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便不再多言,反倒将他们的心思吊了起来,窗外有墨色的身影一闪而逝,听着进门的脚步声嬴纵又看了他们一眼,“本王随意问问,你们沈姐姐的确贤良淑德兰心蕙质是当世女儿家之典范,今日就临至此处,去练剑吧!”
清远和明生闻言心头微松,将桌案上的书帖收拾好便做礼退了出去,容冽一身墨色劲装挟着一身寒意进得门来,朝嬴纵拱手一拜,“主子,都查到了!”
嬴纵唇角微抿,带出两分锐利锋芒,“如何?”
“琅琊凤王在年前患上了中风之症,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这位郡主殷蓁蓁便代替其父来了君临,是昨天早上进的城,先去了天寰宫拜见了皇上才又去的寿康宫,今日一早她又进宫去了,是为了向太后献礼,刚刚收到的消息,她还带了一份礼物给沈姑娘。”
微微一顿,容冽的话语幽幽一沉,“此前所见的那位白衣男子一直待在自己的客栈之中并无异动,似乎和那位郡主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几日他66续续在私底下见了君临城中几位商户,这些商户或多或少都和沈家有生意往来,虽然他还没做什么,可瞧着似有图谋!”
容冽语声沉沉的说完,嬴纵便是一阵深沉的沉默,那白衣男子必定是有所图的,只是他所图到底为何,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嬴纵一时间还弄不明白,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知怎么心头浮起一股子不安,这样的不安实在少有,他默然片刻忽的起身朝外走去。
容冽跟在嬴纵身后,“主子要去何处?”
嬴纵头也不回,“进宫——”
容冽看着这已经罩下来的暮色有些担忧,唇角几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嬴纵略显极快的步子却在此时停了住,容冽以为嬴纵改了主意,却不想嬴纵竟看着他道,“想办法把那白衣男子所见之人的身份都弄清楚,另外,本王还要知道那白衣男子更多的消息。”
抬眼看了看此刻的天色,嬴纵转身朝府门而去,只丢下沉沉四个字。
“天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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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北魏公主怎么忽然病倒了!”
“听说是她看上了咱们的七王爷,可是七王爷不喜欢她,结果这公主一时气郁就病了。”
“没错,听说那公主睡梦之中还哭着喊着七王爷的名字呢!一声声喊得撕心裂肺,我在清宁殿外头扫地都听见了,那小公主看来对我们七王爷是用情至深啊,可惜了——”
“啧啧,要我说她这就是活该,听说那小公主是北魏皇帝的心头肉,刚来我们大秦就闹得鸡飞狗跳,竟然还敢在宫宴之上指名道姓要嫁给七王爷!我们七王爷是什么人,从来只有他看上别个哪有别个敢觊觎他的!”
说这话的宫女显见的对嬴纵的威名了解颇深,身旁一人听到她这话却有两分别的疑惑,只听其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七王爷有什么风流韵事,听说他在边关戍边八年多从来不近女色,就是回来君临也从不去烟花柳巷,有人说他的王府里头藏着个绝世女子呢,不过也有人说啊,咱们的七王爷根本就是……”
一群低等宫人各自拿着扫帚聚在宫墙一角窃窃私语,几个人正说得兴起,忽然,其中一个面对着宫门方向的宫女骤然面色一变,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冷汗四溢浑身发抖,她一把拉住那说的正开心的宫女使劲的摇了一摇,说话的那宫女面上本有不虞之色,却在耳边传来车轮滚动之声是陡然住了口。
一转头,眼角一辆墨色的车辇正缓缓映入眼帘,几人赶忙跪地磕头,瑟瑟发抖的等着那车辇从她们身前驶过,待那车辇滚动的声音消失几人才松口气的直起身子来,互视一眼,几人眼底满满都是后怕之色,擦了擦额角汗意赶忙起身各做各事再不敢多言一句。
嬴纵的车辇一直到了寿康宫前才堪堪停住,下的车辇进了宫门,今夜的寿康宫与往日一般无二,刚走至大殿门口便听到里头有嬴策的声音传来,不知在说什么正是开心,嬴纵若寻常那般进的门去,在没有看到沈苏姀的身影之时眸色微沉。
“七哥你怎么来了?”
此刻天色不早,嬴策看到嬴纵这个时候出现自然有两分意外,6氏也有些讶异,“小七,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哀家还以为你今日就在府中了,晚上天气冷的很,你何必再跑一趟,你虽不说哀家也知道你这冬日里旧伤又得犯了,都是打仗落下的,年纪轻轻的男儿家倒是和哀家一样时时进药,既然来了哀家便让她们给你做一道药膳补补身子——”
6氏和嬴策面上都一片常色,这让嬴纵眼底的深沉消散两分,他被6氏拉在身旁坐下便是一顿叮咛,一时间倒是找不到插话的时候,6氏话语一定嬴策便兴高采烈的看向了嬴纵,“七哥七哥,你可听说了那北魏公主今日里病倒了?”
嬴纵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倒是不曾。”
嬴策一笑,眸光略带着两分促狭,“听说那公主昨日去了一趟栖霞宫之后回去就不对了,晚上便宣了御医过去,还听说那公主口口声声喊着七哥你的名字,也不知是念着你呢还是恨你,不过呢前一晚还一定要喊着嫁给你,可昨晚她就改了主意,七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嬴策这般一问6氏也无奈的看向了嬴纵,一边叹道,“小七,你也真是……”
嬴纵不置可否,嬴策却要为他说话,“皇祖母你别说,那位公主的性子实在是跳脱跋扈的很,便是三哥都被她弄得头疼,幸好她没到您跟前晃悠,这一次七哥叫她吃点苦头也好。”
6氏心中当然是孙儿重要,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嬴纵见此才不经意的转了话题,“听说今日里凤王郡主进宫拜见祖母了?”
嬴纵问的随意,6氏便点了点头,“是啊,蓁蓁是个苦孩子,这次来君临真是难为她了。”
听6氏的语气寻常,嬴纵便能确定今日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嬴策闻言也微微一叹,“一个女孩子成了她那副模样也真是难受,听说殷氏如今只有她一个,且不知未来琅琊城该有谁接管才好!那位凤王竟也不想法子再生个儿子。”
说到此6氏摇了摇头,语气竟是赞叹,“那位凤王一生只钟爱王妃一人,这事当年也是一段佳话的,生下了小郡主之后凤王妃身上落下了病根子,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了,难得凤王竟然半生未娶,只守着女儿过日子,可惜啊,女儿生下来身上就带着病,听说常年不能见风,一双腿也在小时候受了伤。”
感叹的话语忽的一转,“不过蓁蓁到底是受凤王调教出来的,现如今虽然看着不利于行十分可怜,可是她那一手医术却是高绝,在琅琊城之中义诊多年颇有名望,只是凤王膝下无子,那琅琊城往后怎么办却不得而知了!”
6氏说完室中一瞬沉默,嬴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说起来苏姀真是招人喜欢,听说那郡主的性子虽然慈悲济世,可倒也不是个热络的,没想到此番见了两面便对苏姀青睐有加,不知道今日夜游之后两人会不会成为知己?”
嬴策说的随意,嬴纵的眉头却陡然一皱,“什么夜游?”
嬴策微怔,随即恍然,“七哥你不知道,今日里郡主进宫来为皇祖母献礼,也送了苏姀一样宝贝,她说她在君临城中没有朋友,想让苏姀带着她逛一逛君临城,反正是知根知底的,那殷蓁蓁似乎也是有意和苏姀相交,皇祖母便准了!”
嬴策刚说几句便看到嬴纵的眸色陡然做变,刚说完这话他几乎没有迟疑的站起了身来,朝着6氏道,“皇祖母,孙儿忽然想到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明日再来与您请安。”
嬴纵说完转身便走,6氏和嬴策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6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嬴策,“策儿,是不是苏姀有什么不妥……”
嬴策想了想,摇头,“怎么会,苏姀和郡主在一起没事的,七哥应当真是有事。”
嬴策正说着话路嬷嬷便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那两个侍女手中各端着一碗辨不出内容的吃食,路嬷嬷看了看殿中有些茫然,“娘娘,药膳做好了,七王爷人呢?”
6氏这才想起嬴纵连药膳都没动便走了,遂指了指嬴策,“小七有事先走一步,给策儿。”
嬴策闻到那味道已经变了脸色,转而看着6氏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苦了脸……
夜色已浓,无星无月的天幕好似一张被墨汁侵染的宣纸,冬日里的寒风呼啸而过,衣袍掀起冷风刺骨,嬴纵只深沉着眸子步伐疾快的朝外走,今日跟着他的乃是容飒,见他忽然从寿康宫中走出不由得满是意外,“主子要去哪里?”
“出宫!”
定定两字,容飒面上的意外一闪而逝,随之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嬴纵身后朝寿康宫外走,王辇赫赫而立,嬴纵掀帘上车,“唰”的一声放下车帘,“去凤王郡主在城中的别院!”
语声带着雷霆之势,容飒当下便知情况不妙,这两日容冽对着凤王郡主查探颇多,他虽然不知内情到底如何,却也明白是和沈苏姀相关的,想到自家主子对沈苏姀的态度,容飒一时紧皱了眉头,狠狠地挥鞭,驾车的马儿立刻奔跑起来!
冬夜寂静的宫道之上只有王辇狂奔的声音,那声音随着呼啸的寒风传出去老远,没由来的让听者心中也生出忐忑,嬴纵唇角微沉的静坐在车中,即便心中不安,可他周身仍是沉稳若定没有分毫慌乱,从听到那郡主送她礼物开始他便有些不安,再得至那郡主竟然已经将人带出了宫他几乎瞬间变确定了那殷蓁蓁必定与那白衣男子有关,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可殷蓁蓁身为凤王之女,能对她有什么图谋呢?
嬴纵心中疑窦丛生,这边厢王辇已经一路狂奔朝着宫门而去,夜中守宫门的禁军见是嬴纵的王辇当下不敢拦,王辇一路无阻走出宫门,随后便听到一阵极快的马蹄声,速度极快的王辇竟然徐徐停了下来,容飒的声音在外响起,似乎有些意外,“主子,是容冽!”
嬴纵眸光一凝,掀开帘子下了王辇,他让容冽去查那白衣男子,若非是有了什么急事他一定不会专门骑马过来寻他,心中一定,这边厢容冽已经从马背之上翻身而下,恭敬的行个礼,他的表情如惯常冷凝,“主子,沈姑娘被那凤王郡主带回了她的别院,沈姑娘好似是被人迷晕了,我们的人看到她是被那郡主的侍女抱进别院去的。”
嬴纵唇角微抿,依是看着容冽,容冽的话当然没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一边道,“那白衣男子姓氏不知,不过他的下人都叫他慕公子,他手底下的人多为金陵口音,他自己却是说着一口君临官话,虽然这几日他都没有出门,可就在刚才我们的人发现有凤王郡主手底下的人去了那客栈一趟,想必二人定有关联。”
容冽说着便将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张纸给了嬴纵,“主子,这是那男子画像。”
嬴纵从未见过那白衣男子模样,此番这画像算是他第一次见那人,不算大的软纸之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位面容精致的俊朗男子,浓眉高额面若冠玉,仪态举止颇有几分风姿,天幕漆黑,嬴纵借着远处天圣门城楼之上的火光运极目力才将这张画看了个清楚,初时并不觉有什么,可当他看第二遍之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眸光紧锁与画上,脑海之中无数记忆闪动,眼前此画竟然忽的和记忆之中一张颇为久远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他素来莫测的眼底闪过两分意外,微微一怔,随即将眸光投向了天幕之边!
“你说,她是被人抱进去的?”
嬴纵低沉这语声一问,容冽点了点头,和容飒对视一眼都有两分奇怪,自家主子分明适才还颇为着急,可是此刻看了这画像却有了半刻的迟疑,此刻这莫测的模样亦不知在想什么,那画上之人他们二人匆匆一眼并没有什么印象,到底是谁呢……
“主子,咱们还去凤王郡主的别院吗?”
容飒轻声一问,嬴纵缓缓将眸光从远处的天幕收了回来。
五指一收,那栩栩如生的画瞬时便化作了粉末,“你们回去——”
话音落定,嬴纵拉住容冽骑来的大马翻身而上,扬鞭疾驰,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容冽和容飒看着自家主子绝尘而去,眼底浮着两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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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风刀子一般割在她身上,触目所及却只有满世界的素雪,雪光刺伤了她的眼睛,脑仁儿隐隐作疼,眼前黑光阵阵,一片混沌之中只能感受到那沁入骨髓的寒意正一点点的吞噬着她的性命,鼻端有血腥味萦绕,她不知自己是被焉耆小贼抓了还是怎样,正心中忐忑之间,背脊之上忽然多出一双灼烫的大手,那双大手在她早就麻木的肌肤之上磋磨,好似带着魔力一般竟让她渐渐冷凝的身子回了暖。
先是背脊,再是脸颊,手臂,掌心,腿弯……那双手早已冰冷,却非不死心的要将她也暖活过来,她心中紧张万分,胸腔之中有嘶吼在叫嚣!从小到大,她何曾让别个这般碰过她的身子,她自有她的坚持,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人发现她的秘密!
心中如此做想,老天爷却偏偏要和她作对,那双手从她腿弯上移,一寸寸的捏遍她的经穴,从腰侧而上,顺着那紧实而纤柔的腰线,一路朝她胸前而来,她紧张极了,心底在狂吼,丹田之处残余的内息胡乱冲撞,被冻僵的躯体好似正在酝酿巨大的能量!
陡然一颤,沈苏姀大睁着眸子,整个人好似梦中那般僵了住!
这是怎样一个叫她惊魂不定的梦,这个梦是苏彧的梦,是苏彧即将被撞破身份的梦,即便她已经是沈苏姀,可这个梦仍然能叫她魂魄震颤,苏家没有嫡子,苏家不能承爵,苏家的少将军是女儿身,从苏彧刚生下来开始,苏阀便面临着随时被处以欺君罔上大罪的危险,所幸,苏彧战场征伐的三年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女儿家身份!
可不知到底是上苍之意还是世道无情,这欺君罔上没有被发觉,最终却由通敌叛国之罪将苏阀推入深渊,苏彧有恨,苏阀老少有恨,步天骑全军有恨,这恨怒泼天,连阎王都不敢收她,她怀着那般恨意醒过来,又怎会畏惧这路上艰辛呢,他们给她阴谋,她便还给他们阴谋,他们给她不公,她便还他们不公,这条路还长,她有的是耐心!
沈苏姀大睁着眸子,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不知自己躺在哪里,梦中分明是一片冰寒,可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溢出了灼汗,梦中的手好似穿梭时空触在了她的身上,那骨节分明的纤长,那刚劲有力宽厚,那烧遍她每一寸骨骼经脉的汹汹大火,竟,竟有些像那人……
猛地一闭眼,沈苏姀粗暴的将脑海之中的思绪赶了出去,再睁开眸子她已记起了殷蓁蓁车辇之中的那一幕,这位看起来有病在身弱不禁风的郡主竟然敢在她身上下药,只说有人要见她,却未曾问问她愿不愿意见别人,沈苏姀撑着床榻强自起身,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借着屋子外的灯火将眼下所处之地看了个大概。
极为宽敞的一件寝卧之处,帷帐垂地家具簇新,摆设挂件样样都不是寻常之物,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只是普通人家,沈苏姀眸光微深,想不到殷蓁蓁竟然大刺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地,掀开被子下的床来,腿脚的虚软让她心头一沉,强力站起身来掀开层层帷帐朝门口走去,刚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窗棂之外的一个又一个的笔挺身影,沈苏姀挑了挑眉,看守一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