄望她一眼,“暂时无碍。”
沈苏姀点点头松出口气,转头忘了前头的城池一眼道,“到了城里就好了。”
凌霄点点头,语声有些沉暗,沈苏姀见之眸色也跟着一沉,继续缓行的朝浮屠城城门而去,她低估了苏瑾,本以为将苏瑾救出君临她便会生出活着的念头,可得知昭武帝并未死之后,她自己竟然动了死念,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伤受了许多处,叫人又心疼又懊悔!
她便该一剑要了昭武帝的性命!
面色正一片冰冷,后面一人跟了上来,谢无咎一身大红织锦长袍,身上罩着一件玄色的大氅,桃花眼微狭,面上仍然是那一副她司空见惯的风情模样,此刻上前来便道,“苏苏,那位商王世子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这么远过来就是为了见他?那西楚对着大秦出兵又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你在大秦的身份?”
沈苏姀眯了眸,扫了一眼身边这个跟着她们大半个月的男人,“世子和我无关。”
谢无咎眉头一扬,双眸深长,“你不愿说便不说,我不逼你。”
沈苏姀笑了笑,再不说其他。
谢无咎见状悠悠一叹,“苏苏,这半个月以来你就不曾正眼看过我,苏苏,我若当真有什么不轨之心,这一路上早就暴露了,为何你总是不信我?”
沈苏姀凝眸,看他一眼道,“因我信奉一句话。”
谢无咎眸光一亮,“什么话?”
沈苏姀微微狭眸,却是不答此问继续朝已经能看清楚城门门楼的浮屠城而去,浮屠城乃是西楚东部最为繁华的城池,是此代西楚商王封地的中心,等同于王邑,西楚各王封地之中的吏治都是自治,只是军队上有限制还需每年向朝廷供奉而已!
旌旗飘飘,将至暮时的浮屠城好似一座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伫立在西楚平原之上,十多丈高的城楼厚重而巍峨,沈苏姀一眼看去便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最快的攻下此处,可想了半晌却也未得出一个快速破城之法,足见这城楼的坚悍!
眼看着快到了,沐沉再度走马上前,赶在沈苏姀身边道,“主子,前头便是了,浮屠城驻军一共十五万,眼下十万兵马出了城,这城中便只剩下五万人马了。”
沈苏姀点点头,这才凝眸看向城楼之上持着长戟的士兵,只见那些士兵各个军姿笔挺银甲刺目,沈苏姀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远远看过来的目光都是灼灼似剑的,在这样的风雪天气之中这些守城士兵的精气神儿没有一点儿瑟缩之处,沈苏姀心底赞叹一声,语气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这城中治军的是谁?倒也有几分样子!”
沈苏姀这些日子对西楚从来没有好言,此刻这一句足以表明她对这些守城战士的欣赏,话音落定,身后诸人都看向了那城楼之上,那边厢沐沉答一句,“主子所见乃是浮屠城的紫罗营卫军,这紫罗营乃是老商王麾下的左将军刘成武所统,其人早年间是老商王的左膀右臂,在整个商王幕府中的地位都极高,只是他并不支持世子,还公开怀疑过世子的来路。”
沐沉答话答的沉稳,沈苏姀握着缰绳的手却是一紧,“这紫罗营多少人马?”
沐沉忙道,“大概四万有余……”
沈苏姀双眸微狭,当即抬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
此刻已经快要天黑,不仅光线昏暗下来天边还有一团灰白的阴云堆叠,眼看着就又要落下风雪来,他们一行人本是急着进城的,自然都不解沈苏姀为何忽然下令停了下来。
“主子,怎地了?”
沐沉在沈苏姀身边正拧着眉头表示疑惑,沐萧打马到了她的身侧一问,沈苏姀握着缰绳的手紧攥,眼底生出两分寒意来,“不对劲。”
沐沉众人一鄂,再度看向了城楼之上,谢无咎仔细瞧了半晌,这才道,“何处不对劲?”
沈苏姀浅吸口气,盯着那城楼之上的守兵问沐沉,“早前守城的可也是紫罗营?”
沐沉眉头微皱,“紫罗营乃是驻军,寻常时候不守城,可眼下……”
紫罗营既然有封号,自然不是普通的兵将,既然不是普通的兵将,在这种富甲繁华没有战争威胁之地自然也不用干守城这样的不分白天黑夜的苦累活计,这个道理大家都想得通,沐沉要说的是可眼下城中已经派出去了十万大军,剩下的兵将怕是不足,这才将紫罗营替换了上去,因此换成紫罗营守城门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沈苏姀看了沐沉和沐萧一眼,唇角冷冷的抿了起来,“沈君心派出十万大军发兵大秦,却竟然没有派反对他的紫罗营在其中,眼下这城中只剩下了五万兵马,其中四万都是紫罗营,他不防微杜渐,竟然还敢还让这紫罗营来守城门?!”
风声乍起,寒意逼人,众人尚在怔愣,沈苏姀已寒声道,“若是这紫罗营叛变,城门皆由他掌控,商王孤立无援无门可逃,这浮屠城岂非是那紫罗营的囊中之物?!”
此话一落,众人皆是背脊一寒。
沈苏姀豁然转头看向沐沉,“你不是说你已将他教好了?!”
沐沉眉头微皱,“属下……”
只这两字再说不出其他,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他的主子,还是从前作为他上司的少将军,事关军政,沐沉心理上无条件臣服于沈苏姀,道理上更是被沈苏姀说的无可辩驳!
见沐沉面色惭愧而别的人都有些紧张,沈苏姀这才冷笑一声道,“只希望是我小人之心!”
话音落定,沈苏姀已打马朝那城门而去。
此番她们一行人无论走到何处都算显眼,因此早在大秦境内就已经扮作了商队的模样前行,哪怕是猜到了城中有变,沈苏姀走在最前的姿态也依旧从容坦然,众人本有些不自然,见她如此倒是都放下了心来,只是眸光闪动之间多了几分小心。
一行人距离那城门楼越来越近,便越是能看到城门楼前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是如何严格的盘查来回进出的人,一行人前面还排着长长的队,只见有几个士兵拿着一张画像在和进出的人做着对比,沈苏姀几人见状眉头都是一皱,这守军在找什么不成?
正有些不解之时,却见前面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忽然朝沈苏姀这边看了过来,那目光犀利若寒剑,本是随意的一看,看到他们的瞬间那人的眸光却是猛地一变,而后那晕着莫测之意的眼底蓦地迸射出两列寒光来,沈苏姀当即觉得不妥,然而她还未做出反应那城门之前的首领已经大喝一声,指着沈苏姀几人便道,“把他们给本将围起来!”
眉间一跳,沈苏姀心底大呼不妙!
旧的时代已经过去,新局面的华幕已经拉起!西楚风云要来啦!当然纵子也会很快出现滴!今天写了好几版开头都删了,最后只能先更新三千字啦!么么哒大家!
002 浮屠叛将,身陷囹圄!()
“把他们给本将围起来!”
猛然一声大喝,尚未等沈苏姀几人反应过来便有两列银甲军朝她们一行人冲了过来,前后左右团团围住,长戟尖利的寒刃直逼几人之前,沐萧和香词面色一变便要拔剑,却被沈苏姀一个眼神止了住,谢无咎眉头一挑面上生出几分兴味,队伍最后的孟南柯和嬴华庭也当即面色大变,唯有沈苏姀一人独坐绝影背脊之上,八风不动,坦然无波!
那身着银甲的首领走过来第一眼便看向了泰然无波的沈苏姀,沈苏姀平静的与之对视,面上看不出半分惶然,那首领皱了皱眉,眸光一转看向了沈苏姀身边的沐沉,而后眸光微寒的朝沐沉一拱手,口中冷冷道,“先生让我们好找啊!”
变故来的这样快,且明显这些人都是冲着沐沉来的,到了此时,沈苏姀几人不必多想便明白城中必定是出现了变故,再加上这么多日以来沈君心对沐沉送的消息全无回应,似乎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沐沉并不认识这位对他拱手相拜之人,只是看了他片刻方才看向四周围着众人的士兵,“不知刘将军如此大费周章是要何为呢?”
话音落下,那头领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