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作战计划，狩魔师们分成佯攻队和突击队两组，佯攻队的任务是袭击霜巨人村落，尽可能吸引霜巨人的注意，而突击队的任务则是趁机突入圣莫里茨湖底，摧毁导致此次异变的灵源。
奕豪理所当然被分配在了突击队里面，而基于虚无领域的通道相当狭窄的考虑，只挑选出另外两人作为他的辅助。其中一人自然是最强狩魔师的幽姬，而另外一人却出乎意料地是自告奋勇的铁无道——一开始并不是没人质疑他的资格，然而在铁无道随手把两位叫得最大声的一级狩魔师扔出雪地后，所有人都认同了他是幽姬的父亲。
因为佯攻队的任务就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霜巨人的注意力，然后立刻撤退，因此倒没什么特殊要求，由其余狩魔师担任。不过考虑可能被霜齿兽纠缠的可能性，奕豪安排静雨在后面接应他们——当然，九尾天狐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但最后还是输给了凛冽的暴风雪，呜咽着和奕豪挥手告别。
而至于苏醒过来的卡米拉，也作为外援加入，从而保证佯攻队的万无一失。
总体来说，计划相当简单，不过倒也没有什么破绽，唯一的不确定要素就是深藏在圣莫里茨湖底的异种灵源，无法判断其本体的模样，也自然无从拟定破坏的方案，一切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虽然是这样，当作为突击队的三人可以说是狩魔师中最强的组合，因此就成功率来说还是相当可观。
因为要配合佯攻队的攻击时机，奕豪三人很早就来到圣莫里茨湖附近藏匿身影，佯攻队预计在二十分钟后展开攻势，到此之前他们得聚精会神，准备抵达湖底后很可能发生的战斗。
铁兰拿着斩魔剑在冰壁的阴影中凝聚精神，这是她面临重要战斗前的习惯，奕豪和铁无道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两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一边警戒着霜巨人的动静，一边随便聊着。
“不过话说回来啊，狩魔协会的水准也下降了啊，以前至少还能找到几个美女狩魔师的，而这次来的居然全部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真是堕落了啊……”铁无道一边抽着烟一边发着充满个人风格的牢骚，却注意到奕豪从刚才其就沉默不言。“喂，奕豪，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我的女婿只有这点气量吗？”
“这个，要说害怕也是吧……”奕豪慢慢偏头看向铁无道，不知为何苦笑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一念闪过，“虚无领域”随即化为肉眼可见的灰朦包裹着左手，那是足以湮灭世间万物存在的混沌。
奕豪入神似的看着这“混沌”，向铁无道询问着。“大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害怕过自己拥有的力量？”
“害怕自己拥有的力量吗……”没有嘲笑奕豪的问题，铁无道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仰头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沉默片刻后以肯定的语气说着。“有啊，我也有害怕过自己力量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奕豪惊讶地看着他，目光中更多的是期待。
“唔，就是我打败老爹的时候吧……”铁无道的声音就像跌进回忆的深渊里，低沉而缓慢。“本来还有点沾沾自喜的，结果第二天却传来老爹自杀的死讯，那时候我便感到恐惧起来，被老爹锻炼出的力量却反而害死了老爹……”
“这就是……大伯你离开铁门的理由？”奕豪下意识地问着，不过铁无道却把他的问题无视了过去，径直继续说着。“不过，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错觉？”
“对，是错觉，实际上我并没有变强，只是老爹变弱了而已……你还不知道吧？离开铁门以前我曾向无极挑战，大概是心神动摇的缘故，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这种恐惧其实只是一种错觉，我根本就没有胜过老爹。”
“那大伯你离开铁门是……”
“废话，当然是追求力量。”铁无道随便似的一挥手。“我没有胜过老爹，只是老爹败给了年龄，我不能容忍这样投机取巧的胜利，所以除非得到胜过老爹的力量，否则我无法原谅那时候沾沾自喜的自己。”
从铁无道貌似淡然的语气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奕豪不知不觉忘了自己的烦恼，而继续问着。“那大伯你现在……已经有胜过爷爷的力量了吗？”
“这个，谁知道呢……”铁无道掐灭了烟头，语气流露出一丝落寞。“老爹已经死了，就算我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把他从坟墓里拉出来再打上一场，等到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在追着死人的影子前进，结果什么都没有剩下……”
“大伯……”若是此刻出言安慰的话，反而会惹得对方愤怒吧？同为男人的奕豪理解这一点，因此只好保持沉默，而铁无道则继续说着。
“在原来的我看来，老爹是这世界上最强的武者，虽然这些年来我也和不少强者打过，但他们都远远没有达到‘最强’的水准，这种程度的对手，就算打败再多也不算赢过老爹……”
说到这里，铁无道抬头看着奕豪。
“不过奕豪，你和那些家伙不同，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你有着成为‘最强’的素质……”
铁无道的目光和蔼，语气中流露出赞许和期待，然而奕豪这边却不知为何感到莫名森冷，战战兢兢的问出来。“大、大伯，你的意思是……”
“总之！”强硬的语气似乎代表着这个话题的结束，铁无道的神情在下一瞬间恢复到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以上就是我个人的心得体会，至于到底有没有用，那就看你自己判断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因感到害怕而决定停止不前，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怪你就是了。”
“大伯……”铁无道的话中似乎有着互相矛盾的含义，奕豪不由得困惑起来，而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铁兰的脚步声，让他没办法把这话题继续下去，只得转身回望。“姐，好了吗？”
“嗯，结束了。”来到他身边的铁兰，身上流转着锐利的气息，整个人就像一柄刚刚研磨过的锋刃，稍稍碰触就会割伤的感觉。
“好了，差不多也该开始了。”铁无道跟着站起来，偏头望向圣莫里茨湖中的霜巨人村落，只见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正在远处冉冉升起。
“时机挑得还真是恰好啊，这些家伙在昼夜交替的时刻最老实，不过被吵醒后的脾气也是最暴躁的……呵呵，可怜啊，大概会跑断腿吧？”
……
以卡米拉为首的佯攻队，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火力倾泻到霜巨人村落，爆炸并着烈焰很快包围了霜巨人的村落，建筑物当然是全毁，连带着霜齿兽也有不少葬身火海，不过奔出火海的霜巨人似乎没有多少受伤。
就如同铁无道预言得那样，这些被激怒的霜巨人完全无视佯攻队的火力，纷纷咆哮着，在大地的颤抖声中向偷袭者的方向冲去，那速度竟比平常温吞的模样快上一倍不止，结果反而是慌乱不堪的霜齿兽落在了后面。
本来预计支撑十分钟的佯攻队，最后连五分钟都没有到便被霜巨人突破火线，不得已提早撤退。反正他们的任务只是把霜巨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现在看来佯攻效果似乎好得过分——成千上万的霜巨人和霜齿兽在冰原上汇成一股恐怖的浊流，光是那声势就让人心胆俱寒，而被这阵势追逐的狩魔师群……大概已经称不上有组织的引诱撤退了，只是一群惨叫着拼命逃跑的可怜人而已。
倘若能活下来的话，大概这几十公里的长跑冲刺会成为他们一生难忘的记忆吧？
“哎呀呀，还真是不幸啊……”铁无道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神情，而奕豪则很惭愧的发现，自己心中竟也生出一股相似的窃喜。
“快走吧，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铁兰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擅自认定对方结局的态度似乎更加恶劣，而奕豪和铁无道也没什么异议，三人从藏匿的石缝走出，沿着斜坡滑到了圣莫里茨湖面上。
包围霜巨人村落的烈焰此刻早已被严寒扑灭，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断壁残垣的冰块。铁无道试着用脚跺了跺下面的冰层，传来的是比岩石还扎实的感触，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哇咔咔，还真的跟资料上说得一样，冻得着这样厚……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奕豪拍拍皮带上的腰包，自信满满地回答着。
接下来，三人跟着灵波探测器的指示，一边警戒一边来到圣莫里茨湖的中心。
“……没有错，这里正下方就是那异常灵源的所在。”确认这一点后，铁兰向奕豪点点头。“奕豪，你可以开始了。”
“好，你们退开一点。”奕豪炼出风翼振翅飞到空中，然后从腰包取出六枚咒符，三枚玄冰符和三枚玄火符，分别拿在左右两手，然后注入稍许魔力将符纸引燃。火焰转瞬间燃烧殆尽，而灰烬中出现的是一柄冰刃和一柄炎刃。
“炽红的攻击者，冰蓝的防御者，结合吧！”
借助预先储存在咒符中的力量，奕豪得以唤出冰霜领域中绝迹的火灵，然后藉由调合火刃和冰刃的均衡，炼制出能够消灭所有物质的独创法术，裁决之刃。
“然后，现身吧，极大的消灭者！”
火刃和冰刃结合而成的混沌，在奕豪手中化为长枪的形状，长枪枪身闪烁着混沌的光辉，使得边缘也模糊不清起来，尽管还没有投掷出去，然而溢出的力量却已压得正下方的冰层稍稍凹陷。
在地上的两人感觉到这柄长枪的破坏力，下意识地远离了目标点。
“给我……”奕豪高高举起裁决之刃，将风灵的力量加持到上面，全身肌肉紧绷到极限，一秒钟的凝顿后，猛地把它抛了出去。“粉碎吧！”
在响彻天宇的咆哮声中，裁决之刃扯裂空气没入冰层，一闪即逝，毫无声息。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拳头大小的孔洞，让人禁不住生出“雷声大雨点小”的失望感。
“喂喂，这根本钻不过去吧？”铁无道向降落的奕豪困惑道。
“……不，没有问题。”在奕豪回过神来前，铁兰代替他回答着，跟着抽出斩魔剑，猛地一剑斩在冰层上。伴随着碎玻璃似的声响，不足一指头厚的冰层瞬间碎裂，而呈现在三人眼前的则是一直径超过三米、深不见底的冰穴。
“唔唔，还是没有控制得好啊……”奕豪搔搔头发，显出烦恼的神情。原本是打算把破坏点控制在两米以内的，这样能使裁决之刃洞穿到更深的地方，但看来来是他想得太天真了一点，大概只有百米不到吧？
“姐，再来一发如何？”他向铁兰征求意见。
“好像来不及了，它们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铁兰摇摇头，目光看着远处，只见跑在后面的霜巨人已经注意到村落里的另一队不速之客，开始朝回赶来。
“那就没办法了……”奕豪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进了冰穴里。“你们跟着来吧，记得不要靠太近啊！”
第八章 混沌
不得不承认当初想得太天真了一点，在冰层中下降的奕豪感觉自己就像一台临时拼搭起来的钻探机，只能竭尽全力在散架前完成使命。事实上，利用“虚无领域”开拓通道的速度要远比最先进的钻探机更迅速，只不过，消耗的魔力也同样巨大，差不多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奕豪的全身就被汗水浸透，而剩下的三分之一路程则基本上是靠意志力硬撑过去的。
当手触到坚硬地面的时候，奕豪意志顿时一松，倘若不是铁兰及时降下把他扶住，那大概就会直接趴到地上了。
“奕豪，你还好吧？”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铁兰显出心痛的模样。
“啊，还算活着吧……”奕豪勉强苦笑出来，即使是他这时候也没有开玩笑的余裕。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还真是黑啊……”铁无道从背包里取出便携灯打开，微弱的光辉照亮了周围直径两米的冰坑——在这垂直深度达数百米的地下，来自上方的阳光已经完全隔断，就连空气都变得异常稀薄。
“都已经到了湖底了，怎么没看到什么灵源之类的东西……”铁无道向着四周张望，随即困惑道：“喂喂，该不会是预测错误吧？”
“……不，应该没有错。”铁兰看着手里的灵波探测计，上面的指针在仪盘的尽头剧烈抖颤着。“探测计的反应极其强烈，那异常灵源就在这附近……难道还要下去？”
“啥？”一听到有可能要继续展开“虚无领域”，奕豪当即生出想昏死过去的心情，以近乎绝望的语气询问道：“……那个，还有多深？”
“预测深度，大概还有二三十米……”铁兰以歉意的目光看着奕豪。“不过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这点深度的话，用斩魔剑还是可以应付的。”
“喂喂，不要用斩魔剑干这种事情啊！那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宝贝，弄坏了可就再没有了，这里就交给爹我来处理吧！”
铁无道俯身仔细勘测地貌，好一阵后站起来，嘿嘿笑道：“看来没问题，你们两个，准备好空降啊！”
“大伯，你打算……”奕豪感到困惑，正待询问，铁无道那边已摆好了架势。
“铁门武法……”伴随着凛冽的呼吸，铁无道全身的肌肉迅速鼓起，尤其是高高举起的右手，至肩膀处的衣袖全部撑破，肉眼可见的“气”在拳头上急速凝聚，感觉一旦挥出就是天崩地裂的效果。
“崩天碎！”
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脚下的地面顷刻间凹陷下去，然后以凹陷为中心开始崩坏，坚硬的岩床在崩坏中寸寸碎裂，跟着灰飞烟灭……难以想象这样的破坏力施加到人体上会有什么结果，而在奕豪的记忆中，铁门武法里似乎没有“崩天碎”的名词。
“咦？”正当他感到疑惑的时候，脚下却骤然一空，还来不及喊一声就立刻掉了下去……
……
湖底的岩床被铁无道粉碎，留下的是一直径超过百米的大坑，措手不及的奕豪就这样掉了下去，不过幸运的是坑的深度大概只有一二十米，勉强调整好姿势降落，只是稍稍受到落地的冲击。
“这、这里是……”等到惊魂普定的一刻，奕豪抬头向周围打量。他们已经到了河床地下，似乎身处在一个狭长的钟乳洞中，以探照灯向上面望去，是整整一壁晶莹剔透的冰晶，大概是因为圣莫里茨湖全体凝冻的缘故，头顶的冰壁丝毫没有垮塌的迹象。
“没错，就是这里了。”铁兰点头向他确认着，随手抛掉那超过测量极限而失效的灵波探测计，拔出斩魔剑戒备。“奕豪，你刚刚消耗了太多的魔力，这里就交给我来应付……”
在过去习惯的驱使下，铁兰自然将奕豪护在身后，跟着突然想起自己已为人妻的身份，而先前的发言却明显没有顾虑到丈夫的自尊，于是惴惴不安地看向奕豪。“那个，可以吗？”
“唔，我的魔力确实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我会的又不只有炼金术而已，所以姐你就不必担心。”奕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必要的时候他已作好召出轩辕剑的准备，因此倒不太担心会遇上什么扎手的东西。
“是吗，真是可靠啊……”朴素的话语蕴含着对男人而言最高的赞誉，而发言者又是那号称最强的幽姬，奕豪一时间不禁生出飘飘然的感觉，但就在这时候，铁无道怨念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随便无视老爹，径自谈情说爱好不好？”铁无道朝着钟乳洞的某方偏偏头，神情严肃地说道：“那东西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或许是出乎意料的大家伙……等解决了以后随便你们怎么玩都无所谓，现在还是先专心任务吧。”
“……说得也是，麻烦的东西快点解决比较好。”奕豪无奈地耸耸肩膀。
“那就跟上来！”铁无道一挥手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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