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也听不懂。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把所有听见的,牢牢记在心中。
“神族宝藏……”“苍倔大陆……”“两大神王……”
“王朝复辟……”“司挚不死……”“集灵台……”
一连串的诡异词语。在她脑中渐渐成形,却又缺少一根线,把他们连在一起。
这是门派最隐秘的事情……关系很多人一生的胜败荣辱……可能是近百年来仙门所作,最大的一次决定。
可司南不在乎这些。
她唯一关注的是,司东在光明正大场合下,差点被谋杀的原因。
有些时候,我们内心的指引,就是人生的导师。从药舍归来,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法,要去玉屏峰看看。她有预感,如果她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就一定要去,一定要知道自己所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结果,她真的听到了。
在一块平淡无奇的大石头附近。
是苍天对她的指引吗?
还是命运对她的怜悯?
她牙一咬,不管可能的后果,直接上了玉屏峰。
她能感觉苍天的呼唤,似乎对她说,有危险,有机遇,只要你能把握好!这是你的第一步!
“凤凰王朝……”“十六世凰帝……”“复辟……五百年前”
对话中,频频提到司家,她已经知晓,司家大概和那个被灭的王朝有扯不断的关系。加上五百年前,这个敏感词语,又让她一下子想到东祁说的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去看看仙门藏书楼,五百年前的旧事。”
原来她早就身处漩涡之中。无处可逃。
虽是司家人,可她一不想沾着司家的光,扬眉吐气,二不想陪着司家的败落而跌落尘埃。
司家的兴衰,与她什么要紧?那个早就覆灭的王朝,更是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只想靠自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如果她想平淡度过一生,如果她想轰轰烈烈,无论出世入世,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要由别人来做主!
最恨的就是做棋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南是背着身子,好像无事睡不着,出来看月亮的,闻言一惊,转过身来,“咦?英宿前辈?你怎么来了?”
“啊,掌门人、铁掌峰,你们,都、都在?”
当青槐和铁容贤从英宿背后出现的时候,司南双手捂着嘴,神情十分吃惊。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梳着两条小辫。一些碎发乱跑出来,有些紧张,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急忙跳下石头,匆匆行礼。
铁掌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好,“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呃,我,我是来看我哥哥的。今天去药舍,没有看到我大哥。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
“他没事。”青槐淡淡的说。
铁容贤看着司南走上前来行礼,脚印清晰,而旁的地方,青草茂盛,露珠宛然,没有任何被踩踏的痕迹。目测密室的距离,这么远,推算司南应该听不到什么?
妹妹关心哥哥,也不好说什么。铁容贤不应该怀疑,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对司南的第一印象不错,一个懂事、且乖巧可人的小姑娘。照顾从小失去父母的亦雨,最合适不过。
可自从司南的身份暴露之后,她为了和亦雨分开,甚至公开她“已婚”的身份。
作为长辈,他的心里有一层隔,不是为司南的欺骗,因为自己也有做的不对地方。只是,他不想再看见司南。
今天在这个敏感地方,铁容贤心中那层隔膜越来越深了,高深莫测的看着司南,总觉得她瘦瘦小小的模样。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凡、普通。
看不透那双受惊双眸之后的心灵,到底是什么颜色。
和青槐对视一眼,铁容贤皱眉道,“你是怎么躲过禁制上来的?”
天玄诸峰都有禁制,尤其是主峰的玉屏峰,禁制最强司南“啊”了一声,慌慌张张,迷糊的说,
“小女、从西侧上来的。以前、以前和亦雨走过一次。”
西侧?不是“道心石”所在吗?她居然没有被“道”字迷惑?任何修行人一看到那个字,总会产生种种幻觉,心性不定者尤其难以摆脱。只有佩戴专用饰物,才能躲开“道”的迷惑。
哦,对了,铁容贤微微松了口气。司南才刚刚入门,连仙文还不认全,与凡人一般,怎么能感受“道”的威力。
“玉屏峰是主峰,门派重地,以后没得准许,不得入内!”
司南怯怯的点头应了。
正在此时,海冬青身姿一展,如雁过无痕,姿态优美的翩然离开。
司南便傻傻的看着。一时忘记身边所有
原来不是为着哥哥啊!
铁容贤再次皱皱眉,同时却也打消了三分疑心。
如果是因为看过海冬青,念念不忘,才不顾一切上玉屏峰,宁愿被责罚也要来看看,倒是可以理解。
女人经常为着这种事,昏头昏脑,做出各种傻呼呼的事。
铁容贤不动声色的看着海冬青的身影消失不见,而司南眼底流露出的落寞和不甘,那么明显,那么生动。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怎么,消除疑心的同时,也在为自己徒弟亦雨不平。
这么快,就把亦雨忘记了。
可是亦雨,把她的痕迹擦拭干净了吗?
如果是,亦雨为何不肯去碧阳宗了,而是一直留在宗门之内?有没有这个丫头的原因?
原本只是猜疑的心思,忽然化为担忧。一瞬间,他的念头转了很多,深入思考,司南,司雨,司挚、司鼎,所有司家人都冒出,纠缠起来!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浮现——司挚和妖主仪殊有染,天下人都知晓的秘密,可是妖主仪殊可能怀孕——继而生孩子妖主仪殊十年前失踪,不知下落。而司南的年纪,相差彷佛!
会不会是司南?
铁容贤心一缩,被自己的想法想坏了!
如果是,那就糟糕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一、十年之约
七十一、十年之约
妖主仪殊的下台。是仙道、魔道,和妖族各方势力斗争的结果。不会有人希望看着她的后人再次登上那个位置。
可是身为妖主的直系后人,有绝对资格直接参选下一代妖主的竞争角逐。
妖神的禁令也不会有灵窟妖胆敢违抗。
虽说只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谁能保证司南未来一定不会成为下一代妖主?
如果她真的成了……妖主,那她在青阳宗的履历,加上几次险死还生在天玄山,难保不会心生报复之心,素来没听过大度的灵窟妖。等待青阳的,不就是灭顶之灾?
等等,不会不会!司南被江一鹭用照妖镜照过,没有显出妖身
可妖主级别的天妖,会被区区的灵器照出本态来吗?御妖环也套不住妖主吧?
铁掌峰思来想去,竟是越想越糟糕,禁不住额头冷汗淋淋!
从没有人试过,因为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试探妖主。
星空下,群星璀璨,司南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像小鹿一般,带着一股少女般的忧伤,和心事重重。
“你不去看你大哥了吗?”英宿问。
缩了缩肩膀。无精打采的司南似乎有点怕冷,惹人怜爱的摇摇头,“知道大哥没事就好。过几天他大好了,我再看去吧。这个,嗯,是我做的,麻烦英宿前辈,送给我大哥。”
司南递过来一个荷包,荷包是细绒面淡红色的,绣着淡雅的迎春花,针脚细密,花形优美,姿态妍丽,毫无瑕疵。虽是用旧的,可是这么精细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女孩子用心做的。
“这么香?里面放了香草?”英宿接过来,嗅了嗅,随口一问。
青槐道,“熏香道……”
他实在不喜,觉得司南是不懂看人眼色,还是单蠢要命,明明才被怀疑熏香道余孽,现在立刻当着众人之面,送来一个带香的荷包!
司南抬着头,眨着清澈的眼睛,直如天空明星灿亮,明显带着被冤枉的神情。
“这里是晒干的鞠文草、莳萝花,普通香草,是采自神女峰。闻了,有减轻疼痛、帮助睡眠的功效。我怕大哥伤口太痛,晚上睡不好。这个香,唔,绝对不是坏‘香’!”
对着一个眼中晶莹、委委屈屈辩解的女孩,还能说什么严厉的话?
英宿叹息一声,“熏香在凤……当年也曾盛行一时,许多贵阀千金迷恋调香,终身与香相伴,究竟也无伤大雅。”
青槐这才淡淡的不说话,转身走开。
司南慢慢的走往回走。
莲花灯笼在脚边摇摇晃晃,照出两旁黑黝黝的影子,狰狞如鬼怪。偶尔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刮过,吹着哗啦啦的树叶草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幽灵似的可怕。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只怕早就丢了灯笼,啊啊尖叫着一个劲的往家跑。
可她不是。
她的灵魂是个成年成shu女性,有独立人格。有独立性格。
连鬼母林那样可怖的地方,都熬过来了。小小黑暗,又算得了什么?
轻轻的吸了一口夜晚的寒气,虽冷,却提神清脑。进入肺腔的气流,把沸腾的血液压制下去,她能听到自己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
今天真是太冒险了,随时可能被杀人灭口的惊险刺激,以及最后的收获良多,她感觉自从化妖之后一直冷淡的神经,出奇的喜悦,一种从未被满足的快感,充斥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雀跃的欢呼。
原来那个喜欢挑战,酷爱蹦极、登山、滑雪、跳伞、潜水等极限运动的自己,并没有变。
只是换了个不太美,比较瘦弱的皮囊。
司南庆幸做过周全计算,今天的“意外”,青阳高层只会以为她情窦初开,为了见海冬青一面,才偷偷跑来玉屏峰,联想她在擂台上“花痴”的表现,想必不会生疑。
幸运躲过去了,司南呼出一口气,她现在真是矛盾了。
原本,她逃离东陈,就有一种和司家断绝往来的想法。司家人,有太多对不起她的地方。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可是养育之恩比天大,对那些曾经算计过她的人,又不能去报仇,这真有违她本性,不如撒手一丢,逃之夭夭。
而后发现自己是妖,她就释然了。司家养育她,也不过多花几口粮、几匹布,不知打着什么阴险毒辣不为人知的算盘!她不是愚忠愚孝的傻人,没道理为了寄居人家五六年,就搭上自己一生。这买卖,划不来!
因此对司东
她犹豫了。
作为哥哥,司东或者不太合格,可他的努改善力,她都看在眼里。被诬陷熏香道余孽的时候,也是司东辛苦出山,到外面找人证明她清白。
是不是也要和司东划清界限呢?
未来的司家一定会被卷进漩涡之中!那个什么“神族宝藏”,以及“王朝复辟”,司家都有份!身为司家嫡长子,司东他免不了!躲不开!
在大脑中成千上万次计算,得与失,利与弊,好与坏。成与败,无数条可能性被提出来,然后被一一挑选,计算出可能的结果,在心灵的天平上衡量一次,又一次。
筛选的目的,是为了做出决定。
现在的决定,对她的一生都将产生重大影响!
天医门彻底对她关上了大门,而仙门对弟子资质要求高,她又偏偏是废灵!
前路茫茫,她又不甘心一辈子平庸。看来只有暂时依靠司家
司东是个直爽厚道的人,可以辱,可以骂,唯独不可以欺,不可以骗。现在是在仙门,可他终究会回司家的。日后那幕后人告诉他真相,那么她一切辛苦在擂台上的表演,不就付之流水?司东又不蠢,当然明白她打着什么主意!那时候,还会当她是亲妹**爱?一定会认为她是居心不良的妖,前来欺骗他!
那样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她不能动。
她不说,“我是你妹妹”,也不说“我不是你妹妹”。你怎么决定,怎么认为,都可以。那是你的事情。
我只管我。
细思了一遍,这是掌握主动的最好办法。只要司东有一日熬不过,先来低头认错,给她赔不是,这事就过去了。因为她确实是在司家长大,名义上他的五妹妹。日后,即便司东回到司家,知晓真相,也不会为难她!
因为是他自己的猜测,自己的决定!当他质疑她身份的时候,她可没否认过!
“哈哈哈,你这臭丫头,好死不死,撞到我头上,偏偏是这会子没有人,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司南不防,措手不及的瞪大眼睛!
是李浮屠!
也许是刚刚经历危险,下意识的松一口气,也许是陷入深度思考,失却了平常的敏锐,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小小转弯窄路间,李浮屠暴起出拳。在司南眼中,就像一个由远及近的镜头,在慢慢拉长,拉近
太清晰了!连出拳时候脸颊肌肉的跳动,手指的两根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破空的声音嘶、嘶,带着奇特的幻觉,司南好像进入一个时间被无限缩短的境地,所以,心脏所忍受的痛苦也就格外拉长——噗通、噗通。
这个时候,司南几乎恨自己的异能了,不,是憎恨自己格外脆弱的身体。
她的心太难受了,以平常几十倍的速度乱跳不止。
为了减轻痛苦,她只能忍着即将被打的恐惧,两眼向外转移注意力。果然,这样一来,时间又恢复正常,心脏的负荷也轻松多了。
只是太敏感也不好——“感知危险”的神通,又让她情不自禁绷紧神经,视力也自动集中起来,身外的一切又变得极度缓慢——心脏还是以那个速度进行跳动。
司南不知道,这是进化后出现的另一种神通——延迟时间。
这种神通,据传,是凤族六大神通之一。只是传到司南不知多少辈了,缩水许多,她只能让自己感受多余出来的几倍时间,外界,不受影响。
也就是说,她足足忍受了李浮屠挥拳一分钟,而实际,李浮屠只用了一秒。
嗖的一声,司南闭目,等待疼痛的降临。
李浮屠保持着动作,两眼惊讶。
他的拳头再向前一毫米,就和司南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你傻了?干嘛不躲?”
“我知道你不会打我。”
司南扬起嘴角,顿了顿,摆出一个微笑来。
其实她腹诽不止,心里暗暗说,这里暗夜无人,你打了无人知道,怎能痛快?
想来这个人,喜欢在光明正大的地方,用“堂堂正正”的方法虐人,看他怎么对司东就知道了。虐人,还要让人围观,这才是此人的爱好吧?
“呵呵,你以为小爷不打女人?那你可就错了!自古就有圣人道,‘最毒妇人心’,小爷要是守着这一套,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司南听着这种随性的话,尤其是“最毒妇人心”,莫名的有股亲切。就像那位穿越前辈在无尽的时空之前,对她隐隐微笑,说,看,我留下的还有这些,惊奇吗?我也等你做出一番事迹呢!
“干嘛?发愣呢?你不会到了晚上就傻乎乎了吧?”
李浮屠收了拳头,疑惑的瞪着,随即嘿嘿一笑,
“小爷我最喜欢打三种人。一种是不言不语,暗中偷袭下毒的;一种是对小爷我无礼的,第三种是傻瓜。你很不幸,三种都是。”
“本来你对我下了毒,可又解了毒,小爷不该打你。可谁让你深夜不睡觉,自己乱跑出来呢?不打你一顿,对不起你我相遇的机缘啊!你就贡献贡献身体,让小爷我开心开心吧!”
李浮屠捏着手指,指节咯吱咯吱作响,眸中精光闪闪,扬拳准备揍人!
每当揍人,他的心情就会特别的爽。尤其是打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那他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你不能打我。”
司南快速的吐出这句话。
拳头刚刚好,停留在她鼻子尖尖上。锐利的风声卷起她的额头碎发,飘飘扬扬,激烈的气流把她的脸颊都吹出一个小坑。
差点喘不过气来,司南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能打我,我是废灵。”
“哈哈哈。”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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