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我没有需要向犯人发问的问题。我希望大人能够允许我直接出示证据,结合证据再进行发问。”
郭铭淡淡的说道。
这个梁飞在此之前,为了做笔录他已经多次接触过,像这样干巴巴的发问,根本就问不出个什么来。
“准许请求。”
邹誉点头。
“鉴于本案最直接的证人和受害者刚才已经将陈述过当天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再赘述。现在向大家出示两个证人的证言。”
环顾了一圈,郭铭严肃的说道。
“这两名证人的证言与本案有着直接的重大关系,还望大人准许让这两名证人直接上公堂来陈述。”
既然梁飞死咬着自己没有干过这种事情,郭铭索性自己不说,直接让那两个衙役上来说明。
“准许请求。”
邹誉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梁飞全程低着头,额头前散乱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这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模糊不清。
“传证人叶谷、王大桂——”
得到邹誉的准许之后。值堂捕快开始扯着嗓子喊。
随后,两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公堂上。
“拜见大人。”
两人在公堂上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现在由御史台向两名证人发问。”
按照大业国的律法,为了体现公平性,证人本人如果来到公堂的话,由出示证人证言的一方先行发问,这两名证人是御史台申请的。所以自然就要由郭铭先对证人进行发问。
“证人叶谷、王大桂。三月初三那天,你们俩在哪里?”
郭铭看着两名证人开口问道。
“回大人,三月三那天因为有派发糕点。上头怕人太多出现混乱,就让我、王大桂还有其他的六七人到东街派糕点的地方站着。”
“后来呢?”
郭铭接着问。
“后来果然出现了意外。我和王大桂抓到了一个人。”
叶谷如实回答。
“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押着那个人的?中间是否有离开过?”
郭铭重复了刚才邹誉问梁飞的问题。
“回大人,我们俩是在铺子里的时候就押着那个人,一直到把他送到监牢里。中途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王大桂说道。
虽然当时场面有点混乱,但他还是看到了梁飞刺伤叶晓瑜的经过。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刚才御史台问了这么多问题,竟然都没有涉及当日捅人的。
“梁飞,你是否认得这两个人?”
郭铭看着跪在地上的梁飞问道。
“……”
梁飞踌躇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他现在的处境有点两难。对于这个问题,如果他承认记得这两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但如果说不记得。那又跟他刚才说的相悖,而且还会让邹誉抓到自己有动手伤人的时间。
在监牢的时候。他问了好多上过公堂的犯人,也做了很多的准备,原以为可以万无一失,没想到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依旧还是步步惊心。
“回大人,我记得这两人。”
犹豫再三,梁飞还是选择了前者作为答案。
“那所说的,押着你的那两个衙役,是不是他俩?”
郭铭问道。
“是这两个人。”
梁飞抬头看了眼同样跪在公堂上的证人,点头说道。
“证人,你向邹大人陈述下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铭将头转向那两名衙役。
“回大人,当天我们俩押着这个人走到铺子门口,因为排队等着领糕点的人很多,我们不得不绕开人群往外走,突然间我发现他手动了一下,接着等我转头,就发现他正拿着匕首,匕首的另外一端,已经刺进了那个受害人的后背。”
叶谷说道。
“当时受害人的手一直揪着犯人手里的那个布袋子,还强调让我们不要乱碰那个袋子。周围人很多,我们急着往前走,也没有注意那么多。但突然间动了一下,接着我就看到犯人将匕首插进了受害人的后背上,接着她就倒在地上。”
王大桂也补充说道。
“犯人梁飞,你有什么话说?”
郭铭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梁飞。虽然证据确凿,但他却依旧不认为这个人会乖乖的认罪。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我当时只是出门随便逛逛而已,身上连个火折子都没有带,更不用说在袖子里藏匕首了。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
梁飞情绪激动,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喊。
“在袖子里藏匕首?”
邹誉将目光停在梁飞身上。
“今天在公堂之上,并没有人提到你将匕首藏在了袖子里,犯人,关于这个,你作何解释?”
“呃……这个……我……在御史台审问我的时候提到了这个,所以我才说的。”
梁飞有点郁闷。他刚才回答的太急了,竟然不小心把真相说了出来。
“回大人,我从来都不知道犯人在作案的时候将匕首藏在了袖子里这件事。我还在诧异,犯人当时的双手被压制。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匕首,现在犯人的回答,正好解释了我的疑问。”
郭铭适时补充。
梁飞沉默。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沉默。所谓多说多错,在上公堂之前他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少说话,但没想到,还是出了漏子。
“御史台。关于犯人将匕首藏在袖子里这一点。是否有相关证据证实?”
邹誉问道。
“回大人,在犯人回答之前,是没有的。但既然是犯人自己说出来的。我们认为这不仅可以作为一个重大的发现,而且还对本案的证据和事实进行了补强,可以证明犯人之前在公堂上所说的话,根本就是一派胡言的狡辩。”
因为知道梁飞不会认罪。郭铭今天已经做好了从证据这块下手,却没有想到。才出示了两份证据,这人就说漏嘴了。
“梁飞,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邹誉再次问道。
“大人,我是冤枉的。”
梁飞的气势消逝了好多。但依旧还在负隅顽抗。
他不能认罪。即便是现在的情势对他十分不利,但他还是不能认罪,不然上头就不会派人来救他了。
“你自己是否有证据?”
邹誉又问。
“没有。我当天真的是随便出去走走而已。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梁飞想了一下,小声的回答。
“出去闲逛。你为何要提着一大袋的毒蝎子?”
邹誉决定将事实问的更加清楚一些。
“回大人,我当时打算把毒蝎子卖给药铺。”
见邹誉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梁飞的眼睛闪了一下。说不定自己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那毒蝎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邹誉接着问。
“毒蝎子是我从山上抓的。”
梁飞说道。
“哪座山?”
“就北区郊外的那一座小山丘。”
梁飞随口胡诌。
“你什么时候抓的?抓了多久?”
邹誉问的很细。
“我……大概是三月三的前两天吧,那一袋子,我抓了一整天。”
“这期间是否有人看到你?”
邹誉随手翻了翻卷宗。
“没有。山上都没有人。”
梁飞回答的十分肯定。
“你是怎么进山的?”
邹誉接着问。
“怎么进山?我就往进山的路上山的。”
梁飞不懂邹誉为何在这些小问题上问的这样仔细,为了不再次掉进陷阱里,他这回尽量回答的简短。
“最近正封山育林,榕洲城周围的所有山头全部都有人在把守,不用说人了,就算是家禽都进不了,你是怎么进山,还在山上一整天的?”
邹誉反问。
“我……这些毒蝎子是我在山脚下抓的……”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茬,梁飞顿时方寸大乱,头绪全无。
“大胆梁飞!公堂之上,岂能容许你如此藐视法纪,前言不搭后语?!”
见梁飞还在狡辩,邹誉的语气一瞬间变得严厉。
“大人……我……我……”
梁飞抬头正欲解释,突然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接着双眼翻白,整个人瞬间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起来。
叶晓瑜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眼看案件事实已经基本明晰了,怎么又冒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场景,简直跟之前顾小树那次一模一样啊。同样的公堂审理,同样的突如其来的抽搐,这,世上的事情,没有这么凑巧吧?
“来人,赶紧去请郎中——”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原本安静的公堂乱作一团。邹誉一边让值堂的衙役维持着秩序,一边令手下去请郎中。
“今天的公堂审理就到这里,下回公审的时间另行通知。”
惊堂木拍下,邹誉草草结束了今天原本圆满的公堂审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身不由己()
郎中很快就来了,但梁飞抽搐的太厉害,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郎中直接蹲在地上给他诊治。
“今天就到这里了,下回的时间我们会再贴公告,大家先回去吧……”
“大家先回去吧……”
几个衙役正小心的遣散围观的人群。
“邹大人?”
郭铭走到邹誉的身边。
“我不记得这梁飞有什么身体上的恶疾啊?”
案件在移送给衙门之前,他对梁飞进行了好几次的审问,但无论是哪一次,这个人都健康的令人发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公堂之上莫名其妙的发病呢?
“具体什么原因,只有等查实了之后才能知道。”
邹誉的眼睛看着公堂周围熙熙攘攘的吵闹人群,没有直接回答郭铭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几年前顾小树那个诈欺案,他也是在公堂之上突然发病的吧?”
郭铭同样看着远方,微眯着的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因为上头的特意交代,那次事件他并没有追踪下去,只知道后来衙门派人说顾小树已经被治好了,接着就被判了死刑。所以,到底当时顾小树有没有被救活,真正被处斩的到底是不是他,还真是很难说。
“如果你们御史台觉得哪里不对的话,大可以来查我……”
邹誉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当年的同窗。
“邹大人你想太多了。”
郭铭笑了起来。
“御史台做事从来都讲究证据,我们从来不做无凭无据的事情。”
查不查是他们的事情,但能不能查,又是上头的事。在御史台干了几十年。对于这个规则,郭铭早就了然于胸。
“行了,既然今天没法再继续审理,那我就先走了,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在公堂上站了一会儿,郭铭转身打算离开。反正他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官。即使懂得再多。很多事情也只能看在眼里而已。既然无可奈何,那倒不如寄情于山水,放浪形骸于花花草草之中。
看着郭铭的背影走出公堂的大门。钻进停在外面的马车里,邹誉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看来,越京城里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了。
*
等到叶晓瑜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府衙好远时。才看到从远处满脸慌张向自己跑来的王怀青。
“小鱼……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在前面听人说出了意外?”
一看到叶晓瑜,王怀青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在听到“出了意外”的时候。他满心担忧,生怕叶晓瑜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在没有。
“审理到一半,犯人又突然发病了。”
叶晓瑜一脸平静的说道。
相对于顾小树。她自私的觉得这个梁飞更加可恨。
“发病?怎么又是发病?”
王怀青有点难以置信。看来他也是想到了几年前顾小树的事情。
“不清楚。前面都好好的,就突然之间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跟当年顾小树的症状一模一样。
因为怕引起王怀青的伤心事。最后一句话叶晓瑜没有说出口。
“今天在公堂上,大家没有为难你吧?”
一旦知道受伤的不是叶晓瑜。王怀青便不太关心这场意外。
“没有,我可是受害人哪,又不是犯人,怎么会为难我。”
叶晓瑜笑了起来。
而且在今天的公堂上,她都不是主角,除了刚开始说了一些之外,全程都没有她什么事。
“那就好。我今天临出门的时候,被我娘叫住了,所以……”
说到这个,王怀青一脸无奈。
“又不是什么大事,公堂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没关系的。”
叶晓瑜笑道。
三年前关于路一守的那场官司,才真正叫做硬战,今天这个,都没有机会让她发挥。
“这跟上回哪里会一样,上回那个,虽说也到了公堂,但你只是站在门口的围栏那里观看而已。”
王怀青以为叶晓瑜说的是上回陪王月娥来看顾小树的那次,便说道。
听了王怀青的话,叶晓瑜没有回答,而是干笑了几声。
她一直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来榕洲之前的事情告诉王怀青?
照理说,朋友之间应该要坦诚相见,可之前在路家庄发生的事情,跟她现在的处境又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对她与王怀青两人的关系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跟他提起过往,似乎会有点多余?可如果不提的话,到时候万一突然冒出一件事来,就像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揭穿一样,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欺骗王怀青的人。
想到这个,叶晓瑜顿时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
“都已经中午了,咱们直接去前面的铺子解决下午饭吧。”
王怀青不知道叶晓瑜忧虑,看着身边的人脸色怪异,他还以为叶晓瑜肚子饿了,便笑着邀她一起去吃午饭。
“好啊,不过中午我想吃炒米粉,加酸辣的杂烩汤。”
叶晓瑜兴高采烈的提议。
“不行。”
王怀青一脸严肃。
“你的伤才刚好,炒米粉还好,但那个酸辣的杂烩汤绝对不能喝。”
有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人就一点都不懂的多关心一下自己。
“好啦好啦,那炒米粉加上紫菜蛋汤总可以吧?”
叶晓瑜妥协。
“这还差不多。”
见叶晓瑜改变主意,王怀青笑了起来。
*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
邹府别院里,趁着先生去上厕所的空隙。邹幼恒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胡乱的念叨着。
他的命还真是好。童试中考中了秀才,却又遇上了三年一次的乡试,所以他都没有好好的休息,甚至都没有跟周铭他们认真的聊一次新出现的好玩的地方,却又立马被邹誉抓回了这里。成天面对着一摞摞的书,他觉得自己都快要长针眼了。
叶晓瑜在前几天亲自登门道谢,并送来了一些谢礼。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也就适合他的爹娘。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当时那样的情况,没有人会见死不救,他也只是随手挽救一下而已。邹幼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而且因为吴氏的关系,在叶晓瑜都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就让她回家,邹幼恒都觉得他们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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