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闻言面色一黑,将手边的一样玉器一放,摇着头苦笑,“这可真是,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这还是要和我怄气呢,我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倒是好……”
侍墨闻言只好安抚道,“娘娘何必叹气,这几日八殿下一直在军中,这不正是娘娘希望的吗?今日这些玉器,正也是因为八殿下皇上才赏下来的,您也当为八殿下高兴才是。”
淑妃听着这话眉头果然展了两分,怔然一瞬勾唇一笑,眸光一转落在了侍墨手中的册子上,双眸一眯,“这是……从礼部拿过来的?”
侍墨便上前了一步,“正是呢,此番立后大典比从前苏皇后的立后大典还要盛大。”
淑妃一愣,唇角冷冷的勾起,一边伸出柔嫩的小手将那册子接了过来,徐徐打开,一点一点十分细致的看了过去,越看眉头皱的越发紧,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的将手中的册子狠狠往地上一掷,娇容现出巨怒,一双眸子满是怨毒的盯着那册子,就好像透过那册子看到了什么人一般,牙关紧咬,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娘娘息怒!”侍墨见此赶忙上前去为淑妃轻抚着背脊,一边在她耳边道,“娘娘万万息怒,眼下贵妃娘娘还没有成为皇后娘娘就已经这般震怒,若是将来贵妃娘娘成了皇后,娘娘又要如何自处?万般一个忍字,就当是为了八殿下着想!”
胸膛的起伏满满的变小,某一刻,淑妃忽然嗤笑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笑道,“不过是一个皇后而已,本宫为何要生气,任她放多少烟花赏赐多少金银,可惜她的儿子已经是大秦最大的王了,再赏也只有太子之位赏……”
侍墨听着这话眉头一皱,“娘娘,小心祸从口出。”
淑妃横眉扫了侍墨一眼,“在本宫的宫中本宫还不能说几句想说的话吗?你可知道一个人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会有什么结果?”
侍墨微微蹙眉不曾答话,淑妃已经冷笑一声,“赏无可赏,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侍墨唇角一搐,连忙低着头不敢再说,淑妃面上本有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忽然皱了眉,口中喃喃道,“皇上不会让秦王成为太子是因为……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策儿的身份……若是一旦暴露出去……”
淑妃越说心中越是抽紧,到最后娇美的面上已经有两分抽搐,侍墨是一早就跟着淑妃的,这对淑妃来说最为致命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然而身为一个下人,她深知哪怕是对着自己的主子也不该乱说话,做奴婢的沉默着,做主子的亦是面色诡异的双眼放空,一片安静的如影宫内殿之中陡然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
“娘娘——”
忽然响起的宫女声音吓了淑妃和侍墨一跳,淑妃面上的诡异之色陡然消去,下一刻便绽出无边的怒意来,侍墨见此连忙秀眉转头一声厉喝,“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外头前来禀报的宫婢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声竟然换来一声喝骂,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便又急急道,“启禀娘娘,有客求见。”
听到这求见的话,淑妃面上的怒色稍稍一消,却是摇了摇头,侍墨见此便明白过来,连忙朝着外头的那宫婢道,“娘娘眼下有些不舒服,谁都不见。”
话音落定,外头的宫婢却不肯走,默了默道,“娘娘,是雍王府的岳侍郎。”
此话一落,西岐影和侍墨一同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侍墨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而西岐影眼底却是实打实的愤恨,默然一瞬,西岐影到底是咬牙切齿的开了口,“请到外殿。”
话音落下,外头小宫女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这边厢侍墨疑惑的蹙眉,“这个时候,岳侍郎怎么会过来呢?”
西岐影冷笑了一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侍墨见状当即跟上,待两人慢慢悠悠走出外殿的时候,一身褐色披风着身的岳翎已经站在了殿中,西岐影冷冷的勾唇,眸光一扫侍墨当即带着一众小丫头退了下去,诸人的身影刚消失,西岐影就将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岳侍郎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身为亲王身边的属臣,恐怕不好随便来见别的妃嫔。”
岳翎相貌平平的面容之上并无分毫情绪起伏,听见此话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在口中道,“今日是小人来,稍后,便是王爷亲自来!”
淡淡的一句话落定,西岐影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噌”的站了起来,“谁要来?!”
岳翎看着这样敏感的西岐影眼底淡淡闪过两分复杂的淡笑,摇了摇头道,“娘娘放心,王爷暂时还不会来——”
西岐影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面上一时之间有些悻悻,重新坐下,眉头一挑发问,“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宫?他来又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本宫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既然今日他不敢来,且不知叫你过来又是做什么?主子的话,恐怕还轮不到做奴才的插嘴。”
西岐影语带侮辱,岳翎却不以为意,口中道,“主子知道若是旁人来娘娘必定是不见得,因此才叫小人来,小人深知做奴才的本分,绝不敢插手主子之间的事,此番,小人只是为主子带一句话,主子眼下正在上次见娘娘的那一处偏殿等着娘娘,请娘娘速速去见主子。 ”
西岐影瞬时之间面色一白,狭眸狠笑,“可笑至极!本宫身为后宫妃嫔为何要去私见一个分封在外的王爷?!雍王既然有何话说怎地不直接来如影宫说!”
岳翎闻言稍有一愣,而后竟双手一拱,“娘娘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告诉主子,让他亲自来如影宫与娘娘说话……”
此话落地,岳翎转身便走,西岐影哪里想到岳翎是这种打蛇随棍上的,眼见得岳翎大踏步的往外走不像作假,西岐影的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稍稍一默猛地站了起来,“告诉你家主子,本宫收拾一番自会去见他。”
岳翎果然停了脚步,却是道,“主子只给了娘娘三刻钟的时间,眼下只剩两刻钟不到了。”
岳翎说完此话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将斗篷上的风帽一戴,身影在门口一闪便不见,西岐影看着岳翎如此嚣张想着雍王如此逼她,狠命的咬了咬牙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椅臂之上,深吸几口气,立刻一声轻喝,“来人!”
话音落下,侍墨当即带着两三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西岐影扶着额头,“岳侍郎为太后准备药材倒是问到了本宫这里,可惜本宫这里什么都多唯独药材少得很,说了一会子话本宫委实有些累了,侍墨陪本宫进去歇着,外头的人都退下罢,别扰了本宫清净。”
命令一下,其他的小宫女都退了走,唯有侍墨上前将淑妃扶了进去,侍墨自然知道淑妃此番乃是装的,走进内室,本还想问淑妃刚才和岳翎说了什么,却不想刚一进去西岐影就立刻紧蹙着眉头狠狠的下起命令来,“侍墨,去,去找个借口将侧门的侍卫打发了,再去找两件宫女的衣裳斗篷,咱们这就去望舒阁!”
望舒阁是什么地方侍墨自当知道,听着这话眼皮一跳,“娘娘这是要?”
西岐影冷笑一声,扬手便将眼前飘荡着的樱草色纱帐扯了下来,狠狠一攥,“嬴麒等着呢!咱们动作不快点下一个过来就是嬴麒了!他这是生生的要把我往死了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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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阁便是前次西岐影主动约见雍王的地方,乃是后宫西北方向的一处废旧之所,前次乃是晚上还没什么,今日里却是大白天,西岐影怀着满腔的怒意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到达望舒阁的时候,雍王还是那一身素雅仙逸的白,站在满是霉味儿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房门被关上,白日里的屋里不曾点灯,更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阴森,西岐影白着一张脸,看着嬴麒讽刺的笑了起来,“王爷莫不是忘记了,亲王私见妃嫔乃是大罪,你我既无瓜葛往后还是不见得好,可没想到没过几日,竟然是王爷要主动见我。”
嬴麒没有和西岐影斗嘴的闲情逸致,他一双素来淡泊无波的眸子微狭,墨蓝的眼底蕴出两分冷意来,语气沉重的道,“本王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八殿下得了忠勇军副帅之位,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他拿住十万忠勇军和秦王抗衡?”
西岐影闻言眼底生出几分愕然,口中道,“王爷此话是从何说起呢?当真是冤枉极了,策儿的位置都是皇上给的,与我有什么干系?至于要不要和秦王抗衡,这当然更取决于他,我虽然是他的母妃,可策儿并不十分听我的话。”
嬴麒哪里看不懂西岐影的表演,唇角微抿,眸光带着怜悯的看了她一瞬,西岐影被他的目光看的又怒又不安,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一张娇美的面容都扭曲起来,良久之后,嬴麒才缓缓道,“为了你的野心,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八殿下万劫不复吗?”
西岐影听到这话又是一笑,“王爷这话说的可笑,怎么叫为了我的野心,同样都是嬴氏人,策儿虽然不是皇上的血脉,可王爷当年若非是被姐姐迷惑,又怎么会不和今上争一争,可惜了,王爷意气用事赔了夫人又折兵,策儿比王爷当年可一点儿也不差,更可贵的是,策儿心上没有挂碍,他想和谁争就和谁争,难道只有姐姐的孩子才能称王称霸?王爷为了姐姐,果真是一点都不将策儿放在心上的,王爷憎我恨我就罢了,何苦三番两次为难策儿?”
西岐影口若悬河,说起嬴策的血脉问题一张小脸之上没有半分惭愧之色,反倒是看到嬴麒微白的面色之时在眼底闪出快意的笑意,前一次两人谈崩,嬴麒还威胁与她,对西岐影而言她已经对嬴麒死心,只想着用这些话让嬴麒心中不是个滋味才好!
嬴麒自然知道西岐影的用心,他面上没有半点异色,却是忽的摇了摇头,口中淡淡道,“看来你是不信我会将当年的事告诉太后和皇上了。”
西岐影被嬴麒淡定却危险的口气吓了一跳,咬了咬牙道,“王爷当真要为了西岐茹分毫不顾念策儿?若是让策儿知道,他不仅是个私生子,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是如此的绝情而自私,且不知他心底会怎么想,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对他是真正正正的好呢……”
嬴麒看着西岐影的目光越发沉暗,默了默忽然道,“你以为本王不说,就没有旁人说吗?”
西岐影闻言一愣,双眸陡然争得更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嬴麒,嬴麒淡淡的继续道,“若是本王说,或许还能保得住八殿下的性命,你我本都是罪人,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
嬴麒的语气极淡,可落在西岐影的心底却好似以及重锤一般砸的她肝胆俱震,她看着嬴麒,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是谁?是西岐茹?是秦王?还是谁,你说清楚,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看着西岐影陡然着急起来,嬴麒摇了摇头,语声越发笃定,“本王再说最后一次,让八殿下封王求地离开君临,这一次之后,你我再不见面,下一次再见,只怕是在皇上或者太后的面前,到时候你我该死,便是八殿下也没有活路。”
嬴麒说完这话便要朝门口走去,西岐影见此赶忙挡住了他的去路,“等一下,你还没有说到底还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是不是秦王!你和他一起从南境回来的,他知道了多少?他要怎么做?!西岐茹是不是也知道了!她当了皇后之后是不是就要揭穿策儿的身份好让秦王成为太子,嬴麒,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如此?!”
西岐影的语气又急又怒,更是要一把抓住嬴麒的手臂,可只碰到嬴麒的一截衣袖他人便闪了开,西岐影被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刺痛,忽然恨恨的冷笑起来,“当真是避我如蛇蝎啊,嬴麒,你既如此狠绝,当年何必与我一夜**剩下策儿,到如今却要逼我们母子与死地……”
嬴麒双眸微眯,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下贱!”
西岐影面色猛地一白,一双眸子更是很怒交加通红一片,嬴麒冷冷的一笑,“你既然装作她的样子下……下药与本王,便该知道在本王心中孰轻孰重,当年你贪宫中高位,竟敢以孕哄骗皇上,至今却仍一丝悔过都无,你阴诡手段再多,却都敌不过本王在太后面前一席话,事到如今,若不是因为八殿下,你以为本王会在此与你多言一句?!你若希望八殿下荣华富贵一生安乐,这几日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便一同玉碎罢!”
嬴麒话音落定再不多说,绕过僵愣在当地的西岐影便往外走,眼看着人嬴麒就要开门了,西岐影深吸一口气凄声喊道,“好好好,为了策儿,为了策儿我应了你,可是……可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几日之间做不来的,策儿也会起疑心,一月,给我一月时间,在西岐茹立后之前,我一定想法子让策儿撤出忠勇军,让他求个封地离开君临,你给我一月!”
嬴麒的脚步在门边一顿,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不点头不摇头,却是默许了,西岐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乌溜溜的眼珠急速的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然而想了半晌也没有一个叫她满意的答案,无力的抬睫,从开着的门扉看出去恰好看到一片景致惨淡的庭院,正正应和了她眼下的心情,惨上加惨,凄中有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面上忽然生出极其强烈的决绝之色,咬了咬牙,那双通红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两分凶光来!
“娘娘,时辰不早咱们回去吧。”
良久都没有等到淑妃出来,侍墨主动走到了门口,恰好将那一闪而逝的厉光看尽眼底,她眉头一挑有些微的心惊,下一刻西岐影已经深吸口气恢复了平静,提起裙裾走出来,满头大汗的她借着侍墨之力才走的稳当些,侍墨看着西岐影的样子有些担忧,犹豫的问道,“娘娘适才和雍王谈的如何?雍王主动找娘娘这可是第一次呢。”
西岐影闻言冷笑了一声,正欲说什么,两人身前不远处却传来轻微的一阵声响,像是脚步声,又像是什么落在地上吧嗒一下,西岐影唇角的冷笑一闪而逝,面色陡然苍白起来,还不等侍墨反应过来已经是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侍墨见状心头也是一跳,当即放开面色惨白的西岐影大步朝前面的拐角走了过去,那里乃是两处废弃殿阁之间只容得下一人走过的夹道,里头摆着几盆枯萎的矮松,并着疯狂长起来的杂草看起来杂乱不堪,侍墨本以为是有人,打眼一看却又没什么动静,正松口气,眸光一晃却又看到一盆矮松之后好似趴着个什么东西,她心头一跳,迈着步子从那杂草从走了过去,探着身子往那高大的破旧花盆之后一看……
“啊——”
凄厉的惨叫陡然爆出,让站在这夹道外头的西岐影也吓了一跳,西岐影的胆子本来极小,此刻看着侍墨浑身发抖走不动路的站在那处,眉头一挑便要朝她走过去!
“娘娘别过来!”
侍墨见西岐影要往她这里来赶忙就抬手示意她别来,西岐影见之却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本宫现在还有什么好怕……”
说着话便大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侍墨身后,朝前一探身,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立刻一把攥住了侍墨的手臂一张脸唰的白下来,双唇狠颤,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瞧着在那半人高的花盆之后,此刻正趴着一只死猫,那猫儿一身麻色本是寻常野猫,可眼下,那猫儿的半个脑袋都被重物砸过似得稀碎,半张猫脸呈现出诡异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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