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名证人的身份也就成了关键的线索了。”帕札尔接着况。
“不要再逼我了。”
“那你只好一个人承担了,孟莫西。”
“你敢指控我……”
“阴谋危害国家的安全。”
“陪审团不会听你的。”
“开庭就知道了。指控的理由已经多得足以让他们有所警觉了。”
“我如果说出他的名字,你会放过我吗?”孟莫西还想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不会。”
“你疯了!”
“我绝不接受任何要挟。”
“这么说来,我说了也没有好处。”
“随便你吧。待会儿法庭上见了。”
“随便你吧。等会法庭上见了。”
盂莫西的手紧紧握着短刀柄。这么多年来,他第—次感到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你打算让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他十分紧张地问。
“你的未来得由你自己决定。”
“你是个优秀的法官,我是个好警察。错误是可以弥补的。”
“作伪证的人是谁?”
孟莫西当然不会自己承担一切,“牙医喀达希。”
他说完后,仔细地观察帕札尔的反应。但是帕札尔依旧不发一语,他迟疑着不敢离去,接着又说了一次:“喀达希。”
转身离开的孟莫西只一心期盼这个告白能救自己一命,却没发现一穷有个第三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拂拂高居在门殿屋顶上,犹如一尊托特神像。它端坐着,双手平放在膝上,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帕札尔知道警察总长没有说谎。否则,狒狒早就扑上去了。
他出声呼叫杀手。狒狒起先犹豫着,然后才循着一根小圆柱滑下来,他面对着帕札尔,伸出了手。
当狒狒再度见到凯姆时。立刻跳上前去抱住他的脖子,而凯姆则高兴地热泪盈眶。
* * *
成群的鹌鹑飞越过农田,朝稻谷猛扑而下。经过长时间的迁徙飞行,疲累的领队竞没有发现陷阱。此时,穿着纸莎草鞋、匍伏在地的猎人们。早已张着一面密密的网,一待助手们起身挥动布条,受到惊吓的鸟儿便会大批大批地自投罗网了。烤鹌鹑可是饭桌上最令人垂涎的佳看之一呢。
帕札尔见到这幅景象却不感到欣喜。凡是剥夺自由的举动。即使对象只是一只鹌鹑,都一样让他痛心。向来对他的思绪一清二楚的奈菲莉,忙不选便拉着他往郊区走去。他们俩走到一处水面无波无纹、四周种满了无花果树与提柳的湖边,这座湖是一个底比斯国王为了他伟大的皇族妻子所开凿的。据说每到黄昏,哈朵尔女神便会到湖里洗浴。奈菲莉希望眼前天堂般的景致能够安抚丈夫的心。
若警察总长的告白属实,不正表示打从帕札尔到了孟斐斯开始调查之初,便已经把矛头指向阴谋计划的成员了?喀达希毫不犹豫便收买了孟莫西,将法官送入牢营。帕札尔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不禁怀疑喀达希是否只是执行者,在他的背后还有一双黑手负责策划路线,并强迫他不计代价地遵循。
确定喀达希有罪后,帕札尔心底产生了一些疑问,而这些问题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是不能仓促下结论的。他心中仿佛有一把无名火焚烧着。有时候真叫他无法忍受,然而太急于发掘真相,是不是反而可能因为冲得太快而极曲了事实呢?
奈菲莉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他暂时脱离办公室和那些公文,因此也不管他的反对,便拉着他来到了这处幽静宜人的西山乡间。
“我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了。”帕札尔幽幽地说。
“跟我作伴的感觉真的这么沉重?”奈菲莉反问他。
“对不起。”
“你有必要缓冲一下。”
帕札尔于是将情况剖析给妻子知晓。“从牙医喀达希可以推展到化学家谢奇,然后到亚舍将军,然后到五名退役军人被杀,可能也和戴尼斯夫妇有关!这些阴谋分子全是国家的上层精英。他们想利用军事叛变与独——无二的新式武器夺取政权。所以他们才要除掉未来卡纳克的大祭司布拉尼,以免他支持我进入神庙调查神铁失窃案;所以他们才要诬陷我谋害思师,借机除掉我。事情牵涉太广了,奈菲莉!可是我不确定自己想得对不对,而我又伯这些假设全是真的。”
她牵着他走在环湖的小径上,此时正是酷热的午后,农夫都在树荫下或草屋中睡午觉。
奈菲莉走到岸边跪了下来,摘下一朵含包欲放的莲花插在发间。有一条银色圆腹的鱼跳出水面,又随即消失在金光闪闪的涟漪之下。
奈菲莉跟着走进了水波里。浸得湿透了的亚麻洋装紧紧贴在身上。使得曲线毕露。她钻进水中,畅意欢笑,优游自得,还用手学着前面的鲤鱼左右游动。出水之后,她身上的香气也更加浓厚了。
“你不跟我一起吗?”
注视着她的感觉是如此地享受,帕札尔竟一时看傻了眼。接着他脱下缠腰布,她也褪下了洋装。两个赤裸的身躯交缠在一起,缓缓滑进了—处纸莎草丛,在这里他们沉浸在做爱的欢乐中浑然忘我。
* * *
帕札尔极力反对奈菲莉的做法。御医长奈巴蒙找她去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定是设了陷阱要寻求报复。
不过奈菲莉还是在凯姆和狒狒的保护下去了。狒狒也进入了奈巴蒙的庭园里,若是御医长—有邪念,它便将以最粗暴的方式反击。
不过奈菲莉一点也不怕,反而很高兴能得知自己最顽强的敌人的企图。虽然帕札尔百般劝成,她还是答应了奈巴蒙的条件:和他一对一的谈判。
通过门房守卫的大门后,她走进了一条怪柳小径。只见夹道的垂柳枝条浓密错杂,怪柳。的果实外覆长毛,须得在晨露中采摘,再置于太阳底下晒干后食用,味道十分甜美,怪柳木则可用来制造著名的棺木……就跟奥塞利斯的棺木类似……以及用以对付埋伏在暗处的敌人的棍棒。由于俗大的宅院里出奇地安静,奈菲莉顿时有点后悔没有随身携带这样一根棍子。
没有园丁、没有挑水夫、没有仆役……豪华别墅的四周空无一人。奈菲莉迟疑地跨过了门坎。宽敞的会客室里凉风阵阵,由放只有少数几盏灯照着、光线暗淡。
“我来了。”她大声说。
没有人回答,整栋宅子似乎是空着的。奈巴蒙会不会忘了他们的约定,回城里去了?她满腹疑惑地又往私人的卧室里头走。
在一间有壁画装饰,描绘着水鸭扑翼与白鹭栖息的房间里,御医长仰卧在大床上沉睡着。他的脸颊消瘦,呼吸短促而不规律。
“我来了。”奈菲莉又轻轻地说了一声。
奈巴蒙这才醒过来,他不敢置信地揉揉跟睛,坐起身来。“你竟敢……我实在不敢相信!”
“你真的这么令人害怕吗?”
他定神凝视眼前这个轻飘飘地人儿,说道:“我曾经是的。我总希望帕札尔就此消失,你也一蹶不振。知道你们过得幸福快乐,真让我痛苦万分,因为我想要你跪在我眼前,劳苦地哀求。你们的幸福甜蜜让我无法快乐起来。为什么我吸引不了你呢?有那么多人都为我倾倒了!但是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奈巴蒙苍老了许多,他原本富有磁性、令人着迷的慵懒声调,如今却徽微颤抖着。
“你生了什么病?”
奈巴蒙没有回答,岔开话题说:“我这个主人真差劲。你要不要尝尝蜜枣果酱夹心的金字塔蛋糕?”
“我不是个贪好美食的人。”
“但你却热爱生命、为了生命,你甘心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我们本来可以是一对令人称羡的佳偶。帕札尔配不上你。你也知道的,他这个门殿长老当不了太久,而财富也将从你的手中溜去。”
“财富有这么重要吗?”
“一个贫穷的医生是无法进步的。”
“可是你的财富就能让你免予痛苦吗?”
“我得的是血管瘤。”奈巴蒙唉的一声。
“这并非不治之症。要想减轻痛苦,我建议你采用无花果树在春初尚未结果前所茸取出来的汁液。”
御医长点头赞许道:“很好的药方。你对医药的认识果然非常彻底。”
“手术还是避免不了的。我会以锋利的芦苇切开患部,再以火加热去除肿瘤,然后再用柳叶刀烧灼。”
“如果我的身体承受得了,你这样做是对的。”
“你已经衰弱到这个地步了?”
“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才遣散了亲信和仆人。所有的人都让我厌烦。现在宫里一定是一片混乱,我不在就没有人做主。那些对我惟命是从的笨蛋想必是个个手足无措了。真是可悲又可笑……不过临终前能再见到你,我也够欣慰的了。”
“让我帮你听诊好吗?”
“随你高兴吧。”
她仔细地听着他微弱而不规律的心跳声,奈巴蒙说得没错,他的确病得很重。他静静地躺着,呼吸奈菲莉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享受她的手轻触着肌肤、她的耳朵轻贴在胸前的感觉。如果能让这一刻就此停住,就算要他付出一切他也心甘情愿。不过,他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在最后审判的天秤旁,噬人的恶魔正等着他。
奈菲莉听诊过后,问道:“谁在帮你治疗?”
“我自己,埃及王国最杰出的御医长!”
“你怎么治疗的?”
“用自我鄙视的方法。”奈巴蒙露出一抹苦笑,“奈菲莉,我讨厌我自己,因为我没有办法让你爱我。我的人生是一连串的成功、谎言与卑鄙的行径,但是我却缺少了你,缺少了那份可能吸引你的热情。现在我也将孤独地死去。”
“我不能舍弃你。”
“不要再犹豫了,把握这个机会吧!万一我痊愈了,我又会变成一个猛兽,又会千方百计要除去帕札尔来掳获你的心。”
“病人就需要治疗。”奈菲莉态度很坚定。
“你愿意担任我的医生吗?”
“在孟斐斯还有许多优秀的医生。”
“我只要你。其他谁都不要。”
“别耍孩子气了。”
奈巴蒙看着她。用一种绝望的深情问道:“如果没有帕札尔你会不会爱我?”
“你知道我的答案。”
“那么就请你为我说一次谎吧!”
“今晚你的仆人就会回来了。我会吩咐他们准备清淡的饮食。”
奈巴蒙坐了起来、说道:“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参与你丈夫所说的任何阴谋计划。对于布拉尼被杀、退役军人的死以及亚舍将军的诡计,我一概不知。我惟—的目的只是想把帕扎尔关进牢营,然后逼你嫁给我而已。我这辈子是不会再娶其他人为妻子了。”
“既然知道不可能。何必那么坚持呢?”
“我坚信,风总有转向的—天!”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
第十六章
豹子愉快地抚摸着苏提的胸膛。他刚才交欢时的激情有如涨潮—般,朝着山石汹涌猛扑。
“你为什么闷闷不乐?”
苏提不知如何启齿,只是懒懒地答道:“没什么,只是—点小事。”
“现在有好多谣言。”
“什么谣言?”
“有人说拉美西斯大帝的运势开始走下坡了。上个月,码头发生了一场火灭;河里也有好几起意外事件;还有一些金合欢树被雷电劈成了两半。”
“无稽之谈。”
“你的同胞们可是很认真的。他们都觉得法老的神力已经用尽了。”
“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呢!他只要举行再生仪式,人民就会高兴得欢呼。”
“那他还等什么?”
“拉美西斯总会在最适当的时机作出最适当的决定。”
“那么你又在烦恼什么?”
“我说过了没什么。”
“跟女人有关。”豹子温道。
“是我的调查工作。”
“你的调查怎么样?”
“我必须……”
他话还没说完,豹子便接口说:“结婚。还要签订正式的合约。也就是说你不要我了。”
然后她摔破了好几个陶碗,还把一张用稻草填塞的椅子拆歹,整个人像发了疯似的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高还是矮?年纪多大?”
“她个子小小的,头发很黑。比你丑。”
“很有钱?”
“当然了。”
豹子一听,又发起狂来:“我满足不了你了,因为我根本没钱。你对我这个金发婊子没兴趣了,跟那个黑发的有钱女人在一起,你才能体面风光,对不对?”
“我要向她打听消息。”
“这样就一定要结婚吗?”
“只是形式嘛。”
“我怎么办?”
“耐心一点,我一打听清楚就马上离婚。”苏提极力安抚她的情绪。
“到时候她会怎么样?”
“她也只不过跟我玩玩,很快就会忘记了。”
豹子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不要,苏提。你错得太离谱了。”
“我不可能错。”
“不要再听帕札尔的话了。”
“婚约已经签订了。”
* * *
帕札尔,堂堂一个门殿长老,孟斐斯的首席大法官,公认的道德权威,此时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地闹脾气。他无法接受妻子为奈巴蒙所付出的心力。奈菲莉请了几位大夫到病榻前为他治疗,还帮他把仆人都找了回来,以便病人随时有人照顾。这份用心让帕札尔万分气恼、他抱怨着说“我们不能帮助敌人。”
“法官可以说这种话吗?”
“法官才必须这么说。”
“但我是医生。”
“这个魔鬼曾经企图毁掉你我呀。”
“可是他失败了。现在,他体内的病痛也在慢慢地毁灭他。”
“他犯的错不能因为生病而一笔勾销。”
“你说得对。”
“你承认我说得对,就不要再照顾他了。”
“这跟我怎么想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
柏札尔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奈菲莉斜阴着他问道:“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柏札尔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说:“没有人比我更嫉妒了。”
“你会答应我替我丈夫以外的人看病吗?”
“如果于法有据,我绝不答应。”
勇士担心地看着主人,然后将有前脚递给奈菲莉,左脚递给帕札尔。每次男女主人稍微一起口角,它就会不快乐。结果它这个耍宝的动作,果真逗得主人开怀大笑,它便也放心地跟着尖声乱叫一通。
* * *
苏提推开了两名抱着一堆纸轴的书记官,撞倒了一名档案管理员,冲进帕札尔的办公室,后者正在喝用铜器盛过的水。帕札尔见到这名战争英雄长发凌乱、怒不可遏的神情,不禁问道:“有麻烦吗,苏提?”
“有,就是你。”
帕札尔随即起身关上了门。他知道接下来将有一场大风暴。“我们可以到别处去谈。”
“不用了!这个地方正是我生气的原因。”
“你受了什么冤屈吗?”
“你有钱了哦?帕札尔!看看你的四周:抄写员、没什么知识的职员,全都是一些只顾着自己升迁的小人物。我们的友谊呢?调查亚舍将军的事呢?你似乎不再追求真相,也不再信任我了。现在的你已经被头衔和荣耀收买了。我明明亲眼见到亚舍刑求、杀害一个埃及人,我知道他是个叛国贼,而你却在这里像个贵人一样神气活现地摆阔。”
“你喝醉了。”帕札尔只淡淡地说。
“是啊,喝太多劣等的啤酒了。我需要借酒浇愁。没有人敢像我这样跟你说话。”
看他这样胡闹,柏札尔也不生气。“你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可是我知道你并不笨。”
“不要再侮辱我了。难道你敢否认我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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