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打了个哈哈,却是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张允文心头疑惑,这足伦为何在这时离开长安,难道是无颜在此呆下去了?这疑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引起张允文的在意。
见禄东赞说起其他话题,张允文也乐得转移话题,和禄东赞谈起了长安风情来。
这所谓的接待,其实就是陪同着禄东赞在长安城内逛逛,吃吃饭之类的尽地主之谊的事情。做了两天之后,张允文感觉这也不太难嘛!
不过令他疑惑的事,以前禄东赞和这些吐蕃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将大唐公主娶回吐蕃,给赞普做老婆,如今怎么很少提了?难道他们已经放弃了这种打算,或是另有什么打算?
若是放弃了,怎么还留在长安,不回吐蕃去呢?若是有其他打算,那又该是什么呢?
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扔出脑海。张允文一脸笑意的看着同是一脸笑容的禄东赞,笑道:“这长安天然居,最有名气的便是这酒!大相大人,这酒可是要好好尝尝啊,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老夫这就来试上一试!”
就在张允文满是热情的招待着吐蕃使团的时候,那足伦骑着马匹从一直到达陇右,又从陇右到达青海,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跑死了一匹马,花了二十天时间终于到达了吐谷浑。
穿过吐谷浑,便到达吐蕃了。
从长安到吐蕃,除了这一条路之外,也可以从蜀中那边进入吐蕃。但是欲从蜀中那边过,穿过那些关隘城市的时候,需要身份文书等东西,这些足伦可没有,故他选择了这条人烟稀少,但条件恶劣的道路。
一阵寒风吹过,足伦不由紧紧缩了一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马肉来,放在嘴中嚼了嚼,艰难的咽了下去。
这马肉还是他在那匹跑死的马身上割下的。当初马匹死的时候,足伦将马四肢上和腹部的肉割了下来,分成一块块的,几十斤的肉塞在包裹里,挂在马背上便接着出发了。
在吐谷浑的茫茫草原中行了几日,这些肉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忽然,足伦在前面看见了一群白色的羊群。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面前,在这之前,足伦竟然没有发现前面有羊群。看到这群羊,足伦心头顿时大喜,拔出弯刀,策马上前,一刀便将那最肥的一只羊给砍到在地。
羊群顿时四散跑开,发出“咩咩”的声音。
足伦一把将这肥羊抓在手里,哈哈一笑,正要再寻一只肥羊以作干粮,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你,你是谁,为什么杀我的羊?赔我的羊来!”
足伦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站在地上,目光之中满是泪花的看着自己。一亮手中的弯刀,足伦大吼一声:“哪儿来的小鬼,滚一边去!”
小孩子倔强的看着足伦,却是没有移动一步。
足伦心头顿时大怒,挥动了一下手中正滴血的弯刀:“小鬼,再不滚开,老子一刀剁了你!”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牧民的吆喝之声。
足伦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也不看那小孩子一眼,将正滴血的肥羊放在马背上,用力一夹马腹。马匹飞奔,载着足伦和肥羊飞快的跑开。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十多个牧民手持弯刀弓箭跟在足伦身后,紧追不舍。不时一两支箭从足伦身旁飞过,插在草原之上。
足伦心头大恨,不就是砍了一只羊么,用得着这样拼命的追杀我吗?
跑了一段,身后追逐的牧民终于不见。正当足伦暗自得意的时候,忽然间前面出现了近百名骑士。这百名骑士分散着冲了过来,呈包围状,想要将足伦给围住。
眼见对方越来越近,足伦紧紧握住刀柄,准备让这些吐谷浑人见识一下吐蕃勇士的厉害。
然而,当吐蕃牧民离足伦还有十多步的时候,这些吐谷浑人竟然齐齐拿出弓箭,对准了足伦。
于是,这位吐蕃勇士非常悲惨的成了吐谷浑人的俘虏。当吐谷浑人审讯的时候,足伦只说自己是用腹中饥饿,想要杀只羊来充饥。而这些吐谷浑人在上下检查了一遍之后,将足伦绑在一个毡房里面,准备明日再行处置。
当夜,足伦挣脱绳子,逃出了这个营地。
掏出营地,继续往西南方向逃去。
终于,在四月上旬的时候,足伦返回了吐蕃。
回到逻些城,松赞干布一见足伦单独回来,便知道事情不顺利,将足伦唤到面前来,细细的询问一番。
足伦不敢隐瞒,将使团诸人在长安的遭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听得松赞干布双眉紧锁,闭口不言。
当松赞干布问起李世民拒绝禄东赞提亲的情形时,足伦心头一动,对松赞干布道:“赞普,那大唐的皇帝听了大相念的礼物,本待是要同意这门亲事的。这时候,以为吐谷浑使臣站了出来,向大唐皇帝说了一大通我吐蕃的坏话,这些话语便让大唐皇帝改变了主意!”
松赞干布闻言,狠狠的一拳砸在王座之上:“什么,那些吐谷浑人竟然如此对我吐蕃!”
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走动着,松赞干布厉声说道:“传我命令,让驻守在吐谷浑一线的七万大军,全线出动,给我攻击吐谷浑!我一定要让那些吐谷浑人瞧瞧,我吐蕃也不是好惹的!”
听闻松赞干布下了这道命令,足伦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谁让你们这些吐谷浑人胆敢为了一头羊便用箭指着我,将我囚禁!
“对了,足伦,大相没回吐蕃,可曾对你叮嘱过什么没有?”松赞干布问道。
足伦点点头:“大相说大唐十万精锐已经北上西域,攻打高昌,大唐国内空虚,赞普可以放手一搏,领大军直逼蜀中!那时候,大相再在长安为赞普求亲,看那大唐皇帝答不答应!”
此言一落,松赞干布倒是犹豫起来:“大相真是这般说?这可是可大唐开战啊!”
足伦肯定的回答道:“仆臣不会记错的,大相就是这般对仆臣说的!”
“好!”松赞干布下定决心来,“我早就仰慕蜀中繁华,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若是能取了蜀中,那我吐蕃便是平添一粮仓啊!”
在殿内慢慢的踱了几步,松赞干布一顿脚:“传我命令,令逻些四近士兵奴仆,还有各家子弟,尽数集中,我要领军亲征蜀中!”
这两道命令一下,整个吐蕃顿时忙碌起来。临近吐谷浑驻扎的八万大军分做几路大军,分别向吐谷浑、党项诸部,白兰诸羌等地方喝部落杀去。而整个逻些城四近的士卒和奴仆也集中起来,粗粗一点,有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赶着牦牛,拉着一车车粮食,一路往东南杀来。沿途之中,不断有大家族的私兵和奴仆加入队伍之中。
当吐蕃大军到达积石山的时候,整支大军已经有二十万人了。
积石山位于吐蕃东面,呈西北东南走向。翻过积石山,便是河曲十六州,往东而行,即是嶂、序、台、桥诸州,再往南而行,却是诺、阔州。诺、阔二州以南,就是松州了。
除却松州为汉人居住地之外,诺、阔二州及嶂、序、台、桥诸州,皆是名义上属于大唐,隶属松州管辖,然而这些州郡之内皆是羌人,其首领酋长领诸州刺史一职,世代相继。
由于积石山这边乃是吐蕃入蜀的一条重要通道,所以松州刺史在积石山头设立了哨所烽火台一处,若是吐蕃有大规模调动,即要燃烽火示警。
守卫着烽火台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每日面对着微微群山,听这鸟兽咆哮,偶尔能见到人影,听到人声,都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贞观十二年五月的早晨,一阵凉风吹过,那靠在石头砌成的墙上打盹的哨兵陡然转醒。
看看天空,一缕阳光顺着石头间的空隙照射下来。哨兵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照例来到垛口边望上一望。
这一望,却是让这位还未完全清醒的士卒心头大骇,那些睡意也不知被扔在了何处。
只见积石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蚂蚁一般聚集,正慢慢的沿着积石山往东南移动。看这些人,皆是手持兵器,杀气腾腾,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对方来着不善。
再看看那一头头牦牛,这可是吐蕃人打仗必带的牲畜。牦牛可以做拉车的畜力,可以挤奶供食用,战死的牦牛还可以食肉,解决了军队的后勤问题。
哨兵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连滚带爬的往烽火台跑去。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狼烟冲天而起。
积石山下,松赞干布坐在牦牛拉动的车中,望着那道升起的狼烟,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大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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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大军压境
招待了禄东赞十日时间,李世民终于让张允文回来,打理诸部门之事,而招待之事,又由鸿胪寺接手了。
对此,张允文有些疑惑不解,既然最后还得由鸿胪寺来接手,干嘛让自己陪着禄东赞这老狐狸十日?
不过当张允文被李世民唤到皇宫之后,他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只听李世民问道:“允文啊,你与这禄东赞接触十日,你且说说禄东赞此人如何?”
原来李世民是要自己去试探禄东赞啊!
张允文沉吟片刻,说道:“禄东赞此人,极善辞令,巧言惑人,城府极深,喜怒不行于色。实在是老狐狸一个。在与他接触这几日中,微臣时常可听见此人对大唐四遭环境之分析,颇为有理。可见其人眼光独到。论及我大唐军政之时,此人偶尔也会露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还常常说那些政令可用于吐蕃。可见这禄东赞之行政能力亦是非常强。呃,此人人吐蕃大相数载,深得吐蕃赞普信任,当然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啰!”
李世民轻笑一声:“此人乃是吐蕃智者,吐蕃早已传诵其名,就连蜀中陇右那边亦是知晓此人。此人若在,实乃是我大唐威胁啊,允文你看……”
张允文顿时知道了李世民的言下之意,看来李世民对这位禄东赞已是动了杀机了!
轻轻的摇摇头:“陛下,若是在大唐境内解决了这位大相,恐怕会于吐蕃解下死仇。如今的吐蕃已是整个高原之上最强大的国家,苏毗、羊同诸国皆奉其为宗主,名义上听其号令。依微臣看来,吐蕃一统高原乃是迟早之事与之结仇,实为不智。况且如今赞普松赞干布雄才大略,任人为贤,杀了一个禄东赞,他会启用另一个禄东赞。此乃扬汤止沸啊!”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却是不再提及这禄东赞之事,却说起了高昌战事。
“允文啊,当初你推荐的那个王玄策,真乃是一代纵横家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了焉耆、龟兹二国国王,出兵一万,进攻高昌。呵呵,此时 我大军尚在路上,这焉耆龟兹联军便开始向高昌进攻了,无论胜败,朕都愿意看到啊!”
胜则削弱高昌,败则削弱二国,无论那种情形,李世民都会拍手称快的。
想起王玄策纵横西域的样子,张允文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
吐蕃这般久没有提及请尚公主一事,李世民和众大臣都开始将此事遗忘了。然而,四月的一个朝会之上,禄东赞竟然再次将此事提了出来。
不过在他提出请尚公主之前,李世民和众大臣正讨论着一份战报。
“诸爱卿,十日之前,吐蕃八万大军四面出击,袭击吐谷浑、党项、白兰诸羌,气焰甚嚣。诸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李世民话音一落,殿中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吐蕃究竟是怎么回事,使臣还在长安呢,便敢派大军袭击大唐属地!”
“吐蕃不是在向我大唐求亲么?难道他向以武力相迫?”
……
这时候,只听见一声咳嗽声,众臣顿时止住了议论。
这声音却是长孙无忌发出的。众臣知晓他将要出言,当下寂寂无声,尽皆盯着长孙无忌。
“微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当立刻派人唤来吐蕃使臣,向其责问。另,遣叠州、洮州、河州、廓州诸地边军分两路往西推移,作出进攻态势,以阻吐蕃!”
李世民沉默片刻,问道:“依辅机之言,此战不打?”
长孙无忌道:“对,我大军正与高昌开战,若是在与吐蕃角逐于青海,臣恐后勤不至!况且吐蕃忽然进攻吐谷浑,其目的何在,是向我大唐宣威,还是欲占其土地,夺其人口?此事不明,冒然开战,实乃不智!”
听完长孙无忌的理由,李世民微微颔首,对着身边的内侍道:“去将吐蕃的禄东赞给唤来!”
内侍“喏”了一声,便匆匆往外走去。
趁着这段时间,李世民又开始处理起其他的事物来。
过了近半个时辰,内侍便领着禄东赞来到大殿之外。
进入大殿之中时,禄东赞觉得气氛异常的怪异,这些大唐朝臣看向自己的目光尽是不善。
“外臣禄东赞见过大唐皇帝陛下!”禄东赞行礼道。
“禄东赞,朕且问你,你吐蕃进攻吐谷浑,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目光如刀,盯着禄东赞说道。
“什么!进攻吐谷浑?”禄东赞大吃一惊,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种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当初他嘱咐足伦时,可是说好了,告诉松赞干布,领兵往蜀中压去。可是如今怎么进攻吐谷浑了?禄东赞万万没想到,足伦因为自己被吐谷浑人囚禁过,便心生怨恨,在松赞干布面前挑拨离间,使得松赞干布做出了分兵进攻吐谷浑的决定,
脑筋飞快的转动,禄东赞镇静下来,对李世民道:“陛下,此事外臣当真不知!依外臣看,这进攻吐谷浑定当是那些驻扎在边界的吐蕃将军之意,与赞普无关!外臣愿意派人返回吐蕃,请赞普将那些将领治罪!”
李世民尚未说话,那长孙无忌便出言道:“不劳大相费心,陛下已经派出两万大军往西推移,驰援吐谷浑、党项、白兰诸羌!”
禄东赞闻言,脸色陡然大变。干涩的笑了一声:“既然大唐已然出兵,想必那些不听话的将军也应该撤军了吧!呵呵,这样最好!”
听禄东赞这样说了,李世民嘴角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一下子便将这位吐蕃大相逼得服软,长孙无忌还真不愧是一代良相。
禄东赞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前不久小臣向你请求迎娶大唐公主,陛下说是容后再议。不知者么久过去了,陛下考虑好了没有?”
此时禄东赞提出这个却是有所依恃的。既然吐蕃已经出兵吐谷浑,那么,赞普也定然带兵直扑蜀中,想必过不了几日,吐蕃兵锋降至的消息便会抵达长安。自己现在先提出来,等大军临境之时,在重提一次。
“住口!”只见程咬金冲出队列,对着禄东赞吼道,“你以为我大唐的公主是什么寻常家的闺女,你想娶就娶啊?也不看看你们吐蕃的样子,地势又高,气候又冷,吐蕃人的脸上还用黄泥巴涂面,这,这太他娘的扯淡了!就凭这幅模样,还想去我大唐公主,老子告诉你,没门!”
程咬金张着大口,唾沫横飞的对禄东赞吼道。
张允文分明的看见,坐在龙椅之上的李世民,对着程咬金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这汉子便跳了出来,对着禄东赞吼道。
看到程咬金的一把黑胡子,凶神恶煞的面孔,听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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