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武功本就在谢鸣凰,因此追起来毫不费力。
东兰士兵看到她们一前一后闯进阵来,原本断后的前锋军迅速后转,以王零陵为首,朝她们冲来。
谢鸣凰不等到近前,便丢出一道黄符。
电光闪过,谢鸣凰与电光融为一体!
不少东兰士兵只觉眼前一白,身体便被雷电击中,一命呜呼!
原本各自为营的金针雷电突然像有了灵性,互相呼应,结成一片巨大电网。而电网中心就是谢鸣凰!
明磊蓦然色变,“她居然用自己当阵眼!”
司徒炎沉声道:“阵活了。”
与此同时,三条水龙忽然拧成一股,朝死门冲去!
“王爷?”明磊眼前一亮,紧跟在水龙之后。
还差一步……
还差一步,就能完成天雷阵,织成天罗地网……
就差一步!
谢鸣凰右手紧紧地握着伤口,想以此来刺激自己的神智。
但是五脏六腑俱焚之痛又岂是切肤之痛能比?她法力再高,也经不过雷电的几度冲击。在高台上已经是勉力而为,至如今,可说是……灯枯油尽!
谢鸣凰死死地盯着前方一步的距离,最终只能不甘地吐出口黑血,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倒下去。
一步之差,一步之差……
奈何……
奈何。
棋逢对手(八)
尽管没有完成最后一步,织成天罗地网,但眼前天雷阵的威力已是世所罕见。
若是天宇山诸位前辈复生,见此情此景,恐怕也要赞叹一声。
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东兰军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受伤颇重。
唯一还生龙活虎的就是司徒炎和明磊所率领的这支。
他们紧紧地跟着萧逆行暗中操控的水龙,冲向死门。
死加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电不断从九天击下。【小说下载网﹕。。】
水龙在死门前稍作盘桓,便趁电与金针未接的空隙,张牙舞爪地向天空冲去!
“冲!”
司徒炎大吼一声。
身后众人跟着他飞快地向前奔去。
然后水龙所阻不过一瞬。
司徒炎和明磊听到身后惨叫声起,回头便见电光重新落下,而跟在身后的不过寥寥近百人。
人人面色惨白。
司徒炎和明磊不敢再想,继续朝前走。
出死门,天雷阵已在身后。
侥幸逃出生天的众人个个瘫软在地。
这样的阵法根本已经不是阵法,是魔法,是神法。
明磊站在原地想了想,道:“我们这样轻易出阵,说明这依然是死阵。我想谢鸣凰应该出事了。”
司徒炎道:“三弟四弟还在阵中。”
明磊毫不迟疑道:“我来破阵。”
司徒炎看了他一眼,“几分把握?”
明磊眼睛往东方一瞄,“若是有王爷……”
正说着,一条水龙从东方飞来,向他俯冲咆哮。
明磊笑了,“若是如此,便有五成把握。”
司徒炎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切小心。”
明磊见他转身欲走,忍不住叫道:“大哥。”
司徒炎回头。
明磊道:“等我将三弟四弟带出来,我们一起回禀王爷。”之前萧逆行下令撤退,是他抗令不遵,造成如今后果。司徒炎这次回去,受罚是一定的。但是有他们几个在,多多少少还能劝上几句。
“不必。”司徒炎说罢,扭头就走。
明磊素知他个性一言九鼎,只得轻叹一口气,朝生门奔去。
墨兰吃力地抱着谢鸣凰,努力将她的白裙染上血和土。
环伺皆敌。
西蔺军还在羊肠道里观望,她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她自己。幸好由于天雷阵太过玄妙,东兰军个个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
所以她悄悄换上东兰军的盔甲,又将谢鸣凰也打扮成东兰军的模样,混在里面。谢鸣凰在之前吩咐过,若是她侥幸未死,就带她去东兰。没有什么比混成东兰军更容易进入东兰国界的。
四周电光不绝。墨兰不知道这个阵法还要延续多久,但是谢鸣凰说过,天雷阵是有时效的,时间一过,会自然停止。因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背着她躲过雷电的追杀。
东兰的士兵在不断地倒下。
哀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墨兰见过最惊心动魄的一仗。
因为敌人是无形的,而自己是无所遁形的。
她开始明白东兰军的恐惧——尤其是她感到自己的腿越来越软。
突地。
电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倾盆而下的细雨。
墨兰瘫坐在地。
欢呼声缓缓响起。
东兰士兵疯狂地庆祝着劫后余生!
不过他们的喜悦并没有坚持多久,另一种雷声从西方传来——
西蔺军的马蹄。
他们很快清醒过来,他们依然在战场上,而敌人已养精蓄锐多时。
这个时候双方根本不用比拼实力。
东兰刚才的经历无异于天灾,此刻不用说西蔺军,哪怕是随便召集的农民军也能让他们溃败无疑。
不用等鸣金声,所有人都识相地朝大营方向撤退。
至少那里还有一支东兰铁骑。
——西征的最后部队。
墨兰背着谢鸣凰,混在东兰军一起朝大营跑去,眼睛则四处看着能够藏身影的地方。
她当然不能真的跟他们到军营。
以东兰四大名将的精明,自己很快就会露馅。
但是西蔺军骑的是马,用普通的脚步绝对会被追上。若是用轻功……恐怕她会遭到两面追击。
就在短短片刻,她脑海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已经谢鸣凰在的时候,她不用思考任何事情,因为谢鸣凰会做好所有的决定,可是现在……她忍不住轻声呼唤道:“小姐,小姐……”
伏在背上的人依然默不吭声。
幸好她的呼吸一直吹拂她的耳朵,不曾断绝。
就这样默默地跑了近百丈路,西蔺镇东军已经追赶上来。
镇东军,这次的确称了真正的镇东。
墨兰听着兵刃相交声,心头不由越来越急。
“西蔺来的黄毛小子,也敢跟老子耍横!”
右后方突然炸出一声爆吼。
她闻声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站在西蔺军马前,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无损于他的彪悍。
他大喝一声,抡起一把厚背刀朝西蔺军砍去!
他气势勇猛,兼之刀法浑厚,刀起刀落,竟飞起三个人头。
西蔺军顿时向旁哄散。
此时周子甫拍马赶到。他一见那人,高声喊道:“他是东兰四将之末,王零陵!谁能杀他,赏黄金百两!”
这百两是他随口喊的。但他知道,若真能杀了王零陵,黄金百两绝非难事。
重赏之下,果然勇夫无数。
西蔺军齐声高吼,舞着兵器便朝他冲去。
东兰四将在东兰军心目中依然有很高的威信,因此东兰军纷纷掉头朝西蔺军扑去。
折腾了近半天,东兰西蔺这才真正交上手。
天色近黄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趁东兰西蔺打得热闹,墨兰背着谢鸣凰悄悄地朝旁边小道跑去。
后面兵刃交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墨兰奔跑得速度也越来越慢。
雨渐疾,哗啦啦地倾倒在地上。
她听到自己的喘气声,粗重如牛。
她缓缓地停下脚步,靠着旁边的杨树喘气。
天灰蒙蒙的。
山色暗沉。
树垂头丧气地低垂着枝桠。
天气一点都不好,风景一点都不美,但是墨兰的心情却很好。
她终于离开了战场,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
“小姐,我们逃出来了。”她将谢鸣凰放下,靠着树干坐好,轻轻地推搡着她,“从此以后,西蔺也好,东兰也好,都和我们不相干了。”
“小姐,我们很快就能到北夷的。”
“令狐公子说不定会吓一跳。”
“小姐!”
“小姐……”
羊肠道之战前后虽然不过短短数日,但其战况惊险离奇却令两朝震惊。
而东兰的这次进攻更成为史上有数的经典战役。
先是四大名将以雷霆之势横扫西蔺四分之一疆土,令西蔺举朝惊恐。后有谢鸣凰以一己之力力挫四大名将。尤其是她最后借九天之力所布下的天雷阵,堪称神来之笔!
谢鸣凰更是一战成名,成为两朝公认的超级名将。声望如日中天。
西蔺皇帝更亲口御封“九天战凰”。
民间甚至还有打油诗流传——
一人力挫四名将,
捍卫西蔺她最强。
弹指惊雷东兰灭,
九天战凰谢鸣凰。
然而,这些都只是表面的风光。
事实上,西蔺朝从皇帝到左右两相到刚封为镇东侯的周子甫都很急。
因为西蔺朝曾经的镇东大将军,如今的镇国大将军、常胜公、百姓口中的东兰第一战将‘九天战凰’谢鸣凰……失踪了。
棋逢对手(九)
墨兰终于发现,混入东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东兰西蔺如今的关系势同水火。要进入东兰,必须要有从东兰本地官府所发放的路引。
她几经周折,终于弄到一份假的,到底能不能糊弄过去还不清楚。
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是谢鸣凰。
自羊肠道一战之后,谢鸣凰便一直昏迷不醒。
墨兰带她看了几个大夫都说她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移位,能够拖到今日已是侥幸,这样的人断断没有再醒过来的道理。最多三天,必死无疑。
到今日,已经是第五天,谢鸣凰依然不醒,也依然不死。
她想来想去,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远在北夷的令狐繁。
他和谢鸣凰是同门师兄妹,想必能够找出其中的奥妙。她唯一担心的是谢鸣凰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毕竟,除了水之外,她没有任何进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加快脚步。
一道古朴的城墙慢慢地展现在眼前。
灰黄色的城墙,还有上面飘展的东兰旗。
这就是曾经在大宣朝威风凛凛的帝州西面第一城沣富城。而如今,帝州变成了涤州,而沣富城却还是沣富城。
墨兰手里捏着假路引,缓缓地吁了口气。
谢鸣凰被她暂时放在城外一处农居中。
万一假路引被发现,她一个人逃起来还方便些,若是带着谢鸣凰,十有**,两个一起被抓。
现在是清晨,进城的人很多。
墨兰穿着一身农妇装,梳着一个已婚妇人的发髻,看上去并不突兀。
人一个一个往前走。
很快就到她。
“你的。”士兵冲她伸手。
墨兰很镇定地递了过去。
士兵看了一眼,正要挥手放行,就听城外马蹄声阵阵,伴着烟尘滚滚而来。
墨兰手心渗出了汗。
她突然想起谢鸣凰曾经说过,人的一生之中总会遇到很多不可思议的倒霉事或幸运事,这就是一个人的运势。
她想,她现在的运势一定是低到一定程度。
守城兵忙不迭地将他们往两边赶,留出一条足够的通道供他们通行。
马蹄声越来越近。
墨兰随着人流退到两边。出于好奇,她下意识地朝来者望了一眼。这一眼,却差点将她的魂魄惊飞掉。原来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四大名将之一的伏万千!
她终于知道,原来她的运势不是低,而是极低。
伏万千身后还跟着好几匹马。
大约是靠近城门,伏万千等人的马速渐渐慢了下来。
墨兰感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这是习武之人的直觉。
她脑海在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最后只留下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谢鸣凰。
这场仗打得窝囊,太窝囊。
伏万千坐在马上,心里全是火。
东兰四大名将一夜之间成了东兰四大败将,而且还是一起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中。幸好西蔺不萧逆行也在军中,不然整个东兰的脸都一起丢进去了。
可是这火还没处发。
打败仗是事实。谢鸣凰没偷袭、没使诈,还正大光明地送来战帖,时间地点人物写得一清二楚,还能怨什么?怨天气太邪门呗。
他现在急的是王零陵和东兰军硬碰硬,受了重伤,被明磊先送来沣富城,还不知道伤势如何。所以他一处理完战后事宜,就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伏万千正这么想着,眼睛不经意地朝旁瞄了一眼,随即就移不开了。
因为那个人的身影让他感到有那么一分两分三分四分的神似。
谁呢?
他蹙眉。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一道剑光从面上掠过,那个人已经提剑朝他冲来。
伏万千一见对方的脸,心里就忍不住大笑。
好,真是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正愁没地方找人出气,出气的就自个儿送上门了。
行刺伏万千是墨兰思量再三后的决定。
若是让伏万千先一步认出来,他难免要想她来此的目的,说不定就会想起一向与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谢鸣凰。她先出手,他便会自行将她的目的往行刺上头想,这样一来,谢鸣凰自然安全了。
她的武功极好,几个回合下来,伏万千已是抵抗不住。
但是四周全是东兰人马,他们见伏万千落下风,统统一哄而上,且人手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饶是墨兰武功绝顶,也吃不消,只好借身法游走。
伏万千窝囊加窝囊,窝囊透了,大叫道:“拿下她!捉活的!”
墨兰知道火候已到,一边用剑将四周攻击荡开,一边冷笑道:“这次算你走运!”她说着,反身朝城里冲去。
伏万千哪里肯休。打了败仗也就罢了,对方竟然还不死心地派人来暗杀他。他若是能将这口气咽下去,他就不叫伏万千,伏你爹!
原本平静的沣富城顿时人仰马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不说墨兰如何大闹沣富城,谢鸣凰躺在那民居家中也不安稳。
那民居住的是个寡妇,夫家姓焦,有个二十来岁还没娶上媳妇的儿子。
原先焦寡妇看中墨兰出手大方,所以对于照顾占床不占粮的谢鸣凰一口应承。
可那是她儿子还没有回来,儿子焦阿菜一回来,见到谢鸣凰就咯噔一下,心思盘活开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饭,墨兰也没回来,就忍不住朝谢鸣凰睡得那间房摸去。
“你做什么?”所谓知子莫若母,焦寡妇对他盘活的那些心思哪里还有不知道的,早早地提防着。
焦阿菜也不惊,道:“娘,你看这不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媳妇么?”
“媳妇什么媳妇?”儿媳妇没进门,焦寡妇心里也急,可再怎么急也不能急一个不会吃不会喝不会动,还不知道哪天里死了的媳妇啊,这不是晦气么?“这是人家暂时搁我们家的姑娘,你别打歪主意。”
焦阿菜道:“不都说女子讲究贞洁,要是……”
焦寡妇反手一个巴掌,哭骂道:“老娘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坏东西。”
焦阿菜见老娘动真怒,不敢再说,讪讪地拿着褥子打地铺去了。
两人这一闹,就是两天没说话。
到了第三天,不说话不行了。
别说墨兰没有回来,连屋子里头的姑娘也没醒。
焦阿菜这下是真的死心了。好看归好看,但和泥塑没区别,娶回家还真不能当媳妇。
他找焦寡妇合计,觉得真不能将她放在屋里头。家里头死人终归是不吉利,何况还是个不相干的人。
焦寡妇这几天也等得心烦,便道:“你看怎么办?总不能将人家姑娘丢出去吧?”
焦阿菜早就想好办法,“我们将她送到城里的医馆,医馆是看病的地方,那姑娘要能治就治,治不了就让他们顺手埋了呗,也不碍我们什么事。”
焦寡妇皱眉道:“可是上医馆要钱。”
焦阿菜笑道:“我只将人送进去,也不抓药,要什么钱?”
焦寡妇一想,正是此理,便点头答应了,只是临行时,频频叮嘱他不得对人家姑娘再有非分之想。
焦阿菜早死了心,满口答应了。于是吃完早饭,就推着小推车送她进城。
沣富城这两日可说是风声鹤唳。
自从伏万千伏大将军在城门口遇到刺客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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