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王诩赶紧松开手,问道。
“哼,不闻不问,上来就动起手来,弄得人家很疼。”苏槿儿幽怨地看着王诩,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娇。
“咳…”王诩侧过头去,问道:“昨夜你做了什么?”语气上已然不如才上马车时的强硬。
苏槿儿断断续续地将昨夜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放火烧屋和抛弃马车的情节。
“这件事牵扯太广,而且黄礼又随时盯着你。我不想让你担那么多心,所以,就自作主张……”说道后来,苏槿儿低头垂眉,像做错事的孩子,不住地拿水汪汪的眼睛瞟着王诩,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王诩听着苏槿儿是为了自己,而且所行之事也无不妥,遂怒气全消。
“嗯,此事就到此为止。那个高丽怀王就留在这儿,杨冶和孟纯过两日就要南下了。那个波斯人已经死了,想必裴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你就要好好休息吧。”王诩说这些话一方面是为了安抚苏槿儿,另一方面也算是对此事后续的一个交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给苏槿儿交代这些,或许冥冥中,他已经把苏槿儿当成智囊和心腹了。
“嗯”苏槿儿故意发出不满的呻吟,听着让王诩心里一酥。
“苏姑娘还有什么事?”
苏槿儿伸出没有受伤的一只手臂,说道:“扶我起来。”脚下去悄悄地将锦被蹭了过去。
王诩见苏槿儿面色惨白,心中怜惜之情大盛,蹲着过去,伸手要扶她,却不料被苏槿儿一拉,脚下踩着锦被一滑,反倒朝着苏槿儿扑了过去。
“啊”苏槿儿故作惊慌地尖叫一声,却丝毫不闪躲,任由王诩扑在自己身上。
天旋地转之间,王诩扑在了芬芳柔软之中,顿觉不妥,撑起身子,说道:“苏姑娘,邵牧无意冒犯,还望苏姑……”说到一半,就见苏槿儿眼神期待而又迷离地看着他,王诩顿时明白过来。立刻起身,掀开车帘,正要下车之际,忽然又止住了,背对着苏槿儿道:“苏姑娘,邵牧知道你是有才之人,也定然会给你一个完全施展才华的空间,所以,还望姑娘不要多想其他。”
说完,王诩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苏槿儿爬起来,狠狠地擂了一拳锦被,有些生气而又不甘心地咬着银牙道:“王诩,你是逃不出本姑娘的手心的。”
第七十三章 最后一台戏
几日后,杨冶和孟纯按照原计划乘船南下了,空出的房屋留给了高丽人和杨冶的老娘。而番街之事,被定为无故失火而不了了之,苏槿儿也借着养伤的借口,堂而皇之地住进王诩的家。
而在工学院,组装好的火枪远远没有王诩想要的效果,短枪在短距离还尚能有些许的威力比之江湖暗器都要差出些许,长枪威力稍大,但是极为易爆,完全就是个铁爆竹伤人伤己,所以工学院的火枪已经拆卸成了部件,而对于火枪的研究也开始转向纸上的改良,而不是实际生产,工学院大部分的精力在夏桑和裴健的带领下都投入到了玻璃器皿的生产中。
“夏桑,瓷器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王诩放下手中一只精美的玻璃花瓶问道。
“都处理好。”夏桑笑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罐。
忽然“嘭”地一声,木门被撞开,满脸伤痕,衣衫不整的丁花呆呆地站在门口。
裴健放下手中什物,赶紧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丁花,出什么事了?”
被裴健一问,丁花好像忽然回过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王诩抽泣道:“王…苗阖他…打了我…抢走了一台纺车,不见了。”
王诩脑袋一阵轰鸣,拉起丁花沉颜道:“你先起来,好好说,怎么回事。”
丁花被王诩拉起来,有些不敢看王诩的脸,低着头说道:“前阵子,有个姓任的公子来找我和苗阖,问起草市纺织院的事,我没有告诉他。但是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和苗阖……一起了……然后,苗阖说给他一台纺车,就能那到很多钱。我不同意,我说要去告诉夏公子,他…他就打我,然后抢走了一台纺车。”
在丁花不熟练的汉语表达里,王诩也听明白了,安慰道:“这事不怪你,你且在这儿好好休息。”既然只是任远而不是黄礼,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夏桑走上前来,有些愧疚道:“邵牧放心,任远是知道轻重的人,我去找他谈谈。”说着,夏桑便要走,被王诩叫住道:“一起去。”
“王公子,我也去。”丁花一抹泪水,坚定地说道。
王诩、夏桑、丁花自然还有裴健,四人出了书院就朝着原来的王家府宅而去,马车疾驰地走在路上,忽然一直看着马车外的丁花大叫一声,就想跃出马车。王诩赶忙让车夫停下。
丁花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三人不明所以也跟了下去。只见丁花朝着几个女子扑去,随即又被推搡在地上。裴健见状,就想去扶,却被王诩一把拉住,抬了抬下额,示意裴健看。
原来,是苗阖带着几个青楼女子正从酒楼里出来,被丁花恰巧看见了。
倔强的丁花刚站起身,又被苗阖一把推倒在地,两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似乎正在争吵。忽见苗阖狠狠地撂下了一句,原本还在不停扭打的丁花忽然像抽空了身子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被这一幕吸引过来的路人逐渐围在了一起,裴健用力挣脱王诩,刚想上前,忽然见两名巡街的官差拨开了人群,顿时停下了脚步。裴健的犹豫被王诩看了个清楚,那夜的事王诩转述裴健后,裴健却说要等着高丽人醒来,才告诉王诩一切,而那个高丽人却一直处于半醒半昏状态。
王诩对夏桑低声说了几句,夏桑便朝着丁花和苗阖走了过去,王诩拍了拍裴健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先上车。”
裴健神色复杂地看了王诩一眼,面上的疤痕抽了抽,见官差带着丁花三人过来,遂快步了上了马车。
“王公子,他们是知州衙门的巡街官差。”
听夏桑说是知州衙门的,王诩心里便有了计策。
“两位差爷,在下王邵牧。这位本是我纺织院的伙计,偷窃了我的东西,还望两位差爷明察。”王诩拱手笑道。
一听是自家老爷经常提到的王邵牧,两位官差立刻笑道:“既然是王公子的事,我们定然会办妥的。”
“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两个官差抓着苗阖的肩膀呵斥道。
“我…我…这…”苗阖语无伦次地看看王诩,又看看眼神呆滞的丁花,被官差押着离开了。
夏桑有些担心地问道:“邵牧,此事会不会连累任远?”
“放心吧,不会的。”王诩宽慰道,上前扶着呆呆的丁花上了马车交给了裴健。
“去找任远。”
夏桑和王诩先去了草市,想要看看纺织院的情况,不想却在那里遇见了任远。
就在纺织院的门口,任远伫立在原地,看着散落的木头部件,神色呆滞面无表情。
“四弟,四弟。”夏桑看着任远呆站着不动,上前呼喊道。
“哼。”任远也不理会夏桑,仍旧是看着一地的木头,苦涩地一笑道:“王诩,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王诩了。”说着,机械地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夏桑问道:“那些契约也是他让你去签的对吗?我说你怎么短时间内能弄来那么多的棉织品让我去换。原来都是王诩在背后安排。”
夏桑看看王诩,又看看任远,点点头。
让任远去做换货的事,本来时考虑到任远人脉广,做事有条理,效率高,但是王诩却忽漏了任远的心思算计,没想到他会顺着一堆的换货契约查到了纺织院。
“那些安在活动部位的木板是做什么用的?”任远依旧用着不缓不急地语调问着。
“是保护……”夏桑本想说是用来保护活动部位的,但一见满地的木头部件,顿时也就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小木板是和它们连在一起的,凡是有人想要窥视纺车的机构,必然先得拆开这些小木板,而最后得到的则是一堆废材。
“保护活动部位是其一。其二,是防止居心叵测的人。”王诩着话是说给夏桑听的,因为之前他已经告诉了夏桑纺车的原理,而且小木板也的确是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即便没有说完,但也表示他没有对夏桑说谎。在这时候,他不能让任远离间他们的关系。
夏桑垂着头想了想,王诩也的确说的是实话,没有责怪他的理由,不完全告诉他的原因想必是为了防着黄礼,他也算是知情达理之人,于是开口劝道:“四弟,少爷他没有完全说出来,有他的苦衷。你不记得王老爷对我们的恩情了吗?你怎么能……”
“哼哼,王老爷是王老爷,王诩是王诩。”任远粗暴地打断夏桑的说话,眼睛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神色,厉声朝着王诩道:“玩这一点小把戏不算什么,你要是能把黄家吃掉。我任远心服口服,从此唯你王诩马首是瞻。但是……”
“我要是吃不掉黄家,生意上的事我王诩再不过问半点。”王诩迎上任远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完。
“好!一言为定,希望你王诩说道做到。”任远狠狠地扔下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邵牧,任远他……”夏桑想要打圆场,却被王诩挥挥手打断道:“我知道任远的脾气,你不是也说过吗,要高出他很多,让他完全追不上,他才会心悦诚服,眼下就有这个机会。只是……对于夏桑你没有完全告知实情一事。”
“诶,此等小事,邵牧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任远的事,该如何是好?”
直到此刻,王诩才知道为何夏陆会将原本安排他们回来找王家宗亲的事只告诉夏桑一人,为何夏陆会找他来调和他们兄弟和自己的关系。这样一个看淡仇怨和得失的人,确实一个很好的调和剂。
王诩感激地看了夏桑一眼,说道:“眼下就是彻底让任远心服的机会。”
夏桑知道他说的是吃掉黄家一事,不禁有些担心道:“黄家向来家大财多,恐怕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王诩摸出一枚铜钱,看着方孔自言道:“这个会给他套上最后一个枷锁。”
……
苗阖被关在了知州衙门的监牢里,而主谋任远却是毫发无损,这自然是马华在王诩授意下的安排。
目前丁花情绪不稳,高丽人又半死不活,王诩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探裴健的底。而且裴健也对王诩无甚妨害,所以,王诩腾出了手来,一门心思地对付黄礼。
数天之后,瓷器的生意也按照王诩的弃糟存精的想法完成得差不多了。
王诩计算着时间,推测着,秋季小酒应该还有十多天就要出坊场了,而买酒的行商们也应该快到了。
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穿梭往来的青楼里,似乎装载了杭州所有的繁华,一间透着微光的房间里,六个人围团而坐。
“人已经托马先生找好了,都很可靠,请公子放心。”朱桂率先开口说道。
“嗯,尽可能多地借,有多少借多少。还有,报社一定要配合好。”王诩叮嘱道。
朱桂应诺道:“小的知道了。”
“夏桑,船纲什么时候到?”王诩又转而问夏桑。
“明日午时就能到。”夏桑不知道到王诩为何换了船上的几个熟脸的船员,让船纲打着别家的旗号载着空箱子出去,在附近绕了一圈又回来。
“船一到,就开始卸货,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箱子是空的,然后把所有的箱子都运到租借的那个储仓去,不去王家的储仓。”
顿了顿,王诩又问道:“木棉什么时候能织完?”
“五日之内,就用完了,不过邵牧不用担心,织完木棉之后,织工们会接着纺丝绸锦缎。”夏桑精确地计算着日子。
“那瓷器那边呢?”
“能买的都买了,玻璃器也运到了各个瓷器铺。”瓷器木棉两头抓,夏桑轻车熟路。
“棉织品和玻璃器都先不要卖,等着买酒的行商们来了再说。”王诩算着时间,不能给黄礼留下一点喘息的机会。
夏桑点点头,算是知晓了。
“堂兄,钱庄的铜钱在这几日千万不能外流,尽力地将铜钱留住。”此话自然是对夏彦说的。
“我尽力而为吧。邵牧,钱庄的息是十取其五,你真的要?”
王诩笑着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继而又问石勇:“石勇《东南要闻》那边如何了?”
石勇欠欠身道:“黄家的人说,再过十几天才行。”
王诩眼神凌厉地看着虚空处,冷笑一声道:“拖着就是死。暂且不要去催。”
“丁强,你负责联络各方,这些日子就要辛苦你了。”王诩拍拍丁强的肩膀道,丁强因常年习武,底子较好,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丁强自当全力以赴。”丁强沉声道。
王诩见事情吩咐妥当,充满信心的眼神一扫在场众人,“各位,明天咱们给黄礼唱最后一出,十日之后,就彻底收官。”
第七十四章 自作孽
“掌柜的!掌柜的在吗?”身着绸缎印花袍子,头戴锦缎方帽的男子趾高气扬地在钱庄大堂里喝问道。
“这位公子,你有何事?”郝掌柜急忙迎出来,上下打量着来人,心念一动知道一桩买卖又来了。
“你这话问得,自然是为了借钱,不然来钱庄干什么。”男子冷冷地答道。
郝掌柜依旧陪着笑道:“不知公子要借多少?”
“三十万贯。”男子看也不看掌柜,开口就是个大数额。
“这……”郝掌柜颇有示意地看着男子。
“拿去,四座杭州城的大宅子,一个酒楼,值不值当?”男子手一拍,将房契拍在了桌上。
“值值值,小的这就去给公子办,公子请稍等。”郝掌柜眼前一亮,顺手拿着房契就进了里间,不一会儿身后跟着几个大汉驮着钱袋出来了。
“公子,您签个字据。”
男子一看掌柜身后的大汉,问道:“三十万贯足?”
“当然,当然。我们黄家钱庄,在杭州城可是一等一的,童叟无欺从来不做缺斤短两的事。”
男子哼哼着,在高额利息的字据上留下了大名。
郝掌柜拿着字据仔细地端详了半响,才谨慎地收入怀中,问道:“容小的多一句嘴,不知公子贷这么多钱有何用?”
男子轻蔑地一笑道:“你不看报纸吗?一队船纲刚从南边回来,带回了无数的奇珍异宝。现在马上又要出海,反正眼下杭州城人人都用票号,谁还留铜钱在手上,所以,本公子得赶快去,搭个钱,到时候船纲回来了,还了你的利钱,本少爷也不少赚。”
说完,男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钱庄。
郝掌柜看着男子的背影冷笑道:“赔死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旋即一想,又招来了小厮,让其上街去买份报纸。
就在着短暂的档口,又有两人拿着贵重的东西来贷走了大笔的钱财。
郝掌柜刚送走第二个人,小厮才回来。接过小厮的报纸一翻,其上果然是如此所言,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船纲从海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
“你再去趟公子府上,给他说说这里的情况。还有,把这份报纸带上。”郝掌柜似乎觉得事有蹊跷,出于谨慎的考虑,让小厮先去通报一声黄礼。
没过一个时辰,小厮灰头土脸地回来,憋屈地说道:“公子说……说……”
“说什么?”面对吞吞吐吐的小厮,郝掌柜没好气地呵斥道。
“公子说你是个蠢材,说不把铜钱贷出去,难道让它们在库里长锈,现在杭州城还有谁用笨重的铜钱。让你有多少就贷出去多少。”小厮顶着头皮说完之后,立刻抱头窜开了。
郝掌柜总觉得有哪不妥,虽然黄礼的话他必须遵从。但谭管家在离开杭州之时千叮万嘱,要让他把好钱庄,黄家以钱立家,跻身江南四家之一,钱庄自然是黄家立足江南的命脉。
带着圆头青纱帽的郝掌柜,捋着下颚的一溜胡须呵道:“昊二,给我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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