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 第217部分

“难道是……战场？”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但皇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世界上有什么地方发生过如此惨烈而漫长的战争。

皇殷只恍惚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立刻提高了警惕。虽然不清楚此刻身在何方，但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妙，弥漫周围的浓密死气正不断侵蚀着保护着她的破邪真火，就好像缓缓没过膝盖的沼泽，若不赶在灵力耗尽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那她绝对会成为眼前这片死亡沼泽的养料！

皇殷向着四周望去，她期望找到某个可以判断方向的参照物，毕竟在这几乎没有区别的荒野上行动，丧失方向感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却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这片荒野不禁没有任何可以参照方向的物体，甚至连最基本的高低起伏都没有，整个就像一张铺开的白纸，而天上也完全没有北极星之类的东西，在这茫茫天地里要想不迷路或许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

皇殷禁不住咬住嘴唇。对于这头尚未离开过蓬莱的幼凤来说，眼前毫无头绪的状况以及在心底弥漫的冰冷，都是不曾体验过的感觉，虽然在一瞬间涌起“干脆就留在原地，等那家伙来救好了”的想法，但骄傲的凤凰少女却马上斥责起如此懦弱的自我。

“才不想看到那家伙洋洋得意的样子呢！”

对某人的反感似乎成功点燃了凤凰少女的涌起，皇殷高高举起拳头，猛地一拳轰落地面。

轰！

伴随着响彻天地的爆音，霎时间土石飞扬，绯红的火粉随着高温的罡风四溢飘散，地面就像被压塌似的，呈现出一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坑，凤凰少女就站在巨坑的中心，在乱舞的风尘中骄傲地宣言着。

“没有路标的话，我就自己做路标出来！”

……

她专心维持着神域的平衡。

由地狱到天界的通路共有两条，其中一条是先通过地狱到人世的境界隧道，再由人世穿越天界之门抵达天界，另一条是直接穿过联系着天界和地狱的位面空间，也就是眼前这块被称为“混沌大地”的荒原。

第一条路，也就是地狱通往人世的境界隧道已经被破坏，要想修复至少要花上数年份的时间，在这期间人世和地狱将会处在完全隔离的状态。虽然还有少数留在人世的恶魔依旧可能入侵天界，但在缺少增援的情况下，不会对天界构成任何威胁。

因此，守护天界的要点就落到眼前的第二条路上。

作为联系天界和地狱的狭小位面，混沌大地自古以来就是天使和恶魔的战场，在恒久的时光中，数以亿计的天使恶魔在此厮杀，然后死亡。不断重复的杀戮轮回让混沌大地累积起了宛如毒瘴般的死气，就算是受到主祝福的至高天使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上的太久时间。至于最近一世纪以来，地狱和天界的战火逐渐减弱的情景，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混沌大地本身已成为生者回避的凶地，无法再成为双方交战的战场。

蓬莱一役使得天使军团蒙受了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倘若地狱得知这情报，毫无疑问会立即攻打过来，而交战的结果几乎没有悬念可言。虽然她无法对兄长的冷酷计谋给予任何意见，但至少也给那些被当作工具使用的天使们最后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因此她才来到混沌大地，想着以一己之力挡住恶魔军团的进攻。

当然，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对于拥有冥王神格的她来说，这片被死亡笼罩的荒原可以说是最能发挥她力量的战场，借着无处不在的死气，她已经将神域延伸到了混沌大地的每个角落，换句话说，整个位面都是她的神域所在，她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位面中任何固有物体。在这样的条件下，就算是撒旦亲自前来，也绝对没办法突破她的“死界”！

她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一位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却让她的信心面临着考验。

那人似乎完全没受到死气的侵蚀，明明几个更早一步来到死界的地狱魔神都已成为亡者的食饵，而那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反而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神域能量。在她的感知里，那人所在的空间简直就是一处灵感的黑洞，混沌大地上无处不在的死气，只要一靠近其周围五十米左右就会莫名湮没，而就算是纯正的神气也同样无法逃脱那黑洞的吞噬。

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她从未听过红世中存在着这样的东西。拥有吞噬任何灵质能量的能力，那就代表着对所有神术或魔术的彻底免疫，若是恶魔手中有着这样的东西，那过去被封锁的大概就是天界了。

难道……恶魔一族是为消除混沌大地的死界而特别把那人派过来的？这想法让她的心里涌出稍许的恐惧，无论恶魔们的盘算是什么，那人对她来说都是必须铲除的威胁。她轻轻抬起手，数十名淡青色的死天使自虚无中浮现，他们是过去战死在混沌大地的天使亡骸，虽然其力量比不上生前，但在她支配的死界中，却拥有无限复活的生命。

她向着那人的方向伸出手，死天使们随即向那边飞去，她打算就这样以毫不间断的车轮战术消灭那人，而在这沉睡着亿万神魔尸骸的荒原，资源绝对不是问题。

她专注着死天使和那人的交战状况，然而就在这时候，在附近相邻的位置又发生了突变。骤然响起的爆音震颤了混沌大地，就连她也被惊得差点失去平衡，勉强站稳脚步，却听得一下接着一下的爆音在空旷的荒野回响。

带着三分惊愕、七分疑惑，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方向，而浮现在意识之海中的却是一连串宛如陨石坠落似的深坑。每座深坑间大概有一两百米的间隔，紧挨着笔直延伸出去了数千米，而在最前面的那个陨石坑里，甚至还能看到绯红火粉飘扬的痕迹，一位全身散发着强烈光热的少女就滑翔在深坑延伸出去的方向，滑出两百米左右时又抬手一拳轰向地面，只见一阵飞沙走石，地面又多了一个陨石坑，端的是威猛无涛。

她被这光景震撼了足足一分钟，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苦涩的神情，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而对身上流着炎黄血脉的她来说，那是绝对不愿意为敌的对象。然而，若任由那两人施展下去，连死界本身都会受到动摇，虽然是无可奈何，但她必须付诸行动。

“凤凰和恶魔吗……”

同时和两者为敌是自寻死路的愚行，相较之下，另一种方法就省力许多。她缓缓抬起双手，死界随即按照她的心意改变。

……

确定一条直线需要什么要素？答案是至少需要两个点。

出于这种合乎逻辑的考虑，皇殷就在混沌大地的平原上展开了惊世骇俗的爆破行动，每隔两百米一个的陨石坑，以极尽豪放的姿态连成一条笔直的路线。虽说死界本身具有混乱行者方向感的特效，但面对皇殷制造的非常识的路标，这份特质也失去了效果，只要沿着深坑连成的直线走下去，她抵达混沌大地的边界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然而，就算是有着凤凰眷族中独一无二的天赋，皇殷也还只是仅仅涅磐过一次的雌凰，至少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种极尽豪放的方式还是超过了她能负担的界限。

“呼……呼……呼……”

皇殷降落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滴滴灼热的汗珠从脸上滴落，却在落到地面前就被高温蒸发殆尽。经过先前的一番激烈运动，护卫凤凰少女的破邪真火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而作为代价的却是比通常更高的体力消耗，皇殷禁不住疲劳度地坐倒在地上，脚踝处的隐隐痛楚也仿佛被放大数倍，在神经回路中大肆宣扬着已不堪负重的事实。

“到底……到底还有多远啊……”

她已经飞出了至少十公里的距离，然而眼前的景色却毫无变化，不仅如此，就连死气的浓度也完全没有改变，要不是身后留下一长窜延伸向视界尽头的陨石坑，皇殷绝对会怀疑自己是在原地踏步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她选择的行动并没有错误，唯一遗憾的是，她的体力无法提供行动足够的支持，现在皇殷觉得光是站起来都成了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唔，那家伙怎么还没找来……”

歇息之余，皇殷无意识地漏出这样的话。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其中却感觉不到任何动摇或迟疑，这表示她完全没有想过奕豪会舍弃她的可能，由此来看，或许她本人还没有察觉到，但其实她是相当信任着奕豪的，至于先前对奕豪表现出的戒备态度，大概可以被视为微妙的少女心吧？

就在皇殷埋怨着奕豪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却发生了变化，死气的浓度急速增加，而周围的地面也骤然隆起，一头头只剩下骸骨的恶魔由土里冒出，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漆黑的鬼火，向着中央的皇殷发出凄厉咆哮。

“恶魔？不，是亡灵！”

皇殷当即蹦了起来，同时摆出架势。眼前的恶魔是早已死亡的尸骸，会活动毫无疑问是受到某人操纵的缘故，这让她不自觉的想起李长风的役鬼之术，当即冒出火气。“是你吗？李长风！你这卑鄙小人，给我滚出来！”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恶魔尸骸的猛烈进攻。

这些被强行由永恒长眠中拉出来的恶魔，事实上已经丧失了生前曾有过的黑暗魔力，然而在周围死气的缠绕下，仅剩骨骸的身体却有着凌驾生前的物理破坏力，然而可惜的是，他们的对手却是凤凰一族中前所未有的奇才。

冲在最前面的恶魔举起化成骨刃的左手，向着眼前散发着光热的少女猛烈劈下。

然而那足以斩金断铁的骨刃，被皇殷仅以一只手就挡了下来，而下一秒更是被自手腕处整个折断。

失去左手的恶魔尸骸跟着被一脚踹碎，而其身体的一部分则落到了敌人手里，一米多长的漆黑骨刃，在皇殷手中挥舞成了黑色的罡风！

或许是受到脚踝扭伤的影响，皇殷移动的动作稍显僵硬，然而骨刃具有的压倒性暴力却完全弥补了移动的不便。强力的横斩配合着精准的直劈，完全省略了杀伤力较弱的“刺”的招数，皇殷手中骨刃以极尽豪放的动作将扑来的恶魔尸骸一一葬送！丧失生前智力的恶魔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在凤凰少女以天赋暴力驱使的骨刃前，它们就像纸扎的娃娃般脆弱。

当最后一头恶魔化成满地的碎骨时，那柄骨刃也在一声脆响中折为两段。皇殷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截骨刃，很干脆地甩了出去，因为扭伤影响行动，她的身上也有几道或浅或深的擦伤，不过她顾不上检查自身的伤势，闭上眼睛平复紊乱的呼吸，同时争取回复少许的体力。因为她有预感，刚刚来袭的恶魔绝对不是最后的一批。

仿佛要印证她的预感一般，大概只隔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周围的死气又再度浓密起来，而这次在虚空中浮现的却不是恶魔的尸骸，而是一队队死天使的身影。成百上千的死天使漂浮在空中，以整齐一致的动作举起手中的长枪，瞄准了下方的凤凰少女，近千柄长枪覆盖了皇殷周围五十米的范围，彻底封杀了她的退路。

“我可是凤凰的眷族……”皇殷咬牙切齿地看着空中的死天使，握紧了右拳。“怎么会死这地方！”

……

（呼呼，真是一头倔强的小母狼呢……）突然间，一阵诡异的笑声在皇殷耳边响起，低沉的音调中蕴含着某种妖异的韵律，使人在霎时间起满鸡皮疙瘩的同时，还觉得有股可怕的阴冷灌入身体。（可惜本宫更喜欢温顺的小绵羊，你还是乖乖倒下吧……）

第四十二章　潜移

“是……是谁！”

就在皇殷毫毛直竖的同时，空中的死天使抛出了手中的投枪，数以百计的枪矛交错成遮天蔽日的可怖情景，而站在黑影中央的皇殷更是直接感到了那股锐利到几乎刺穿心脏的杀意。她下意识地向旁边闪避，然而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彻骨寒意，却突然化成无形的链条紧缚着她的身体，就连动根手指都没办法的皇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枪尖急速刺落。

“呜！”

在第一根枪矛刺来的时候，皇殷反射般闭上眼睛。对拥有年轻、锐气和希望的她来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迎来死亡，冰冷的绝望瞬间占据了皇殷的内心，她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来。

而似乎对方就等待着这一刻，时间瞬间静止了下来。时间静止，或许这样描述不太妥当，毕竟时光之流是任何人也无法干涉的，只是此刻表现在战场上的，却是和通常概念上的“时间静止”颇为类似的画面——一根枪矛就停顿在皇殷眼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而在它的身后，数以百计的枪矛保留着抛物线的轨迹，却也如同凝固似的顿在空中，看上去倒像是某种抽象派的艺术品，而至于在天空飞舞的死天使，也停止了挥动背后的羽翼，一个个犹如雕像般悬挂在灰白的天幕中。

当然，皇殷也是这静止天地中的一人，虽然她保持着惊吓的姿势僵在原地，但思考能力却没有受到影响。呈现在眼前的情景超过了她的理解能力，尽管不知道是谁的杰作，但皇殷总觉得似乎陷入了比被死天使包围还更麻烦的境地。

“呵呵，不错的表情呢，这样的，充满绝望和屈辱的模样……”

一双手由背后的虚无中伸出，轻轻搂住皇殷的脖子，妖魅的声音如同轻舔着耳朵，皇殷一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出现在她视界内的那双手，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完美流线，白玉似的肌肤应该有着相当舒适的触感，然而皇殷却觉得好像有条蛇在肌肤上划过，心里反射般涌出本能的恶寒。她奋力挣扎起来，但那肉眼看不见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而耳边则响起银铃般的轻笑声。

“呼，倔强的小母狼，我已经给你戴上了项圈，逃不掉的。”

“你说……谁是狼啊！我是凤凰！”皇殷大声主张着自己的身份，同时用尽全力挣脱全身的束缚。就像证明她的努力有效般，周围空间开始隐隐颤抖，在凤凰少女的天赋神力下，凝固空间的一角出现崩坏，而条条裂缝延伸到空间整体，就连原本凝固在空中的枪矛也再度缓缓移动起来。

“居然以暴力直接推翻了空间的法则……”身后的声音出现一丝惊愕，跟着却带上了趣味昂然的味道。“东方的凤凰吗，果然是不可小窥的呢……呵呵，刚刚醒来就遇上这么美味的食物，就让我好好品尝品尝吧……嗯，在这以前还是先把影响胃口的东西去掉吧。”

皇殷耳边响起弹指的脆响，皇殷在取回身体自由的同时，也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光景。只见空中成百上千的死天使，伴随着这一声弹指的轻响，齐齐化成沙砾，随着一阵风飘向远方，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刚刚开始移动的矛枪，空旷无垠的天地中，只剩下她，还有那位举手投足间摧毁千百天使的恐怖人物还在。

“你……你到底是……”

清醒过来的皇殷在第一时间回头戒备，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双诡异的红瞳，红瞳深处正放射着贪婪的凶光，而红瞳的主人则是会让人联想到肉食性蝴蝶的存在，混合着妖艳、残酷和英气勃勃的美态，那轻舔嘴唇的动作，更是长年捕猎者才有的高压姿态。皇殷几乎没有选择地接受了自己被视为猎物的角色，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和勇敢与否没有关系，猎物的本能告诉她眼前之人的危险。

“啊啦，为什么要退后呢？你刚刚不是还准备好好挣扎的吗？”

她轻笑着，就像邀请似的朝皇殷举起手。“过来吧，我可爱的小凤凰，在我的领域中，你是没有办法反抗我的哦！要不然就会像刚刚那些亡灵一样。”

“唔……”皇殷咬牙看着前方的危险人物。“你……你到底是谁？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