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你进宫干嘛?!!”
邹幼恒语气里满是慌张。
“因为糕点啊,你爹邹大人说我家的糕点作为榕洲的甜点代表,深的圣上的喜爱,这回要进宫面圣。”
叶晓瑜飞快的说着。
周围站了那么多的人,她也没法与邹幼恒细说。
“你不能进宫,赶紧下马车,跟我走。”
看着叶晓瑜,邹幼恒焦急的说道。边说边抓起她的手,就要将她往外拉。
现在情况紧急,他没法一项一项的跟她解释。
“你胡说些什么?!”
叶晓瑜先是惊讶,随后又压低声音。
“这可是圣旨,我现在如果不去的话,那岂不是抗旨了?而且,这么多侍卫在,你确定咱们俩能够逃得出去?”
“可……”
叶晓瑜说的有道理,邹幼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老板,觐见的时辰已经定好,可以走了吗?”
前来迎接的侍卫见叶晓瑜还在嘀嘀咕咕的聊天,便催促道。
“大人,叶记糕点铺子我也有份额,我能一起进宫吗?”
无视叶晓瑜的满脸惊讶,邹幼恒说道。
“不行。圣上有旨,就只能叶老板一个人去。”
侍卫冷冷的说道。
“你在客栈这儿等我就好了,只是进宫一趟,估计说几句话就能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邹幼恒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但见他满脸焦急的样子,叶晓瑜忍不住安慰了几句。
“叶晓瑜……”
邹幼恒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他已经在城里找了两天,但却一无所获。今早正好听到有人说皇城边上的客栈来了好多的大内侍卫,他心下一揪,便赶紧赶了过来。该死!还是迟了一步。
第四百九十九章 幼时同伴()
“走了。”
侍卫说着,马车便开始朝前行驶。
“叶晓瑜——”
站在原地,邹幼恒大声喊道。
“没事儿啦,你在这儿等我吧,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说。”
叶晓瑜探出头来,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邹幼恒满脸焦急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恶作剧,但她这回只是奉旨进宫面圣而已,会有什么凶险的事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凶险,但她只是个糕点铺子的老板,几乎没有能够让人图谋不轨的地方,难道这宫中会有人觊觎她那几间寒酸的铺子?
到底有什么事呢?
叶晓瑜坐在马车里,一路的想着,但脑子里的思绪却一点都理不顺。疑点太多,反而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叶老板,到了。”
侍卫在外面说道,叶晓瑜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深红的宫殿,伫立在高墙之内。
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角楼上的琉璃瓦,飞檐上的双龙,与朝阳交相辉映;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虽然该画面频频出现在前世的影视剧中,但亲眼所见,叶晓瑜还是愣了好久。
“叶老板,圣上就在里面,已经让人传达了,你进去就行。”
见叶晓瑜发愣,侍卫在旁边提醒。
这是一座宫殿,但从造型上看,应该不是会见文武百官的地方。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华宁宫’。殿前铺着长长的石阶,叶晓瑜一步一步往上走。云裳长裙,让她的行动多多少少的有些不便,等到达宫门口时,她觉得好似走了半个世纪。
大殿内空无一人,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叶晓瑜有些踌躇,不是说觐见吗?这空城计是唱的哪一出?
转头往外望去。那些侍卫早已消失无踪。既然是奉旨前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心下一横。叶晓瑜迈着步子跨进了那横在面前的高高门槛。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白玉柱子上雕刻着回旋而下的玉龙,栩栩如生。
四处少了些金碧辉煌。多了点素净淡雅。行走在其中,让人心旷神怡。
走到大殿中部的时候,叶晓瑜停下了脚步。
既然主人未到,那她就在这儿等候便是。
斜阳西照。将最后一丝光线洒进大殿里。白玉柱子上的雕龙,被这么一照,仿似活了一般。口吐焰火,目露凶光。
殿内依旧空无一人。
除了靠在柱子上的叶晓瑜。
从朝阳东升到夕阳西斜。她独自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等候了一天。不用说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就连个小小的宫女太监也没有看到。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等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便索性靠在了柱子上,中间还打盹了一下,可惜到现在,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斜阳已逝,天边的光线暗淡了下来。
叶晓瑜叹了口气,背靠着柱子在地上坐了下来。
说不定这还真是个坑,待会等天全黑下来,会不会突然冲进来一群大内侍卫,直接将她给就地正法了。
突然间,从门外依次进入一群穿着宫装的少女,手里托着盘子,开始在殿内的红楠木雕花矮桌上摆了起来,看样子像是要设宴一般。
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叶晓瑜木木的站起身来,想要问些什么,可这些人就像是看不见她一般,摆放好之后,直接拿着托盘离开了。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
食如画、酒如泉。
看着摆在矮桌上的山珍海味,叶晓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饿了一天,此时肚子几乎能塞得下一大块石头。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她便转身,将目光投放在远处铺盖着琉璃瓦的角楼上。
不知道晴朗是住在这宫中的哪一处,自己好不容易进来一次,如果能够碰见就好了。
“等很久了吧?”
正远眺着,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即陌生又熟悉,像是穿越了千年而来。
叶晓瑜转身。
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人。
但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变成了慢动作回放。
白玉暗花锦袍,上扬的嘴角,灿若星辰般的眼眸。
凌乱破碎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投影在叶晓瑜的脑子里,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再次陷在了幻境里。
“晓瑜,好久不见。”
见叶晓瑜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凌煜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凌公子?”
叶晓瑜蹙眉,小心的试探。
这不对,这全部都不对劲。
自己现在绝对是在做梦。
“好久不见。”
凌煜看着叶晓瑜,眼里满是笑意。
“你估计饿死了吧,赶紧上座吃点东西。”
凌煜说着,就将叶晓瑜往矮桌上引。
“你……我……?”
呆呆的任凭凌煜将她拉到矮桌前坐下,叶晓瑜脑子里的疑问越积越多,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先吃点东西吧,我待会再慢慢与你说。”
大概是看出叶晓瑜的满脸疑惑,凌煜笑着解释。
皇城脚下的客栈里,邹幼恒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都一天了,叶晓瑜却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没法在自己的屋子待着,邹幼恒走到大堂里试图与那群衙役商量。
说是商量,其实他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内心的恐惧而已。
“你别急。叶老板去一趟宫中,哪里会有这么快的?”
衙役笑着安慰他。
这群衙役虽说都是榕洲衙门里的,但都是新兵,几乎都是在邹幼恒到越京参加会试之后进入衙门的,所以只要邹幼恒不表明他自己的身份,这群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我出去一下。”
邹幼恒说着,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袍子。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满心担忧。他实在没法怡然自得的在客栈里瞎等。
夜色已深,邹幼恒骑着马在皇城墙下兜兜转转,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城墙。不由的一阵颓然。
凭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既没法翻过高墙,也没法避开宣武门口的那些守卫。明知道叶晓瑜就在里面,但他却无能为力。
当日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再次在脑子里回放。
周铭死在他的怀里。晴朗为了救他被万箭包围,最终命丧皇城。
可他呢?
晴朗冒着性命将他救出来又有何意义?
他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人。甚至连书生也不如,人家书生还懂得诗词歌赋。而他却一无是处。连一个人小小事情都办不到,叶晓瑜还是来到了越京,进入了皇宫。
调转马头。邹幼恒朝着西郊的皇陵而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殿内宫灯摇曳,殿外月光横斜。皎洁的光线顺着屋檐悄然而至,在地面晕开一圈圈涟漪。远处不知何地。琴声涔涔,在深宫夜里,显得异常悲戚。
“所以,你一直都是皇子?”
叶晓瑜从矮桌上的山珍海味中抬头,看着对面席地而坐的人问道。
她现在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渐渐的缓和过来,慢慢接受凌煜就是当今圣上,大业国最高统治者这个事实。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我也是四年前才知道。”
凌煜笑了笑。
“可……那……”
既然凌煜是皇子,那当年如果路芊嫁给他的话,那不就成了当今的皇后了吗?
等等,路芊是没有嫁给他,可那个贾秀玉嫁给他了啊?!!那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叶晓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册封皇后了吗?”
叶晓瑜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哈?”
没想到叶晓瑜会问这样的问题,凌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册封了啊。过了这么久,晓瑜你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反应过来后,凌煜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呃,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之前就已经成亲了吗,那,那……”
“是啊,皇后是秀玉。”
凌煜将叶晓瑜没说完的话补全。
轰。
脑子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贾秀玉真的当上了皇后,像她这种人,竟然也可以当上皇后。所谓的“恶有恶报”,简直是狗屁。
几年前贾秀玉为了点小事而费尽心机,无恶不作的行为再次浮了上来。就只是一些小事儿而已,到最后她竟然能够恶心到以她的父亲的势力去动用衙门的关系,然后将叶晓瑜和路一守两人通通关进监牢。晴朗为了救她……
虽然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叶晓瑜有关后面一部分的真相,但昭然若揭的事情,又何须别人来说。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不说不提,那是因为,她一直愚蠢的认为,只要不断麻痹自己,将晴朗成为驸马认定为是他爱上泠娉公主的结果,自己似乎能够更好的放下,或者说,自己的内心就能好受一点。
可事实证明,无论她怎样努力的不去触碰那块伤疤,但经过了这么久,只要一有契机再想起,她依旧还是饱受折磨。
第五百章 醉酒()
“晓瑜,你还真是不够义气,说走就走……”
见叶晓瑜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凌煜试图转移话题。
“芊芊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吗?”
叶晓瑜问道。
“知道啊。她早在四年前就知道了。”
凌煜微笑的看着叶晓瑜。
其实大家都已经放下了,他不知道她还在执着些什么。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那个蛋糕要放在哪里做?”
叶晓瑜突然想起来,她这回被召进宫的正事。
“哈?做蛋糕么?这个不急啦。”
见叶晓瑜慌里慌张的样子,凌煜眼里满是笑意。
“有一年我去了趟榕洲,偶然间走进一家糕点铺子,掌柜是一位年轻后生,但铺子里的糕点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所以,这一回,也算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是晓瑜你……”
看着叶晓瑜,凌煜的眼里温柔的像是要溢出水来。
“当、当年……那铺子是我与另外一个人合开的。”
叶晓瑜低头,双手无意识的摆弄着放置在眼前的金樽杯。
那年的事情她当然记得,她害怕被凌煜发现自己在榕洲,便让王怀青代替她看着糕点铺子。
“那人长得英俊挺拔,可是晓瑜的夫君?”
凌煜又问。
“哈?!不、当然不是。”
意识到他问的是王怀青,叶晓瑜赶紧否认。
“这样啊,那听来可有些遗憾。”
凌煜面上浮起了一丝惋惜的神色。
“遗憾什么,一点都不遗憾。婚姻大事太过于麻烦,我一点都不喜欢。”
匆忙将眼里的一丝感伤隐去。叶晓瑜大大咧咧的答着。
过客太多,如今的她已经不奢望会有谁能够留下来与她相伴到老了。
“我记得当年在路家庄的时候你就说过类似的话,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的想法?”
凌煜说着,端起桌上的白玉瓷杯,轻轻的在唇边抿了一口。
“你也差不多啊。当年你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你还是对我说这样的话。这样的反应。”
叶晓瑜嘴角上扬。
万人之上的君王。
世态变迁,沧海桑田。年幼时的玩伴,成为如今至高无上的君王。老天这样的安排。到底是良苦用心还是恶作剧?
西郊皇陵。
邹幼恒将马拴在山下,自己一人沿着小路上山。现在是半夜,皇陵虽然有人看着,但应该会比较松懈。
围墙与铁栅栏。长满刺的荆棘。
借着月光。邹幼恒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围墙脚下发现了一个狗洞。咬咬牙,趴在地上爬了进去。
大业国几代帝王都葬在这里。但晴朗的墓并不难找。就像他的人一般。简单干净利落,与皇陵其他豪华的陵墓相比,甚至还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下葬不久,墓前还放置着用来祭奠的酒杯和吃食。但周围。却已经长满了杂草。
碑文上除了名字,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留下。
站在墓前。邹幼恒神情悲切。
无数的思绪上涌,眼前不断翻滚着当日的画面。
“我慢了一步。叶晓瑜还是来到了越京,而且她还进宫去了。”
邹幼恒语气里满是愧疚。
“是我没用,你冒着性命来救我,但我却连这点小事都没法办好。晴朗,你当初为何要救我?”
夜风清凉,透过陵园里的松针,摇曳着,在月光下投射出诡异的残影。
“与我一同来京城的周铭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我的怀里,而留在榕洲的林祖成,却不知所踪,连地址都查无此人。我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去,却连为他收尸的能力都没有。像我这样的人,你为何要救我?”
“你看,现在就算你救我出来了,就算我活下来了,也依旧是一无是处,我没能阻止叶晓瑜来越京,也没法为你和周铭报仇,甚至到现在,我连榕洲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
“晴朗,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邹幼恒一直都认为男子流泪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可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三更半天的陵园里,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墓前,哭的像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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