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康熙爷告诉自己,他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最好的太子,最好的皇帝!
那时候……他真的这样想的。
想着以后,将这锦绣江山都交给他,叫他做那九五之尊!
可惜……时间会改变一切。康熙爷自己,也始料未及。
刚开始那几年,康熙爷总会梦见赫舍里皇后。
她或是穿着一身红衣对着他笑,或是穿着一身红衣对着他哭。
面容一贯美丽,姿态一贯叫他心疼。
她笑,只是对他说她的高兴事,她哭,是想起了承佑。有时候,也会问他,保成乖么?保成长大了吧?
梦里,康熙爷也不会记得那些事,他不记得他亲手结束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子的性命。不记得她带着遗憾离开,不记得她满塌的血……
后来……她就不再入康熙爷的梦了。
后来,赫舍里氏一族也不在是那么的煊赫了。
索尼老了,死了。索额图到底不及他的父亲。
可是,后来的后来,在没有一个叫做兰儿的女人,叫康熙爷心动了。
后宫里,有很多的女人都是政治联姻。平妃就是一个。
她刚进宫的时候,不过是个庶妃。
康熙爷第一次见她,沉默了很久。
平妃叫什么,康熙爷从来不知道。只是他不喜欢这个女子。
不是因为她不够美,而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像她的姐姐,唯独一双眼,清澈,温暖,与她的姐姐如出一辙。
康熙爷怎么会喜欢看到那样的一双眼?
那会使他想起那些不堪的,血腥的,无可奈何的,甚至后悔不已的过去。
所以,平妃绝不会得宠。
甚至她能有过一个孩子,都是康熙爷对赫舍里一族的怜悯。对先皇后的惦念。
可是……终究他们没有那福气。
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康熙爷甚至没有去看过。
六岁的孩子,甚至没有排序。没有灵位。
就那样永远的消失了。
后来,康熙爷想起赫舍里皇后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即便是对着太子,也不会想起来了。
再后来,佟佳氏的女子做了皇后,住进了坤宁宫……
康熙爷已经没有爱情了,一如孝庄太后的话,他选择了天下,江山。
坤宁宫里不住活人,这句话,康熙爷听过。只是不置可否。
是呀,住在这里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好好活着的。或者,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吧?
时隔二十多年,康熙爷又梦见了赫舍里氏。
她依旧是一身的红衣,可是这次,她没有笑,也没有哭。
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康熙爷。
许久,她说:“皇上用亲人的血涂满那个位子,坐着舒服吗?”
康熙爷从梦中惊醒,恍然间,想到一丝不同。
赫舍里氏那一身红衣……分明是一身血衣。
她怨他,恨他。
“兰儿……朕老了。”康熙爷念叨着,又躺下去。
这一次,再没有梦见赫舍里氏,只是梦见了顺治爷。
他说,他要去董鄂氏宫中。董鄂氏就要不行了。他舍不得。
可是,康熙爷分明没看到他的皇阿玛眼中有一丝不舍,也看不到一丝痛苦。
可是,为什么呢?不是说,皇阿玛最爱的女人,就是董鄂氏么?
第447章 陷害()
赫舍里皇后的事,是注定查不清楚的。
至少,如今查不清楚。
所以,当黄老太医的儿子在刑部大牢里受了刑之后,便全都招了。
是一个男人拿着百两黄金来,要他们办这件事。
他的父亲,是被杀。
九十多岁的黄老太医,根本就不知道当年赫舍里皇后身亡的始末,只是……因为年资够久,也活的够久,才被不孝子孙们用一条老命,换了金子。
不知道这个来找的人是谁,黄金没有任何的标记,只是一般的金子。
满城贴了海捕文书,也没找到那个男人。
明珠和八爷坐立难安的时候,传来一个叫他们觉得不可置信的消息。
有人出面指证,文书上的男子,是索额图的人。
也不管这个消息真假几何,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这背后,没有人指使谁都不信。
一时间,原本是受害者一方的赫舍里氏一族,和太子爷一夜之间,就成了害人的一方。
有人说,是太子爷忌惮直郡王越来越得势,所以要除掉他。
也有人说,是惠妃早年对太子爷不好,所以太子爷要报复。
还有人说,惠妃和荣妃确实害了先皇后,只是没证据,所以太子爷要这么做。
第一次,太子爷在府中砸了东西。
雅璃赶来的时候,前院书房都已经没地方站了。
“爷,别砸了,伤着自己怎么办啊?”雅璃顾不得绣花鞋有多厚,能不能踩过瓷片不伤着脚,就往过走。
太子爷比她快,几步就过去将她抱起来,出了书房。
也不放下她,径自抱着她进了正屋。
“你来做什么?”太子爷皱眉,口气不好。
“我……我心疼爷不吃午膳……早膳也没吃。”雅璃也知道,这时候,出了大事,他是吃不下的。
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烦,可是她真的不放心。
“伤着脚了没?”太子爷看她的脚。
“没……你伤着了没?”雅璃低头问。
“没有,走吧,去你那,孩子们呢?”太子爷平复了心情问道。
“大阿哥不是在前院读书么,二格格在自己屋里呢。”
太子爷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后院去。
常青园里,雅璃道:“爷换身衣裳吧,我叫人摆膳,简单吃一点好不好?”
“嗯。”太子爷不想吃,不过也会顺着她。
不多时,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膳食也摆好了。
太子爷自己吃没意思,就拉着雅璃与他一起吃。
结果,雅璃比他吃的多。
太子爷就知道,这是午膳她也没吃好。心疼她,硬是叫自己多塞了不少饭菜。
吃过了迟来的午膳,雅璃就想着是叫太子爷睡一觉呢?还是与他说话呢?
结果,太子爷拉着她坐在窗前的榻上。
“不用担心孤。孤没事的。”太子爷道。
他早就不是那个万千宠爱的皇太子了,只是一个有家室要照顾,还生存在夹缝中的皇子。
“外面的事,我不懂。只是我想着爷不能亏自己身子。吃喝好,睡好,才有精神面对一切。不能伤害自己,叫敌人高兴。”雅璃拉着太子爷的手道。
“好,孤记住了。”
敌人……
太子爷不禁嘲讽的笑,要是叫她知道,她口中的敌人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她会不会怕呢?
“小猫儿会不会怕?跟着孤……会不会怕?”太子爷笑着,将她抱住。
她身子暖暖的,叫他心里很踏实。外面的所有风霜,他都为她挡着。
像是她回报一般,把温暖都给了他。
“怕过,怕你不喜欢我了,我就过的好惨。”雅璃点头。
见她没理解他的意思,太子爷也不再说,就顺着她:“怕失宠?女子所怕的,也就是这般了。”
“女子的心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我就希望,我们一直好好的,爷以后做皇帝也好,还是……不做也好。都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雅璃道。
“可是……如果孤……”如果输了,怎么可能好好的?
“所以啊!所以爷要吃好喝好,精神足,身子好!才好战斗啊!这一个府邸都靠爷!我和孩子,宫里的二阿哥,大格格三阿哥都靠爷!爷要为我们遮风挡雨,怎么可以倒下?”雅璃扳着太子爷的脸,认真道。
“好好好,管家婆。”太子爷亲亲她:“乖,孤都听你的,可你自己也不叫孤放心,你看你的眼睛,昨夜没睡好?”
雅璃白嫩,有个黑眼圈就很明显,这么黑,显然不是一夜没睡好了。
最近几天,太子爷都不进后院,估摸着她不知道如何担心呢。
“没事,二格格断奶了,有时候晚上会闹,我就抱来哄一下,所以没睡好。”雅璃笑道。
“真傻,该叫孤心疼的时候,还不肯说了么?”太子爷笑她。
雅璃不好意思的低头:“你从来都心疼我的,不用操心我了。我没事的。”
“真没事?”太子爷逗她。
“没事的。爷别逗我了。”雅璃抱着他的脖子。
“乖乖。”太子爷只是叫了一声,就将她抱紧,二人再无言语,只是彼此的温暖,都暖到了心里。
府中,尚且安宁,外头,已经是狂风骤雨了。
次日一早,太子爷自然要上朝的。
他跪在康熙爷的身前:“儿臣不知赫舍里氏一族参与了多少,或者有没有参与。儿臣毫不知情。只是,儿臣无德无能,实在不配做太子。还请皇阿玛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将儿臣废为庶人。叫儿臣带着家眷离开吧。”
满殿皆惊。
太子爷说这话,快十年了。可是……第一次说的这么……伤心。
竟然想要成为庶人……
许是,他说的太过恳切,臣子们,竟然觉得这是真话。
康熙爷,也有一阵愣怔:“胡说什么!朕知道你不知情。都是索额图,离间天家父子!实属大逆不道!”
“皇阿玛!索额图到底是不是真的离间天家父子?若是他大逆不道,那么儿臣呢?”太子爷抬起头,一双眼是赤红色的。
康熙爷不禁想起来梦中赫舍里氏那一身的红……
第448章 惠妃殁()
“好了,是不是,叫刑部核查吧,索额图先在府中呆着。”康熙爷起身,甩袖子就走。
众人都在恭送,太子爷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皇阿玛,曾几何时,您也真的疼爱儿子,这把龙椅,真就这么要紧?真就这么……叫您不择手段?
散了朝,直郡王追上太子爷。
“太子爷,臣有话说。”
“事已至此,有何话说?无非就是怪孤吧?”太子爷冷笑,此事是皇阿玛做大,可是绝不是皇阿玛开头。是老八呢,还是老大呢?
“太子爷,臣知道这一切都来得突然,臣只想说。臣相信太子爷!”直郡王到底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才大步流星的走了。
相信。
太子爷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只是笑。
相信,有用么?
就是因为你的相信和不肯出手,才逼着皇阿玛一步一步的叫你我万劫不复。
老大啊,你与我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皇阿玛的旗子,都是输家。
对索额图,自然不能用刑。
至少如今,他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甚至不可能罢官。
所以,不过几日之后,就已经查明,那个指认的人,是看错了人。
索额图是冤枉的。
而那件惊天大案,竟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外,只说赫舍里皇后是死于血崩,并没有人谋害,此次只是前明后人故布疑阵罢了。
那个给黄家送金子的男人,就被说成了前明余孽。
太子爷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笑出了声。
真好,秦明余孽,这真是背黑锅的绝佳去处啊。
此次的事,最大的损失就是太子爷了。不管案子最终如何,在民间,他还是有抹不掉的骂名。
毕竟百姓们分不清,他们只知道,这也许是万岁爷维护太子爷,才这么做的吧?
就在太子爷以为,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叫他背上骂名的时候,还有一件大事发生。
而这件事,也断了太子爷所有的念想。
腊月初八,本该是宫中小宴会,不过因为提及先皇后的事,今年就免了。
可是,当日夜里,惠妃在宫中自缢身亡。
惠妃,死了。
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宫女进来看她踢了被子没有,就见她已经吊死许久了。
时间往回退,惠妃是戌时准备入睡的。
亥时一刻,梁九功亲自带着白绫与两个太监进了长春宫。
彼时,长春宫所有的奴才都不在。
惠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梁九功进来。
“给惠主子请安了。”梁九功无悲无喜。
“梁公公……本宫……是活不过今夜了吧?”惠妃放下手里的梳子,静静的问。
“哎……都是命,娘娘想开些。”梁九功此时,似乎带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味,叫惠妃觉得好笑。
“是啊,都是命。自打我十四进宫那一年,什么都想到了。被别的女人害死,进冷宫,还是像赫舍里皇后一样,生孩子血崩,也或者不得宠,郁郁而终……可是……没想到,最后是皇上赐我三尺白绫。”惠妃笑着道。
“我不问为什么,我只问一句,荣妃那,皇上也赏赐了白绫么?”惠妃冷静的看着那雪白的颜色,问道。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只吩咐奴才伺候娘娘您一人上路。”梁九功道。
“呵呵,这也说明,我比她得宠,比她有用。我的儿子,也比她的有用……”惠妃笑了笑,起身,亲自拿过那白绫来。
年岁已经不小了的惠妃,卸下了妆容,只穿着一身素衣,却依稀还是当年的那个美人。
梁九功伺候康熙爷久了,可是当年她们刚进宫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在乾清宫站门儿的小太监呢。
这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公公,我求你一件事。”惠妃将白绫抓在手里,看着梁九功。
“娘娘请说。”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时候,他知道惠妃不会说什么叫他为难的事。
“求公公一句话,等我的保清生死一线,求公公给他一句话。就一句。”惠妃祈求的看着梁九功。
梁九功忽然跪下,他的身份,已经多年不曾在康熙爷之外的人身边跪下了。
“老奴一定会,老奴应了。”
“好,多谢你,那我就上路了。”惠妃看了一眼房梁,笑着道。
惠妃最后挣扎的时候,梁九功一直跪着,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奴才恭送娘娘上路。世上的路啊,千万条,下辈子,您就别进宫了。”
惠妃说不出话来,可是她意识还没消失。
在心里,她点点头,好,来生,我不会再进宫。
惠妃得死,将刚平息的风波拉到了极致。
直郡王已经傻了,晕倒了好几次。
康熙爷也抱病,不肯见人。
太子爷不进宫,只是在书房里呆坐了很久很久。
惠妃……
皇阿玛,您真是好狠的心啊。
很快,就传出惠妃并非自缢,而是有人谋害的话来。前朝后宫,再次动荡。
有人上书要彻查,也有人觉得后宫的事,不该闹到了前朝来。
如此混乱的时候,又一封血书放在了乾清宫。
那是惠妃的笔迹,十六个字:天虽不罚,人无可藏,心中有愧,一死了之。
这意思是,虽然这次躲过去了,可是她心里始终有愧,迟早都要爆发,所以一死了之……
这之前,只说是前明余孽做的事,如今尽数推翻了。
惠妃确实是罪魁祸首,她害了前赫舍里皇后……
“皇阿玛真是好算计啊,拿最亲的儿子做棋子。”太子爷站在桌前,淡淡的,像是说着别人家的事一般。
徐卫不敢出声,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皇上将惠妃……如今,这事已经人尽皆知。
惠妃死了,可是直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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