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第4期 … 世界科幻史画
克里斯·摩根 罗定国
有关外星人的问题其实是一个观念问题。固然,地球以外的星球上稀奇古怪的生物,光怪陆离的生态环境,在人们看来已是够神秘的了。但人类自身也可能被视为“外星人”,就像人类世界悠长的往昔和遥远的未来,对于今日的我们都可有一种“外星的”异己感觉一样。甚至人类的思想,经过极大改变之后也可能成为类似“外星”的东西。
外星人不仅仅是指那些长着昆虫眼的怪物,任何非人生物,特别是智能型的非人生物都可被看作外星人。外星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观念问题。路易斯·卡罗尔笔下的独角兽在遇到爱丽斯之前,一直认为所有的地球上的小孩都是怪物;反之,地球上的小孩又都把独角兽视作妖魔。不仅外星生命本身被地球人视为奇异的东西,而且一切地球之外有生命存在的星球也都使人们感到不可思议。更有甚者,L·P·Hartley在《渗入》一书中就开宗明义地提出:“悠久的往昔本身就是一个‘外国’——那时人们行事的方式与现在不同。”同理,21世纪的人类对今日的我们来说,也相当于一个“外星人”世界,因为彼时人们的意识、语言以及兴趣等,都和现在的我们迥然相异。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体形、精神、行为方式及其生存环境将不断变化,在今天的人类看来,定会感到异常陌生,犹如儿童连环画中那些谜一般的画面。
文学奇才斯泰普里顿的处女作《最后与最先的人》,跨越了无比远大的时间与空间,直写到20亿年后的数百万个银河系,可谓惊世之作。而他其后描述宇宙过去和未来全部历史的小说《星球创造者》更令人叹为观止,这部小说几乎囊括了大多数有意识的外星人类型。他讲述一个灵魂出窍的观察者在宇宙中漫游,访问了存在各种类人体的外星文明社会,见到有红黑皮肤、绿色毛发、味腺长在手上、脚上和生殖器上的外星人,有单肢人、飞人、六肢人、长得像鲸鱼的鹦鹉螺型人、共生型人、复合型人(只有聚合成群体才具有智慧)以及植物型人。渐渐地他融合了各种外星种族的思想,终于悟出星球创造者的存在——是那个“无限的精神”创造了整个宇宙。
当代杰出科幻作家拉里·尼文和詹姆斯·怀特曾创造出许许多多令人信服的外星人类型。尼文在《环形世界》中创造的皮尔逊有三足、双头,科技上比人类更先进,却被自身几近怯懦的种族本能所拘束;掌握了传心术本领的格罗格,类似五脚的多毛锥体;长着桔黄色皮毛的凶猛的克金迪像一只站立的老虎;而与人类有亲缘关系的“护国公”力大无比,却是鸟嘴、球形关节;“局外人”极像一只九尾黑猫,往来于遥远的星系间靠出卖信息为生。尼文在《上帝眼中的微尘》一书中则描写了一个适应性极强、繁殖极迅速的好战外星人种族——莫蒂斯,使读者兴味盎然。詹姆期·怀特在其“总站”丛书里创建了一个巨大的太空医院,它接纳人类以及各种各样的外星人前往治疗,不管他们来自何方。怀特用四个字母对外星人进行分类,例如ELPH代表吸氧型热血外星人,DNLF代表浑身长毛的多是生物。这个医院是宇宙中各种外星人和衷共济的理想象征。“总站”丛书包括《医疗站》、《星球外科医师》、《大手术》等科幻小说。
另一个擅长写外星人的作者E·E·史密斯也值得一提,由于他拥有哲学博士头衔,读者常昵称他为道克(DOC)。他在“晶体人”丛书中也为其众多的外星人设计出一种分类系统。他又是太空歌剧的创始者,且常将一些浩大的规模与复杂的情节处理得有条不紊,深受太空歌剧观众赞赏。
类人体外星人
在讲述异乎寻常的外星人之前,先让我们看看那些几乎和人类相仿的外星人。他们和人类自然有所差异,不仅表现在诸如耳朵的形状等形体上的不同,还在于心理及行为方式上有别。如里顿的《未来种族》讲述一个有巨大体能和精神力量的超人种族,居住在地壳深处一个有光亮和空气的世界。他们的社会是没有政府、没有罪恶、没有战争的“世外桃源”。由于这种社会与人类社会迥异,以至彼此不能相互理解。苔维斯的小说《跌落地球的人》讲述了一个类人体外星人跌落地球后经历种种考验和磨难的故事。主人公试图以正直和合法的方式在地球人中挣钱,以修建一个返回家乡的太空船。但由于他的行为方式和人类格格不入,屡遭挫折和不幸,最后以失败告终。迈克尔·皮夏在小说《火眼之葬礼》中所写的特洛普人,基本上和人类差不多,只是他们没有嘴巴,通过手掌摄取食物,眼睛是水晶体的,彼此用心灵感应进行沟通。他们极其崇拜眼睛,许多人戴的项链上悬挂装有祖先眼睛粉末的小袋。西奥多·斯泰琼的《维纳斯加X》和勒·奎因的《黑暗之左手》中的外星人种族也和人类差不多,只是没有性别之分,每个种族成员兼有男性和女性两种器官。从解剖学角度,来看这些外星人与人类差别很小,但精神及社会状况差异却是巨大的。
飞人对科幻作家总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早期科幻作家笔下的人物几乎从未离开过地面,只是最近这几十年才创造出低引力、高气压的星球及长着巨大翅膀、身轻如燕的外星人,玻尔·安德逊的《翼人之战》及《风之人》两书可称为这类科幻小说的代表作。
外星动物
尽管“有意识的外星人”通常是指地球之外其它星球上的生物,但也可用于地球上一些拥有智能的动物。早期的典型有H·G·威尔斯的《蚂蚁帝国》,叙述一支具有智能的蚂蚁大军横扫南美洲,杀死前进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类。而无论是天生或是经过人类调教而获得智能的最典型动物是海豚,罗伯特·西尔维伯格的小说《艾西摩尔之爱》娓娓叙说了一头受雇于某渔场的海豚对一位人类少女之爱。
科幻小说中偶尔也可遇到不同外星种族之间或者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共生关系,最著名的有霍尔·克雷特的《线》。它讲述一种透明胶状体的外星人为了生存必须寄居在另一类体格更强壮的生物体内,他们通过人类的毛细孔滑入青年躯体内,同时也给寄居的东道主提供一些有益的东西。另一部脍炙人口的表现共生关系的是《夏叶尔星球》,夏叶尔本是一个人类用来放逐囚犯的外星球,那里有一种类似微生物的智能外星人“感染”了人类,使寄生主痛苦不堪,并长出额外的肢体或器官。但医生可以摘取这些肢体或器官,供人类作外科修补手术备用。
及后的获奖小说《乃亚之歌》更发奇想,描写一个外星寄生虫慢慢地销蚀寄生主类人体。而这些寄生主们却乐意为之高高兴兴死去,因为死亡可以使他们加入该种族往昔一切成员的精神联盟从而获得永生;人类也可以加入这一联盟。
不太像人的外星人
虽然大多数作品中的智能型外星人和人类的大小差不多,但也有例外。弗雷德·荷尔勒在《黑云》中就写了具有智慧的氢气云,质地有如木星,体积却比木星大得多。与之相反是马克林的《不说谎的电影》,它写一群智慧型微生物外星人乘坐太空船进入地球,他们通过电视吁请人类准其降落,最终降落在美国空军基地的一个浅塘里。
外星人也不必有固定的形体,他们可以来无踪、去无影,或不定形,或具有变形特点。如罗伯特·歇克里的小说《保持你的形体》,叙述一支外星人的先头部队被派往地球,准备大举入侵。他们能随意变更自己的形状,但却有一条禁止他们变为无形或变成无用之状的道德密码。他们可变成一棵树、一条狗或一只鸟,然而地球上一切事物都有确定的形状,这一离奇古怪的法则破坏了他们执行的任务,终致彻底失败。阿西莫夫的《众神》也别开生面,记叙了一群无定形的生物社会。他们三人一组进行结婚和繁殖,小说对他们三人组的性行为进行了详尽的描述。他们直接吸收太阳能以补充能量。他们的确是外星人,但他们的社会又在许多方面与人类相似,因而易于为读者理解。显然,大多数作家都遵循这样的准则:外星人只不过是肤色、肢体、饮食习惯等表层特征奇异而已,而在思维方式、行为动机、逻辑系统等方面,和人类并无二致。这是便于读者理解和接受的缘故。
但也有的作家自行其是,比如太力·卡尔的娱乐性故事《变化者和三人组之舞》,写的是完全的外星人,他们几乎都是能量生命形态,每一个个体生命绕着一个称作“生命微尘”的空间中心旋转,而意识就联结在每一次的生命轮回上。这些外星人有时像旋转的星云,有时又像聚集在磁铁周围的铁屑,也可能像行将融化的雪花。他们和人类没有共同的参照点。而约翰·温德姆则在其《杀人三叶草》中刻意塑造了植物型人。三叶草原是几名俄国人为获取高产植物油而研制出来的。作家笔下的植物型人约两米高,有当腿用的三条分叉的根,能自行移动,根部的刺棒击中人畜会注射出致命的毒液使之失明乃至死亡。这种植物型人智力并不怎样高明,却妄图利用人类之间的残杀来控制全世界。当然,最终他们还是被智能更高的人类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