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 第155部分

莉莉丝就这样浮在空中，目光中隐隐泛出火红，凶灵们被撒旦爱女的威势所震撼，那亡灵黑云竟在原地停滞不前。目睹这情景的地面部队顿时发出得到救赎似的欢呼，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到来。

莉莉丝以一己之力阻断了百万凶灵的前进，然而地面的数万不死尸妖却没有受到来自上空的影响，虽然呼唤地狱魔神前来助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莉莉丝并没有打算为人类做到这种地步——毕竟就算是预防万一，但爱人会在这里的机会，也实在是小到可以忽视的地步。

于是，以数万不死尸妖为对手，AGS所属的特殊部队就此迎来了他们成军以来最严酷的试炼。

不死尸妖在亡灵生物中位于相当高等的位阶，由复数以上的凶灵在一具空白的肉体中融合而生，被凶灵怨念所染的肉体有着远远超过常人的体力，几乎可以和妖兽相媲美。只是，不死尸妖在得到肉体的同时，也有了可以被物理攻击伤害的缺点，这使得特殊部队配置的武器能够发挥出了最大杀伤力的效果。

架在装甲车上的数百挺重机枪朝着不死尸妖疯狂倾泻着火力，交织的火光构成了有史以来最为密集的弹幕，而被弹幕卷入的不死尸妖立刻如破布般被扯成了碎片。一些不死尸妖企图凭借超越常人的弹跳力越过弹幕的拦截，然而等待他们却是身后狙击手的狙杀，在高速动能的特殊弹头下，不死尸妖被直接破坏了本身的灵子结构，再度还原为普通的死尸坠下。

如此，在特殊部队不计后果的疯狂攻击下，竟然堪堪挡住了尸妖群的袭击，尸妖群被压制在数百米的火线以外，并且持续减少着数量，眼看着局势在朝着有利人类的方向进展，特勤队员们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却忘记，以前无数次的任务中早已证明，就算被逼到濒临败亡的绝境，妖魔也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空隙就能逆转局势。

在先前被重机枪绞杀的不死尸妖中，有少数幸运的尸妖舍弃身体而得以保全凶灵的形态，特勤队员鲜有人注意到这现象，这些凶灵贴着地面悄然靠近了布防的装甲车。装甲车身有着多重结界的守护，凶灵们无法穿透，然而在车上操纵机枪的人员却只穿着简单的对灵防具，要渗透其中却并非不可能。凶灵们花了数分钟的时间突破了其中一名队员的防御，吞噬了将他的灵魂，并占据了他的身体。

下一刻，朝着不死尸妖的重机枪骤然调转枪口，朝着周围的伙伴宣泄着怨念！

顷刻间，数十架毫无防备的装甲车被来自友军的火力瘫痪，而前面的弹幕也因此出现一角的空缺，不死尸妖群立刻趁机渗透了进来。虽然其它装甲车很快反应过来，竭力弥补这部分的空缺，然而已经突破防线的尸妖却已经在防线中掀起了混乱。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原本还是占据着压倒性火力优势的特殊部队，就不得不落到和不死尸妖展开近身肉搏的命运，而很明显，这并不是他们的长项。霎时间，双方牺牲数量的差距顿时戏剧性地颠覆过来，而更令人恐惧的是，不死尸妖根本无视难以啃动的特勤队员，直觉越过了他们的防线，向着后面的休斯顿市区涌去。

此刻休斯顿的公路上还拥挤着数以百万的市民，倘若被不死尸妖冲进去的话，那后果绝对无法预测！虽然特殊部队察觉到这致命的危机，然而他们光是应付眼前的不死尸妖就已然精疲力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散播死亡和绝望的影子向着人们所在的地方涌去——在监视器上看到这情景的艾达，甚至已经准备放弃指挥，出去亲自战斗了。

但就在这时候，远方突然响起一声龙呤似的咆哮，那吼声宛如炸雷般响彻天宇，亡灵们瞬间凝固了动作，甚至就连天上的莉莉丝都被吓得抖了抖。

然后，随着咆哮传来的是敲击在大地上的沉重鼓点，在地面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充满凶暴的震动。人，还有亡灵，都齐齐转向震动传来的方向，然后齐齐被吓得呆愣原地——一头他们从未见过的，类似乌龟却又长着龙首的古怪生物，正以和那沉重身躯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朝这边猛冲而来！它的身上散发出凛冽的寒气，远在数千米外就卷起了彻骨的寒风，而其身后也留下一条冰白的痕迹。

若是被这样的怪物撞到会怎么样？这问题同时浮现在特勤队员的脑海中，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答案便以极尽华丽和绚烂的方式，在他们的眼前上演！

百万亡灵的黑云根本没有能止住龙龟哪怕一眨眼的时间，龙龟以极其猛烈的势态撞入了前方的不死尸妖群中，感觉就像一颗巨岩投入湖中，只是翻起的每一道波涛都是数以百计的尸妖，晃眼看去就像撒开了漫天的芝麻，但细想起来，却让人禁不住头皮发炸。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被撞飞到天上的尸妖，其身体开始迅速冰结，肌肤也由漆黑转为冰白，跟着在落地的瞬间碎裂，散成一地的冰渣。随着龙龟在尸妖群里横冲直撞，尸骸宛如冰雹般不断飞起又坠下，散落的碎冰霎时间铺满了地面。

大概是尸妖的基数太大的缘故，龙龟似乎对杀戮的速度还不满足，骤然停下脚步，仰天一声咆哮。霎时间，以龙龟为中心，直径数公里的地面突出无数的冰棱，冰棱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尸妖的身体，并且持续上升着，位于中央的粗壮冰棱几乎有十层楼的高度，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冰莲在平地上盛开一般。

距离冰莲边缘只有几米的特勤队员，看着面前封结着尸妖的冰莲，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指挥作战的艾达，还有远在宾馆的里昂和美凤，也是口愣目呆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奇迹，看着那朵将尸妖群吞噬殆尽的冰莲，好半天脑袋里一片空白。

“哥……哥斯拉……”沉默了半晌后，里昂艰难地蠕动着嘴唇，才憋出这一句话话来。

“不管是哥斯拉还是其它什么，总之它是站在我们这方的就行了！”艾达以猛烈地气势拍在桌上，声音转为昂然。“第一至第三狩猎小队，继续巩固前方防线！第四至第七狩猎小队，即刻撤出前方防线，转入后方追捕漏网凶灵！”

“是！”指挥官的高昂意志也传到了部下那里，看着那宛如奇迹般的巨兽，特勤队员实在没有丝毫怀疑的理由，随着战线的调整，主动权又再度回到了人类的手中。而这时候，大概是慑于莉莉丝和龙龟的恐怖，空中的百万亡灵已经开始悄悄退缩。

“呼……”

看到亡灵退缩，莉莉丝也自然收起了死镰，目光转到下方的恐怖巨兽身上，却禁不住再抖了抖。她能感到那头巨兽体内蕴含着直达主神位阶的神力，虽然不清楚这头超阶神兽为何会出现在西部荒野，但她并不想和这狰狞可怖的巨兽有任何瓜葛，于是悄然退入了身后的黑暗，虚空中泛起的几点涟漪顿时抹去了她的影子，只留下宛如喃喃自语的尾音。

“没想到北美也有这样的怪物啊……哼哼，看来这次旅行会比较有意思也说不定……”

……

就在莉莉丝消隐的同时，黑暗中泛起另一圈波澜，一头虎鲸状的海兽悄然浮出，其半身隐于波澜之下，半身浮在虚空的水面。一名青衣的少女站在虎鲸的背上，手中握着足有一人高的三叉戟，三叉戟散发着淡淡的神煌，而被这神威所慑，远方的凶灵群霎时间溜的更快了。

另一方面，自从激发冰莲一口气摧毁尸妖群后，龙龟的动作便明显迟缓了下来，似乎耗尽了本身的力量，其庞大的身影亦开始在模糊中摇晃，而身处其体内的奕豪也隐隐显出身影。

青衣少女看着下方的龙龟，轻轻挥动三叉戟，就在龙龟身影崩解的时候，地面腾出一道水柱，水族温柔地包裹住奕豪的身影，并把他送到了虎鲸的背上。

看着那安然沉睡的脸，少女露出仿佛悲伤的笑容，跟着轻轻扬起了手。下一刻，骤然涌起的水幕隔断了外界的视线，在水幕中，少女的嘴唇轻轻吻过了奕豪的唇，同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奕豪的脸上……

第十五章　对影

因为莉莉丝和奕豪的活跃，亡灵袭击的“龙卷风”危机已经暂时过去，休斯顿市也逐渐从混乱中渐渐恢复过来。当奕豪睁开眼睛的时候，前日盘旋空气中的那股宛如恶念般的寒意已不知所终，窗外流动着平稳的气息，阴云不散的天空此刻也射下明朗的阳光，看上去那场亡灵天灾简直就像作梦一般。

“我这是……”奕豪向左右看了看，他正躺在床上，房间里的装饰都相当熟悉，看起来，似乎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回到了合租房里。“不对，那时候我确实是……”奕豪敲了敲脑袋，那时候他情急之下一口气释放出了龙龟的神力，结果此后便因脱力而失去了意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走回来的，那是什么人帮他……

“奕豪，你醒了吗？”房门那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奕豪转头望去，只见黛希正站在那里。她的手里端着一锅清粥似的料理，看到奕豪醒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真是的！前天我一回家就看到你昏倒在门外，那时候又联络不上医生，结果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搬到这里来，然后又是量体温又是擦汗的，你就像睡死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吓死人了……”

黛希的声音中同时起伏着激动甚于安心的旋律，但走过来坐到奕豪床边的时候，却忍不住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过感谢主，还好你醒了过来，要不然现在外面还是乱哄哄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对了，你从昨天睡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为你煮了一点稀粥，要喝吗？”

“呃……”黛希没说还不觉得，但听她这样一说，奕豪顿时感到腹内犹如黑洞般的强烈饥饿感。“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我……”奕豪有些不太习惯被人如此照顾，困窘似的搔搔头发。

“没什么啊，为喜欢的男人作这点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来。”黛希的表情就像窗外的日光般耀眼而清澈，在奕豪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击的时候，她已经温柔地舀起了稀粥，凑近嘴里吹凉了送到奕豪面前，却又突然露出害羞的神情。“唔，那个，我的厨艺很差，所以这粥只是速食品稍稍加热了一下，味道……可能不会太好。”

“速食品没关系，反正我也经常吃……不，不是！让我自己来吧，我可以动的。”奕豪以近乎抢夺的动作拿过了稀粥，然后埋头猛吃起来，借此避过了黛希那爱意盈盈的目光，同时努力让因刚刚冲击性的告白而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回想起来，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似乎还没有被人如此告白的经历，虽然早知道含蓄的爱情向来不是美国的传统，但真正面对到的时候，果然还是无法立即适应……不，不对！比起适不适应来，怎么回应黛希的爱情才是更重要的问题！对方是很有魅力的女孩，而且性格也相当不错，被这样的女孩告白，估计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心花怒放的吧？只是不知为何，在休斯敦大学两年间，奕豪竟然完全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情，而这莫名其妙的状态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这样实在很难接受黛希的心意……

“说起来，东方人还是更喜欢擅长家务的女孩吧？”就在奕豪胡思乱想的时候，黛希在旁幽幽叹了口气。“唔，虽然我已经开始向美凤学习厨艺了，但现在开始学也不知道来不来及……奕豪，你最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吧？”

“这个，应该……没有吧……”面对热情过头的黛希，奕豪也只能如此回答。

“那太好了，我会努力达到你们东方媳妇的标准，因此就算有恋人也请务必等着我。”黛希笑意盈盈地看着奕豪。

“那个，虽然我还没有恋人……”奕豪被那宛如火焰般炽热，又仿佛水晶般清澈的目光给逼到了绝境，急中生智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美凤！不知道美凤怎么样了？那时候我和她走散了，但她好像先回到了休斯顿，得赶快去找她才行……”

“美凤的话，早上刚刚打了电话回来，还特地问到了你的事情。”说到好友的事情，黛希一时间也显出忧虑的神情。“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事，但总觉得声音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是遇到急事要处理，因此大概要耽误一两天才能回来……奕豪，你知道美凤是什么事吗？”

“不，我也不太清楚……”听到黛希的话，奕豪彻底放下了心来。只要美凤没事的话，那不管是“制药厂”还是“中转站”什么地方都没关系，只要花点功夫就能把她带出来，但在这以前……“黛希，现在休斯顿市是什么状况？先前那些亡灵有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亡灵？我是听到政府发出的龙卷风警报才去避难的，但好像没提到什么亡灵……”黛希闻言露出困惑的神情。“不过要是问休斯顿市现在的状况的话，那只能说是勉强恢复了秩序，但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复原，就连昨天我想联络医院都联络不上，而且政府通知，危机可能还没有过去，让大家都尽可能待在家里。”

“是这样啊……”奕豪再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吃光了锅里的稀粥，注意到这点的黛希站起来，向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点粥大概不够吧，奕豪，下面还有材料，我下去再给你煮一锅上来。”

“不，不用特别麻烦……”奕豪说着准备翻身下床，然而却被黛希给按了回去，并伸手取过了他手里的餐锅。“不行，你可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病人，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很快就上来。”

“啊，等等……”黛希踩着仿佛愉快的步子离去，奕豪也只能对着那窈窕的背影无奈叹息，结果还是没有能说出来，被这样热情的追求着，一方面的承受着爱意和关怀，却无法报以任何回应的……这种内疚似的心情，总觉得，过去在什么时候，似乎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奕豪捂着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

黛希收拾着餐锅来到楼下，然而原本轻松愉快的神情，却在踏入厨房的一刻凝固。

在她眼前的是一支雪亮的三叉戟，仿佛强烈主张着自我存在似的竖立在厨房中央。这柄凶器对黛希来说并不陌生，过去时常在她梦中莫名出现的东西，然而两天前却真正出现在她的面前，和昏倒的奕豪同时出现在门口。那时候，她把奕豪扶上了床，然后将这仿佛不祥的凶器扔掉，以为就此万事大吉，然而此刻应该随着垃圾堆被送到回收站的三叉戟，却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黛希仿佛脱力似的坐倒在地上，向着三叉戟喃喃自问。三叉戟散发着类似波涛似的粼粼银光，感觉不出丝毫的邪气，然而身处在那银光的守护下，黛希心中却涌起近乎绝望的冰冷。那并不是属于她的光辉，因为光辉虽然落在她身上，但却映在她体内的另一个“她”的那里。

不知为何，黛希知道，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不，不对，我……就是我……”黛希摇晃着，艰难地站起来，扶着台面走到三叉戟的面前，三叉戟的刃面仿佛镜面般光滑，然而上面映出的却并非她的模样。在刃面摇曳的水波中，黛希看到一相貌清秀的东方少女，少女在水波中看着她，眉宇间似乎带着无法抹去的哀伤，但又好像在说着什么。

“你……你到底是……”黛希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握住三叉戟的瞬间，东方少女的意识传了过来，那是羡慕和欣慰和悲伤等诸多感情混杂成的旋律。“……羡慕我？因为我在做着你永远无法做的事情……在哀伤？因为我对奕豪的感情不可能得到回应……不，不是我，而是你吗……现在，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就满足了吗……”

就像被那旋律迷住似的，黛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