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一起来就对大哥嚷嚷道:“大哥,昨晚你在烧什么?”
风净尘低声道:“兄弟,没有什么,自己写的一点东西,留着也没用,烧了就烧了。你别到处嚷嚷,弄得大哥又说不清楚。”
大胡子把口一掩,一双眼睛里都是戒备的光芒,这下风净尘倒被他逗笑了。可是想到明天涵儿和羽儿就会带三个孙子离开,只留下凝儿和泠儿,这些孩子中,泠儿对他的敌意最重,他们这一走,向着他的,只有凝儿了。这事情还不知道会向那一面发展,一上心就觉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他待罪,所以连送帝君的资格都没有。儿子们走了,只能在偏里的窗里,痴痴的看。都看到下午了,这大胡子实在禁不住了,抱着肚子道:“大哥,你这儿什么都看不见,可我的肚子瘪了,你能看见,你却不管。”
风净尘回过神来,给他煮了点饭,切一盘子萝卜,自己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倒在床上,已经泪流满面了。大胡子还一边吃一边哼着歌,他倒是有这份闲心乐,有时风净尘倒也真佩服他,天塌下来了,这老弟还能哈哈的开口乐。
风涵临走前的晚上本来想跟弟弟说两句话儿,可是踱进了下泽宫,里头正在上演冬天里的火热春歌。
金辰鹰明天要走,实在是舍不得小狐狸,早早就回了房,两人拉着手儿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小狐狸就在鹰的怀里了,小狐狸一张小嘴还嘟嘟的讲着自己的怀疑:“羽哥,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其实,会麒钰神功的还有娘亲,这光是针对师伯是不对的。”
“啊,是么,那是娘亲自己的事,咱们管得着么?”
“啊呀,你别咬我的嘴,我,我说,这娘亲越来越怪了,你不觉得么?这阵子他都没有抱过我。”
“娘亲没有抱你,我抱也一样。”
“你把舌头移出去,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输气的,别顶我,别。”
“羽哥,不是我小气娘亲有了别人,可是那两个人实在不是好……”这话说到这儿已经全说不下去了,小狐狸的小嘴一整个都叫金辰鹰给吸住了,整个人已经软倒在金辰鹰的怀里,睁着一双美丽却又迷茫的大眼睛,一双黑睛里都是雾气和依恋,就同一个迷路的孩子,急于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大人一样。金辰鹰早就迷醉在小狐狸的一双妙目中,哪里还管什么师傅。
鹰将小狐狸的衣服慢慢的宽下来,已经将他完全的抱在怀里,他一眼觑见风涵,向他努努嘴,示意‘找你的凌霜辰去,少来坏咱们的好事’。然后全然不顾风涵就在边上,开始一点点的在那美丽的雪原上留下鹰那雄峻的影迹。
真美丽啊,我的凝儿,那永远如春天的溪谷般可爱的泉口,清香的泉流已经让我如饮醇酒,比雪原和冰川还要纯洁的玉躯总是映着夏日的热烈和冬日的温暖,长长的柔发里闪着秋月般的浓情,美丽颀长的纤指里凝着春风秋雨般的缠绵。你,你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珍宝,是我生命中所有的支柱。你的柔软使我找回了做了一个男子的信心,你的聪慧使我沉入了幸福的海洋,我的小狐狸,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把你一个人留在龙泽,做那永远做不完的事情。什么时候,咱们才能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风涵暗暗可怜弟弟,鹰那么高大,比自己还大得多了,凝弟呢,自从小时这场大伤后,永远只停留在十五岁的样子,再过一两年,连旭儿都要比他高大了。他那么小的玉口如何接纳如此大的玉觖,难怪每次鹰启程回北渊,凝弟都要有三天不能起床,哎呀,当初把弟弟给二哥,是不是个错误?不过看起来弟弟好象也乐此不疲,难怪大哥他们每次都笑话自己瞎担心。
风凝照例也没有来送,小珠儿要跟爹回北渊,他脸色不善把旭哥拉到一边,嘴翘得天高。旭儿道:“小珠儿,怎么啦?”
“你,你会不会想我?”
“当然想啦,怎么会不想呢?”
“你每天和哥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哥比我好?”
旭儿是个老实孩子,摸了半天头,不能说‘会’,也不能说‘不会’,这小东西的嘴就更厉害的撅起来了,眼里居然明珠都开始滚起来。旭儿一看,心想,宝弟,顾不得你了,讨好珠儿要紧,连忙笑道:“当然你好,你会哭会笑会闹,这宝弟只会中规中矩,没你可爱。旭哥要不要当什么摄政太子 ,整天就陪着你。”
明珠儿嘻嘻的可爱的笑,拉着旭儿的手道:“你要待哥哥好,就是待我好。我知道你待哥哥好,我更高兴。”
风涵在一边暗骂,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刚才你旭哥要是说宝儿比你好,你还不闹得他不得安生。这会子却又想到哥哥了,真是跟他娘亲一个样。不过风涵着实喜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孩子数他最爱小心眼,可是大家偏都爱他,风涵尤甚。
风涵过来将他抱起来,轻轻拍了拍小屁屁道:“跟舅舅亲一个,好好听爹爹师傅的话儿。”
明珠是个人精精,如何不知道舅舅是除了爷爷外最爱自己的,当然是亲了又亲,风涵哈哈大笑,把外甥交给在一边瞪着眼睛看他们的金辰鹰。林泠送他们远去,叹了口气,刚过了年,泽中事务烦忙,而且风净尘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办,真是心烦啊!先去看看小哥哥吧!
风凝刚刚睡醒了,还起不来床,便坐着看着弟弟。林泠道:“小哥哥,你说那人的事怎么办?”
风凝轻声道:“泠弟,你别总是那人那人的,叫声师伯好不好?”
“小哥哥,近来你是怎么了,老是帮着那人说话,难道你忘记了么,当年你和二哥一起刚生下来的惨遇,你们有什么过错,他把你们双双扔到奴隶所去,还差点把你折磨死了。还有当年有我什么错,他要这样对我。你要叫我对他好一点儿,我告诉你,我林泠是个性情中人,讨厌就是讨厌。他如今失了势了,这样子顺眉低眼的,我更看不惯,一点男人样儿都没有,叫人窝囊死了。”
风凝很是感慨道:“小泠,很多事,你不知道,其实他……”话还没有说完,太监就高喊:“护法驾到。”
林泠给母亲行了礼,玉龙吟笑咪咪的扶住了,风凝不好再说什么。玉龙吟摸了摸他的头道:“有些烧,好好养着,你瞧瞧,一夜功夫,人就瘦了。你们啊,不知道叫娘亲说什么好。”说完趁机将风凝在怀中轻轻的搂了一搂,便将他放开了。风凝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还没有觉出来,这味儿就找不到了。
母子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林泠陪着母亲出去了。风凝又躺下了睡,直到晚上掌灯了,他起身道:“去风爷住的偏殿。”
几个侍卫抬了他出去。不走大道,从小径进了龙安宫所在的岛。偏殿离岛的边缘不远,他们到了外边,侍卫出示下泽令,外面监视风净尘的人就把道让了。风凝下轿,慢慢的走进了偏殿。
只听里头那大胡子还在发牢骚,正在那里叫骂着。一抬头大胡子就看见风凝进来了,他指着风凝结结巴巴道:“大哥 ,那个,那个……”
风净尘看是凝儿来了,立即起身相迎道:“不知下泽主驾临,罪人多有怠慢。”
风凝朝身后的人看了看,大家乖乖知趣的离开了,独有这大胡子看不明白别人的脸色,还呆坐着。风凝知道他是个粗汉,也不计较,便径直坐下道:“师伯您坐。”
风净尘小心的坐下,风凝笑道:“师伯,您先委屈几天,短什么,少什么,您只管对风凝说。”
大胡子刚想嚷嚷,叫风净尘拿眼睛给止住了,大胡子就把话给吞下去了。
风凝笑道:“这位世叔,您想说什么,您说就是了。”
大胡子是不管风净尘的眼睛如何使得肌肉发酸了,直通通道:“我想餐餐有肉吃。”
风凝讶然一笑道:“行,明天,我叫人专门给你们送饭,这成了么?”
本来是风凝来探望风净尘的,这下道好,这大胡子抢了风净尘的话头,跟风凝说个没完了。那大胡子道:“你,你叫禾嘘,禾嘘,这禾苗原来也会嘘嘘。禾苗小解可不用拉裤子。”
风凝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粗笑话,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风净尘本来还想骂大胡子两句,可是撑不住也笑了。
风凝接他的茬道:“是啊,只要直接拉在田里就成,比人快多了。”
大胡子道:“正是,正是,我以前就直接拉了,进了你们这里,规矩真多,放泡尿都要急死人的找地方。有时真想拉了裤子,可是却叫人叫喝住了,呀,真是庙大菩萨多,拉尿不方便。”
风凝笑得打跌,捧着肚子叫师伯给揉揉。风净尘是第一次如此和凝儿接近,自然是小心翼翼的替他抚摸。风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不错,真是烦透了。这样好了,你躲在草堆里头,偷偷拉不就结了。”
“不行,我怕有蛇,要是叫蛇咬住了那活儿,我,我不是断了子孙根了么?”☆藏禁楼耽美论坛(zadm)☆
风净尘轻喝道:“胡子,你怎么如此瞎说。”
风凝笑道:“师伯,您不觉得他说得很有趣么?您每天放着这么个乐宝不用,却愁眉苦脸的,您是何苦来着。”
大胡子睁大眼睛,两眼放光道:“你觉得我很有趣?”
“是,我觉得你有点像,啊我说不是形似,是神似,像……啊不说了,说了你也弄不明白。总之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大胡子很是快乐,大笑道:“这么说,咱们蚁见蘑菇,蚁见蘑菇了。”
风凝开始还一愣,转瞬却想起来了,什么蚁见蘑菇,应当是“一见如故。”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趴在师伯的怀里,笑得打滚道:“是,是,咱们蚂蚁见蘑菇,有得吃,当然就好啦。”
大胡子一听更高兴了,嚷嚷道:“我对别人说蚁见蘑菇他们都不懂,只有小神仙你懂,所以你是好人,最好的好人。”
风凝给风净尘带了些新近的西参,都是龙燕北边出产的,最好的参。他让风净尘别太上心,补好身子要紧,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有风凝在,没有人能为难他。
风净尘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这是这个严冬里最温暖的阳光,涵凝兄弟一个是春风一个是秋日,总叫人心里头暖烘烘的,也叫风净尘想起往事就惭愧不止。
晚上这大胡子果然就偷偷出去撒尿去了,他溜出去,风净尘觑见了也不叫他。可是过了一会儿,只见大胡子两眼突出,脸上的黑糁全都凝成了一团,好像看见了十分恐惧的事情一样。
风净尘迎上去,一把抱住他道:“兄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哥,你那个珠儿,他,他变成了,变成了……”
风净尘一听松了口气,是珠儿幻化龙神真身在练功,叫这家伙看见了,有什么可怕的。他便接着话头道:“是变成了龙是吧?有什么可怕的,他本来就是龙神么!”
“龙长得什么样?那玩意就叫龙,大哥你画给我看看?”
风净尘见他好奇的样子,便信手在纸上涂鸦了几下,一条小龙就活脱脱的出现了。大胡子看着小龙道:“这是龙对吧,可是我见到的不是龙,是,是一条,一条……”
“一条什么?”
“一条比普通青蛇大千万倍的大青蛇!那么大那么大,那么长,那么长!”
风净尘开始还没有想明白,突然间他想起来了,冲动的一把拉住了大胡子的衣襟道:“你说什么,你,你看到他变成了一条大青蛇?”
“是,千真万确,是条大青蛇,跟你画的龙一点儿不像。虽然那家伙好像也有爪子,可是头就是蛇头,这角也没有这么大,更别说有须了。还有那东西眼睛,实在太可怕,我,我都给吓死了。
风净尘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临去海外时,风凝告诉他的,这近年来在江湖中最神密的帮派青龙会在一夜间就消失了,难道,难道,不,不会的,珠儿,珠儿不会出事的,天啊,大胡子一定是看错了,他,他在信口开河而已。可是内心的急促收缩却最终让他软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十七 穷窘向儿呼
风净尘好半天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大胡子还在后怕,看样子不是假的,如大胡子这般胆大的人都吓成了这样。但是这条蛇怎么会变成珠儿的样子?它是什么来历?这要好好想想,冷静,冷静,也许是大胡子看错了。
风净尘扶着桌子,血却从口里慢慢的掉下来。他不停的摇晃,好半天道:“胡子,你不许到其他地方去胡说,等我明天去看了再说。”
第二天子夜时分,风净尘轻轻点倒了几个卫士,从后门溜了出去。到了湖边,也就是大胡子昨天撒尿的地方,他慢慢的趴下。天气很冷,不一会儿觉得肺腑都冷透了。他刚想起来,只见珠儿从远处飘过来。幸好这地方都是野草,虽然是冬季了,因为月湖是暖水,所以野草还长得很旺盛,再加上风一吹都是呼呼声,珠儿便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珠儿到了湖边,慢慢的将身子长起来,若非亲眼所见,风净尘决不能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东西,那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青蛇。足足有三十多米长,环抱起来恐怕他的手臂都不够长。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青蛇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那每一块比成人巴掌大的鳞片上都闪着凶残的光芒,而那双蛇的眼睛,正如大胡子所说的那样,他风净尘见过的恶人总算多了,没有一个的眼睛能比得上这一双的,天下所有的恶气都聚在了这一双眼睛里头。当那巨大的蛇头在湖面上转了一圈时,风净尘趴在地上的腿肚子都在转颤。天,这是什么东西,那蛇头还露出了一种异样狰狞的笑容,风净尘把晚上所有吃的东西都在嘴里吐出来了。
那蛇似乎很是害怕那湖水,它慢慢的在湖边游走,风净尘从它游走的方向判断它是在找一个容易入水的地方,这水每个地方都很正常,它为什么要一直转到雪山边才下水呢?啊,这蛇难道是害怕温暖的湖水,它体质偏寒,所以怕暖水,雪山边的水较寒,所以它容易下水。它为什么又要到暖湖去?对了,它是在练什么功夫,在这功夫没有练成前,他它敢乱来。而这种功夫一定要吸取暖和的东西,所以它才和我苟合。一想起自己居然跟一条蛇鬼混,风净尘就更恶心了,把黄胆水全吐出来了,才跌跌撞撞,半走半爬的回去了。
进了殿门,大胡子将快要倒下来的风净尘失扶到了床上道:“大哥你也太没有出息了,还说有武功呢,怕的比我厉害。”
风净尘盘腿运了一会儿功夫,站起来想了许久,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珠儿一定是去找这东西拼命,结果却,却……”这珠儿被这家伙吞下去,这句话他是实在不敢说,珠儿清清灵灵的珠儿,明明秀秀的珠儿成了蛇的腹中之物,而自己竟然还自甘堕落的做了它的奴隶。风净尘极度的痛心刺骨,比千万寒冰的镇压还彻骨,他一口血狂喷了出来,又倒在床上了。
大胡子傻兮兮道:“大哥,你,你怎么啦,你怎么吓得吐血了?”
风净尘将血抹去道:“兄弟没有什么,你听我劝好么,我明天跟凝儿说说,让他打发你去北渊。”
“不行,要是那条蛇把你吃了怎么办?”
“吃了就吃了,反正珠儿已经……,我也,也不想活了。”
“可是如果它要接着把你的孩子们都吃了怎么办?”
孩子们,风净尘明白过来了,自己怎么把他们忘记了。这蛇为什么来龙泽,它难道仅仅是想冒充珠儿么?它将君为民和轩辕流光都带来,居心是昭然若揭的,它不仅想控制龙泽,而且还志在全天下。不行,不能让它伤害我的孩子们。
可是怎么来揭穿它呢?自己这样闯进去说珠儿是蛇变得,恐怕大家都会把自己打死,所以要找个机会擒住它,这样一劳永役,杀了蛇后,自