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层里长出野草也不是不可能,但看着那几簇,邹幼恒总觉得有点不对。
就像最开始的沙坑一样。
这样想着,邹幼恒便弯下腰去拔其中一簇的野草。
“你干嘛?!”
身边周铭不解的问,那些人已经把他们俩围在了石壁的一角,白花花的刀面晃得他眼睛生疼,就凭着他与邹幼恒两人的三脚猫功夫,这一回绝对是死定了。但邹幼恒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情弯腰去拔草,这人绝对是被吓傻了。
“待会儿有动静的话,你赶紧往里面跳。”
邹幼恒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什么?”
周铭完全不明白。
但周围的情况已经来不及让他搞明白,围着他们的那群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有几个人开始舞着刀直接朝他们砍来。
其中一人看到邹幼恒弯腰,直接将刀对准了他的后背。
“幼恒,小——”
周铭一脸慌张,二十年的娇生惯养生活,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边担心自己,另外一边又担心邹幼恒。可惜他的“心”字都还没有出口。周围便一阵晃动。
随着巨大的响声,在他们站的地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坑,坑顶石门打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周铭,快、快跳——”
突然的巨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邹幼恒率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朝一脸呆滞的周铭大喊。
全身心的紧张,让他紧紧的拽着手里刚才拔掉的野草,肥硕的野草被这么握着。绿色的汁水顺着他紧握的手心往外流,乍一看像是流血了一般。
听到声音,周铭迅速的反应过来,可看着那黑乎乎的石坑。他却又犹豫了一下。万一这就是个死坑,或者下面是万丈深渊。又或者都是毒虫,那该怎么办?
在周铭的犹豫间,围着他们的那群人也反应过来,直接挥刀朝着邹幼恒肩膀就是一下。
邹幼恒吃痛。转身一个回踢,将那人踹了出去。但随即又冲上来了两个。
“这就是出口,你赶紧跳啊。上面的石门马上就又会关上了!!——”
一边与不断围上来的人周旋,一边朝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周铭大喊。
说话间。手臂又挨了一刀,这一刀下手太重,邹幼恒没办法稳住,朝后面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栽进那个石坑里。
手臂和肩膀的伤口鲜血直流,而那些人却依旧源源不断的朝他们俩冲过来。
邹幼恒用手捂住伤口,佝偻着背,勉强拖着他那早已经透支的身体。
周围再次晃动,石坑上面的门开始缓缓的移动,再不跳的话,就来不及了。
“赶紧跳!!——”
周铭还站在石坑边上发愣,但邹幼恒却没有能力再为他抵挡那些冲上来的人了。
“跳!!——”
忍无可忍,邹幼恒支起最后的力气,一个跨步,直接将周铭拽进了石坑里。
嘭。
声音很大。
跳下去之后,邹幼恒才发现,这不是什么石坑,而是一个构造怪异,弯度和岔道多到数不清的甬道。
“幼恒,万一这底下都是毒虫怎么办?”
往下滑的过程中,周铭问道。
甬道的倾斜度不是太高,这让两人有了一点说话的空间。
“走一步算一步,总比直接被杀死要好……周铭?!!周铭——”
“幼恒!!——啊啊啊啊——”
但邹幼恒话都还没有说完,周铭就被甩进了另外一个岔道。
飞快的下滑速度,让他的话音瞬间飘到了身后。
不过他也没有好多少,都来不及担心周铭之后的情况,他自己也被甩进了一个岔道。
“救命啊——!!”
岔道的倾斜度太高,高速笔直的下降速度,让邹幼恒吓得大叫。
声音碰撞在石壁上,发出一针针旋转的回声。
嘭。
那个怪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呼救而出现。
在一阵惊险的下落之后,他终于不再下滑,而是掉进了另外一个……坑里?
伤口上的血依旧在流,邹幼恒趴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气血一般,他根本就爬不起来。
“血会引来黑虫。”
脑子里突然响起满是清冷的声音,怪人的话再次映入脑海。
黑虫?!
想到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邹幼恒咬紧牙关,从地上坐了起来,将整个上半身靠在了石壁上。
光线暗淡,但待久了依旧能模糊的看清一下东西。
这是一个石室。
构造跟之前那个相差无几,都是四壁微雕,中间空荡,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用力的扯了棉衣上的一大块棉絮下来,靠在石壁上,邹幼恒开始吃力的包扎伤口。血流了这么多,那些个黑虫肯定在赶来的路上。
等等?!
血。石室。雕着花纹的石壁。
邹幼恒一拍脑袋,他突然想到了办法。
第四百八十三章 梦与现实()
邹幼恒狠狠的敲了下自己的脑门。
他真的是被吓傻了,这情况他刚才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只要找到地面上那个雕着奇怪花纹的石板,然后再将血滴在上面,隐藏在暗处的石门就会打开,那他,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可现在对于他来说,在石室里找这么个雕花的石板,却是异常的艰辛。
但性命攸关的事情,再痛苦也得撑着。
所以他撑着身子,在石室里慢慢的挪动。因为用力,大腿上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开始朝外面渗血。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摸到了一块雕着奇怪花纹的石板,没有力气欣喜,赶紧将包在伤口上的棉絮拿开,咬着牙用力挤压伤口,让鲜血滴在石板上。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在身前的石板上汇聚,顺着上面的雕纹四处蜿蜒蔓开,鲜艳欲滴,像是一朵绽开的红牡丹。
但石室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伤口上的血还在滴,借着微弱的光线,邹幼恒突然看到这个角落远不止这一个雕纹石板,伸手将上面的灰尘扫落,他惊讶的发现,一共有五个,每一个上面的花纹都不一样,此时血已经顺着一个石板流向另外一个石板。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想着自己估计是猜错了,邹幼恒便打算止住伤口上的血,低头止血的一瞬间,却发现那些石板像是有生命了一般,拼命的吸着血,伤口越开越大,血不断的往外流。根本就止不住。
意外的发现,让他满心惊恐,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扯下一大团的棉絮,堵在伤口上,除了让雪白的棉絮瞬间染红之外,一点用也没有,手臂上的血依旧拼命的往外流。
再这样流下去。都不用黑虫来袭。他就会因为过度失血而死。
眼皮开始耷拉下来,邹幼恒忽然觉得有点发困,也是。从进山洞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伤口上的血还在不断的滴在石板上,在他的周围已经“开出”了四朵红牡丹,鲜艳欲滴。比邹府花园里他爹最喜欢的那簇还要可人。
寒意由内而外的开始向全身蔓延,邹幼恒将身子靠在石壁上。就现在这副样子,无论怎么东西出现,都能置他于死地,想来十分可笑。在濒临死亡的瞬间,他竟然想不到一个能够令自己怀念的人,想不到一件能够令自己留恋人世的事情。满心绝望的一片空白,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血终于填满了周围的石板。在中间一块石板被填满的瞬间,原本的四朵红牡丹瞬间被联结成一个怪异的图案,像是一个长着人头八脚的怪物。
周围一阵天旋地转,邹幼恒靠着的那块石壁,像是瞬间被劈开了一般,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向旁边慢慢的移动,失去了支撑力,已经昏迷的邹幼恒,倒在了石门中间。
“怎么了?”
西街糕点铺子里,叶晓瑜看到从外面回来一副愁眉苦脸的伙计,忍不住问道。
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照理说今天她不应该出现在铺子里,可在楼上待了一整天,她无聊的都快要想打人了。
“晓瑜,我刚才出去送货,邹府……”
伙计欲言又止。
看了一眼伙计放在旁边的篮子里的好几盒蛋糕,叶晓瑜皱了皱眉,这些送货上门的主顾,都是事先预定好的,怎么会剩下这么多?
“是不是有人不在家?”
叶晓瑜问道。
其实这个理由,在大户人家那里也是不存在的,主人不在,下人总是有的,可到底为什么会剩下什么多蛋糕没有送出去?
“晓瑜,情况是这样的——”
伙计摇了摇头,一脸的委屈。
叶晓瑜的蛋糕铺子,每天要外出送货两次,一次是早晨的时候,另外一次则是傍晚黄昏。之所以这样定时间,那是因为这些预定要送货上门的大户人家,有些人白天的时候想吃蛋糕,但有些人又喜欢将蛋糕作为宵夜或者晚饭后的甜点。根据田雨屏的要求,邹府的蛋糕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是在清晨送的之外,之后便都是在傍晚黄昏的时候送。
伙计刚才就是从外面送完蛋糕回来。
“之前都是好好的,但我刚才去邹府的时候,有个小丫头,一看到我,就直接将我给赶了出去。我都说了是叶记糕点铺过来送蛋糕的……”
一想起那个满脸凶悍的丫鬟,伙计就一阵心惊。
“丫头,那个丫头?你有没有说是给二夫人送蛋糕的?”
被这样一说,叶晓瑜也开始满心奇怪。
“有啊,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去送了,她们都知道的。可这次我说的时候,那个小丫头说二夫人不吃我们铺子的蛋糕,以后也都不要再送了,看着心烦……”
看着心烦?
叶晓瑜愣了一下。
自从将生意的中心转到沪州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与邹家有过联系了,就连邹幼恒,他们俩的最后一次碰面也是在去年的烟山书院里。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叶晓瑜也没有任何碍着她的地方,田雨屏为何会这样想?
心里咯噔了一下。
叶晓瑜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是她最不愿去想的事情,虽然一直都存在,但她有时候就是想要自欺欺人一下。
她明天就要嫁给王怀青,那个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遇到的人,那个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心心念念的白衣少年,无论田雨屏之前与他发生过什么,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王怀青现在要娶得人是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佩,叶晓瑜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心起来,毕竟人生在世,很难有几次能够像这样“梦想照进现实”。
“石门打开了……”
“果然是通往这里的。”
“赶紧看看,到底是哪个州府的学子,能有如此非凡的本事……”
金碧辉煌的偏殿,正中上首坐着大业国的陶琬皇后,因为当今圣上已薨,而储君又未选出,朝政暂时由她和几位摄政大臣代管。在她的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位年轻的皇子,其中右边的一位,看上去略年长些。大殿上按照职级排位,整齐的站着大业国的各处官员。
偏殿的左边,往里延伸,有一条狭长的石道,石道的尽头,原本是坚固的石壁,但现在却突然在上面出现了裂痕。此时听到石门移动的轰鸣声,站在大殿上的众大臣纷纷的拉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轰鸣声渐渐落了下去,石道尽头的石门大开,里面黑洞一片,连着褐黄的石壁,乍一看,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鬼怪。
“左巡卫,你带领一队人进去看看……”
坐在正中的陶琬皇后开口,声音不大,但却让大殿上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得意,大殿上那些全都是老狐狸,这些人之所以现在能够乖乖听话,那完全是因为她的儿子——凌曦。
凌曦,大业国皇帝凌龑的大儿子,陶琬皇后亲生,其身份可谓万人之上。但唯一缺憾的是,这样的条件摆在那里,凌龑依旧没有立他为太子。
究其所有的症结,都在坐在另外一边的那个身上。他是凌龑的庶子,与凌曦那正统高贵的身份相比,这个人只不过是宫里的一个贵妃所生,甚至他的这个皇子身份,也都是在四年前才被众人所知。因为之前,凌龑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将他寄养在越京城首富凌大富的家里。
原本凭着他的出生地位,被立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现在却半路上冒出这么个野孩子,不仅成为皇子,还要来与他争太子之位,这让凌曦怎么能不窝火。或者,这已经不是窝火能够解决和形容的事情了。
左巡卫得令,带着一队人走进了那个石门。
随即,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邹幼恒被几个护卫抬了出来。
见到有人被抬出来,大殿上再次骚动起来。
“传御医——”
陶琬皇后下令。
抬出来的人脸色惨白,全身上下鲜红一片,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只是露出来的棉絮,才让人意识到那是件棉衣。
“左巡卫,有何发现?”
等御医上来医治邹幼恒后,陶琬皇后转向左巡卫问话。
“回皇后,这扇石门的后面,依旧只是普通的那个山洞,并没有哪里特别,这个人,就躺在山洞与这扇石门之间的空旷处。”
左巡卫如实的禀报他在那扇石门后所见。
“就只是躺在山洞里?没有其他的异样吗?”
陶琬皇后不信。
这山洞是先皇在与南蛮征战后修建的,用于保存一个特别重要的物件。当年为了修建这个地方,请了好多的能人义士,动用了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几乎使国库陷入一阵空虚之中。山洞按期竣工,但那些修建的人,最终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先皇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就算是他自己,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也再没有踏进一步。
第四百八十四章 情况直转()
直到凌龑驾崩,让她看到了一封信函。看完之后,陶琬皇后才知道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再次端详着躺在殿上的那个人。
山洞里机关重重,一般人是没法通过的,就算能通过,也没法活着出来。进入山洞,能够活着出来的唯一通道,便是这扇石门,但这石门,没有特殊的引子是不可能打开的。可一旦打开,里面的人就能够全身而退,但现在这个人,就只是躺在山洞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打开石门的人。
“里面是否还有其他人?”
陶琬皇后又问,她必须要确认,因为按照先皇遗留下来的那封信函上所载,能够将石门打开,活着出来的人,一定是拿到了那个物件的人。
这也是他们这回将会试由原本的“纸上谈兵”变成让这些考生亲身实战的原因,山洞机关太多,构造千奇百怪,但他们要的东西,又藏在那里,这样危险重重的地方,总得有人去闯,而这群充满热血,怀抱这金榜题名梦想的书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回娘娘,微臣已经搜遍了肉眼能见到的地方,并未发现其他任何有人存活的迹象。”
尸体倒是有一堆。
最后一句话,左巡卫没有说出。但他相信,即便是自己不说,坐上上头的那三个人也肯定早已明了。如此危险骇人的山洞,竟然让几百号的书生去闯,一想到这个,他便满心寒意。
“他是唯一还有气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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