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拉美西斯不责备他呢?”
“因为他过去战绩显赫,所以法老信任他。”
“那现在怎么办?”
“我要把调查的结果交给首相。再上呈给法老。我刚刚收到了凯姆与卡尼的答复,这些也都会一并呈上去。底比斯也和孟斐斯一样。军事潜力丝毫无损。首相一定会向全国人民澄清事实,并向亚舍提出抗议。”
“将军的前途就到此结束了吗?”
“不能这么乐观。他当然会辩驳,会重申他的真诚与爱国之心,会斥责属下给与他错误的讯患。但至少能缓和他的攻势,而且我想反败为胜。”帕札尔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坚定。
“你打算怎么做?”
“挺身迎击。”
* * *
亚舍将军在沙漠中监督战车的演练。每辆车上有两个人:军官拉弓瞄准移动中的标的物,他的副手则负责拉控缰绳,让战车全速前进。凡是手脚不够敏捷的人,全都被剔除于精英部队的名单之外。门殿长老到达后,两名步兵请他在一旁稍候,不要冒险进入操练场,因为飞箭无限,一不小心就可能受伤。
满身尘土的亚舍终于下了休息令,然后才缓步走向阳札尔。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口气冷淡地说。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帕札尔也冷冷地反击。
亚舍那张犹如遭侵蚀过的脸,扭曲得几乎要变形了。身材矮小、阔胸短腿的他忍不住恼怒,下意识地搔着那道横过胸前,由肩膀划向肚脐的伤疤。
“我要洗个操、换个衣服。陪我来吧。”
亚舍和帕札尔一起走进高级军官专用的卫生间。当一名士兵为将军淋浴时,帕札尔开炮了:“我要对你的报告提出异议。”
“凭什么?”
“因为你给的讯息是错误的。”
“你又不是军人,你的评估毫无意义。”
“这不是我的评佑,而是事实。”
“我要反驳你的事实。”
“你都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呢!”
“猜就知道了。你在两三个军营里晃来晃去,营区的人就让你看一些全新的战车,士兵也向你表示对现状很满意。好个天真又无能的法官。你上当啦!”亚舍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也是你对警察总长和卡纳克神庙大祭司的评价吗?”
这个问题问得将军无言以对,便支开士兵,自己擦试身子,然后岔开话题说:“这些都是跟你一样没有经验的新手。”
“你的说法太牵强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帕札尔法官?”
“还是一样,找出宝贵的真相。你的报告根本是捏造的,所以我已经向首相表达我的看法与抗议了。”
“你竟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是我的责任。”
亚舍气得直躁脚。“你这么做太蠢了!你会后悔的!”
“首相巴吉会做出公断。”
“我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们的军力完全没有减弱,这点你很清楚。”
将军穿上了一件短的缠腰布,从他笨手笨脚的模样看得出他很紧张。
“你听我说,帕札尔,报告的内容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其中的精髓。”
“请你说明白一点。”
“一个称职的将军就必须要预测未来,以便确保国家安全。”
“这样就能毫无根据地公开耸人听闻的言论吗?”
“你是无法了解的。”
“这件事和谢奇的活动有关联吗?”帕札尔拐了个弯问道。
“你别再找他麻烦了。”
“我例想问问他。”
“不可能的事。他躲起来了。”
“是你下的令?”
“不错,是我下的令。”
“很遗憾,我一定要见他。”
亚舍忽然用一种甜得腻人的声音说:“其实我会一再强调军力薄弱,借以引起国王、首相与朝廷的注意,完全是希望能重整军队雄风。并让所有的人都能支持新式武器的制造,使我们出师百战百胜。”
“将军,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天真。”
亚舍听到这话,眼睛又像猫一样眯成了一条缝。“你在暗示什么?”
“你所谓新式武器应该就是用神跌制造、无法毁损的剑吧。”
“不但有剑,还有长矛、匕首……谢奇一直都在日以继夜地赶工。我要要求你把扣在普塔赫神庙的神铁块还给他。”将军命令着说。
“也就是说,神铁是他的喽?”
“重点是他在使用。”
“再怎么多疑的人终究也会受传言所骗。”
“什么意思?”将军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说,神铁并不是无法毁损的。”
“胡说八道!”
“若不是谢奇骗你,就是他自己也蒙在鼓里。你去问问卡纳克神庙的专家,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这种罕见的金属在宗教仪式中所扮演的地位,让你产生了幻想,而且是错误的幻想。你本来希望借着强迫最高权力阶层,让自己拥有一项超强的武器,但你却失败了。”
亚舍脸上完全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也许他这才意识到自已被同伙骗了吧。
等到帕札尔一离开卫生间,亚舍立刻抓起一个装满了温水的陶士罐,往墙上砸得粉碎。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
第二十三章
苏提解开皮带,然后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把草席摊开。他疲累不堪地躺下,注视着天上的星星。沙漠、高山、岩石、矿坑、还有每每让人爬得皮破血流的闷热坑道……这趟行程获利不多却如此累人,大部分的人已经开始抱怨,甚至后悔了,但苏提却极为满意。有时候,他内心被四周景致深深感动,连亚舍将军都抛到脑后去了。虽然他热爱都市的消遣娱乐,不过此地艰险的环境对他却也丝毫不陌生、仿佛从小就住惯了似的。
他左手边的沙地里传来一阵独特的嘶嘶声。一只角虫奎蛇从草席旁滑了过去,身后留下了一些蛇行的痕迹。打从第一晚,他便已经摸清了毒蛇的伎俩,原先恐惧慎戒,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他下意识感觉到自己不会被咬,蝎子和毒蛇他都不怕。他进到它们的地盘上,便该尊重他们的习性,相比之下,那些天性嗜血又专门攻击矿工的沙地壁虱才更让他害怕。一旦被咬,不仅疼痛难当,肌肤还会肿胀发炎。幸好壁虱对苏提没兴趣,倒是艾弗莱一个劲儿忙着喷洒金盏花制成的药水。以防被叮咬了。
仅管累了一整天,苏提却睡不着。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朝一道浸染在月光下的干河床走去。夜里独自在沙漠中行走真是疯狂的行为,因为四周都充斥着恶神与怪异的野兽,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吞噬而尸骨无存。若有人想除掉他,此时此地正是绝佳的机会。
突然间,苏提听到了一声响。一下大雨便会冒出水来的洼地深处,有一只角如竖琴的羚羊不停地挖掘着,想找水喝。不久,又来了另外一只,这只则是两角又直又长,而且全身雪白。
这两只羚羊是塞托神的化身,因此有着用之不竭的精力。他们果然没有找错地方,很快地它们便舔起了从两块圆石中间涌出来的水。随后,又出现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驼鸟。苏提坐了下来,整个人看得都入迷丁。这几只神圣的动物幸福满足的一幕,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秘密。
忽然有一只手播到他肩上,原来是艾弗莱。“你很喜欢沙漠哦,小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是再继续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你会遇见狮身鹰首的怪兽,它可是箭射不穿、绳索套不住的。到时候就太迟了,因为它会一把抓起你,将你带向黑暗深渊。”
“你为什么讨厌埃及人?”
“我的原籍是赫梯。我永远无法接受埃及胜利的事实。至少。在这些路径上,我是老大。”
“你带领矿工队伍多久了?”
“五年。”
“你没有发财吗?”
“你太好奇了。”
“如果连你也失败,那么我成功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谁说我失败了?”
“这样我就安心点儿了。”
“别高兴得太早。”
“你要是有钱,何必还这么辛苦操劳?”苏提继续套他的话。
“我讨厌谷地、田野和河川。就算我成了大富翁,我也绝不离开我的矿区。”
“大富翁……这个头衔我喜欢。可是直到目前为止,你带我们挖的矿坑老是空空如也。”
“小子,你应该很善于观察才对。你说还有更好的训练方式吗?当真正的工作开始的时候,适应力最强的人也才有资格人山寻宝。”
“希望越早越好。”
“你这么急吗?”
“还等什么呢?”
“有很多异想天开的人自己走上了寻金路线,可是几乎全都失败了。”
“没有人知道矿脉所在吗?”
“地图都收藏在神庙里,谁也拿不到。无论谁企图偷金子、都会马上被沙漠警察逮捕。”
“躲不掉吗?”
“当然了,到处都是警犬。”
“你呢,你已经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了。”
大胡子坐到苏提身边。严肃地问:“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别紧张。像你这种人,档案里一定有记录的。”
艾弗莱拾起一个小石头,握在手中捏得粉碎。“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饶你。”
“我要跟你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只想发财。我要有一大片土地,要有马、有车、有仆人、有一片松林、有……”
“松林?埃及哪来的松林?”
“我说过要待在埃及吗?这个鬼地方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搬到亚洲去,到一个法老的军队到不了的国家。”
“我开始对你有兴趣了,小子。你犯了罪,对吗?”苏提没有作声。
大胡子又说:“警察在找你,所以你想躲到小国去避风头。他们都像是紧追不舍的猎犬,想尽办法也要逮到你。”
“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他们活捉到我了。”
“你坐过牢?”
“我再也不进监狱了。”
“是哪个法官判的?”
“帕札尔,那个门殿长老。”
艾弗莱钦佩地吹了声口哨,说道:“你可真是个大人物啊!这个法官要是死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都要狂欢庆贺了。”
“他真是死脑筋。”
“不过命运如何可就难说了。”
“我—毛钱也没有,所以我很急。”
“我很喜欢你,小子,可是我不能冒险。明天我们就来玩儿真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 * *
艾弗莱把队员分成两组。
第一组人数较多,负责采集制造工具,尤其是石匠用的凿子、所必备的铜。铜经过锻打、洗选后,便当场立刻以简陋的炉子融化,再倒入模子里。西奈与沙漠地区蕴茂了丰富的铜矿,可是由于建商团体的需求量实在太大,因此还得从叙利亚和西亚地区进口。此外,军队也需要铜锡合金来制造坚固的刀刃。
第二组则只有十来个人,苏提也是其中之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艰难的任务就要展开了。他们面对的坑道入口就像是地狱之口,而宝藏也许就藏在那黑暗深处。矿工颈子上都挂着那个小皮袋,只等着寻到宝物那一刻要装得满满的。他们都只穿着一件皮制的缠腰布,还在身上抹上了沙。
谁先进去呢?这里是最好的地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点。有人推了苏提一把。他立刻转过身,动手打了推他的人。然后大伙儿便打成了一团。艾弗莱出面制止后,拉起一个爱打架的矮个儿的头发,痛得他哇哇大叫。队长下令道:“你先进去。”
大伙这才自动排成了一列。坑道十分狭窄,矿工们都弯下身子,寻找着可以倚靠的地方。一个个的眼神盯着岩壁,来回搜寻着某种贵重金属的踪迹,至于是什么金属,艾弗莱则没有明说。带头的那人走得太快,扬起了不小的灰尘,跟在他后头的人因为呼吸困难,推了他一下。结果他脚下一个不稳,便顺着陡坡往下滚到一处平台,到了这里,矿工们就可以挺直身子了。
“他昏倒了。”一名同伴看了一眼说道。
“那样最好。”另一个兴灾乐祸地说。
大家休息了一下,便继续在这个空气稀薄的矿坑里往前走。
“你们看,金子!”发现的人大叫之后,马上就被两个贪心的同伴给打倒在地。
大胡子则怒叱道:“笨蛋!那只是一块发亮的岩石。”
苏提觉得每走一步便多一分威胁。他身后的人个个都想除掉他。他凭着一种野兽的本能,就在同伴拿起大石头要砸他脑袋的时候,他即时弯下了腰。第一个攻击的人跃了个四脚朝天,苏提也趁机将他的肋骨踩断。
“再来一个我就踩死他。”他大声地说,“你们疯了吗?我们要是再继续这样,恐怕谁也出不去。要么大家现在马上自相残杀,不然就平分宝藏。”
这些身强体壮的人都选了第二条路。接着他们又爬进了另一条坑道。有两个人因为身体不适,只得放弃。苏提接过了浸过芝麻油的油布火炬,毫不迟疑地便带起头来了。
黑暗中,又往下定了一段。忽然眼前光芒一闪,苏提吞了一下口水,加快脚步,最后终于摸到了矿藏。但他随即愤怒地嚷道:“铜矿,只是铜矿而已!”
* * *
苏提打定主意非打得艾弗莱满地找牙不可。但当他费力地爬出坑道后,却发现工地安静得不寻常。所有的矿工都排成了两列,一旁有十几名沙漠警察和警察随身带的警犬监视着。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询问苏提的那个大个儿警察。
“其他的人出来了。”艾弗莱向警察说。
于是苏提和其他同伴也被迫进入行列中,就连受伤的人也不例外。警犬发出了低低的咆哮声,似乎随时都可能张口咬人。警察手上都拿着一个绑了九条皮带的环圈,挥打起人来自然是残暴而不留情。
“我们在追捕一个逃犯。”大个儿警察说,“他从劳役队偷偷溜走,现在被起诉了。我相信他一定躲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游戏规则很简单。不管是他出来自首或是你们检举他,事情马上就可以结束;可是如果你们都不出声,我们就用皮带环来进行讯问。谁也逃不了。而且必要的话,讯问过程会重复好几次。”
苏提和艾弗莱对看了一眼。这个赫梯人是不会得罪沙漠警察的,把苏提供出来,艾弗莱和警方的关系将会更稳固。“勇敢一点吧。”大胡子向队员说,“逃跑的人下的赌注现在已经输了。我们矿工可不是一群卑鄙的家伙。”
没有人出列。
艾弗莱朝矿工行列走去,苏提已经没有机会逃走了,其他工人也不会帮他的。警犬开始狂吠,并扯动着狗绳,而警察则静静地等着他们的猎物现身。
艾弗莱再度揪起那个矮壮好斗的工人的头发,把他丢到小队长的脚边,说道:“逃犯交给你们了。”
苏提感觉到那个大个儿警察的目光通视着自己。有一度他还以为警察会质疑艾弗莱所检举的人。不过,嫌犯在众犬的威胁下却坦白招供了。
* * *
“我还是很喜欢你。小子。”
“可是你却捉弄了我。”
“我只是在考验你。能活着走出这个废弃矿坑的人,以后无论进哪个坑洞都没有问题了。”
“你至少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吗。”
“这样的经验就没有意义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能力。”
“那些警察很快又会回来找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待在这里。等到科普托思工头要的铜矿挖够了以后,我会命令四分之三的队员把金属送回谷地。”
“然后呢?”
“然后,我会带着我选出的人,进行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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