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松了口气,瘫坐在榻上,见王熙凤和平儿都是一脸惊疑的表情,摇摇头问道,“你的好姑妈可是让你去牵这个头,做这件事?”
王熙凤点点头,平儿补充道:“也不是让二奶奶出头,左右都是下人们出面打理,就是事发了,将那些票据一烧,不过损失些银两罢了,牵扯不到主子们。只是我仿佛听过一两句,说这么做不好,所以才想着让二奶奶问问二爷的意思。”
贾琏听后连忙站了起来对平儿作揖,“真是谢谢平儿姑娘了!我替我儿子谢谢你!赶明儿我儿子出来,让他认你做干娘!”
平儿羞红了脸,左闪右躲,不敢说话。
王熙凤醋了,冷哼一声,“什么干娘啊,直接叫娘岂不是更好!”
贾琏回过头来,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平儿多嘴说了一句,这辈子你就别再想有儿子了!”
王熙凤红了眼眶,她事事要强,除了子嗣一事,她成亲多年只得了大姐儿一个,别的地方她自认没有让人说嘴的地方,如今见贾琏说道子嗣一事,她委屈的不得了,“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内宅妇人不知道,这放利一事啊是最阴损不过的,每年有多少人家因为这个家破人亡的!人们都说做了这事,以后是要断子绝孙的!你的好姑妈,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生儿子呢!”贾琏嘲笑道。
“什么!”王熙凤和平儿异口同声的惊到,然后惊魂未定的互相看了一眼,原来如此!王熙凤更觉得浑身冰凉,她原只是以为王夫人只是看不起贾琏,没想到,她竟然狠心到这个地步,自己是她的亲侄女啊!她竟然这样利用自己,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好在你没有答应,要不然,不管是生不出儿子,恐怕我都要被你连累了!”贾琏见王熙凤脸色都变了,怕她得知真相后一时沉不住气,闹出什么事来,到时打草惊蛇反而不好,赶紧安慰道。
王熙凤越想越生气,忽然觉得肚子疼的厉害,不由得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不行,我肚子好疼,平儿,平儿!”
平儿在一旁见王熙凤脸色都变了,惊慌的不得了,一把抓住王熙凤的手,“二奶奶,你怎么样啊?二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请大夫去啊!”一回头,却看见王熙凤的裙子染上了血迹,害怕的声音都变了,“二奶奶见红了,二爷,快去啊!”
贾琏也看见了那抹红,慌得脸色都变了,“好好好,我马上去。”惊慌失措之下,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门槛上,也顾不得疼,捂着脑袋冲了出去,一窝蜂的吩咐人赶紧备马请大夫。
第25章 安排()
一阵人仰马翻过后,大夫请来了。请来的是保和堂的坐堂大夫秦一指,于妇科最是精通。他隔着帐子稍一把脉,微微蹙眉,“疲累过度,情绪起伏太大,有轻微的滑胎迹象,不过没什么大碍,吃了我保和堂的特制保胎丸,一粒下去,立刻见效。不过,尊夫人操劳太过,对保胎不宜,以后还是安心静养才是。我再开了药方,每三日喝一副,调理身子,养胎安神。”
秦大夫说完后,见没人回应,愣了愣,莫名其妙的看着贾琏,这是怎么回事啊?
贾琏咽了咽口水,将信将疑的看着平儿,“平儿,我刚才没听错吧?大夫说什么来着?”
平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犹豫的说着,“好像是说有滑胎的迹象。滑胎?”说道最后,平儿猛地拔尖了声音。
贾琏立刻清醒过来,紧张的抓着秦大夫的手说道:“大夫,大夫,孩子能保住吗?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啊!”
秦一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好嘛,合着我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这位压根没听见啊!于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的更仔细,更慢了,“尊夫人是疲累过度,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有滑胎的迹象,不过吃了我保和堂的保胎丸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还有就是,尊夫人的身子亏损太过,素日里又操劳太过,对保胎不宜,要是想保胎,以后还是安心静养才是。我再开个药方,每三日喝一次,调理身子,养胎安神。还请拿笔墨过来,我去开药方。还有,这是保胎丸,温水送服,一粒即可。”秦一指郑而重之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珍珠大小的药丸,递给了贾琏。
贾琏此时高兴的不得了,他终于要有儿子了,他贪婪的看着那个瓷瓶,伸手就想夺过来,“这药既然这样宝贵,都给我吧,你要多少银子爷都给你!”
秦一指拿身子护着瓶子,“一粒就够了,吃那么多干嘛!还有,不是什么药都是越多越好,俗话说的是药三分毒,能少吃药尽量少吃!就我开的那副药,如果可以的话都不要经常吃。养胎最重要的是安静、安心、安神,不要操心,不要劳累!还有,孕中有很多注意事项,最好请个积年的老人家伺候,她知道的多,认识的也多。总之,各方面都要注意。”
贾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帐子里却传来了王熙凤的哭泣声,贾琏连忙安慰,秦一指又来了一句,“孕中忌放悲声,对胎儿不好。”王熙凤立马止住了哭,贾琏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贾琏亲自送走了秦大夫,回来时,王熙凤在平儿的伺候下服了那粒保胎丸,此时脸色已经好了不少,此时主仆二人正坐在一起对着肚子傻笑。
贾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伸手就想摸上去,被王熙凤一巴掌拍了下来,她看着贾琏额头上被撞出来的伤口,笑着嗔道,“还不快让平儿拿鸡蛋帮你揉一揉,明儿个可怎么见人呢!”
贾琏傻笑道:“不能见人就算了,爷正好在家多陪陪你。”
王熙凤此时心满意足,她认清了好姑妈的嘴脸,又有了身孕,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她冷笑一声,眼珠子转了转,“我有身孕的事得立马传出去,二爷,老太太和大老爷那你得亲自帮我跑一趟,平儿,二太太那算了,也得二爷你去跑一趟。怎么危险怎么说,怎么可怜怎么说,务必帮我推了管家的事。这个二爷自己知道吧?不用我再教了吧?至于平儿,你明儿个将大姐儿的东西收拾收拾,亲自送大姐儿到大太太哪里,就说我要安心养胎,担心大姐儿无人照顾,请大太太多费心,等明儿哥儿出生后,亲自给祖母磕头道谢去!让丰儿亲自照顾大姐儿,她那个乳母我不放心。”
贾琏和平儿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笑,贾琏满口称赞,“二奶奶最聪明不过了,不过,大夫刚才可说了,孕中忌多思多虑,以后可不许了啊!”
王熙凤此时志得意满,瞥了他一眼,“只看你明日的表现了!好了,我累了,要歇下了,今晚让平儿伺候二爷吧!我也不亏待你,只是暂时离不开你,等哥儿平安出生,我自己出钱帮你摆酒,明媒正道的抬你为姨娘!”有了身孕,王熙凤想的开的很,贾琏就是贪腥的猫,自己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他,与其让他在外面胡搞,倒不如如了他的意,左右平儿是自己的人,跟自己一条心,便宜她总比便宜别人好!
平儿红了脸,瞪了王熙凤一眼,“二奶奶就会拿我说笑!我今日跟二奶奶说,劳烦二爷去别的地方睡吧!”
贾琏笑了,“二爷今晚谁的屋子都不去,二爷忙的很呢!”说着大笑着站了起来,“打铁要趁热,我现在就去老爷那。太太那,我也先帮你说说去。”
王熙凤也笑了,她虽然嘴上说的好听,可是如果贾琏真听了她的话,去了平儿的屋子,她还是会心酸难过的。
贾琏院子里发生的事自然瞒不了别人,又是请大夫又是闹腾的,除了贾母已经歇下了,其余人都得到了消息。只是贾琏这次消息瞒的很紧,而王熙凤治下一向又严得很,所以她有孕的消息一时没有外传。
王夫人得到消息后只是皱了皱眉,以为或许是王熙凤和贾琏又吵架了,或许还动手了?随后就被贾政又歇在赵姨娘屋子里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又想着白天没机会和薛姨妈说话,正想着什么时候请薛姨妈单独来一趟的比较好。
贾赦倒是有些悬心,连和美妾喝酒逗乐的心思都没有了,胡乱喝了两口酒就让小妾们下去了,邢夫人恰好走了过来,见状鄙夷的看了那帮小妾一眼,走了过去,“老爷,琏儿和琏儿媳妇这又是怎么了?可要叫个人去看一看。”
贾赦一向不喜欢这个出身低微的继室,见到她就火大,当即不耐烦的说道:“看什么看,管他们做什么!”
邢夫人好心好意过来问上几句,却被贾赦当头一喝,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就想回去,却看见贾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给父亲请安,母亲也在,正好,省的儿子多跑一趟。”
贾赦看见贾琏,没好气的问道:“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听说你院子里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的,到底怎么了?”
邢夫人也表示了一下关心,“是啊,是不是琏儿媳妇不舒服了?”
贾琏先是一脸喜色,“儿子正是来给老爷太太道喜的。儿子媳妇有孕了,老爷太太要添孙子了。”
贾赦大喜,一下子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酒壶,他也顾不得心疼,连连确认道:“可是真的?真的有喜了?”
贾琏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儿子还能骗你们不成。请的是保和堂的秦大夫,刚刚才送出去。凤姐儿就要儿子第一个给老爷太太道喜呢!”
贾赦哈哈大笑,连声说好。邢夫人听的贾琏第一个来给自己和老爷道喜,见更重视自己胜过王氏,心情也高兴了不少。
贾琏接着说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太太呢!”
邢夫人瞧着贾赦很高兴的样子,也笑着说道:“什么事你就说,说什么麻烦啊!”
贾琏陪笑道:“是这样的。凤姐儿她此番有孕,胎相有些不好,大夫也说了要她安心静养。儿子和她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子嗣为重,左右老爷和儿子以后才是这荣国府的当家人,争这一时长短也没什么意思,只要儿子有了后,谁还能多说什么!凤姐儿便想着退了这管家之职,明儿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儿子会亲自和老太太二太太说,到时候还请母亲也帮着说几句话。再来就是凤姐儿要安胎,大姐儿才两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虽有乳母丫鬟照顾,到底不周到,因此儿子和媳妇想着,能不能麻烦母亲帮着照顾大姐儿,等您孙子出生以后,让您孙子亲自给祖母磕头道谢!”
邢夫人侧耳听着,对于王熙凤管不管家,她反正也不在乎,左右自己也占不到什么好处,只是听到后面提到大姐儿,她不免有些心动,她一向不得贾赦的喜欢,一个人孤单的紧,素日又最喜欢小孩子,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疼爱嘴甜的宝玉了。不免有些心动,等听到贾琏正如自己所愿那样,说让自己照顾大姐儿时,邢夫人喜不自胜,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事啊!她素日就很喜欢大姐儿,大姐儿才两岁,正是最活泼可爱的时候,比大了不少的宝玉好玩多了。只是王熙凤一向不让大姐儿和自己亲近,邢夫人素日也只能看着眼馋而已。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尽管送来,我平时里也没什么其他事,照顾大姐儿正好。我们大姐儿又乖巧听话,好的很呢!你放心,我必定帮你们照顾好大姐儿,若是她有一点半点不是,尽管来找我!什么时候送来?我好叫人收拾地方去!”
贾琏见邢夫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不由得暗自佩服王熙凤的眼光,拿捏的恰到好处!“若是太太不嫌麻烦的话,明日一早就让平儿给送来。太太也不必准备太多,大姐儿是在太太这长住的,一应东西都会带过来,太太只要准备几间屋子就好了。”
邢夫人一听更高兴了,“还准备什么屋子啊,大姐儿跟我睡就好了。她那个乳母啊,我看着不行,照顾大姐儿不是很精心,小孩子这样小,最是要小心谨慎的。我晚上觉少,正好可以看着她。就这么决定了,大姐儿就住我的屋子,大姐儿的东西就放在旁边的空房间里。你们爷俩先说着话,我回去看看,得收拾一下,别有什么冲着她。”说着,邢夫人就风风火火的转身走了。
贾赦贾琏父子两看了,不约而同的笑了。
第26章 大房()
邢夫人走后,贾赦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桌子,“坐下说话吧!”
贾琏很少受到贾赦这样温和的对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笑着坐了下来,“多谢老爷。”
“你们想的很周到,你们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太太还能活几年?等老太太走了,这个府里还是咱们的。哼,就算二房的大姑娘在宫里又能如何,都这么多年了,砸进去的钱都能照着大姑娘打一个金人了!咱们府里跟着沾了什么光?今天本老爷就给你说句实话,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姑娘真的有了进一步的造化,将来哄着皇上下了旨,让宝玉越过咱们袭了爵,咱也不怕!你媳妇帮着管家她应该知道,咱们府里如今是什么样的状况!哼,说句不好听的话,除了老太太的私房,这府里我还真没什么好惦记的,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可是我也知道,老太太偏心二房,将来她的私房,多半肯定是给宝玉留着的。我如今这样,就是想着能多弄点就多弄点。你啊,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媳妇,让她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以后你们一家人吃穿都不必担心!”
贾琏不妨贾赦这样给自己交底,顿时心里感动,嗫嗫喏喏的开口,“儿子明白,多谢父亲费心。儿子,儿子也有些私房。”
“你那点钱能干什么!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索性我就再多说几句,既然你大概都知道了,以后你该如何行事你心里总该有点数了吧?还是继续跟着你二叔二婶做些琐事,当个跑腿的?”贾赦斜着眼睛看着贾琏。
贾琏不妨贾赦这样问,他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个上面来,贾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贾琏,“你如今也是当爹的人了,咱们府里是个什么状况你也知道了,你就没什么打算?”
贾琏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立刻就明白了贾赦的意思,只是他游手好闲惯了,自娶了王熙凤之后,更是如此,所以吭吭哧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贾赦见状,叹了口气,“我看着咱们府里,包括哪些亲戚们,除了你林姑父,没有别人了。薛家眼睛尖,早早的靠了过去,如今你看!你啊,难道连薛大傻子也比不过吗?回去告诉你媳妇,没事的时候多去你林妹妹和梨香院那坐坐。至于你,自己找个借口,亲自上门去找你林姑父指点迷津!当然,在外面给我小心着点,别一离了你媳妇你就浑身发痒!”
贾琏陪着笑,“父亲说的这是哪的话,儿子岂是那样的人。”可在贾赦洞若观火的眼神下,贾琏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他的毛病,自己也知道,就是好色了些,可如今不是情况不一样吗?他再混蛋,也要为儿子做些什么啊!没看他老爹,那样混蛋不羁的一个人,都早早的为儿孙暗中准备了一份家业,他也不能输啊!
就这样,贾赦这一房迅速敲定了日后的大方针,并围绕这一方针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首先,贾赦、邢夫人以及贾琏,第二日在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喜气洋洋的宣布,王熙凤有喜了,大房即将添丁了。贾母对王熙凤倒是有几分疼爱的,听了这话,立刻喜上眉梢。可还没等贾母高兴一会呢,贾赦就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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