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冽肃容道,“西岐驰被人从刑部的死囚牢房之中劫了出去。”
话音落定,嬴纵的眸色立时暗了下来,却不想容冽接着道,“刑部天快亮之时发现人不见了,却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又将人找到了……”
嬴纵狭眸,容冽抿了抿唇才道,“人被抽筋剥皮挂在了天圣门的城楼上。”
周身气势一沉,嬴纵几乎是下意识便朝着院子里扫视一圈,容冽仿佛知道他所想,语声低低道,“侯爷一早就起来去了书房,主子……”
话未说完,眼前人已不见,容冽一叹,眼底生出两分担忧。
嬴纵推开书房之门时只看到沈苏姀容颜静好只着了一件薄衫站在书案之后临帖,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边厢沈苏姀抬头,平静的笑看他一眼,“起来了?”
嬴纵定了定神跨步进门,唇角带笑的走至她身边,抬手替她将耳边的散发撩起,口中一叹道,“今日为何起的这样早,又只批了件小衫,当心染了风——”
嬴纵一边说话目光一边不经意的扫向了沈苏姀身前的书案,本以为她所临当是那一副名家之真迹,却不想那上好的宣纸之上狼毫泼墨,竟是她前世那疏狂肃杀之字,而让嬴纵震惊的却还不止于此,此时此刻,那纸上写着一篇触目惊心力透纸背的长文。
“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十四,时近中元,苏氏五子,谨备礼仪:西岐血躯,申屠魂命,并窦阀全族七十二口尸身,奉祭先父在天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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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血债血偿,她的打算!()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143 血债血偿,她的打算!
“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十四,时近中元,苏氏五子,谨备礼仪:西岐血躯,申屠魂命,并窦阀全族七十二口尸身,奉祭先父在天亡灵……”
力透纸背的大字浓墨肃杀,竟然是一篇祭文,嬴纵站在沈苏姀身侧,手还落在她颊上,指尖是她细软的发丝,一垂眸就能看到她面上恬然的笑意,那刚刚放松了的心绪顿时绷紧,一股子凉意从指尖传来,嬴纵深瞳一缩,落在她脸侧的手就那般顿了住。**睹沣尚
察觉到他的异样沈苏姀没有一点儿意外,只继续写着那祭文又道,“这么多年我从未写过祭文,只因总觉得还不到时候,今日乃是第一篇。”
将那的发丝撩至她耳后,嬴纵的手缓缓垂了下来,问,“那西岐驰……”
沈苏姀淡笑,“你当知道军中对付奸细和通敌者的法子,窦准和申屠致便算是便宜了他们,就由西岐驰代劳了吧,眼下这三家都已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总算可以写祭文奉祭父亲和母亲,明日便是中元节,我欲至永济寺为父亲和母亲供奉一盏长明灯,你觉得如何?”
沈苏姀手下行云流水不停,一片祭文洋洋洒洒而出,显见的在她心中酝酿已久,她说着话,语气平静,唇角带着恬静的笑意,嬴纵定定的看着她,待她写完一行直起身子重新润墨之时才将她的手臂一把抓了住,沈苏姀转眸看着他,见他眸色沉凝似乎有些不虞眼底露出疑惑的神色,嬴纵抿了抿唇,沉沉的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苏姀被他抓着,再写不成,索性放下了笔,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怎的这样问?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做的不对?”
嬴纵握着她的手微微使了力,又问了一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苏姀被他问的哭笑不得,“你怎么了?我怎会不知我在做什么……”
嬴纵定定看着她,“你早前与说我,你要将此事放下,再不碰血腥,你让刑部封了苏阀案子的卷宗,你说你再不会纠察这个案子了!”
沈苏姀听着他明显压抑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说过。 ”
嬴纵眉头一簇,似乎在问“你既然知道你说过为何眼下有这样行事”,沈苏姀看明白了他,眸光一转扫了扫二人站着的屋子,口中道,“我的确已经将此事放下,也当真让展狄封了卷宗,也再没打算继续上呈御前为苏阀讨回忠烈之名,这些话我说到做到了,我也说过我不会再碰血腥,那西岐驰被抽经剥皮乃是在昨夜,可昨夜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这些话我都没有违背,只不过我心底委实对苏阀和步天骑有愧,便想着,既然讨不回公道,那就只好血债血偿了,这法子更为利索些,早知道,当初回来君临我便当如此。”
沈苏姀说的平淡,嬴纵眼底却酝起了沉怒,“原来,你对我所言,是这个意思……你并非是因为放弃了继续查下去才生出的这想法,这想法你早就有了……昨夜,是沐萧?”
沈苏姀笑了笑算是默认,看了他一瞬又去拿那支笔,口中淡淡道,“就好像你为了贵妃娘娘一定会要西岐落败会让淑妃偿命一样,你深知我的性子,我以为你当明白我的心思。”
见她又要开始落笔,嬴纵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腰身一攥将她转身抵在了书案边沿之上,另一只手将她手中之笔取下,“啪”一声扔在了砚台边上,沈苏姀的性子极好,见他如此粗鲁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下文,见她如此从容镇定,嬴纵墨蓝色的眸子怒意汹涌,“好,你要的血战血偿自然没什么不对,只是,为何要将西岐驰的尸身挂在天圣门城楼之上?如此胆大包天,你到底想如何?”
沈苏姀闻言勾唇,“怎么,皇城的门楼比别处矜贵便挂不得一具尸首吗?你不喜欢将西岐驰挂在天圣门城楼上,那挂在安定门如何?挂在永安门如何?挂在刑部挂在天牢或者是……挂在崇政殿的殿门之上?你喜欢哪一处?”
将死囚犯血淋淋的尸体挂在皇城的门楼之上,挑衅示威之意如此明显,她竟然还在他面前以这般语气与他说话,嬴纵拢在袖子里的拳头微攥,深吸口气才压下了想要惩罚她的怒意,口中切切道,“你这是在逼朝堂纠察无名氏,纠察苏阀余孽,倘若此事一朝败露,你要如何自处?你的身份又如何解释?你说你累了,却不过是为了敷衍与我?!”
沈苏姀双眸一狭,“余孽?这个词用的好,大秦盛世之朝,恐怕也只有这‘苏阀余孽’几字等让那些人心中不安,朝堂纠察?那更好了,我不查他们,换他们来查我,这一下提心吊胆苦心筹谋的变成了别个,我就在这府中安心待嫁岂不快哉?若说此事有朝一日会败露……又何须解释我的身份,替天行道,正义之士皆可为之,你若是担心我牵累了你,那好,婚期未至,一切都来得及,至于敷衍……你我非仇非敌,我何需敷衍你?”
沈苏姀说完此话便转过了眸子,腰间大手攥的她生疼,他起伏的胸膛和微颤的呼吸都说明他正在震怒之中,沈苏姀心底却半分不怕,面上的容色仍旧寻常,生生要将他蓬勃的怒气都挑出来一般,某一刻,他攥住她的下颌将她转了过来,半晌,才语气深重的开了口,“这就是你心中所想?这就是你的打算?沈苏姀……你……当真混账!”
他指尖使了大力,她疼的下意识蹙眉,却是一转头挣脱了他的手不欲答话,嬴纵看她良久,忽的将她腰松了,沈苏姀眉目一舒以为他要做什么,却不想他竟然将她一把揽进了怀中,沈苏姀一怔,嬴纵深吸口气已放软了语气,“好好好,你要要谁的性命我都不管,你要将西岐驰放在何处我亦不管,只是再不准说适才那样的气话。 ”
沈苏姀眸光一暗,侧脸贴在他胸前缓缓地闭了眸子,嬴纵呼出口气去,又接着道,“我比谁都知道苏阀的冤枉,更知你心中之苦,只是无论如何不愿看你为了此事冒险,你要去永济寺,明日一早我陪你去,你要做什么皆无需瞒我,我不会阻你,更不会有什么牵累,彧儿,你我虽未大婚却早已形同夫妻,你说这样的话,岂非是要诛我的心?”
他话语放软,沈苏姀听得心头一酸,微闭着的眸子眼睫微颤,半晌才将手落在了他腰间,定了定神道,“还是算了,永济寺是皇寺,倘若供奉了长明灯或许会叫人发现不妥,不必去了,只在这院子里烧几篇祭文罢,嬴纵,我并非是要瞒你,只是……”
嬴纵闻言一叹,低头去看怀中之人,“你心底难受,不必在我面前也做出不甚在意的样子,眼下西岐驰已死,无论如何你心中好受些都是好的,我能为你谋位,又怎会拦你处置个西岐驰,只是,我不愿看你为了复仇不顾己身,父皇手段非常,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为他卖命,若他知晓了你的身份,必定不会手下留情,届时……”
“届时你便会夹在我和皇上之间很是为难,你放心,我省得。”
嬴纵话未说完沈苏姀已接了这一句,嬴纵眉头一簇稍稍退了开,一双墨蓝的眸子盯着她露出几分深思,“你怎么会如此做想?”
沈苏姀一笑,“皇上无论如何都是你的生父,若皇上下定决心要杀我,你定会为了我忤逆与他,难道这不是为难吗?若是你败了,你便会因我而死,若是你胜了,便是有违人伦弑杀亲父,无论是哪种结果都算不得好,我自然省的。”
沈苏姀说的艰涩,嬴纵紧盯着她,似乎想问什么,可到底不曾问出口,沈苏姀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叹,“嬴纵,无论如何我知你的心意,此番是我未曾告知与你,一大早的不该如此动气,不若传来早膳至此?”
话音落定,沈苏姀便从他身前推开准备去外头唤人来,可还未走出几步却又被嬴纵一把拉了住,沈苏姀疑惑的转过头去,嬴纵上前一步定定看着她,“彧儿,你恨不恨父皇?”
沈苏姀眉头一扬,“为何要恨?”
嬴纵眼底幽光簇闪,犹疑一瞬才道,“他是大秦之主,若他当初信了苏阀……”
沈苏姀垂眸,眼底一暗失笑,“皇上非圣人,又怎能事事洞明。”
嬴纵看着她如此默然,口中却问,“窦准死之前你去见过他,他可有对你说什么?”
沈苏姀闻言抬起头来,不答只问,“难道他应该对我说什么?”
嬴纵摇了摇头,沈苏姀便安抚似得反握住了他的手,“时辰不早了,我叫人传膳来,昨日乃是七姑娘出嫁,今日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你在这等我。”
说着话便放开嬴纵朝门口走去,嬴纵瞧着她纤细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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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要说背叛,她,不是第一个吗?!()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144 要说背叛,她,不是第一个吗?!
“举朝震惊,皇上已命卫尉营和刑部查处此事。殆郠瑁尚 ”
“我们的人手下利落干净,不曾留下半分线索,那个焉耆的副将也死了。”
“朝堂百官都十分惶恐,可皇上好似不愿多议此事。”
中元已过,窗外仍是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沈苏姀长身玉立站在案后写着什么,沐萧冷静的语声落定,她面上并无半分波动,只抿着唇淡声道,“皇帝当然是不喜欢多议论此事,不过是死了个罪臣而已,虽然有些挑衅他的皇威,可皇上又岂是随便就能被激起来的!”
话音落定,沈苏姀手下一行字正好写完,直起身子看了看沐萧的脸,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嬴纵的药沐萧已用了多日,面上狰狞的疤痕淡了不少,过不了多久,沐家二公子步天骑六将军又要恢复成往常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了,只是从前那朗然大笑却是再听不到了。
沐萧被沈苏姀那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才正色道,“主子,此事若是依属下看委实有异,皇帝当年不作为也就罢了,早前申屠和窦阀倒台之时他都不曾细问此事,焉耆那次的供词也置之不理,眼下对西岐驰的死态度也有些不对劲,都说帝王心术难测,属下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帝不想为苏阀翻案!”
沈苏姀眉头微蹙却是不曾言语,只是又弯身落笔。
沐萧不觉有他,抿了抿唇又道,“主子,当年之事现在想来委实有些蹊跷,从前我们只当是那皇帝昏庸不辨是非听信谗言,可是属下有时候却在想……却在想当年之事是不是皇帝授意……前来传旨之人乃是带着皇帝印信的,皇帝有自己的暗卫无数,倘若是真想送消息,难道还送不出君临?而苏阀在君临的人被扫荡的那般干净,这似乎太不同寻常……”
手中之笔一顿,沈苏姀抿了抿唇,“不可妄言。 ”
沐萧蹙了蹙眉面露迟疑和委屈,口中弱弱道,“属下在岭南之时和哥哥说起过这个问题,哥哥虽然沉默未语,可是他也没有否定,主子知道哥哥的性子,他没否定的事情就代表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性的,步天骑个个忠心是一定的,若是别的事也不敢这般怀疑圣上,可这件事……主子心中难道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还是因为秦王……”
沈苏姀身子一直,看着沐萧的目光有几分冷冽,沐萧嗫喏一瞬,当即不敢再说,垂着眸子面露苦闷,沈苏姀浅吸了口气,“你既然知道步天骑个个忠心,若是没有旁的证据断不可说此等犯上之言,倘若……倘若你的猜测为真,我又岂会因为秦王便姑息……”
沐萧闻言顿时抬眸,郁闷的抓了抓头发道,“属下并非是怀疑主子待侯爷和步天骑之心,适才只是……只是无心之言,属下虽然如此说,可却半分不希望此事为真,若是如此,当年兄弟们效忠的就不只是个昏庸的皇帝而已了,主子全族,二十万兄弟,如此冷酷狠辣,属下便是拼了命也要替主子剁下皇帝的狗头来祭侯爷和兄弟们!”
沐萧说的很是激昂,语毕只见沈苏姀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在察言观色一道并比不上沐沉,见此只以为是沈苏姀又在气他言语不敬,不由得有些悻然,立刻改口道,“请主子放心,主子和秦王大婚在即,属下一定不敢再胡言乱语,虽则如此,可皇帝昏庸属下却是不改口的,主子和秦王……婚事已定,属下更不敢对主子之事置喙,眼下西岐申屠和窦阀都已折在主子手中,可是当年他们的走狗还活在各处,属下必定在一月之内让这些人尽数付出代价,属下就不信,君临城若是血流成河了皇帝还能不管不问!如论如何,侯爷和步天骑都要个说法!请主子明示,下一个目标在何处,主子必定干净利落再去那天圣门走一遭!”
“吧嗒”一声,沈苏姀手中狼毫一滑便落在了宣旨之上,刚刚写好的祭文立刻被墨渍污染,沈苏姀看的眉头一皱,沐萧也觉出不对劲来,问,“主子身子不适?怎的瞧着面色有些白,是不是要让属下去叫府医来?主子稍等片刻……”
“慢着!”沈苏姀叫住沐萧,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抵是写的久了有些累。 ”
有气无力的话语落定,沈苏姀的目光出神的落在了那一团凌乱的墨迹之上,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沐萧道,“当年那些对苏阀下手的走狗,是一定都不能放过的,只是……只是……只是皇上为了自己的英名,只怕很难改变对这案子的态度,我们心中所想恐怕不能实现,西岐驰之死已经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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