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等消息出来我去沈府找你。”
沈苏姀听见此话还能说什么,当即点头应是,嬴华庭这才放下心的先一步离开了天牢,沈苏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一转头便看到申屠孤半垂着眸子的怔愣模样,她稍稍一叹,当先走进了牢房之中,黑曜石般的眸子微狭,仔细的打量这间牢室,虽然早就知道必定看不出什么来,可沈苏姀还是不死心的走了一圈,果不其然,这牢室一切正常,她一无所获,抿了抿唇,一转头便又看到申屠孤站在牢房门口,这次,却是在定定看着她。
沈苏姀被他那有些寂凉哀伤的眸子看的有些不忍,正准备再开口劝一句,却不想申屠孤已经当先一步开口道,“天还未亮,送侯爷出宫罢。”
沈苏姀眉头一扬,想了想才走了出去——
申屠孤走在前,沈苏姀走在后,刚走出两步展狄便跟了上来,“侯爷不见见窦准吗?”
沈苏姀脚步一顿,冷笑了一声,“他可不是因为死一个人便能被吓破胆的人,申屠致一死,我猜他往后只怕更不会说什么了,既然如此,让他吊着吧。”
沈苏姀说完便朝外走去,不由得想到昨日见窦准之时窦准所言的“那就等申屠致的消息罢”,他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预料到了什么?还是说他早就知道申屠致会将西岐的事揽在自己的身上?沈苏姀暗暗咬了咬牙,她的不安是对的,这条路,从来就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走出天牢,申屠孤自顾自去牵自己的马,沈苏姀亦是招手让一旁等着的小兵将她的马牵了来,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额间一抹焰形的赤色,正是赤焰,她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看到申屠孤坐在马背之上正将目光落在她的做下的马儿身上,天色仍旧黑沉,赤焰的身形毛色都有些模糊,可申屠孤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定定的看了一瞬,他也调转马头朝宫门而去,沈苏姀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温存的抚摸了赤焰的脖颈一会儿慢行着跟了上去。
“今日之事有异。”
默然无声的并行之中,申屠孤忽然道出一句话,沈苏姀眉头一挑看过去,申屠孤正眉头紧蹙的目视前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稍稍一顿又沉了声音道,“他不是个能畏罪自杀的人。”
沈苏姀抿了抿唇,“没有证据,便只能是畏罪自杀。”
申屠孤闻言看了她一眼,“侯爷必定已有打算。”
必定已有打算,所以才如此镇定自若,申屠孤的目光深重,沈苏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唇角微抿加快了马速,“朝堂政治将军想必也知道几分,沈苏姀不过是顶着个名头办事的,今次之事不管怎么打算都没有法子了。 ”
沈苏姀急速快行而去,申屠孤默了默便也挥鞭跟了上去,沈苏姀走的很快,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十分着急,藏青色的天幕开始有变蓝的趋势,申屠孤知道是天要亮了,他见她走的这般急挑了挑眉,待走出宫门之后却见她翻身下了马来,申屠孤有几分不解,这边厢沈苏姀已经牵着马转身看向他道,“将军有事在身先走一步罢。”
申屠孤见她这模样还是有几分不解,打马朝她走近几步,坐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侯爷这是要去何处?”
沈苏姀摇了摇头,眸光下意识瞟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不知该如何说,正犹豫之间,却见马背之上的申屠孤竟然忽的倾身而下,握着缰绳的手兀自朝她脸上伸了过来,沈苏姀心头一震顿时想退,和奈何身后是赤焰,往后一退便贴在了赤焰身上,便是这么一顿的瞬间,申屠孤已经将她肩头的散发拂向了她耳后,沈苏姀眉头一簇,申屠孤已经坐直了身子,仿佛有感应似得,他福至心灵的看向了沈苏姀眼风不断扫过去的方向。
隐在阴影之中的王辇静静的停在街角,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清,从申屠孤这方向看过去,运极目力也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申屠孤眯了眯眸子,当即明白过来,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看了沈苏姀一眼,道出一声“告辞”便干净利落的疾驰而去。
沈苏姀站在原地,不自在的动了动脖颈,将适才被申屠孤撩过的头发又乱糟糟的重新撩了一遍,皱着眉头看向申屠孤消失的方向,有些疑惑的牵着马朝停着王辇的街角走去,走至一般已经有人闪身在她身前,语气恭敬的道,“侯爷,主子在王辇上等您,将马交给小人罢。”
沈苏姀转身摸了摸赤焰的脖子,安抚了一阵之后才将缰绳交给身前之人,而后朝静静停着的王辇走去,越是靠近越觉得有一股子逼人的冷意从王辇之中溢出,沈苏姀挑了挑眉,想起刚才那一幕顿时在心中暗叫不好,恰逢此时走至王辇之前,还未站定便有一只手从王辇之中伸出,以不容置疑的迅捷凌厉将她捞了进去,“砰”的一声轻响,背脊实实在在的撞在了坐榻之上,正要起身,身上的人已经狠狠的压了下来。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半分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沈苏姀懊恼的动了动被他箍的发疼的腰,不满的微蹙,“你怎么……唔……”
话未说出口,唇当先被封了,嬴纵唇齿之间带着氤氲的怒意,狠狠的磨挲舔弄挑刺,沈苏姀唇齿被他磨得发疼发痒,水渍声轻响,烫红了她的脸,气喘吁吁的任他施为,终是无奈的将他脖颈揽了住,嬴纵得了回应之后那怒意才消去两分,见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才放开她的唇瓣,可随之唇却又旁边移去,就在她散着两缕乱发的耳后,唇齿细细的牵起一块香腻的嫩肉,狠狠的吸允了起来,沈苏姀发出一声痛极痒极的低哼,他这才停了咬噬只用舌尖磨挲她的耳廓,沈苏姀被他弄得浑身发软,喘着气将他欲滑向他衣下的手攥了住。
“当……当心你的伤……”
嬴纵闻言又开始啃噬她的脖颈,语声含糊不清的发问,“天牢里如何?”
本以为他还要继续发难,却不想他竟是在问天牢里的事情,沈苏姀心头稍稍一松,揽着他的腰身由着他亲她咬她,气息不稳的道,“找不到别……别的痕迹,乃是畏罪自杀,死前留下了供词,交代……交代了陷害大殿下的经过,还……还将谋杀大殿下的事……也……也揽了住……这一回……嘶……可以结案了……”
锁骨上被他咬了一口,疼的沈苏姀一颤,他补偿似得在她锁骨之上流连,湿热的舌来回流连,留下一片晶莹,越来越上了瘾似得不愿走,好似被她香滑细嫩的肌肤迷了住,逗了她半晌,嬴纵才在她加重的喘息里抬起了头,“你怎么想?”
沈苏姀的领子被他挑了开,见他终于起身不由抬手将领子合了住,虚虚眯了眸子道,“我在想……是不是大殿下的事情又重现了……”
嬴纵眸光微暗,抬手在她颊上抚了抚,“不必着急,对付西岐并不难。”
二人都是明白人,无需遮掩无需绕弯子,沈苏姀闻言默了默,竟是浅吸一口气转过了头去,语声再没有适才在天牢之中的镇定冷冽,也没有被他吻过的迷糊妩媚,竟是低低的发闷,叫人听着心中不由的一堵,“我知道不用着急,可是……”
嬴纵眼底微光几闪,当即一手将她揽了起来,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与她面对面,这姿势叫人分外羞涩,可沈苏姀却好似没发现自己这般坐着一样,她低低的垂着眸,在纵容了他的那一番挑逗之后精神恹恹,昨夜临睡前还抱着这案子有更大的进展,可没想到还未睡醒便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嬴纵说的不错,要对付西岐有很多法子,可若是她想要的仅仅只是让这些仇家倒台的话那她根本不必等到现在,今日这变故细想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在申屠孤和嬴华庭的面前,她可端着样子镇定自若,可在他的面前,她却忽然有些累了,恨累人,这么多年的谋划牵挂不安克制更是累人。
嬴纵没有强迫她抬起头来,只用手抚着她的后颈,好似爱抚病怏怏的小猫儿似得,语声低低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用别的法子算计西岐,你想让当年的事大白于天下,你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该负的罪名伏诛,彧儿,我都知道……”
嬴纵吻着沈苏姀的发顶,语声轻柔的安慰,“申屠致之死算不得什么,还有窦准,还有西岐,当年的事必定能大白于天下的,步天骑亦能正名,彧儿,北宫骸骨案大可这般结案,无论如何,苏皇后和大殿下已经沉冤得雪,你暂歇一歇,我知你这么多年太过不易。”
沈苏姀松松放在身前的手忽然抬起,从他腰间穿过将整个人紧紧地抱了住,用力的臂弯传递着浓烈的情绪,让人觉得近亲又充满感激,嬴纵被她这模样弄得一怔,默了默才微微勾唇,将她整个人扣进怀中,一边抚着她的背脊让她放松一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才亲着她的侧脸道,“时辰尚早,再睡一会儿。”
嬴纵将她更紧的抱了住,让她以攀着他腰身的姿势将头枕在他肩上,沈苏姀眼下才发现自己这姿势是多么的不合适,赶忙动了动便要挣出去,嬴纵深吸口气,“早晨的男人最危险,你若是再动,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睡过去!”
阴测测的话语带着警告,沈苏姀当即不敢再动,沉郁的心境被他温柔的安抚开解,再听到他这话,她不自觉的扬了扬唇,今日惊醒的太早,又一路迎着冷风进宫出宫,再加上心境几变,眼下被他暖暖抱着,当真是有了些睡意,沈苏姀一时也顾不得这姿势多么羞人,索性靠在他肩头蹭了蹭道,“等到了府前可要叫我。”
嬴纵闻言笑着应下,好整以暇的揽着沈苏姀挂在自己身上睡去,很快,他面上的笑意变作了苦涩,他让她以这样的姿势挂在自己身上,这王辇走动之间又少不得颠簸,一来二去,受罪的自然也就是他,嬴纵无奈至极,听见耳边绵长的呼吸却又十分安心。
怀中人似乎睡得不甚安稳,小脑袋在他肩头噌的他半个身子发痒,嬴纵深吸口气忍了,一边抚着她的背脊低低的呢喃,“彧儿,其实还有个法子……”
轻轻的一句话出口,嬴纵却又不曾说完,想了想,到底是一叹不再说下去,只自言自语的幽声感叹,“我知道,你必定不愿的,我不逼你,不逼你……”
车厢之中骤然安静下来,不多时,王辇停在了府门之前,天边已经有灰白现出,天色却还是暗沉的,嬴纵看了看怀中的人,唇角微扬的将她这般抱了出去,沈苏姀娇小的身量被他这般搂着,浑似抱着个孩童一般,大大的披风遮着,旁人也看不出她此刻缠在他身上的姿势多么的撩人,嬴纵径直走向主殿,直到将沈苏姀放在床上也没将她惊醒,然则到了床上却是放不下来,沈苏姀习惯性的揽着他,那依赖的模样彻底的取悦了嬴纵,忍不住在她面颊上吻了吻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沈苏姀迷糊之间察觉到有人扰她清梦,好看的眉头皱了几下才又沉沉睡去,嬴纵生怕将她作弄醒,见此才放心下来。
折腾了好半晌才将沈苏姀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床上,嬴纵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了沈苏姀一会儿,放下床帏走了出去,容飒站在外面已经很久,心想着嬴纵大抵在做十分重要的事便不曾打扰,某一刻,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嬴纵黑着脸走出殿门,开口便语声沉冷的问,“一点痕迹都不留,是谁动的手脚?”
容飒眉头微蹙的道出三个字,嬴纵本就冷峻的脸瞬时间更为黑沉可怖,容飒看着嬴纵这模样有些担心,目光往殿内扫了一眼才道,“主子,眼下还不是时候,您要沉住气,至于侯爷,她心虽好,眼下却也实在不用太过着急,等您将来……”
话还未说完,嬴纵凌厉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容飒被那目光一震,顿时停下了话头不敢再言,嬴纵眸光深刻的看着容飒一瞬,这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亲信是他为数不多的信任的人之一,默然片刻,嬴纵的目光扫过这主殿之前的景致,冬日里的肃杀寂凉还在,然而一月末的冷风已经没有那么刺骨,似乎有一种暖意正在蠢蠢欲动,眯了眯眸子,嬴纵忽然想不知道昭武三十五年的春日何时会到,薄唇微抿,他缓声问,“容飒,你跟了我多少年?”
容飒本以为自己擅自说了不该说自家主子必定要生气,却没想到一开口竟然这么一问,他愣了愣,恭敬的低头,“回主子,小人五岁跟在主子身边,眼下已经有十九年了。”
嬴纵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洛阳候太好?”
容飒一怔,眼底顿时现出两分难色,这个问题他怎么敢说是?!
嬴纵扫了他一眼,轻易便辨别出容飒的情绪,唇角微扬的问,“你是不是不懂,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为何眼下却要将洛阳候绑在身边?”
容飒眉头皱的越紧,却当真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嬴纵,见嬴纵眼底并无冷色,他的性子又比容冽大胆活泼些,当下便斗着胆子道,“回主子,小人确实有些不解,洛阳候虽然有时候确实有几分与少将军相像,可是小人明白您这么多年的心思,往常不乏干练豪爽的女子接近主子,主子也从未动心,此番却对洛阳候这般尽心尽力,小人确实有些不明白。”
嬴纵听着容飒这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某一刻他忽然道,“其实我不曾变心。”
容飒一愣,下意识道,“那主子对洛阳候……”
嬴纵看着容飒疑惑的模样摇了摇头,看了看远处已经亮起来的天穹,忽然叹道,“你不会明白这种最重要的人失而复得的感觉。”
“再也不容有失。”
“哪怕需要拿命来守。”
容飒听清楚了嬴纵的话,一张脸煞白,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嘴巴缓缓地变作惊愕状,想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嬴纵唇角微弯的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容飒看着自家主子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心中更生出一种见鬼了的骇然感!
“苏阀的案子不可轻忽,从今往后,更再别生我对洛阳候太好的心思。”
嬴纵的如沐春风只有一刹那,吩咐这话的时候还是寻常那个冷峻威慑的秦王,见容飒一副惊呆了不能言语的模样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转身回到殿中一边淡声吩咐,“去准备早膳吧,将我的话也告诉容冽,该怎么做你当知道。”
“砰”的一声轻响,殿门合了上,容冽看着那紧闭在一起的殿门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下一刻回过神来,当即飞也似的朝主殿不远处的小院落奔去,那是王府之中为数不多的下人们住的地方,容冽和容飒皆是单独一院,连开文的功夫也没有,容飒几乎是用身子撞开的院门,厅门也被他撞开,身上确实半分都感觉不到疼一般,目光四扫,当即看到了正在一边小书房之中写东西的容冽,容飒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当即看到容冽实在些送往西楚的信笺,他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骇然的道出一句话,“容冽,出事了!”
容飒的性子比容冽跳脱许多,因为适才容飒风风火火进门之时他并不曾在意,可听到他这一句出事了,容冽心中还是小小的震了一下,最为跟在嬴纵身边近二十年的人,即便只是个小小的近侍也拥有比外头那些将军朝官更好的修养和心志,这一句“出事了”,非真的大变故不可说,容冽眸光瞬时凌厉起来,语气却仍是沉稳却危险,“何事?”
见容冽严阵以待的模样容飒苦笑一瞬,想来想去不知道如何开口,心底抓心挠肺似得难受,末了终是憋出一句,“我感觉主子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