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叶晓瑜开口。
她实在讨厌晴朗这种每次都为别人做决定的性格。就像六年前为了救她出监牢答应泠娉的婚事一样,命是她的。该怎么处理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需要晴朗擅自为她做决定,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求而不得,生离死别的痛苦。
“外面很危险。”
晴朗淡淡的说着。
“我们去就危险,难道你去就不危险了吗?”
叶晓瑜看着他,因为激动,声音有点发抖。
“我会做好准备。”
晴朗的脸隐在光圈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如果我跟着难道你就不做准备了吗?我是没什么用。跟着去可能还会拖你的后腿,可……”
可我不想再与你分开。
叶晓瑜突然说不下去。
“可就像你说的,我就是那个纯阴之人。只要那印玺一日存在这世上,我的性命就一日受到威胁,这是关乎到我性命的大事,我……我不能就这样在这儿等着……”
看着晴朗。叶晓瑜因为情绪激动而脸涨得通红。
她刚才说谎了,性命不性命的。跟晴朗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想要跟着去,只是不想再与晴朗分开而已。就只有这个目的而已。
“叶晓瑜说的没错。虽然我跟着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但咱们是朋友不是吗?你连续救了我那么多次。就算你没有救过我,但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是孑然一身。那个什么阿坝什么科的活到这么大我听都没有听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也算是增长些见识,以后老了,吹牛也有点资本……”
邹幼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里却满是坚持。
知道晴朗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他们俩留在了这里,日子也不可能会过得安心,与其每天在担心中度过,还不如也跟着去。反正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就一条命,要死就死,能活就活,一点都不麻烦。
“那儿太过于危险,你们不适合。”
晴朗坚持。
叶晓瑜抬头,虽然逆着光,但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波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原来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也会有波光粼粼的一面。
“好了好了,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难道我娘、周铭和林祖成就活该适合被那些人杀死吗?难道田雨屛和小宝就活该合适?我知道你是为我们俩的安危考虑,可是像我,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
邹幼恒直接说道。
“而且,命是我自己的,死不死的,我有权做决定的吧。是叫阿坝北科还是什么的吧,你如果不让我跟着,那我就自己去。”
晴朗沉默,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别人。
“后天启程,那咱们开始准备吧。”
叶晓瑜说道。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是害怕晴朗会趁着他们睡着或者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溜走。
“晴朗,我先跟你说,你别想着要甩掉我们,如果你一个人偷偷溜走的话,除非你将我与叶晓瑜全杀了,否则无论如何,我们俩都会从这岛上出去的。到时候,我们俩的处境绝对会比跟着你去更加危险。”
邹幼恒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晴朗说道。
晴朗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正当叶晓瑜与邹幼恒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他又从屋外转了进来,手里多了一篮子的草。
“这……”
邹幼恒眼睛盯着那篮子。
“从这儿到阿坝北科大概要走四十多天,这是药草,要事先熬了喝下。”
晴朗说着,开始将篮子里的草全部倒进了旁边的锅里。
第五百二十五章 草药()
“三十年前留下的阴气到现在还未散尽,没有事先喝下解药,根本进不去。”
仿佛是看出了两人脸上的疑惑,晴朗解释。
“阴气?!”
邹幼恒抓住了重点。
“难不成那里到现在还闹鬼?如果闹鬼的话,是不是搞点道士符贴贴会比较好?”
叶晓瑜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毒气。整座城都弥漫着剧毒。”
晴朗坐在小板凳上烧火,淡淡的说道。
整座城都是剧毒?
叶晓瑜也觉得有点诧异。
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毒,能够持续三十年依旧还没有散开?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核能泄漏,那种东西确实能够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而且方圆几千里之内都寸草不生。晴朗刚才说的,似乎跟这个有点像,但也只是像而已,这儿是另外一个世界,差不多是农耕时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我们在事先喝了解药之后就会没事了吗?”
叶晓瑜问。
“解药加上面罩,大概能坚持一个月。”
晴朗说的十分精确。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个月内找到那个什么印玺,然后将它砸掉?”
邹幼恒说道。
“差不多。不过印玺在山洞,山洞里没有毒气。”
晴朗继续说。
突然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锅里溢出来,像牛粪一般,叶晓瑜闻着就像作呕。
“这味道这么难闻?难道我们要喝下去?!”
邹幼恒捏着鼻子凑过来。
“不然呢?”
叶晓瑜瞪了他一眼。
“你的命要紧还是你的鼻子要紧?”
邹幼恒撇撇嘴,拉着椅子挪到了另外一边,好像这样就能少闻一些一样。
“要连续熬一天一夜。”
晴朗淡淡开口。
其实叶晓瑜一直有个疑问。虽说晴朗的爹是农经传人,受到家族影响,他或多或少知道的东西肯定会比别人多些,但这也知道的太多了吧?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不过她疑问再多也没法问,反正凭着晴朗的尿性,即便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爹,情况如何?”
越京贾府的书房里。贾秀玉正与贾玮话着家常。
“今早上刚来的信儿。咱们上回派出去的几百号人,几乎全部都死在了那座城里,一进去就死。看来那儿阴气太重确实不是假的。”
贾玮忧心忡忡。
“除了往城里过。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贾秀玉问。
“没有。你看,根据这张图,印玺是放在城中的地下圣陵里,无论从哪个方向。想要进到那个圣陵里去,就必须要穿过城。”
贾玮拿出地图。指着上面的每一处标记对贾秀玉说道。
“啧,这就麻烦了。当时凌龑怎么没有索性将那个东西带走?”
贾秀玉秀眉紧蹙。
“不知道。所有的史书上都记载着有带回来,谁能想到,他当时带回来的。却只是一张地形图。”
贾玮摇了摇头,端起桌面上的一杯茶,大口的灌了下去。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凌煜吧?”
“当然没有了。”
贾秀玉笑了起来。
“我告诉他这个干嘛?他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那印玺就在晴朗的身上。而且,如今朝廷里的事情很多。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印玺的事情。”
“那就好。”
贾玮像是放了心。
“你自己也要小心,凌煜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的简单。”
“知道了爹,跟他做夫妻这么多年,凌煜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不知道吗?”
贾秀玉不以为然。
凌煜说白了就是个蠢货,如果不是他们贾家的帮助,他到死都不可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对了……”
贾秀玉已经走到门口,贾玮突然开口。
“那个晴朗,最近如何?”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那场宣武门的万人砍杀都没能将他杀死。
“如何?我估计也是在去阿坝北科的路上吧。”
贾秀玉的眼睛闪了一下。
“我这边会多派点人下去盯着,你也多留意点。”
贾玮斜靠在软榻上,看着贾秀玉说道。
“我知道。”
贾秀玉笑了笑。
如果晴朗真去了阿坝北科,那之后的事态又会如何发展?如果真让他得到了那个印玺,加上叶晓瑜这个活生生的移动纯阴血袋,那,晴朗会启用那个东西,号令百万阴兵,来跟凌煜抢皇位吗?
她突然开始有点期待起来。
当然,照着目前情势来看,她还是首先支持她爹贾玮的。
睡到半夜,叶晓瑜突然感到异常的口渴,借着月光,赤脚下了床,想着外屋厅堂的桌上还有一壶水,便摸索着出来。
外屋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海浪还在不断的拍打着沙滩。
旁边的小厨房里,依稀还冒着火光,叶晓瑜知道,这是还在熬那个解药,照着晴朗的说法,这解药要连续用文火熬上一天一夜才行。
叶晓瑜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
灶台里的火很小,只有几块木炭在那里燃着。
确认了之后,顿时放心不少。
夜里的海岛十分舒服,海风徐徐,月光皎洁,喝了水之后,她开始睡意全无,外面的环境这么舒适,索性赤脚出去在沙地上走走。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洁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映着来来回回的海水,荡起一圈圈的漪涟。
叶晓瑜站在木屋前,呆呆的看着。海天相接的画面太静太美,她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打破。
“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双腿有点发麻,叶晓瑜才鼓起勇气上前。
沙地很松软,光脚走在上面。身后留下一连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锅里还在熬药。”
听到声音。晴朗转头,淡淡的说道。
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叶晓瑜出现在这里。
“距离咱们上回见面,都已经好几年了……”
叶晓瑜说着。在晴朗的身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迎面而来的海风,拂在脸上特别的舒服,就像多年前他们俩第一次来榕洲的那个夜晚一样。
“后来你有再回路家庄吗?”
心里有一堆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可最后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一些毫无营养的话。
“很少。”
晴朗抬起头,朝着湛蓝的海面。
“谢谢。”
叶晓瑜转头看着他说道。
虽然这句话已经迟到了这么多年,但老天总算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亲口当面的对晴朗说,而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墓前。
“谢什么?”
晴朗意外的反问。
“在路家庄的时候你帮了我那么多,还有,还有那次。我被关在了监牢里,我知道。最后我之所以能够出来,是因为你……”
叶晓瑜有点紧张,导致她的话有点发抖。
“想多了。”
晴朗继续望着前方。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的?”
算是被当面拒绝,叶晓瑜莫名的有点窝火。
“早已被设定好的人生,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于我,都没有任何意义。”
晴朗看着前方,月光下,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会没意义呢?至少我会记得你。”
叶晓瑜忍不住脱口而出,但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过,脸上瞬间通红一片。
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溅起一阵水花。
“并不希望有人记得我。”
晴朗的眼里映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海风不断的吹来,叶晓瑜突然觉得有些寒意,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胳膊。脸上还因为刚才的话而红晕未消,但她的心却莫名的冷了下去。
到底在晴朗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两天后,那所谓的解药终于熬好出锅,在每人捏着鼻子喝下大大的一碗之后,他们三人终于踏上了出岛南下的“旅程”。
“这座岛这么漂亮,又有淡水,等这事儿结束,我一定会回来,顺便带上两三个媳妇,好好的在这里繁衍生息。”
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邹幼恒开心的大声说道。
“你想的倒美!!想要干那龌龊事就去别处干,别把这儿好好的岛搞的乌烟瘴气!!”
叶晓瑜没好气的瞪了一下他。
“喂!我说叶晓瑜,娶妻生子人之常情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龌蹉了,你当初不也差点就嫁给了王怀青吗?!!”
邹幼恒脱口而出,一说完,立马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捂着嘴巴默默的站在船头。
船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海风还在呼呼的刮着桅杆。
晴朗面无表情的坐在船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一样。
叶晓瑜坐在舱里,外面太阳太大,她懒得出去。
她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的白衣少年,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却也渐渐的被她抛诸脑后,如果不是邹幼恒提起,她都快要忘了之前那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现在回想起来,王怀青没法忘记田雨屛,而她也一样没法忘记晴朗。两个深藏心事的人,却幼稚的认为只要不提,就能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淡忘。可是最终,王怀青也没能忘记田雨屛。
也不知道如今他在何方,田雨屛的死,对于王怀青,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那场充满乌龙的婚事,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两个。
第五百二十六章 埋伏()
“咱们如果走水路的话,最远能走到哪里?”
气氛实在尴尬,邹幼恒试着转移话题。
“粤州,再往下的话,就没有路进南蛮国了。”
晴朗回答。
“粤州?咱们要经过粤州吗?我听说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
邹幼恒吓得大叫。
“传言罢了。到了粤州就进山了,你也碰不到人。”
晴朗看着前方,淡淡的说道。
“就你这皮糙肉厚的,谁要吃你?!”
叶晓瑜忍不住翻白眼。
“诶嘿嘿,那可不一定,我脱了衣服,还是很白嫩的。”
见叶晓瑜没有与他赌气,邹幼恒瞬间开心起来。一下子就转到了船舱里,坐到叶晓瑜的身边。
“要不要检验一下?”
邹幼恒嬉皮笑脸。
“滚边去!——”
叶晓瑜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
“海水这么清澈,好想下去游一圈……”
邹幼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我说,有的休息还是多休息一点吧,等到了粤州,到时候进了山,你想合个眼睛的机会都没有。”
叶晓瑜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的浇邹幼恒冷水。
“我知道。只是不想气氛太压抑。”
邹幼恒突然正经起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前路的凶险根本就不需要强调,生活已经满是艰辛和绝望了,他只是希望,日常能够开心一点,能高兴一刻是一刻。
“这儿到粤州。走水路只有三天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叶晓瑜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理。
不过她倒觉得现在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前路凶险,但有晴朗在,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中途在一个港口上停下来补给了一番,所以延长了到达粤州的时间。等他们踏上粤州的土地时,都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与邹幼恒打打闹闹。让叶晓瑜有一种他们三个只是结伴出来旅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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