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怀疑铁兰姐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十几年都没有回过家的老头子。”奕豪轻松反击着。
“唔……”似乎被戳中要害，铁无道闻言顿时一窒，带着苦闷的脸色灌下一杯酒，随后很勉强的转移话题。“这……这件事姑且不论，臭小子，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那事情的？”
“那件事？啊，是说你和乌特加德打赌，结果四次都输给他的事情吗？”奕豪的言语仿佛化成无形的矛矢，狠狠刺进不良中年的心里。“这件事情已是北欧神话中众人皆知的故事，虽然我是在后来听斯露德说的……”
那是托尔远征霜巨人领地乌特加德时发生的故事，那时候的齐格弗里德已随布伦希尔德来到瓦尔哈拉天宫，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这次远征，但却在随后从斯露德那里听说她父亲吃瘪的故事……
在霜巨人的城堡里，巨人之王的乌特加德出来接见托尔，并向他提出比赛本领。比赛的第一场，托尔说他饿了，愿意先比赛吃的，于是巨人之王命人拿来一长盘肉，让托尔和他的城堡里的厨子罗吉各从一头吃起。托尔吃得很快，立刻就吃到盘的中央，但对手的厨子罗吉却早已连肉带骨头带盘子都吞下去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第二场，托尔建议比赛跑步，他的对手是一个叫修基的小孩子，虽然托尔跑得很快，但最后还是可耻的失败了。第三场，托尔乃说自己渴了，请借堡内最大的酒角来喝水，于是乌特加德拿进了一个大酒角来，满满地盛着水，虽然托尔用尽全力的连喝三口，但斗内的水几乎还是满的。最后一场，托尔提出比试他最得意的气力，于是乌特加德让他举起一只灰猫，结果尽管托尔用尽全力也只能把猫的一只脚抬离地面。为了挽回神明的面子，托尔还和乌特加德的老乳母爱莉角力，结果竟不能撼动这老太婆分毫，反而自己被对方压得单膝跪地。
结果，经历惨痛四连败的托尔灰溜溜的离开了巨人之王的城堡，而在送别的时候，好心的乌特加德揭露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第一场，和托尔比赛吃肉的厨子罗吉是烧尽一切的“野火”，木头做的长盘自然被火烧尽；第二场，托尔喝水的酒角直接连着大海，托尔的豪饮使海平面都下降了稍许；第三场，和托尔赛跑的修基是“思维”，世上不能再有一物比“思维”更快了，因此输得也毫不冤枉；最后一场，那猫并不是猫，而是环绕大地的巨蛇尤蒙刚德，托尔的神力几乎快把它拖出海来，至于和他角力的老乳母爱莉则是“时间”，时间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而托尔只是单膝跪地已经是相当的了不起了。
最后，巨人之王为托尔表现出的神勇表示由衷的敬佩，因此虽然结果是遭到乌特加德的戏弄，但铁无道回想起来还是有种“虽败犹荣”的感觉。只可惜，奕豪的评价却狠狠挫伤了他的自尊。
“结果，所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指的大伯这样的人吧？”
“混帐东西！那是前世！前世的事情！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恼羞成怒的铁无道拍着桌子说着和几日前奕豪相似的主张。“可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兰儿也好，斯露德也好，为什么都向这种轻薄的小子……”
“大伯，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可是有一句话叫作‘自我反省’啊……”奕豪以悲哀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不良中年。
“少啰嗦！你是想说我没有当父亲的样子吗？”
“不，不，样子什么的都是后天可以改变的东西，但大伯你……根本就没有当父亲的才能啊！”奕豪进一步否定着铁无道的人格特质。
“什……什么话！大丈夫行事就该不拘小节，像照顾孩子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男人的担当……”
“是吗？可是红姬很喜欢我啊……啊，红姬就是我女儿的名字，算起来也是大伯的外孙女了吧？非常可爱哦，只要我一回蓬莱就会黏在我身边叫‘爸爸’……哇啊啊，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浑身酥麻啊！”奕豪以炫耀似的神情注视着铁无道。“说起来，铁兰姐也有过那样可爱的时候呢，不过大伯那时候已经跑到外面去浪荡了吧？”
“可……可恶啊！臭小子，你是在炫耀吗？是在炫耀吧！”铁无道握紧拳头，以说不出羡慕还是嫉妒的目光瞪着他。“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和兰儿生下孙子来，这次我绝对会好好培养给你看！”
“……我和铁兰姐这样辛苦的满世界奔波，连生孩子的时间也没有，也不知道是托谁的福啊？”奕豪回应以冰冷的视线。“话说回来，这次你到底来冰岛干什么啊？既然不是搞破坏的，难道是准备和斯露德见面吗？”
“……啥？”听到难以置信的名字，铁无道的神情为之愕然。“你刚刚说的……呃，那个名字，该不会是……”
“就是斯露德啊，大伯的……不，雷神托尔的女儿，瓦尔基丽中的一个，她已经苏醒过来了哦？目前正在瓦尔哈拉天宫那边帮助布伦希尔德，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奕豪以锐利的眼神刺着茫然的铁无道，感觉到奕豪眼中的强烈责难，不良中年就像被刺激到似的激烈回应着。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今天刚刚才到冰岛诶！还没空到瓦尔哈拉天宫里面去过……而且，本来我就只是打算过来寻欢作乐的，根本没想过去打听瓦尔基丽的事情！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铁无道的话就像是虚张声势和掩耳盗铃的混合体，奕豪则回应以看穿一切的淡恬言语。
“对哦，所以铁兰姐和斯露德她们对大伯你的态度也就很正常了啊……”
“呜……”铁无道捂住胸口，露出被深深刺伤的神情。“臭小子，这样打击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啊？难道铁门没教过你要体量长辈吗？万一大伯心脏承受不住而出问题的话，你要怎么向兰儿交代？”
“没什么啊，本来铁门的传统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大伯你安心的去不就好了？铁兰姐和二伯那边我会好好报告的。”奕豪以充满怨念的言语回应着。“啊，还有斯露德那里，我也会告诉她转世后的雷神依旧死在和尤蒙加德的奋战中，所以大伯你就安心的去吧……”
“去你个头！不要把没有的事情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小子的幽默感真是越来越恶劣了啊！”铁无道终于忍不住一个响头敲在奕豪的脑门上。“不过就是在暗中绊你几下，居然怀着这样深厚的怨念，大伯以前留给你的男儿气都被消磨殆尽了吗？”
“绊了几下？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银假面干了什么啊！扭曲第一法则，还释放原罪基因，全世界可是因此而死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诶！而且还在继续增加！”奕豪扯着铁无道的衣领愤怒的摇晃着。“五分之一！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啊！手拉着手可以从地球排到月球了！这样你居然说只是‘绊了几下’？靠，不要告诉我你的脑袋只能装下一百以内的数啊！”
“那个，也没办法啊……”铁无道搔搔脑袋，露出无奈地的神情。“在老板的计划里，那些人的牺牲是必须的，虽然听起来是很残酷，但总比全死光要好吧？”
“混账！哪有这种话？是谁给你们权力随便决定他人生死的！”
“……不要搞错了，奕豪。”沉默片刻，铁无道一改先前嬉笑的模样，以苦涩的神情看着奕豪。“决定毁灭世界的不是我，也不是老板，而是创造主的至源啊……对那位小姐来说，这世界不过是随时可以推到重来的积木玩具，就算把几十亿人全部杀掉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老板所做的，是付出最小程度的牺牲而避免世界毁灭的结局，而我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所以才会这样跟随他。”
“说得冠冕堂皇……你想过那些被牺牲者吗！你以为他们会认同你们的说法吗！”奕豪提出尖锐的问题。
“不需要认同，我们只是在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也早已有成为名留青史的恶党的觉悟。”铁无道咧嘴露出豪迈的笑容。“而且，我也完全没有说服你接受的意思……既然不认同我们的想法，那就用尽全力来阻止吧！这是你被至源选为代言人的缘由，也是老板希望看到的，不管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模样，那都是你和他共同创造出来的结果。”
“唔……”奕豪闻言沉默下去，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
“这个嘛，你也不用想得太多啦，反正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体量到侄子的矛盾心情，铁无道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只不过，就在他的手触到奕豪肩膀的一瞬间，一记猛烈的头锤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去你的！”
“呃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雷神转世的某人撞翻身后的酒桌被桌上的酒瓶埋葬，而施暴者则在原地揉着脑袋，同时对地上的受害者报以凶悍的眼神。
“不要把气氛搞得好像要一笑泯恩仇似的！既然对付银假面没有问题，那就先从你开始算账！”
第十六章 百鬼夜行
“好……好小子，这一下够猛啊……”
铁无道从酒瓶堆积的坟墓中爬起来，虽然他似乎打算摆出凶悍的神情，但两个流血的鼻孔却大大削弱了威慑力的效果，以至于看上去反而显得颇为滑稽。
“反正我们也很久没有过过招了……很好，就让大伯来教你‘尊老爱幼’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吧！”
“去你的！我可不想听毫无责任感的不良中年说教！”
伯侄两的对决以低级别的对骂拉开序幕，而就在情势即将朝着高级别的拳脚冲突发展的时候，地面却突然猛烈颤抖起来。地震的剧烈程度令两位铁门武者都不得不压低身子以保持平衡，至于酒店里的其它凡人更是当场滚在地上。桌子倾倒的声音，玻璃破坏的脆响，以及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混成令人心慌意乱的杂音，整条欢乐街，包括更大范围内的城镇霎时间乱成一团。
“喂喂，这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奕豪扶着一根快要倒下的柱子，向旁边作出同样动作的铁无道投以怀疑的眼神。
“怎么可能！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喝酒和干架更重要！”
铁无道大声叫冤，却瞅着酒店里的其它几根正在猛烈摇晃、眼看就要倒塌的支柱，不禁皱起眉头。
“喂喂，这样下去不妙啊！要是屋顶塌下来的话，我的酒就危险了！”
“……你就不能关心一下酒以外的东西吗……”奕豪无力的叹息着。“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分工合作吧？”
“没问题，那我应付这根柱子右边的部分，柱子左边的部分就交给你了……”
“等等！我要应付的部分好像比你多出很多耶？”
“啰嗦！年轻人本来就应该多负担一点！就这样一口气豪快的吹飞吧！”
“啊啊啊，随便你吧……”
奕豪拉耸着肩膀，就像叹息似的调整呼吸，随即猛起一脚踢断了扶着的支柱，把断裂的支柱当成球棒般举在手里，对着垮塌下来的屋顶狠狠挥出。
“看招吧！铁门武法秘传技，无双百裂棍！”
奕豪轻松挥舞着那根足有五米长的粗壮木柱，在头顶舞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棍影，而屋顶塌下来的部分一旦触到那根以极高速度挥舞的沉重木棒，就在下一瞬间被远远砸飞了出去。就这样，奕豪在自己负责的区域构建其完美的保护网，令旁边单靠着一对拳头和跨下来的碎片战斗的铁无道看得口愣目呆，同时也愤愤不平的抗议着。
“喂喂，不要随便取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名字！铁门武法里面哪里有武器的招式？”
“什么话！铁门武法最重要的就是因地制宜的灵活对应，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大伯你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去你的！这种话等你踢掉二伯当上铁门掌门后再说吧！”
“……我慎重拒绝。”
伯侄两一边斗嘴，一边以惊人的动作将塌下来的屋顶横扫出去。几分钟后，地面的颤抖逐渐停止，而天上也不再继续有东西塌下来，而整间酒店两米以上的部分也部分存在，除了地上倒得横七竖八的酒桌，以及趴在地上瑟缩颤抖的众人外，没有一瓶酒被落下的碎片砸到，由此可见酒鬼怨念的恐怖。
“呼，还好我的宝贝们没事……”
确认存酒安然无恙的铁无道，带着安心的表情长长呼出口气，而旁边的奕豪却愕然注视着更遥远的方向。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看那边，有更刺激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比酒还重要……得，炎巨人？”
出现在铁无道视界中的，是五六名炎巨人陆续由地上钻出来的情景。只见炎巨人身上冒着炽红的烈焰，火焰下流动着熔岩，熔岩随着炎巨人迈出的脚步在地面扩散，已经有几栋邻近的建筑被熔岩吞噬，其它地方也陆续着火起来。惊慌失措的人群四散逃亡，而炎巨人并没有刻意去追逐逃亡的人群，而是专注于将城镇的一角化为自己的领地。
随着炎巨人的努力，熔岩湖的范围逐渐扩大，看到这一幕的奕豪不由得回想起遭遇霜巨人的情景，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那些家伙想在这里建起他们的领地，让他们得逞就麻烦了！”
“是吗？好好努力吧，小子，我也顺便看看你长进了多少。”铁无道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一瓶酒，在旁边摆出准备悠闲观战的模样。
“……你不打算出手吗？”
“不过区区几头炎巨人，交给你搞定就好了，要我出手的话，至少也要尤蒙加德级别的怪物才行。”铁无道毫无诚意的摆摆手，而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地面又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就连那些正在构建领地的炎巨人都忍不住停下动作，惶惶不安的看着城镇的另一方向。
只见剧烈颤抖的地面突然迅速隆起，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一座数十米高的修长岩山在城镇一角骤然成形。众人还来不及为之惊愕，岩山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同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吼声随着地面向四周辐射，不断有板结的石块由猛烈摇晃的岩山上掉落下来，石块掉落后显出的是仿佛野兽毛皮的内层，而随着这只庞然大物的轮廓逐渐显现，那边观战的铁门两人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喂喂，那该不会是……”
“啊，没错，大伯你说炎巨人不值得你出手，所以老天爷把尤蒙加德级别的怪物给你送来了……”奕豪以“你这乌鸦嘴！”的目光瞪着铁无道，跟着摆出恭敬的姿势。“来吧，发挥您的本事让小辈见识见识吧！”
“开玩笑！那是奥芬狼诶！吞掉奥丁的怪物奥芬狼！你叫我一个人去和那种怪物打？”铁无道大声主张着。
“因为我要对付炎巨人啊……”奕豪耸耸肩膀，声音中毫无慈悲。“还有，请你在不要波及到城镇的情况下尽量把战场挪远一点。”
“喂喂，不要说得好像真要我一个人冲上去啊！你不是蓬莱少帝吗？唤出轩辕剑一剑斩掉它的狼头不就好了！”
“不对，在瓦尔哈拉天宫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英灵战士，这种神话级别的怪物当然要有最强的雷神出手才行。”
“可恶！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讲对自己有利的话，你真的变坏了啊，奕豪……”
虽然两人嘴上继续着类似这般无意义的争执，但脚下却并没有停顿，奕豪冲向炎巨人的方向，而铁无道则朝着苏醒的奥芬狼奔去。
“喂！撑不住的时候就逃命吧，大伯你已经不是赌上性命挑战强敌的热血年龄了！”
“混帐东西！老子还年轻的很！在没有抱上曾孙子以前，就算天崩地裂也绝对会安然无恙！”
“……那你还是早点去死吧。”
以这句话为结束，屠龙英雄对炎巨人，雷神托尔对奥芬狼的战斗拉开序幕！
……
情势紧迫，若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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