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曾为荣耀无比的至高天使,一旦背叛主,其权能便会被剥夺殆尽。现在的她不过只是一介凡灵,能逃到这里已经是其极限了。”主祭以刻意轻蔑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棺木。“如果不是顾忌这片大地存在的诸多异端神祗,主的使徒早就将她缉拿归来,现在或许已经被囚禁在地狱的烈焰中,永世挣扎了。”
“没错,只要到了海上,主的使徒就会降临守护我等,那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担任队长的壮硕男子配合着主祭给部下打气,而就在这时候,那身体却被骤然而至的巨大惯性带得猛地一歪,踉跄几步后才勉强稳住。至于身体衰弱的主祭,却因掌不住平衡而仆倒在地上。
“主祭大人!”他赶紧扶起这位身份比他高上不知多少的人物,确认其安然无恙后,才把头转向驾驶台,正待厉声喝问,部下却先行一步报告道:“队长,有人正拦在我们前面!”
“什么?”该不会这次隐秘行动已经被那些异端份子察觉了吧?男子一瞬间紧皱起眉头,不过却毫不迟疑地挥了挥手,十二人的部下顿时分出六人到外面侦察,而剩余六人同时将武器架在上射击孔警戒。
这辆车的外壁和底板皆以军用装甲加固,即使是一发火箭炮也无法击穿,而自四方射击孔中探出的枪口皆为重火力武器,整体而言简直就象一座移动碉堡,待在其中足以面对任何普通意义上的突发状况,因此完成对应布置后队长露出稍稍安心的表情,随即确认了自身武装,跟着走出了货车。
“再说一次,这前面的路段到明晨为止禁止通行,请你们立刻折返。”
拦在货车前的是一位身穿暗色劲装的青年,眼睛和头发都是东方的黑色,虽然在夜色掩映下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在那修长的身躯上匀称地分布着异常锻炼过的肌肉,透过夜视仪观察,甚至让人生出种里面仿佛蕴含着火焰的错觉。在这样的状况下,实在是很难相信对方仅仅是位普通的青年,因此卫队员们的戒备始终没有松懈过。
然而,即使被数支致命的凶器所指,青年的脸上也没有显出任何恐惧或不安的表情。从那漠然的态度中流露出彻底的自信,虽然手无寸铁,但气势反而压倒了包围他的男子。
“似乎不是和那些异端一伙的……”在旁观察的卫队长自言自语地作出结论。尽管从窥镜上没有反应出任何灵质的力量,但直觉却告诉他,眼前的青年和以前那些对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最优先的任务是将“那东西”和主祭安全送到港口,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确切的敌意,那就尽可能不要节外生枝吧……如此打算的队长,跟着收起枪,换上和善的笑容向青年走去。
“抱歉啊,因为护送的东西非常贵重,所以我的部下就有些神经质了。”队长挥挥手,示意部下放低武器,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递了过去。“我是英国皇家博物馆的保安负责人,车内是展览完毕后准备运回国的珍贵艺术品,已经得到贵国政府的批准。这是正式的批复文件,你要看看吗?”
“与我无关。”青年以漠然的目光扫过那张纸片,跟着停在了队长的脸上,缺乏感情起伏的声音中透出些许不耐烦的味道。“我再说一次,这前面的路段到明晨为止禁止通行,请你们立即折返。”
“……总该告诉我们理由吧?”队长忍住被拒绝的怒气,再一次问道。
“……那不是能让普通人知晓的事情。”似乎察觉到这份敌意,青年稍稍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通行吗……”队长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背在背后的左手却悄悄比出了个手势,于是下一秒钟,他身后的六支重武器喷出凶暴的火光,将青年所在的位置撕得支离破碎。
一连串火药的爆音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荡,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其中却未混入任何惨叫或哀鸣的声音。在那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巴掌之地,青年的身影就仿佛晨雾一般消失得无踪无影。
“……这是表示敌对的意思吗?”在众人为之惶惶的时候,清冷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青年已经站到了货车的顶部,正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掌握不到状况的诸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而或许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不等队长下令,一名卫队员便擅自端起武器朝青年射击。这一次,众人总算是透过夜视镜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红影,而同时传入他们耳中的,还有四道几乎不分先后的清脆骨折声。
“呃啊啊啊!”发出惨叫的正是那位随意开火的队员,一瞬间被青年以擒拿技折断四肢关节的他,此刻一堆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如蠕虫般无力地挣扎着。
“混帐!竟然……”其它人反射般地举起武器朝向青年,但在又立刻凝住了按在扳机的手指——不知是不是故意,青年站的地方正好是他们中央,如果就这样开火的话,姑且不论能不能打中他,但绝对会误伤同伴的。
“我对尔等并无敌意。”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番话实在是有些滑稽,但至少青年的表情是认真的。“刚刚只是自卫,他不过是关节脱臼而已,接好后就能活动。请你们立刻折返,到明晨为止,前方的路段确实有着不能让人经过的理由。”
说完这番话后,青年随即静默下来,而卫队长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看情况要通过这条路,就必须击倒这位莫测高深的对手,而就刚才青年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而言,这实在是件困难的任务。倘若依言就此折返的话,又将耽误足足半日的时间,加诸在“那东西”上的封印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主说,你将失去自由,无法动弹。”不知何时走下货车的主祭,悄然间以神术束缚了青年的行动。伴随着低低的祝祷声,神秘符文构成的光带自虚空中浮现,环绕着青年的躯体,宛如链条般锁固着他。
“这是……”青年困惑地看着那些由奇妙力量支配的光链,试着抬起手臂,但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这种经验在过去也曾有过,他带着疑惑的声音说出曾听闻过的名字。“定魂咒?”
“是神言术啊,只有主最虔诚的仆人才能使用的神术。”主祭慢慢走过来,带着一脸的悲怜。“可怜的孩子啊,如果你不是诞生在这异端大地,而一开始就投入主的荣光之下的话,那以你的资质应该能够成为主所宠幸的骑士,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得毫无价值了……”
主祭在他面前站立,仿佛祈祷似的握手垂头,那条咒链则越发光亮,而他身后的队员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朝向动弹不得的青年,就待扣下了扳机……
“诶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候,伴随着壮烈的惨叫声,一道浑浊的青光自山谷的深处飞起,在黑暗的苍穹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后,朝着这边直坠而下。不知道是故意或偶然,那道青光不偏不倚地命中了主祭所在的位置,顿时将毫无准备的主祭砸得吐血倒地。
“痛痛痛痛!”青光在坠地的瞬间消散殆尽,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位穿着类似钟点清洁工制服的猥亵中年男,似乎因为坠地时法术未完善的冲击,此刻他正拼命揉着后腰,一付痛得要死的表情。
“我勒!不过只是一把区区十块钱的破剑,居然还敢嫌东西重,给我耍脾气!”中年男咒骂着,同时一脚将那把和它同时坠地的收折剑——就是通常只供老年人健身用的那种便宜货——狠狠踢了出去,砸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不知道有没有折损。
“舅父,”不知什么时候脱出神言术束缚的青年,悄然出现在中年男身后,以隐约同情的目光看向他脚下的东西。“你是不是先起来比较好?”
“呃?”中年男这才注意到那位被当作着陆缓冲体、替他弥消了大半冲击的可怜老者,顿时吓得跳了起来,不过却又马上蹲了下去,以极其热情的动作扶起了主祭。
“老人家啊,您这把年纪应该更加重视自己的身体才行啊!”中年男以感动兼沉痛的声音劝告着主祭。“虽然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有挺身救人的反应,但您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啊!小子这生骨头坚实,就算摔上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但老人家您就不一样了啊!”
将自身行为完全正当化后,中年男跟着转头向卫队员那边招呼着。“喂!你们!没错,就是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老人的啊,居然真是的,还不赶快过来扶人!”
“是、是!”完全丧失状况感的卫队长,带着稀里糊涂的表情过来将主祭接了过去。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主祭,此刻已经口吐鲜血,脸色灰败,似乎就差那么一口气咽不下去了。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中年男这时的注意力移到了那辆守护严密的货车上,表情跟着转为凝重,不过语气还是相当悠闲。“在这种时候以这付模样通过这座山谷,那车里面运送的应该不是能够光明正大拿出来的东西吧?你们是国际黑帮,或者干脆是别国特务啊?”
诸队员在瞬间露出紧张的模样,反射般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中年男,然而对方却立即闪到侄子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进行着威胁。“哼哼,那种武器对这家伙是无效的哦,劝你们还是放弃徒劳的抵抗吧!否则,他把你们全部杀掉也不过只是一分钟的功夫而已。”
中年男的威胁产生了期待中的效果,刚刚见识过那位青年之武力的卫队员,纷纷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甚至有部分人在犹豫中还放低了武器。
“嗯,就是这样,如果不反抗的话,我至少保证你们的性命安全。”中年男这时候又精神奕奕地蹦了出来,似乎又开始打着那辆货车的主意。“那车里面装的是什么?毒品?武器?还是黄金?是毒品和武器的话,你们就自己回去朝公安局自首,是黄金的话分我一半就放过你们……”
“舅父,你不是在原地维持四方结界的吗?”这时候,青年以颇为无奈的声音呼唤着中年男。“难道那只苍猿已经被你干掉了?”
“呃?啊,你说那东西啊,”似乎总算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中年男耸耸肩膀,只是那语气却给人一种仿佛在夸耀自身无力的错觉。“怎么可能?那东西可是千年灵兽欸!遇上我这种半吊子的道士,还不是瞬杀的结果?”
说到这里,中年男踢了踢那只和他一同坠地的大麻布口袋,口袋蠕动了一下,里面似乎装载着某种活物。“光是把这小家伙绑回来,就差不多用光了我的运气,剩下的大家伙就只有交给你了……啊,来了!”
……
“吼吼吼吼吼吼!”山谷的深处骤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伴随着大地震动的哀鸣,似乎有某种庞然巨物正在急速逼近这里,不知如何对应的卫队员顿时慌了手脚。
“离开那里!”青年猛地转头看向货车的位置,声音瞬间转为急迫。然而比众人下意识的反应更快的,是那从山崖跃下、自天而降的庞然巨影。
只听一声“砰”的巨响,货车的八只轮胎同时爆破,强烈的气流将众人掀翻在地。那余下的冲击力甚至还将车身一部分压进土里,如果不是货柜以军用装甲板特别加固的话,承受此冲击的结果可能就不仅仅只是货柜扭曲变形而已了。
“吼吼吼吼吼吼!”货柜上的怪物龇牙咧嘴,发出一阵震怒似的咆哮,下方的卫队员以惊惧的目光看向那怪物。虽然在主的圣名下,这支教廷卫队曾讨伐过诸多魔物,但却从未见过这般凶猛的怪物。
那怪物有着近两层楼高的巨型身躯,两根锐利的獠牙从下颚生出,显得无比狰狞。整体外表更接近巨大化的猩猩,但其皮毛却坚硬如钢,隐泛深蓝之色,并且似乎包裹着浓厚的雾气。
“苍猿……”唯一站立着的青年眯起眼睛看着怪物,轻轻喊出了它的名字。而至于另一位猥亵中年男,则早已和那大口袋一起失去了踪迹。
外传二点二
PS:续接外传二点一。
……
“苍猿……”奕豪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怪物,它便是近日来发生在这条新高速路上一系列离奇车祸的罪魁祸首。
在此之前,尽管政府交通部门对车祸进行过极为彻底的调查,但始终无法解释其中非常理的部分,于是只得委托世代伏魔的林家出面解决这起明显超越凡人层次的事件。奕豪便是受母亲所托,和舅父林壑一起前来这座笼罩着雾气和杀机的山谷。
经过三天的调查,两人确定这山谷中住宿着千年灵兽的苍猿一族,或许是人类不知不觉中触犯了它的禁忌,所以才引发了此后的一系列惨剧——在现在这高速发展的时代,此类事件发生得比过去任何时代都更加频繁,虽然林家希望尽可能调和其中的矛盾,但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处在有心无力的状态。
“总之,在尽可能不要伤害它们的情况下,先让这家伙停下来再说吧……”除此之外,似乎舅父林壑也没有特别的办法,于是两人把行动时间订在今晚。按照预定计划,林壑先在山谷确定区域内布下四方结界,将对方引出来后,再由奕豪出手将它制服。
然而就在四方结界刚刚布下的时候,奕豪却突然听到公路上传来遥远的声响。虽然很奇怪这时候还有车辆经过,但林家的规则却严禁把普通人牵连到伏魔过程中来,于是林壑不得不让奕豪前去阻止那辆车的靠近,自己则留在原地全力维持着结界。
一开始奕豪打算赶走那车后便立刻回头支援舅父,却在这批意料之外的客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苍猿已经突破了那半吊子的四方结界,而原本按照道理来说,结界即破,其术者应该也不会安然无恙才对……然而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普通人的常识在这位舅父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
奕豪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是如何避过那只小苍猿的父母,从窝里把它逮出来的,不过这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重要的是,眼前这只雄性苍猿已经呈现出明显暴走的倾向,正咬牙切齿地准备将眼前这些胆敢虏走它孩子的人类碎尸万段!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一瞬间的沉默后,奕豪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的对手身上,而苍猿似乎也注意到现场还唯一站立着的他,张口向他发出一阵威胁似的咆哮。
“我知道这座山谷是你的庄园!”奕豪向它大声喊道。“擅自进来是人类的冒犯,但为何要杀死他们?身为千年灵兽的你,不会不知道这是在触犯天条。”
“吼吼吼吼!”苍猿发出盛大的咆哮,尽管奕豪听不懂野兽的言语,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近似沸腾的愤怒,不过他还是试着安抚这头灵兽,继续喊道。“我无法理解你的愤怒,但这座山谷已经不再是你能够居住的地方了!愿意离开的话,我会提供另一处场所供你们生活的……”
“吼!”苍猿以尖锐的吼声表示出了明确的拒绝之意,同时从车顶一跃而起,跨过数十米的空间向奕豪直扑而来,桌面大的巴掌扯起呼啸的罡风自上空压下,似乎打算一掌把这极其碍眼的人类彻底打扁。
“我果然,不适合作说服工作啊……”在视界被隐泛蓝色的巨掌覆盖前,奕豪的嘴角漏出一缕若隐若现的苦笑,跟着化为毫不张扬的呼唤。“武法,真刚。”
下一瞬间,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炸裂的罡风荡起的飞砂走石遮蔽了众人的视界,距离近一些的卫队员更是被吹得在地上翻滚数圈,待他们好不容易清醒神志,抬头望向那气爆的中心时,却霎时间震惊得口愣目呆。
那里本来是平坦的高速路面,而此刻却犹如被一只巨大拳头捶过似的,特种水泥构成的坚硬路面寸寸碎裂,呈现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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